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宅,洗淨了一身疲憊,古霍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幾番輾轉,他終于不耐暴躁地索性起身,踱步到客廳中的搖椅坐下。
輕輕搖晃,思緒在流轉……
搖椅搖晃的頻率,因為他的思路時而前後搖晃、時而停擺。
天空漸泛魚肚白,他置身空蕩的客廳,點燃的香煙,在幽沉的空氣中,裊裊上飄。
門口傳來的聲響,讓他的視听,霎時敏感了起來。
是她回來了嗎?
他屏息控制著自己回頭的,意外于自己內心油然而生的期待。
「你還沒睡啊?」
姚清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迸霍翟不覺安心下來、松了口氣。
「你這麼快看完日出?」沒有爬上程堯金的床?這是他心底小小的掙扎懷疑。’
「q啄!」她狀似羞怯地輕輕笑著。
「……」轉頭正好捕捉到她那嬌羞的笑容,他心底更不是滋味了。
-但是,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憑什麼不高興,她的笑容為了別人而綻放?!
臉色僵硬,火氣有些燒竄,因為他心底的矛盾。
「本來還要去別的地方,但是我拒絕了。」
她羞羞地垂下頭去,把玩著自己的長發,還回味著才剛結束的美好,浸婬在自己的喜悅之中。
「你拒絕?!他答應?哼!他怎麼可能沒有動你!」他的語氣,有幾分自己都不清楚的試探意味,有些酸意、帶著不屑。
「動我?」姚清純偏著腦袋,不解他話中的涵義。
「哼!」單純過頭嗎?她那張臉蛋看起來,可真迷惑的樣子!
「我去準備早餐!」她沒有忘了她的職責,她已經是他的廚子。
正因如此,所以她看完日出就乖乖回來了,婉拒了程堯金的邀約與提議。
誰知道,程堯金之所以會放過她,讓她全身而退,是因為他要放長線釣大魚。他深諳各類女人的習性善惡,對她——藥可不能下得太猛!
他要慢慢玩!
只要是古霍翟身邊的女人,他都極有興趣!要不,姚清純這樣的女人,實在挑不起程堯金的。
姚清純在上了他的車後拼命找話題,渴望能在他心底多留下一點印象,當然,不能免俗地又是滿嘴天主、上帝。
她積極傳教的八股模樣,其實讓程堯金恨不得離她遠一些,但他內心那股與古霍翟較勁的心態,讓他硬是擺出溫和的笑容面對她,這可讓姚清純樂壞了!
飯桌上,他始終冷沉著一張臉。
她的廚藝不算差,送人嘴里的食物滋味可口,頗令他意外。
吃慣了原本廚師調理的口味,她料理出來的東西,雖然不能與經驗豐富的廚師相比,但畢竟時下年輕女孩,能下廚的已經不多,這位暫時的廚子他已經很滿意,挑剔的嘴,也可以接受她料理出來的口味。
「你可以跟我說一些關于程堯金的事情嗎?」姚清純站在他身旁,小小聲地央求。
迸霍翟閑言一愣,臉上的線條更加冷硬。
「一起坐下來吃。」他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並不回答她的問題。
「喔。」她乖乖取來餐具後坐下。
「你跟他曾經是鄰居不是嗎?你不了解他?對他這麼有興趣?」他很想知道他們熟識到何種程度,但執拗地不願意,用最直接的方式詢問。
程堯金——他的宿敵!在商場上是他的死對頭,商場以外也是。
無論是勢力、財富、車子、行頭……等等,程堯金都本著較勁的心態,咬著古霍翟不放,這下子,連女人也要競爭?!
「呃、沒……沒有啊!」她笑得靦腆。
迸霍翟了無食欲放下飯碗,取來香煙叼在嘴邊。
「程堯金也抽煙呢!呵呵!」姚清純見他點燃了香煙,有些興奮地開口說道。
「咳——」才吸人一口,他差點因為她的反應嗆到。
她不是最厭惡抽煙?她口口聲聲說抽煙是毒癮,不是嗎?
怎麼她的程堯金抽煙,讓她好生崇拜似的,他抽煙就是該死的毒癮?
他因為佔了程堯金的福氣,拿到一而免死金牌?!
