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到現在倪黛綏已經昏睡二十個小時以上了……
莫無心都忙完了一天的公事回到家中,卻沒見她有任何要清醒的跡象。
若非他找來的兩位中西醫師都再三保證她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貧血又加上過度疲勞,否則他真要懷疑她快要沒命了。
逐漸清醒的意識促使她微微掀了掀眼簾……
適應了光線之後,感覺到有一抹注視的眼光正停留在她身上。
尋到了那雙眼的主人後,才發現怎麼會是他?
黛兒干澀的喉嚨勉強吐出沙啞的聲音。「你……我在哪里?」
黛兒四下環視了一圈,自己正處在一個偌大典雅的房間。
「我家!」莫無心簡單回答。
黛兒盯著他那張稜角分明的瞼,恍惚地思索。
梭尋出腦海里片段的記憶……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三天未曾合眼睡上一覺的身體極為疲憊。
而最後的記憶,是有一股力量及時扶住她癱軟的身軀。
「我……怎麼會在你家?」
她很想有精神一點,可是怎麼都提不起力氣大聲說話。
「要看你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莫無心嚴厲地瞪著她看,她怎麼把自己搞成那個樣子!他心里有陣疼……
「我做什麼跟你又沒有關系。」她負氣地別過頭去。
這時,費小妍帶著莫誹誹進屠,站在黛兒床畔。
「你就是‘帶雖’小姐啊?」費小妍咧嘴而笑,打量著床上的黛兒。
黛兒轉過頭,不解地看著費小妍……或者該說是「莫太大」?
「我是莫無心的大嫂,你可以叫我小妍,這是誹誹。」小妍和善地告訴黛兒。
瞬時,黛兒呆張著嘴、說不出話,她看向莫無心……
「她不是你的老婆?」
莫無心沒有回答她,倒是小誹誹嚴肅著一張老氣橫秋的臉蛋說話。
「我爹地沒有老婆,我媽咪早就不見了。」
「呃……」黛兒結舌。她不知道小娃兒話中的意思是什麼。
費小妍笑吟吟地說明。
「你誤會咱們無心哥哥了,除了這個小丫頭的的確確是他的孩子之外,他勿庸置疑是單身漢一個。」
小妍的說明直截了當,毫不拖泥帶水,讓黛兒听完後,尷尬得漲紅了臉。
她掀開被單,準備腳底抹油落跑,免得尷尬到無地自容。
「你要去哪里?」莫無心扯住她的手臂。
「我……回家。」她心虛地應聲。
「我有準你回家嗎?」莫無心語氣冰冷霸道。
「對啊!你不要回家了啦!就留在這里,免得事情越弄越復雜。」費小妍指的是莫無心與常步裴之間的恩怨。
「小妍!」莫無心喊了聲,示意她別多話。
「什麼事情越弄越復雜?」黛兒起疑。
「沒啦!沒事!」費小妍朝莫嫵心瞄了眼,乖乖住嘴。
黛兒狐疑地看了莫無心一眼。
費小妍順口一提。「我看你留下來照顧誹誹好了,別走了。」
黛兒疑惑地盯著小妍看,莫無心也感到意外地看向小妍。
他的眼神似乎表示他並不贊同,小妍神神秘秘地拉著莫無心到門外耳語交談。
「你如果有打算要她這個女人,就要讓她先過了誹誹那一關,我覺得這樣的提議很不錯呀!你覺得不好嗎?」
莫無心沉默著不答腔。他其實可以否認的,他可以說他不要她,可是,他說個出口,他……的確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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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莫無心注視著一臉茫然的黛兒良久,才徐徐開口︰
「五百萬的協議,你考慮得怎麼樣?」
黛兒不吭聲看著他。他到底在想什麼?
莫無心見她不回答,遂又繼續說下去。「如果我要你離開征信社,你會答應我嗎?」
許久,黛兒放棄任何探索的,她垮下肩……點頭。
他希望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吧!這就是愛上一個人時的盲目,她覺得自己愛他,她可以听他的。
「誹誹正好需要一個保母,你留下來。」
事實上,在誹誹的排斥下,已經換過了三個保母,而且是在四天之內!
