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關雋匆匆趕往醫院時,他滿腦子早就亂成了一團漿糊。
昨天,在他返台之後,關雋便興沖沖地去找童曉瞳,卻發現她不但毫無預警地沒去打工,就連家也沒有回。
在童曉瞳失蹤了一夜之後,關雋得到的消息竟是她發生車禍,進了醫院。
必雋簡直嚇壞了,他無法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沖進病房里,看到一個個金發燦爛的男男女女,站在病床旁,眼神凶惡地包圍著童曉瞳,口中還不斷地以英文質問童曉瞳。
很明顯的,童曉瞳的英文能力還不足以應付這一大群人,她只能無助地坐在病床上,接受他們一句又一句的指責。
「你們在做什麼?!」關雋以英文開口,總算得到了他們的注意力。
「關?!」為首的男人約莫五十上下,他一臉詫異,像是沒料到會在這里見到關雋。
雖然關雋同樣也訝異于會在這時就見到他們,但關雋沒多理會他,只是急忙地排開圍在童曉瞳身旁的人群,想親眼看看她的狀況如何。
「童童,你沒事吧?!」關雋焦急地看著她,她看起來還不算大差,甚至可是說是毫發無傷的——除了她身上原有的新舊傷痕。
但關雋並不知道那些傷並非來自車禍,因此,光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就看得關雋心疼不已。
他好想一把將她抱進懷里,想借此確認她,的確是好端端的在他眼前,卻又怕自己粗手粗腳的,會不小心傷到她而作罷。
「你會不會痛?要不要我去叫醫生過來?」關雋不安地模模她的頭、模模她的臉。小心翼翼的程度,像是在對待一只易碎的搪瓷女圭女圭。
直到听到她出了車禍,關雋這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已經不能沒有她。
雖然電話中的她聲音听起來很正常,但他還是急急忙忙地趕來了,他非要親眼看到她健健康康的才能放心。
「我還好。」童曉瞳搖搖頭,其實她並沒有受什麼傷,會躺在病床上,只是因為醫生擔心她會有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癥,而留下來住院觀察一晚罷了。
至于昨天沒有第一時間就聯絡家人,也是因為醫院里一陣兵荒馬亂,而克莉絲汀又身受重傷,偏偏克莉絲汀的司機,只能勉強提供一個在美國的聯絡電話,最後童曉瞳只能靠著一口破破的英文,試圖與克莉絲汀的家人聯絡。
這麼忙和了一晚上,她累得倒頭就睡,哪還有時間聯絡父親與關雋。
直到不久前睡醒時,童曉瞳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睡掉了十多個鐘頭,現在的時間都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她匆匆忙忙地聯絡了他們,沒想到父親還沒出現,關雋倒是先到了。
而她剛打完電話,回到病房休息還沒多久,這一大票金發燦爛的外國人,就怒氣沖沖地出現在她的病房內,還來不及問他們是不是克莉絲汀的家人,童曉瞳劈頭就被一大串又一大串的英文,給砸得頭昏腦脹。
「他們又是誰?」她偷偷覷了眼身旁那一大票陌生人,問道。
她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一群外國人,為什麼他們看她的眼神這麼凶惡?!像是想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他們是……」關雋還來不及答話,被冷落在一旁的人,已經先出聲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你去看過克莉絲汀了嗎?」為首的中年男子再度開口,語氣中有許多的不以為然,像是在指控關雋不該對這東方女子太過親昵。
「還沒有。」關雋搖頭,同樣的以英文回答。
雖然他知道克莉絲汀也出車禍了,但是,他心中掛念的只有童童一人。
很顯然的,這個答案讓那群人非常的不滿意,他們緊擰著眉,有志一同地以眼神譴責關雋。仿佛他應該先去見克莉絲汀才對。
必雋嘆了口氣,不知該拿這批耐克哈家的人怎麼辦。
「伯父。」他看向那中年男子。「請讓我先跟我女朋友說話,等一下我會再去探視克莉絲汀的。」「什麼女朋友?!克莉絲汀才是你的女朋友啊!」強森-耐克哈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其他人臉上的表情,也像是關雋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童曉瞳看著他們以英文一來一往,但他們交談的速度大快,她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簡單的單字,例如「克莉絲汀」、「女朋友」……
再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難看,童曉瞳的心中不由得起了不好的預感。
「伯父,我的女朋友是這位小姐——童曉瞳。」關雋輕輕攬著童曉瞳,保護性的姿態更是讓耐克哈家人眉頭緊鎖。