還真是無限光榮呀……他自我嘲訕,冷哼了聲。
難怪人家說,女人最善變!
手肘頂著桌面、掌背擋住下巴,他以一種審視的復雜目光,打量著她。
她兀自沉思的表情夢幻般,時而咬著下唇偷偷笑著、時而因為一些想象,紛紅了雙頰,古霍翟盯著她看,像在透視她腦袋里頭,幻想的劇情……
她表里不一!
清純的皮相下,原來也和他認識的所有女人一般!
他以為她沒有七情六欲,以為她聖潔到不可侵犯哩!
「明晚有個工商聚會,你陪我出席。」古霍翟突然冒出話來。
他跟程堯金杠上了!
「陪、陪你出席?!」姚清純從她的幻夢中醒來。
「嗯。」他站起身來,準備吃顆頭痛藥,緩和沉重腦袋緊繃的不適後,出門到公司去。
「這超出我的職責了吧?」她問。準備拒絕掉。
「程堯金也會去,你去是不去?」他挑眉斜睨著她。
「啊……」詫異片刻,她的心情馬上轉折。
「去!當然……去。」她好害羞。
想不到這古董會幫她制造機會呢!她當然要去。
☆☆☆
堡商聚會在某飯店的一樓大廳舉行,現場衣香鬢影、貴賓雲集,每個人都是衣冠楚楚,笑容可掬,喝喝交談著。
迸霍翟的身影出現在會場——這位「黑社會背景的生意人」,自然引起不小的騷動。
他果真帶著姚清純出席。
一身尊貴的他,身旁跟了個平凡樸素的女孩,不搭軋的組合,格外引人測目。
迸霍翟冷淡的視線,已經巨細靡遺地環顧現場一圈,也看見攜著艷麗秘書出席的程堯金。
他倒要看看程堯金,要怎麼跟他較勁!
刻意環著姚清純的肩膀,往他走近……
雖然她的衣著過于簡單,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樣,會損他什麼顏面。
她端莊、她上得了台面……只要她不要躲在桌子底下,剪碎別人的褲管。
反倒是姚清純窘迫不安。
他沒有交代她要特別打扮,瞧現場的每個人都是盛裝出席,反觀自己……黑色長裙、白襯衫,前額上的頭發中分、用簡單的粉色發夾,分別往上夾住……
她與會場里所有的人相較起來,就好像初到都市的土包子一樣。
他們繞過會場中央的歐式餐台,程堯金也馬上掛著笑容,往他們走來。
「清純,我們又見面了!」程堯金眸中帶笑,盯著一身寒酸出現在這里的她。
「嗯,又見面了。」姚清純羞澀地垂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子。
程堯金帶著挑釁的眼神,來到重點人物身上。「古,怎麼會想帶她出席?」
這次,他模不透古霍翟的心思。
往常,陪伴他出席任何公開宴會的女人,沒有相當背景,也會是引人注目的絕世美女,像姚清純這種沒有任何手腕、也沒有相當背景的女人,怎麼可能隨他出現在這里?!
迸霍翟淡淡笑道︰
「因為你們是舊識,我帶她來跟你敘敘舊。」當然……也看看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雙方的眼神,都毫不隱藏內心的敵對意味,對話並非唇槍舌戰,但也挑釁意味十足。
「听她說,她是你的廚師?」
言語對著古霍翟,視線則移向姚清純——
程堯金勾起自認瀟灑的笑,挑逗著純潔天真的她。
姚清純抿唇而笑,靦腆地瞥了他一眼後,怯怯地躲在古霍翟身後。
「她的廚藝不錯,可借你沒有機會嘗嘗。」古霍翟意有所指。
「是嗎?還真可惜!不過……你什麼時候換了口味,我怎麼不知道。」程堯金一語雙關。
會場的侍者捧著放滿酒杯的托盤,禮貌而敬業地繞在他們身邊,讓賓客隨意取酒。
兩個男人各自隨手取來一杯。
「我不想當廚師的情人。」古霍翟笑得冷魅,輕捧酒杯的手,騰出一指,指著在前方彈奏鋼琴的女子。「我比較想當鋼琴師的情人。」
台上的女子氣質月兌俗,一襲黑色細肩帶的合身長禮服,將玲瓏的美麗曲線性感地呈現出來。
姚清純聞言也將目光移向台上。
「秀色可餐!」程堯金也將視線投注在那名女子身上。只要是古霍翟有興趣的女人,他都非要得到不可!
