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哄然大笑。這時潔玉回來了,她抱著茶壺傻傻地站在門口,等他們平靜焉。她替滕斯倒好茶後才回到自己的坐位,她也注意到桌上的手槍,但是當她問起是怎麼回事時,大家又笑成一團。
沒有人肯解釋給她听,潔玉猜想他們一定是講了什麼不堪入耳的笑話,不好意思說給她听。這時凱恩突然要她回房間去。
她十分驚訝。「為什麼?我們不是要……」
「你得去準備行李。」凱恩說。
潔玉點點頭。「算了吧,你們只是想繼續講笑話而已。」她轉身離開餐廳,每個人都笑眯眯地看著她,搞得她如墜五里霧中,模不著頭緒。
她上樓進房間去,很快就準備好簡單的行囊,坐在床上看書,過了一會兒,有人輕輕地敲門,她合上書站起來,卻看到哈利走進房間。
看到她叔叔她非常意外,他帶著一打長梗的白玫瑰。「這是給你的,丫頭。」
她接過花束。「謝謝叔叔,但是你來這里做什麼?我還以為你會在家里等我。」
炳利親吻她的頭頂,但是不理會她的疑問。「丫頭,今天這個日子,凱恩應該穿我的衣服才對。」
「為什麼?」她大惑不解,而且從來沒看過她叔叔這麼神經質,仿佛心事重重。
「因為我襯衫的顏色和你衣服的顏色一樣。」哈利解釋。
「但是那跟……」
「我慢慢告訴你,」他深深吸一口氣。「凱恩剛才問我他可不可以娶你。」
炳利退後一步,提防她爆發的脾氣,但她只聳聳肩。「那你怎麼跟他說?」她問。
「他是很正式地問我。」哈利急切地說。「我本來可以要他下跪的,他自己也說願意,只要我能答應他的要求。他是這樣公開宣稱的。」
「但是你到底怎麼回答他?」
「我答應了。」哈利又急急退後一步,不過潔玉還是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聳聳肩而已。她走到床邊坐下來,把玫瑰放在一邊。
「你為什麼不生氣?」哈利狐疑地打量著她。「凱恩說你可能會有激烈的反應。你真的不生氣?」
「不生氣。」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模模下巴。「你很喜歡他吧,是不是?」
「是的。」
「然後呢?」他追問。
「我很害怕,叔叔。」
她的聲音很微弱,但是哈利十分驚訝。「你不會害怕的。」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會。」
他搖搖頭。「你向來是什麼都不怕的。」哈利走到她床邊坐下來,笨拙地攬住她的肩膀。「現在為什麼改變了?」
「因為我要改變我自己,要放棄以前的工作。」
「你也知道該是時候了,」他嘆一口氣。「我也要退休了。」
「那麼我們的水手要跟隨誰?」
「納山。」
「納山?」
「他想要‘翡翠號’,反正那船本來就是你爸爸的,而且他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海盜。」
「他會的,」潔玉同意。「但是哈利叔叔,我還是不可能變成凱恩需要的女人。」
「你就是他要的女人。」
「我會一直犯錯,」她喃喃說道,幾乎要哭出來。「我不知道如何當一個賢慧的好妻子,我連針線活都很笨拙,叔叔。」
「那倒是真的。」哈利想起她有一次嘗試幫他補襪子,結果卻把襪子縫在自己裙子上。
「我也不會跳舞。」她難受地說道,哈利連忙摟住她。「所有的淑女都會跳舞的。」
「沒關系,你可以學,」哈利安慰她。「只要你肯學就好。」
「喔,我肯的。」她急忙承認。「其實我一直想要有一種……歸屬感。」
炳利的表情很困惑。「你是不是反悔了,寧願當年我把你交給包萊兒夫人?我知道她非常想收養你,跟我爭得很激烈;所以在你父親下葬後,我們只好悄悄溜走。畢竟我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不過,你父親還是希望我帶你離開英國。」