對于這個問題,他也極為頭疼,他怎會育有她這難纏的孩子?
又誰教他如此地疼愛她!放任她驕縱的行為,嚇跑了他一次次請來照顧她的保母。
「你的意思是?」她不確定地問道。
他也不解釋,就直接告訴她。「就這麼說定了!」
不容她絲毫考慮的余地,莫無心向來不喜歡拖拖拉拉、不干不脆。
「你不準離開,這間房間就讓你住,誹誹就住在對面第二間房,你幫我照顧她的生活。」
這時費小妍忍不住插話。
「但是我要提醒你,誹誹不是一個柔順的小孩,她絕對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這是她的體驗。
黛兒原本對于莫無心擅自幫她下的決定有些錯愕及不愉快,卻讓費小妍那番話給轉移了情緒。
「真的嗎?」小誹誹早巳悄聲離開,黛兒尋不到她可愛的小小身影。
「哈!如假包換!」費小妍的表情夸張無比。
「那……我的功力比她高一級,我是專門給人‘帶雖’的!」
黛兒自嘲的玩笑讓氣氛輕松了起來。
「等你跟她相處過了,再來決定你對她的觀感。」小妍說。
「你沒有跟誹誹相處過,不曉得那小表的搞怪心眼。」莫無心睨著她看,然後轉身離開。
轉身後的莫無心,瞼上盡是淡淡的笑意。
這些狀況搞得黛兒莫名其妙,卻也同時決定了她留下來的事實。
第二天,黛兒終于明白所有的人告訴她的事實。
尤其和費小妍討教過之後,才知道頑皮搗蛋的誹誹已經整跑三個保母了。難怪他們會說她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
而且——她領教到了!
怔望著超大型的水族箱里浮著的一只球鞋,那是她出門唯一可以穿的鞋子……
此刻它正懸浮在水族箱的水面上,里頭的魚兒好奇似的在旁邊悠游自在地留連來回、逗弄得那只鞋載浮載沉。
她蹙緊了眉,模樣愁苦,無奈地看著那只鞋子——這小表壞了她外出的行程。
「誹誹,你可以過來阿姨這里嗎?」
她拿出她練習了好幾次的「溫柔」,對著躲在牆邊偷窺的小女孩喚道。
誹誹抬起倨傲的小下巴,大方地走過來。
黛兒很意外,她以為誹誹會羞愧地躲開她,可是她並不。
「是你把這只鞋丟進去的嗎?」她指著水族箱問。
「是呀!」誹誹理直氣壯地回答。
「可以告訴阿姨嗎?你為什麼要把它丟進去呢?」蹲來,她討好地捱近小小的身子。
「阿姨!鞋鞋髒了應該要洗,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喔!」
小誹誹老氣橫秋地搭上她的肩,用稚女敕的天真嗓音告訴她。
黛兒一張臉瞬間通紅!可惡,這小表覺得她很邋遢嗎?
費小妍說誹誹超愛惡作劇。今天把她的鞋子丟進水族箱里,恐怕是要給個下馬威的哩!
她不知道誹誹為什麼總是排斥新保母,也不知道往後還要承受多少「驚喜」。
不過她向來大而化之,也懶得跟小表計較。
「喔……真是謝謝你啊!阿姨這就把鞋鞋洗干淨,沒有鞋鞋穿,阿姨也不能出門了。」
黛兒的好脾氣讓誹誹小小的瞼蛋有一絲錯愕。
之前捉弄其它的保母,她們都氣沖沖地跟她興師問罪,然後教訓她以後不可以這樣子。
整她們的次數多了,她們必定如她所料,會生氣地告訴爹地,然後走人。
怎麼這個阿姨都沒生氣,還笑咪咪的?
這樣的反應不是她期待中的啦!
