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之前,羅恩已由昏睡狀態中蘇醒過來。剛睜開雙眼,映入眼底的就是沈赫帶笑的英俊臉龐。
「睡得好嗎?」他半是戲譫地問。
所有的記憶在剎那間全回來了——
這可惡的家伙竟對她下藥!她的清白……
下一瞬,羅恩怒上心頭,猛一坐起身,粉拳便朝那張可惡的俊臉打了過去。
沈赫及時閃避,但仍被擊中一部分下顎,他反射性地揮拳要還擊,然而拳頭到了她痛得咧嘴的面孔前時,總算還是硬生生地打住。
反作用力——他眯起了眼,不發一語地注視著她。
這是羅恩第一次動手打人,想不到自己的手會這麼痛!
「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毫不猶豫地痛宰你一頓。」所幸她力道還不算太大,他還撐得住。
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遭女子以拳相向。
聞言,羅恩氣得不顧手指關節的疼痛,回道︰「我也一樣。如果我是個男人,一定把你這個卑鄙下流、只會用藥來玷污女人的敗類給痛宰一頓!」她氣憤難平,胸口激烈地起伏著。
沈赫怒擰起眉。「羅小姐,請注意自己的用詞!我的確對你下了迷藥,不過卻沒動你一根汗毛,你自己看了就明白。」真是個無理取鬧的女人。
羅恩半信半疑地低頭,果然看見自己衣裳不但完好,身上還覆了條薄毯,甚至連鞋子也好好地穿在腳上。
難道她根本沒被他「安怎」?
「你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沈赫沒好氣地補上一句。
這句話和十年前的那一夜幾乎一模一樣——
羅恩原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她的心卻明顯地再次受到打擊。
此刻,連手上的痛也變得微不足道。
見她無言,沈赫開口道︰「由現在開始,游戲規則改變。」
羅恩瞪大了眼……什麼?他還沒玩夠嗎?
「由此刻起,你必須听候我任何差遣,三天的約定廢除,變更為十四天。」他不疾不徐地表示,俊顏泛開惡質的微笑。
緊接著他看了下手表,又添上一句——
「正確地說,是三百三十六小時。」
事實上,他本來只想對她下下藥、嚇她一次,然後將她丟在機場讓她自行搭客機返台,以做為她敲詐兼威脅他的小小懲罰。
不過,就在剛才,他已經改變主意,決定把整人時間延長。
這一切,都是她為了得到獨家專訪,而將他當傻子威脅,所惹出來的禍,怨不得他!
十四天整……
他開什麼玩笑?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咬牙道。
「不答應,你可以下機之後再搭另一班航次回家,從此別再出現我面前。』他一派輕松地道。
他明知道她亟需這份采訪——
火花在羅恩眸底跳躍著。
「還有,在十四天內,你不能違背我的意思行事,更不能惹我生氣多過三次,否則就算出局,我也沒有履行承諾的必要。」
「你……大混蛋!」羅恩終究隱忍不住,罵了出口。
沈赫僅挑起眉,徐緩地回道︰「出局。」
羅恩氣得渾身發抖。
懊死、卑鄙、自大、乘火打劫的家伙—她在心底暗暗咒罵。
「不說話就表示游戲繼續了,對嗎?」他露出狐狸般的笑客。
羅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我想知道你是喝什麼女乃粉長大的?」
「為什麼想知道?」
「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哪個牌子的女乃粉,可以造就出總裁這種惡質中呈現強勢、自大中不失理性、卑鄙中透出精明干練的性情。」一雙黑眸挑釁地盯著他。
好個牙尖嘴利的女人,罵人不帶髒字。
「你在玩火。」沈赫迎著她燦燦明眸,興味盎然地道。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有種棋逢敵手的感覺,這是從不曾在女人身上發生的。
「請你回答——」
「我是喝母乳長大的,上述優點大概是家族遺傳。」
「是嗎?難怪總裁的家族企業揚名四海。」她嘲諷地回應。
「小心,越過界線的話很快會GAMEOVER。」他警告。
「我們走著瞧!」羅恩不甘示弱地回答。
「請坐下並系妥安全帶。」廣播器傳來機師的聲音。
羅恩望住沈赫。「我可以問你另一個問題嗎?」
沈赫不置可否。
「你帶我到美國做什麼?我可以在台灣等你回來。」頓了頓,她又道︰「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在抵達之後先回台灣。」
「不必如此。」他拒絕。「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必須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听候我差遺。」
望著他奸詭的笑,羅恩忽然回了句——
「十四天之後你會履行約定接受獨家專訪吧?」她最擔心的就是他反悔。
「你想和我打契約?」
「當然,還得白紙黑字。」
沈赫勾起笑,取餅桌上備有的便條紙,然後龍飛鳳舞地寫下一行字。
「拿去吧!」他交給她。
羅恩接過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只見便條紙上寫了十四個阿拉伯數字—由一到十四,未了附上他的親筆簽名。
「這算什麼?」她盯住他。
「這是日期,代表著十四天,以後每天晚上必須由我本人簽名之後,才算一天結束。」
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居然把契約當成小學生的家庭聯絡簿?!