「你遵守對我爸爸的承諾,」她打岔。「你是一個很有榮譽感的人?」
「但是現在你是不是寧願我當初不要那麼有榮譽感?不要信守承諾?」
她搖搖頭,跟哈利相處這麼多年以來,她第一次察覺到他脆弱的一面。「我無法想像我的生活中沒有你,哈利。我從來沒有後悔的感覺,你一直像愛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愛我。」
炳利放下手臂,垂頭喪氣,她立刻摟住他肩膀,想安慰這個最疼愛她的叔叔。「叔叔,我如果和包萊兒夫人在一起,她會教我許多上流社會的規矩和教養,可是她不可能像你那麼愛我。而且,你教給我的東西更多、更重要;你教我如何生存。」
炳利精神一振。「沒錯。」他咧嘴一笑,露出耀眼的金牙。「而且你的確是可塑之材,我從來沒看過像你這樣有天賦的小偷和騙子,我真的以你為傲,丫頭。」
「謝謝你,叔叔。」她臉紅了,因為她知道哈利從來不做虛假的贊美。
炳利突然臉色一沉,想起她剛才的話。「可是你說你一直想要有歸屬感,可見你……」
「我的意思是我想做個好妻子,」她連忙打岔。「這樣我對我的家庭才會有歸屬感。」
「其實你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了,丫頭。」哈利松了一口氣。「像我,我只有一個簡單的念頭︰我想當爺爺。」
她又臉紅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養育小孩。」她難過地說道。
炳利本來是想讓氣氛輕松一點,沒想到卻弄巧成拙。「別這樣,傻丫頭,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告訴我一件事,你愛凱恩嗎?他說你愛他。」
潔玉略過這個問題。「萬一他厭煩我了怎麼辦?那他就會離開我的。」
「他不會。」
「他需要時間去了解……」她停頓下來,思索一會兒。「對了,哈利,我們可以先訂婚,一年之後再決定要不要正式結婚,」她微笑起來。「這樣如果他反悔也還有補救的機會。假如他沒有後悔,那麼我也可以學習怎麼當人家妻子。對了,就這麼辦……」
「你听我說,」哈利打岔。「你這個計劃恐怕……」
「喔,哈利,不會有更好的辦法了。」她興奮地說道。「我堅持要一年,而且凱恩一定不會反對。」
她興沖沖地跑出房間,哈利根本來不及阻攔,他連忙戴上老花眼鏡,拿起玫瑰花挾在腋下,搖搖晃晃地走出去。「等一等!」他大喊。
「我必須立刻跟凱恩商量,」她回頭叫道。「他一定會同意的。」
「他一定不會同意,」哈利邊追邊說。「丫頭,停一下,我話還沒說完。」
潔玉沖到客廳前,打開門後卻看到一大群人,哈利從後面趕上來,一定要她挽著他的手臂。「做事要有做事的樣子。」他說道。
「這些人在這里做什麼?」她茫然地問,這些人她幾乎全都認識,除了陽台邊上那個頭頂微禿正在和公爵夫婦說話的小蚌子。
凱恩站在壁爐旁跟李昂說話,突然轉過頭來看她一眼,表情十分嚴肅。凱恩一看到她迷惑的樣子,就知道她還沒搞清楚即將發生的事情。他做了最壞的打算,走到門口,準備跟她攤牌。
「我沒機會把話說完。」哈利解釋。
「我看得出來,」凱恩平靜地回答。「潔玉,親愛的,我們要……」
「我來告訴她。」哈利堅持,他把潔玉的手放好,免得被她的指甲掐到,然後說道︰「丫頭,你們恐怕不能先訂婚。」
她用天真無邪、天使般的眼神看著他,哈利清清喉嚨。「你們要直接舉行婚禮。」
她漸漸明白了。「婚禮是什麼時候舉行?」她的聲音沙啞,而且眼珠子的眼色又綠得像瑪瑙,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炳利怯怯地回答。「現在。」
她張開嘴想大聲抗議,但是凱恩逼上前來,擋住她的視線。「潔玉,我們可以很文明地來進行,也可以很野蠻,你自己選。」