「你在叫我嗎?」童曉瞳一臉無辜地看向關雋,剛剛,他好像是在介紹她。
「沒事,你不必擔心。」關雋安撫似的對她說道。接著,又繼續以英文對耐克哈家人解釋。「我不知道是誰對你們說克莉絲汀是我的女友,那必定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強森-耐克哈一臉的氣急敗壞。「克莉絲汀說是你叫她來台灣陪你,所以我們才會讓她一個人來這個小島,現在她出了事情,你卻不承認你跟她的關系?!」你這是將我們耐克哈家族的顏面置于何地?!」
面對強森-耐克哈的猛烈炮轟,關雋只能頭痛地揉揉額角,他終于知道克莉絲汀那要不得的驕蠻性格,是出自何處了。
「伯父……」關雋還想解釋,但強森-耐克哈已先一步制止他再開口。
「總而言之,現在克莉絲汀為了你還躺在醫院里,這件事,你必須負起全責。等到克莉絲汀出院,我就立刻讓你們舉行婚禮!」
不容辯駁地下達這項「結婚命令」後,強森-耐克哈季著家人,如旋風般卷出了病房。
「怎麼了嗎?為什麼你的臉色不大好看?」童曉瞳看著臉色突然鐵青的關雋,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你不必擔心,好好待在床上養病。」關雋搖搖頭,沒打算告訴她方才他與強森-耐克哈之間的對話。說著,就打算幫她拉好被子。
「我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童曉瞳扯下他的手。「我想回家了。」
「你身上這麼多傷痕,還敢說你沒受傷?!」關雋指著她手臂上的一塊淤痕,但那淤痕的顏色,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顏色大淡了,不像是昨天才受的傷,反倒像是快散去的淤血。
「你這個淤血是什麼時候……」
必雋的話還沒問完,門口就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
「童童,你有沒怎麼樣?!」一說著,童父已經跑到病床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兒,他可是心疼得不得了。
「對不起,爸爸來晚了一些,因為一直找不到病房,問了好久才讓我找到這里的。有沒有哪里痛?最近你老是受傷,每天青一塊紫一塊的回家,現在又怎麼會跑去撞車子……」
必雋站在一旁默默听著他們父女倆的對話,突然想起為什麼克莉絲汀會跟她一起出車禍?!
「童童,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克莉絲汀的?」真是大奇怪了,她們兩個怎麼可能會搭在一起?
「她跟我是大學的同學。」童曉瞳顯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答道。
之前為了不想讓關雋擔心,所以她一直瞞著克莉絲汀轉學過來的事情,下午打電話聯絡他時,童曉瞳就已經知道這件事八成是瞞不住了。
「同學?!」關雋不善地眯起眼,這個克莉絲汀到底想搞什麼鬼?
「她大概是在一個月前轉學過來的。」童曉瞳乖乖地回答。
「所以……你們出這個車禍,內情應該也是不單純吧?」關雋看著她,問道。
在他的眼神盯視之下,童曉瞳只能乖乖點頭。
「她來找我,說是有話要談,後來……我們就出車禍了。」童曉瞳低下頭,避重就輕地答道。
總不好直接說克莉絲汀本來想推她下車,沒想到她自己卻跌了出去,還順手拉了她當墊背吧?!但當她再抬頭時,一看到關雋那雙明顯對她的回答不滿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非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了。
「這票人到底在胡鬧些什麼啊?!」關雋怒瞪著眼前一群,忙得不亦樂乎的男男女女,完全無法理解他們到底在快樂什麼。
他剛剛送童童及童父回家,沒想到他才踏進家門,見到的居然是應該在美國的父母親,以及表哥翟宸和表嫂沈若若。
只見他們人手一本,交頭接耳討論得不亦樂乎。
再仔細一瞧,他們手上拿的居然不是婚紗型錄,就是宴客場地的目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來跟他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兒子啊!听說你決定娶克莉絲汀了。」關母得到消息,立刻趕來台灣,沒想到會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居然是為了幫兒子準備婚禮。
「這又是誰說的?!」關雋的臉色陰鷙。
「當然是我們的未來親家,強森-耐克哈。」
必母被兒子難得一見的火氣給嚇了一跳,但想到兒子必定是在擔心克莉絲汀,所以她很體貼的說道︰
「我知道你一定是為了克莉絲汀的傷勢而擔心,所以婚禮的事情,就由我們雙方家長來做主,你安心的去照顧克莉絲汀吧!」
「我沒有要娶克莉絲汀,還有,你們是什麼時候來台灣的,我怎麼會完全不知道?」關雋的眉頭緊鎖,為什麼他會有一種被人耍弄的感覺?!