「這不夠正式。」她忿忿地開口。
「別要求太多。我這個人有個好處,說到一定做到,如果你可以安然度過未來這十四天,那麼我一定接受專訪。」
他絕不會讓她安然度過。沒有人可以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他一定會教會她這一點。
考慮半晌,羅恩收妥了便條紙。
「希望總裁不要破壞自己的信譽。」
「先問問你自己吧!未來十四天可不是出國旅行、到處吃吃喝喝,就可以混過去的。」
「我會盡可能做到令你滿意,只要總裁別雞蛋里挑骨頭就好。」
沈赫只是笑,沒有回答。
飛機很快地降落在私人停機坪。
他有預感,未來十四天一定會很好玩——
羅恩在沈赫的扶持下跌跌撞撞地進了飯店房間。
還沒來得及踢上房門,她就掙開他,直往浴室里沖。
沈赫剛掩上身後的房門,耳邊就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
「惡——」天……早知道就要她在飯店里等,不讓她陪著去和那些日本來的客戶應酬。
一整個晚上只見她不停地和日本客戶交談,並且起勁地喝著清酒,幾乎沒停下杯子。
唯一令他贊賞的是,他沒想到羅恩的日文能力那麼好。
當浴室傳來第二次嘔吐聲時,他只能搖搖頭,緩緩來到浴室門邊站著。
浴室門並沒有關上,因此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里面的情形。
只見她伏在馬桶邊,竟然睡著了——
沈赫擰起眉,開口道︰「喂!別睡著,快起來洗澡,臭死了。」他走近馬桶按下沖水鈕。
嘩啦啦的水聲仍未能驚醒她。
他見了就有氣。
「喂,別在這里睡,喂——」他用手輕輕搖了搖她,試圖將她喚醒。
丙然,她半睜開眼,扶著馬桶將身體撐了起來。
然而,一個重心不穩,她向旁一倒,跌入沈赫懷里。
他別無選擇地接住她。
「你……你干嘛……你想干嘛?」羅恩掙動著。
他氣得閉了閉眼,沒好氣答道︰「我不想干嘛!」此刻她渾身酒臭,他還能怎樣呢?
天知道他有多想放手讓她跌在地上。
也許這會令她清醒一點。該死,她真臭!
驀地,她的胃部再次抽搐,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天殺的,她……她居然吐在他褲子上!
他也變得和她一樣臭了,該死!
沈赫二話不說,將她拖出浴室,放在床邊的躺椅上。
見她蜷曲著身體,動也不動,他轉身回到浴室沖澡。
十五分鐘之後,沈赫穿著浴袍走了出來,目光落向躺椅上的羅恩。
真好睡!看樣子很難弄醒她了。
很快地,他走近她,開始月兌下她鞋子、外套,並隨手取來一旁的話筒……
陽光透過落地窗直射向床榻上的羅恩。
她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下一刻,她猛地睜開眼,由床上跳了起來。
上班要遲到了……她套上床下的拖鞋——
咦?不對!
羅恩注意到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再往下一看,自己竟然穿著睡袍,而且睡袍底下空蕩蕩的,天哪,連……連內褲也不在了!
沈赫正在浴室刮胡子,一聲尖叫令他丟下手中的刮胡刀沖出浴室。
「你怎麼了?」他瞪著她。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她捉緊睡袍敞露的領口,氣憤地開口。
「我沒做什麼。」
「你、你撒謊——」她再度尖叫。
沈赫二話不說,轉身回到浴室。這女人一向這麼「番」嗎?