她閉上嘴怒視著他,凱恩感覺得到她的驚慌與憤怒,她全身微微顫抖。「怎麼樣叫做文明?」她問。
「你乖乖地走到牧師前面念誓言。」
「野蠻呢?」
「我抓住你的頭發,把你拖進去,」他煞有介事地恐嚇她。「兩種方式的結果都一樣,反正我贏定了,我要跟你成婚。」
「凱恩……」她的聲音充滿了恐懼。
「趕快決定,」他堅定地催促她。雖然很不忍心。「文明的還是野蠻的?」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她喃喃自語。「我不會!我要先離開你!」
「你在胡說些什麼,丫頭?」哈利皺著眉頭問。
「潔玉,告訴我你的選擇。」凱恩再度問道。
她的肩膀垮下來。「文明的。」
凱恩點點頭,哈利也松了一口氣。「我來帶她到牧師前面。」哈利大吼。「納山,你跟在我後面。」
「稍等一下。」凱恩匆匆走進客廳,和牧師講了幾句話,然後把一張紙交給他。
一切都準備就緒,克林站在他哥哥身旁,潔玉站在凱恩身邊,倚靠著哈利。
他們改變傳統,讓新娘先念誓詞,這是凱恩堅持的。然後是凱恩念自己的誓詞,他一直目不轉楮地看著她,而潔玉卻看著地板不敢抬頭。他念完誓詞後,就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面對他。
她看起來像只受驚的小鹿,楚楚可憐,眼楮里閃爍著淚光。他深深愛著她,願意把他的一切都獻給她,但是首先他得想辦法贏得她的信任。
牧師合上聖經,展開手中的一張紙。「你是否願意終生與你的妻子斯守?你是否願意在上帝面前許諾,永遠不離開你的妻子,直到死亡來臨?」
「我願意。」凱恩說道。「現在進行下一步儀式。」他指示牧師。
「這實在不大合乎規矩,」牧師喃喃說道,然後他轉向潔玉。「你是否願意告訴你丈夫你愛他?」
她微微一笑。「我願意。」
「你可以親吻新娘了。」牧師宣布。
凱恩當然是樂于從命,當他再度抬起頭來,他說道︰「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他把她摟入懷中。「我從來不犯同樣的錯誤。」
「凱恩,我不明白,」她仍然想哭,絕望地想維持鎮定。「你為什麼不讓牧師叫我承諾不離開你?你不相信我會信守諾言?」
「我知道你從來不背信。但是我希望你能在自由的環境中許下諾言,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
一群賓客擁上來向他們道賀。哈利和他的手下站在角落,不時用手帕擦拭眼角。凱恩的繼母走過來,她非常高興潔玉加入這個家庭。不過她當然不知道她的新媳婦曾經是個海盜。
「你叔叔以後會常來看你嗎?」公爵夫人瞄哈利一眼,然後問潔玉。
「他住的地方離英國本島很遠,所以他大概一年只會來一次。」潔玉解釋。
鮑爵夫人松了一口氣,凱恩看在眼里,不禁笑了起來。「我母親對你叔叔有點過敏。」
「喔,你不必怕他,」潔玉解釋。「哈利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如果你跟他熟一點……」
凱恩的母親大不以為然,潔玉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凱恩打趣道︰「顯然哈利也是這麼想,前幾天他還急著要認識我母親。」
「兒子,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你叫他兒子?」潔玉很驚訝。「而你也叫她母親?是不是?」
「他是我兒子,」夫人驕傲地說道。「不然我還能叫他什麼?」
潔玉十分歡喜,臉上堆滿了笑。「喔,我誤會了。」
凱恩和他母親相視而笑。過了一會兒,夫人突然問道︰「你爸爸在哪里?哈利要過來了。」她提起裙了,急急走回自己丈夫身邊。