有些悶悶不樂,誹誹板著瞼蛋。
然後,她看著黛兒搬來椅子、爬上去後吃力地往巨大的水族箱里頭伸手要撈起鞋子,可是水族箱太大、太高了,她墊著椅子還是伸不長手、構不到漂浮在水面上的鞋。
誹誹心里頭猶豫掙扎了下,小小的邪惡念頭突然在小腦袋瓜油然而生……
看著黛兒勉強的背影踮高了腳尖,小心翼翼地扶著水族箱,誹誹悄悄靠近她,然後小手用力把椅子一推——
「啊……」黛兒拔聲尖叫。
驟失平衡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抓緊了水族箱的邊緣,以防從椅子上跌下去。可是椅子在慌亂之中傾倒,她整個身體的重量就掛在魚缸上,意識到危機時,已經來不及了,想放手往距離不遠的地面松手一蹬,可是整個水族箱以她支撐不住的重量傾倒下來。
「誹誹!去旁邊……」她情急地大聲呼喚。
誹誹鬼靈精、骨祿碌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猶在欣賞自個兒的杰作,一听見黛兒的話,靈巧地快速退到一邊。
「危險!」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剛進門的莫無心看到了眼前這個驚險的景象!
他沖向前去……
差一點,他就可以扶住傾倒而下的魚缸,並且防止她接下來的慘狀……
可是來不及了,他只能快速拖開可能被魚缸砸傷的黛兒,卻還是讓她被大量傾泄的水給淋了個狼狽。
魚缸碎了個進裂巨響!
一地的玻璃和活跳跳的魚……
還有……跌坐在地、渾身濕透呆瞪著前方的黛兒,一只盛著水的鞋于從她頭頂上傾斜流下一注水流、然後掉下來。
誹誹心虛地轉身就要躡手躡腳地躲回房里去。
「誹誹!」
莫無心克制著滿腔的怒氣,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誰造成的災情。
小表靈精驚懼地立在原地不敢動彈,識相地浮起一抹無辜、歉意的神色。
莫無心怒火攻心地瞪視著寶貝女兒楚楚可憐的模樣,然後不忍地別過頭去暗暗平定著內心的怒氣。
低首看著自己也遭波及泰半濕透的衣物後,望向坐在地上尚未回魂的黛兒,他決定先將她拉起來。
「有沒有怎麼樣?」
他擔憂地問她,雙手將她雙臂一握,讓她站起身。
「啊……完蛋!我弄壞了你的魚缸了!」回過神來,黛兒馬上意識到闖禍似的罪惡感,緊張了起來。
「唔。」他當然知道。「報價五百萬訂做的魚缸。」
「什麼?」黛兒不禁驚呼出聲,接著大吼︰「一個魚缸要五百萬?!」
她承認這個魚缸是比她看過的特殊多了,也不至于要那種天價來訂做吧!
有錢人真是瘋了,平白浪費這些錢。
「破了就破了,反正不是你的錯!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吧!我要跟這孩子稍微談談。」
他看她的衣服不斷淌下滴答滴答的水珠。
「喔!」她虛應了聲。
莫無心帶開了孩子。
「不要罵她喔!」她忍不住出聲。
「你的脾氣是水做的?這丫頭把你整成這樣你還幫她說話?」不可思議!他從來不知道這女人這麼有愛心。
「小孩子不懂事嘛!不需要計較這麼多。」她揮揮手說道。
莫無心注視著她一會兒後搖搖頭,牽起誹誹的小手往房里走去。
黛兒望著父女倆的背影,正好捕捉到誹誹回眸的神情。
她晶亮的瞳眸里好像有一抹求助似的意味和隱隱的淚光。
黛兒胸口揪緊了下,心疼地望著她,卻不想干涉她父親教育她的權利。
在費小妍口中得知誹誹沒有母親,更是為她小小年紀就失去母愛感到不舍。
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而且非常有同情心的!因為她自己是孤兒,所以很能體會小孩子的心情。
對著誹誹的目光揮揮手掌示意、再舉起兩根食指在眼眶附近揩了揩,表示要她別哭,她看到誹誹眼中意外的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