「你這個乘人之危的家伙,給我站住!」她喊道。
沈赫深吸了一口氣——
「這里有一套女服務員留下來的衣褲,你拿去換吧!」他頭也不回地道。「還有,恭喜你,二出局。」
羅恩一怔。「憑什麼?」她凶巴巴地問。
「憑你口不擇言,一點也不尊重我,侮辱我人格。」他的語氣輕淡得仿佛在談論天氣似的。
「那是因為你不尊重我在先!」她氣憤地回道。
「我怎麼不尊重你?難道請女服務員來替你換衣服,並將你吐得我滿身的衣褲拿去送洗,是不尊重你?」他連珠炮似地說完。
這……
她記得昨晚自己確實喝多了……不過她是故意要氣他才拼命喝酒,誰教他硬拉她去應酬,把她當陪酒女郎,她才一不做二不休……
難道她又再次錯怪他了?真是超尷尬的,每次似乎都是她誤會他趁機侵犯她。可……天下烏鴉不都一般黑?
正想替自己辯駁,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沈赫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回道︰「我馬上換衣服。」語畢,她飛快逃入浴室避開窘境。
因為,事實上她也不能一口咬定他有對她怎麼樣。
開門之後,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熱吻。
沈赫立即明白來者是自己的現任女友珊蒂,當下,他扶住她細瘦的腰,回應起她的吻。
羅恩一踏出浴室就撞見這一幕。
教她吃驚的是,她竟然有某種程度的失落……
待熱吻的兩人分開之後,珊蒂突然瞪大了眼,盯住不遠處的陌生女人。
「她是……」
沈赫回頭瞥了一眼身穿米色套裝的羅恩,不加思索就回道︰「哦,她是我新雇用的貼身助理,羅恩。」
什麼?這下她成了他的新助理?
珊蒂很快地上下打量過羅恩一遁。「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用女性助理呢!」她微笑表示,開始想念一向對她不苟言笑的江濤,起碼他不是女人。
事實上,她覺得羅恩的年紀雖然看起來比自己大一點,但危險指數不容小覷。
有些女人看起來老實端莊,卻往往出乎人意料地會勾引男人。
但願這位羅小姐不在其列……
沈赫只是笑了笑,並不多做解釋。
「可以麻煩你替我把行李提進房嗎?」珊蒂開口,目光落在羅恩臉上。
「你叫我提?」羅恩瞪住這個面貌妖嬈,有著一頭及腰黑卷發的女人。
想不到沈赫對女人的品味這麼差……
「當然,你不是助理嗎?」珊蒂雙手環胸,挑眉反問。
羅恩的目光落向沈赫,只見後者輕輕點頭示意她必須照辦。
這下子她倒成了客服人員。
遲疑了半晌,她走向門口,提起那約一尺半大小的行李袋走回房中。
「擱在床上就行了。」珊蒂命令道,宛如女主人一般。
「還有什麼吩咐嗎,主人?」她咬著牙開口問道。
察覺到羅恩的嘲諷,珊蒂回道︰「沒事,你可以退下了。」說完,她再度貼上沈赫,旁若無人地吻上他的唇。
羅恩面無表情地退出房門外……
這可惡的女人居然對她用「退下」這兩個字!她愈想愈火,砰地用力關上門。
懊死的沈赫、該死的二出局,天知道未來的十三天內她會不會再犯錯?她真的很衰。
「她有什麼毛病呀?」珊蒂抬起臉,不悅地擰起眉問。
「不知道,也許是大姨媽來了。」沈赫望著房門,唇畔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
「陪我去吃早餐吧!」珊蒂開口。
「悉听尊便。」語畢,兩人離開房間。
前往餐廳的一路上,沈赫嘴上仍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你笑什麼呀?」珊蒂撒嬌地問。
「我有笑嗎?」他以平淡的口吻掩飾笑意。
事實上,在他心底一直浮上羅恩的臉——
他忘不了她那副快氣炸卻又不敢發作的表情。
然而,除了她令人不敢恭維的脾氣之外,他竟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想念她可愛的一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