「你一直擔心我跟家人有隔閡是不是?」他在她耳邊問道。
她有點不好意思。「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你也不例外。」
炳利走過來,把那束白玫瑰拿給她。「這是金寶最後為你采的玫瑰。」他有點感傷,親吻一下她的前額,然後轉向凱恩。「我要跟人談一談燒船的事,新船明天就油漆好了。」
「對不起,失陪一下,我要去找納山。」潔玉向她哥哥的方向走去。
凱恩听哈利陳述他的計劃,但是視線一直跟著潔玉。她和她哥哥談了很久,納山不時點頭,表情嚴肅,也帶著幾分驚訝。潔玉從花束中抽出一朵白玫瑰要遞給他。他搖頭,她卻點頭堅持;最後納山微笑著收下了玫瑰,然後把她摟入懷中。
凱恩認識納山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真情流露,毫無掩飾,臉上充滿了愛意與關懷。然後潔玉轉身走回凱恩身邊讓他摟著。
炳利和他的手下都看著納山,納山隨即高高舉起那朵玫瑰,周圍的人立刻響起一陣歡呼。「怎麼回事?」凱恩好奇地問。
「我送納山一份結婚禮物。」她眼楮里閃耀著愉悅的光芒。
「我知道,是一朵白玫瑰。」他喃喃說道,低頭親吻她的頸子。「親愛的,讓我們上樓去吧,只要一會兒就好。」他急切地說。
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不行,有這麼多客人在,而且我們還要趕去倫敦。」
凱恩長嘆一聲。「那麼你就不要一直那樣看著我。」
「我怎樣看你了?」
「一副想要上樓去的樣子。」
她嫵媚地一笑。「可是我真的想上樓。」
他俯身吻她的嘴,用舌頭極盡挑逗之能事,旁若無人,潔玉無限柔情地凝視著他,令他想起她尚未許下的承諾。
「潔玉,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他滿懷期待。
「喔,是的,我想告訴你我送納山一朵白玫瑰。」
「那又如何?」
「我把我的名字——裴根,給了他。」
「什麼?」
她微微一笑。「納山從今以後就是裴根,那就是我送他的禮物。」
他真不忍心讓她失望。「潔玉,裴根必須消失,記得嗎?」
「只是暫時消失,而且‘翡翠號’上的船員也需要新的領袖。納山一直想擁有‘翡翠號’,他有未了的心願。」潔玉娓娓道來。
「什麼心願?」
「去找他的新娘。」
凱恩揚一揚眉毛。「他結過婚?」
「而且是十四歲就結了,在國王的見證下。」
「他太太在哪里?」
看到他驚訝的表情,潔玉十分得意。「那就是他未了的心願。」
他笑了起來。「你是說,納山把他的老婆弄丟了?」
「不完全正確,是那個女人逃婚的。你現在該明白他個性為什麼會那麼古怪吧?」
凱恩點點頭。「甜心,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還沒告訴我?」
她沒有回答。理察走過來提醒他們該去倫敦了。
「潔玉,你最好先去換衣服,」凱恩命令。「我們要騎馬去。」
她點點頭,立刻上樓換衣服。滕斯叫僕人把行囊先送到馬廄,然後她走到凱恩房門口叫道︰「我好了。」
凱恩穿上夾克、馬靴。「這樣子開始我們的婚姻,真是糟透了。」他喃喃抱怨。
「凱恩,我們為什麼不坐馬車?」
「那樣太招搖了,我們要走山間的小路,穿過森林再進入倫敦。」
「那你最好快一點,我們要繞路。你別忘了帶手槍。」她不斷催促。
「來這里,潔玉。」
他的聲音沙啞,表情嚴肅,潔玉很困惑,不過還是乖乖走到他跟前。「什麼事?」
「我要你永遠記得一件事。」
「你說。」
「我愛你。」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愛我。」她輕撫他堅實的臉龐。
「還有一件事,記住你曾經答應我,無論如何絕不再到海洋上流浪。」
她瞪大了雙眼。「但是我沒有……」
