她在略微朦朧的狀態中醒來,但是沒有平常作噩夢的早晨那種被榨干的感覺。她閉著眼楮躺了一會兒,想弄清楚那個將她吵醒的、持續不斷的聲音是什麼。
床的感覺好像也不大對,她終于想到那是因為床上只有她一個人。發現自己怎會這麼快就習慣了艾森在身旁的熟悉感和舒適感,使得喬依打從心底不安起來。只有一個夜晚。這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她張開眼楮,靠著枕頭坐起來。
艾森已經走了。
床頭的鐘提供了他不見蹤影的可能解釋,快十點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兩枝指針,她從來不曾睡到這麼晚。
那讓人懊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推開棉被,坐到床邊去接電話。
「喂?」
「他有沒有過夜?」莉雅單刀直入地問。
「算是有吧──」
「這是什麼答案?有或沒有?」
「他原來在這里。」
「我就知道可能會這樣。」莉雅似乎很高興。「原因是吃飯期間,他看著你的樣子。我能假設你們回到你的公寓之後,情況熱烈了起來嗎?」
「他說是下午和晚上腎上腺素過度分泌的結果。」
「腎上腺素……」莉雅的口氣若有所思。「這倒是跟陌生人來上火熱一夜的最佳藉口。」
「今天早上我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她站起來,穿上睡袍。「天知道我多麼需要一個合理化的藉口。我無法相信我竟然做了這種事,莉雅。我對男人沒有興趣的,自從──」她突然住口。「你知道的。」
「我知道。」
「可是昨天卻像水壩的門全開了。如果你想知道實情,我只能說整個經驗非常地超現實。」
莉雅輕聲笑了出來。「也許是因為你禁欲太久,所以覺得有點怪異。別擔心太多,你有絕對的權利偶爾放縱一下。他還在那里嗎?」
「不在,他走了。我好像應該學別人那樣,對一大早偷偷溜走的男人說些抱怨的話,可是情況好像情有可原。」
「因為今天不是周末,而且現在快十點了,而他畢竟還有一個公司要經營。」
「大概吧!我自己也有一家公司。我剛剛才想起十一點鐘約了客戶,何況我還得找人去修補昨天在戴家造成的傷害。我完全不敢想像當他們發現他們的西班牙骨董木櫃竟然出現彈痕時,我應該說什麼。」
「放輕松吧!也許他們只會認為這讓將來的雞尾酒會,多了一個精彩的故事可以講給大家听。」
「我當然希望他們能用這種態度來看待這次的事件。」她穿上拖鞋,抓著電話朝廚房走去。「我無法相信我竟然會睡得那麼沈,連他離開都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他不想吵醒你。」
「更有可能是,因為他不想做出‘我會再打電話’這一類的禮貌性承諾。」她拿起茶壺裝了些水。「根據他自己說出來的實際紀錄,杜艾森可能有承諾方面的問題。」
「什麼實際紀錄?」
「他承認離了三次婚。」
「你的話也許對,看來他不像是走永久路線的那一型。不過,你目前也沒有在尋找永久的關系,不是嗎?」
這是一個令人喪氣的觀察,可又完全正確。有所承諾的關系,將牽涉到她還不敢冒險讓人知道的真相、信任和親密。
「你要表達的重點,我知道了。」她把水壺的插頭插上,拿出裝著最喜歡的茶葉的瓷罐。「何況三次離婚的紀錄也真的很嚇人。」
「也不見得,」莉雅沈靜地說。「真正嚇人的,你我都親身經歷過。杜艾森不在那些項目里面。」
「這倒是真的。」
「我不是要改變話題,不過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莉雅問道。
喬依正要說沒有時,注意到「輕語泉論壇報」就在廚房的桌上。想必是艾森在她的門口發現、並在離開之前拿了進來。她應該被此體貼之舉感動嗎?也許他只是拿進來,方便他在上班前看完。有承諾恐懼癥的人就是這一點麻煩,你不知道該替他的行為貼上哪一種標簽。
「報紙在這里,」她說。「不過我還沒有看。」
「你應該會對第二版下方的報導感到興趣。」
「噢哦,我應該先有什麼心理準備嗎?」
「或許。」
喬依把報紙拿到高桌子來,發現第二版已經被摺在上面,那大標題讓人不想看到也難。
沙漠景觀住民承認殺妻
一股不安穿身而過。
「情況有多嚴重?」喬依問道。「昨天做筆錄的羅警官答應盡量不要提到我。」
「沒有提到你,以及你的家強室內設計公司,戴家夫婦也都沒有見報。只寫說槍戰是在一處民宅發生的。」
「謝天謝地。艾森呢?這是他在輕語泉的第一個案子,應該得到最大的功勞。」
「有趣的地方就在這里,」莉雅說。「你看最後那幾段。」
喬依把報紙拿近,看到了他畫了大大的箭頭,要她看的部分︰
……警方發言人承認,要不是一位私家偵探追蹤嫌犯馬大衛到昨天的那處住宅,這件謀殺案或許永遠也不會被發現。「他追查馬珍妮行蹤的努力破了這個案子。」該發言人說。
我們聯絡替沙漠景觀與此地幾個社區提供保全服務的雷氏保全公司,請他們發表意見。但是該公司的總裁雷尼爾只說,為客戶保密是該公司長久以來的政策。
「雷氏保全!」喬依一拍報紙。「這白痴記者搞錯公司了。」
「他可能順理成章地假設應該是雷氏公司的手下,畢竟他們是此地保全業的大哥。」
「記者不應該光憑假設就下筆,」她氣得用報紙拍著桌緣。「他們應該報導事實。」
「是嗎?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沒听說過。」
喬依嘆了口氣。「可憐的艾森。他冒著生命的危險,做盡一切的工作,功勞卻是別人的。」
「看看好的一面吧!他昨晚把你弄上床了,這也是難能可貴的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