「怎麼?程兄也有興趣?要再賭一把嗎?」古霍翟不懷好意,硬是要姚清純見識到男人的劣根性!
「有何不可!」程堯金當仁不讓。「我有把握,今晚就能把那女人弄上床。」
程堯金馬上放棄原來的設定目標,對姚清純不屑一顧。
姚清純听到他的話,馬上臉色丕變!她有沒有听錯?心里所仰慕的男人,競吐出這般不堪入耳的話語?!
「搞上床有用嗎?」古霍翟唇角上揚成不懷好意的狡詐笑意。「不小心耳聞了些小小謠傳……據說……程兄不太行?當然,我是未經證實啦!」
真勁爆!迸霍翟當場爆出他性無能的小道消息。
「你——」程堯金的臉色鐵青,隨即羞惱地漲紅。
好傷心唷!他的隱疾被公諸于世。
在他們身旁的少數幾人,恰好也把這段言語收入耳里,通常,謠言不會止于智者,只會一傳再傳,八卦必定會大肆散播,不然就不叫做八卦!
程堯金火光到想要揮拳而出,但他隱忍著,這一拳如果沒有克制住,就等于承認自己惱羞成怒。
「哈!迸兄愛說笑哪!怎麼我時常听到的,都是些女人在謠傳著,對我贊不絕口的評價,你恐怕听錯了!」
程堯金的臉色很難看,笑得僵硬抽筋,也要好好說完這番辯駁的話,真是辛苦他了。
「喔?是嗎?」
暗潮洶涌,兩人在元息的空氣中過招,火藥味十足。
當然,程堯金對姚清純,也報以更加難看的臉色。
☆☆☆
私人恩怨暫擱,正事重要。
聚會接近尾聲,老謀深算的古霍翟,早已與不少商界要角相談甚歡,達成他們生意上往來的默契,與一些台面下的協議。
這樣的成果已經有價值,他準備離去,卻忽然發現,他身旁的那個小苞班,早已不見人影。
正在踟躡著是否先行離去,不管她的行蹤,馬上就听見後方傳來驚動會場的尖叫。
發出尖叫的是名女人,並不陌生的臉蛋——是稍早在台上表演的那位琴師。
「啊——我的禮服!」氣質美女已經顧不得形象,一件昂貴的禮服就這樣被毀了,教她如何優雅得起來。
不會吧……古霍翟懷疑地往那方向走去。
姚清純正訕訕地從桌下鑽了出來,那把「凶器」還在手上。
人證物證俱在,她恐怕怎麼樣都無法月兌罪!
老天爺!她是白痴嗎?!
這次她沒有剪了某位男士的褲管。
她剪碎了那女人的裙擺。
迸霍翟滿臉黑線……
只見花容失色的女琴師猛跳腳,正面的裙擺邊緣泰半毀去,長禮服像加了流蘇墜飾一般,隨著肢體擺動而搖曳著。
神色鎮定地走向姚清純,古霍翟大掌一搭,攬上姚清純的腰。
她瑟縮抗拒,他便加重力道,讓她不敢妄動。
「抱歉!我這位女伴,是位尚在實習的服裝設計師,大概是一時心血來潮,她的靈感迫不及待要試驗看看。」他綻開放電般的笑容,柔聲對著女琴師解釋,忙打圓場。
可不能讓別人認為,他今天帶了個精神病患來參加聚會。
「啥?可、可是……」這樣的實驗也未免太瘋狂!琴師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沒有見識,這古霍翟是個狠角色,他能如此和顏悅色向她說明,已經算不錯了!
「這樣比較性感!」古霍翟掛著笑容眨眨眼。
手中環著姚清純腰際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他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身、消失在這場丟臉的突發狀況。
姚清純那呆子動作遲鈍、僵硬的雙腳像黏在地面上一樣,古霍翟只好強制挽著她向後走。
「放心!我會吩咐人賠償你的損失。」
對受害者拋下話,他偕她離開,留下會場一張張錯愕的臉,與怪異的眼光,目送他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