「現在答應我。」
「好嘛,我答應。」
凱恩很滿意。「那麼我可以告訴哈利,假如他想看你,他必須到英國來。我們不能去找他。」
「凱恩,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怕水?」她怯生生地問。
「從你的鯊魚噩夢開始,」他摟住她。「你一定是嚇壞了。」
她點點頭。「我好害怕再回到水里,凱恩。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懦弱?」
「這個問題還用問嗎?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答案了。」
她微微一笑。「對不起,我不該明知故問的。我只是不習慣承認自己……」
「親愛的,有哪個被鯊魚追過的人敢再回到海上?就算海神也不敢。」
潔玉如釋重負,又想哭又想笑,心情舒暢許多。「幸好納山比我強壯多了,他可以回到海上。」
「為了老婆,我看他也只有認命了。」
「如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可以跟別人說喔?而且你不可以嘲笑我哥哥……」
「我答應,快說。」
「納山會暈船。」
凱恩大笑。「我看他會變成一個烏龍海盜。」
「我愛你。」她把臉藏在他衣領間,含糊不清地說出這三個字。
他立刻止住笑。「你剛剛說什麼?」他故意裝做沒听懂,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的雙眸。
餅了好一會兒她才能重復那三個字,用盡了所有的勇氣。她的喉嚨發緊,心頭小鹿亂撞,但是凱恩的臉上充滿了愛意,化去了她的驚慌,還有他最迷人的酒窩……「我愛你。」她喃喃說道,熱淚盈眶。
他松了一口氣。「有那麼難嗎?」
「是很難。」她啜泣著。「我一直不習慣說出心里真實的感受,我就是不喜歡那樣。」
他吻去她臉頰上的淚珠。「你第一次的時候也說不喜歡。」
他們熱情地擁吻在一起,兩個人都因熱情而全身顫抖。要不是理察的頻頻催促,凱恩真想立刻把她拖上床。他們無奈地嘆息一聲。「來吧,親愛的,該動身了。」他牽著她的手走出房門。
李昂和理察在前廳等候,歡樂時光已經過去,他們默默地往屋後的林子走去,在那里上馬。
凱恩領頭,潔玉是第二個,李昂保護她背後,理察斷後。凱恩極端謹慎,生怕被人跟蹤或伏擊,不時出去巡察,讓潔玉很有安全感。
每次凱恩一離開,李昂都守在她身旁,開口總是問起他的檔案資料,似乎很擔心被人偷去。潔玉提議他干脆自己先下手偷了,省得操心。但是李昂搖搖頭,這不合他的職業道德。
潔玉沒跟他爭論,但是心想那份檔案,放在李昂家里比在國防部要安全多了。她會主動幫李昂處理好這個小問題。
日落時分,他們抵達倫敦郊區,潔玉累壞了,凱恩把她抱到自己馬上,摟入懷中,像銅牆鐵壁一樣保護著她。她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們終于到了凱恩在倫敦的家,他先進去把僕人打發走,然後帶潔玉進書房,空氣中仍有淡淡的焦味,有一面牆還是黑的,不過住起來已經不成問題。
李昂和理察跟了進來。「我們等天一黑就動身。」理察建議。
「還是等半夜比較安全,」潔玉反對。「那時候只有一個警衛。」
「然後呢?」
「那麼警衛叫彼得,總是半睡半醒的,有時候還會喝上兩杯,沒到交班就睡熟了。」
理察張口結舌。「你怎麼會那麼清楚……」
「沒什麼,我準備得比較周全一點而已。」
理察忍不住喃喃罵那個打混的警衛,李昂繼續問潔玉開鎖的事。「後門的鎖是個杰作,不好對付。」她興沖沖地說道。
理察似乎寬慰多了。「感謝上帝,總算有讓你感覺棘手的時候了。」
她同情地看他一眼。「是很棘手,但不是不可能,最後我還是進去了。」
理察又變得垂頭喪氣,她連忙說道︰「那一次開鎖的確耗了很久時間,那個鎖設計得很巧妙。」
「不過還是難不倒你。」李昂打岔。「潔玉,你到底用了多少時間?」
「喔,五……差不多六分鐘。」
理察用手掩住臉,潔玉試圖安慰他。「別這樣,爵士,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糟。最後我要進大樓中心檔案室的時候,花了快一個小時。」
理察聳聳肩,仍然是哭喪著臉。潔玉讓他們繼續商量晚上的行動,她自己到廚房里找東西吃,過了一會兒她帶著隻果、乳酪、羊肉、面包、麥酒回到書房,吃飽之後,潔玉月兌掉馬靴,盤腿坐著,很快就睡著了。
男人們低聲討論裁判庭的陰謀,她幾個小時後才醒來,看到凱恩又在讀她抄下來的信。他臉上有種迷惑的表情,全神貫注著在思考問題,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微微一笑,靠回椅背休息。潔玉想他一定是解決了什麼重大的問題。「你有任何結論了嗎?」
「還沒有,不過已經差不多了。」凱恩回答。
她慢慢把腳放在地上,一陣酸麻的感覺使她做了個鬼臉。
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就會發出很大聲的申吟,可惜今天有客人在。「我不習慣長途騎馬。」她喃喃說道。
「你今天表現的很好,」李昂稱贊她。「這件事結束之後,莉娜和我要做東,請你們好好吃一頓。」
「那太好了。」凱恩插嘴。「其實莉娜和潔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真的嗎?那她一定也是個小偷了,」潔玉很興奮。「難怪我們從一開始就處得那麼好。」
「真抱歉讓你失望,親愛的,莉娜沒有當過小偷。」凱恩說道。
潔玉果然十分失望,李昂大笑。「不過莉娜也不大講理,而且她也來自一個很不尋常家庭,她可以教你不少事情。」
「老天保佑,不能讓莉娜再教她了。」凱恩笑著說道。因為他很清楚這位莉娜小姐的不尋常背景;他是英國人,可是從小被北美洲的印地安人養大。
潔玉不懂他為什麼那樣說。「哼,我學習能力很強,只要我肯學,不管莉娜教我什麼我都能學會。」她不給他機會解釋。「我要去換衣服,我們得動身了。」
她換上一身黑色的衣服,披上斗篷,遮住她亮麗耀眼的頭發。李昂去叫車,他們坐到半路就下車,徒步前往國防部。當他們到達那幢建築物後面的小巷子,潔玉走到凱恩身旁,握著他的手,仰頭張望著。
「事情不大對勁,凱恩。」
「怎麼了?」理察在背後問道。
「頂樓右邊算來第三個窗戶有燈光,」她往上一指。「那是不應該有的。」
「也許警衛正在入口處……」
「入口處在大樓的另一邊,」潔玉打岔。「那燈光是從內部辦公室照出來的。」
凱恩轉向李昂。「如果有人在檔案室里,他離開的時候一定會走後門。」
「讓他走,不要攔他,」理察指示。「我會跟蹤他。」
「要不要我和你一道?」李昂問。「他們不可能只派一個人。」
理察搖搖頭。「不用,我不會暴露身分的。事情辦完後,我們回凱恩家踫面,不管多晚。」
他們潛行到距後門不遠的一處陰影中,耐心地等候。凱恩摟住潔玉,她抬頭看著他憂慮的表情。「你不希望我跟你們來,對不對?」
「沒錯,潔玉,等一下進去後,如果有什麼麻煩……」
「還有李昂在,」她打斷他的話。「如果非動手殺人不可,那麼就由李昂去做,他比較習慣干那種事。」她十分認真地說道。
李昂揚一揚眉毛,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他很懷疑潔玉有沒有好好念過凱恩的檔案,事實上在干那種事的時候,凱恩的專業水準絕不遜于他。
後門吱嘎一聲打開,他們立刻安靜下來,仔細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