「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咋晚耐克哈家的人通知我們,說克莉絲汀出了車禍,我們才會跟著他們一超過來,今天下午才到台灣的。我們去探望她時,還真是被她身上左一塊右一塊的紗布給嚇了一大跳……」
必母還在叨念著,但關雋實在沒興趣听克莉絲汀傷得多重,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誰在那邊散布謠言,說克莉絲汀是他的女朋友。
「克莉絲汀不是你的女朋友?」同是男人,關父自然知道兒子此刻的表情雖然是擔心與煩躁,但絕對不是因為在擔心克莉絲汀的傷勢。
「我在美國時,被她糾纏成那樣還不夠明顯嗎?」關雋的臉色不善,明顯是想起了克莉絲汀一些不良的小紀錄。
「一切都是克莉絲汀自己說的。」忽地,關父道︰「她說自己是你的女朋友,而且是你叫她去台灣陪你,所以那時候耐克哈家族才肯放人,現在整個美國的上流社會都知道你在跟克莉絲汀交往。」
「我什麼都不知道。」關雋的臉色又黑上幾分。所以強森-耐克哈才會誤會了他們的關系?所以前幾天母親才會說出那種意有所指的話?
因為他們都以為克莉絲汀是他的女友?!開什麼玩笑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關父也驚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今天下午,強森-耐克哈氣呼呼的告訴我們,要幫你跟克莉絲汀舉行婚禮。那時我還以為他是因為獨生女要出嫁,覺得舍不得……」
「他好像以為我移情別戀了,氣急敗壞的丟下一句要我發克莉絲汀就走了,我還來不及跟他解釋上關雋皺了皺眉,怎麼姓耐克哈的全是些不管別人想法的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關父問。
「當然是找強森-耐克哈解釋清楚,我可不想拋下我的女朋友,被迫去娶個任性的千金小姐。」「兒子啊!你真的有女朋友?」關母吃驚地看著他,剛剛兒子說克莉絲汀不是他的女朋友,害得她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沒想到兒子的女朋友原來是另有其人。
「嗯。她叫童童,過陴子我再帶她來給你們看。」說到心愛的女朋友,關雋總算露出了笑容。
「為什麼還要過陣子,不能讓媽媽早點看到她嗎?!」關母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還要再過段時間?難道她不能見人?
「她最近吃了不少苦頭,好像是克莉絲汀趁我回美國那段期間,把她欺負得很慘,像這回出車禍也是,本來克莉絲汀是打算把童童推下車,沒想到她自己卻先掉出車外,童童只是剛好受到波及……」關雋簡單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沒想到克莉絲汀居然這麼惡毒。」關母對克莉絲汀的行為非常的不以為然,幸好兒子的女朋友並不是她。「那你叫童童好好休息,等心情平撫了再過來,媽媽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必母一臉笑意,還沒見到人,就已經把她當成未來媳婦看待了。這也難怪了,畢竟童童,可是她兒子第一個承認的女朋友,身份自然特殊。
「不過,童童這個名字為什麼讓我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過似的……」關父雖然沒有老婆這麼興奮!但是童童這個名字卻令他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對了,她不就是那個讓你當年死拖活拉,就算引起家庭戰爭,也要留在台灣念完國小的‘元凶’嘛!」
雖然覺得有些羞恥,但關雋還是乖乖的點了頭,承認她就是那個「元凶」。
必父想起那一段往事,不由得笑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兒子終于像個普通的小孩一樣,又吵又鬧地,就是為了留在台灣。
後來他才知道,兒子居然是為了一個小女生做出這麼一個決定,他還跟著老婆偷偷去看那個小女生到底是何許人也。
沒想到這麼一看,卻讓他們看到了一個紛紛女敕女敕的小鮑主,可愛得讓他老婆差點沖了出去,直接把人家給訂下。
「死拖活拉?」一直沉默著的翟宸听到這個形容詞,他瞥了眼滿臉不自在的關雋,兀自笑得像什麼似的。
「阿姨、姨丈,有件事你們大概不知道。雋在回台灣之前,曾經接受過一家報社的專訪,他還聲明了要找他的「童童妹妹」。」翟宸對于關雋射來的殺人目光完全沒有反應,繼續說道︰
「現在他們兩個人好不容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我看,婚禮我們繼續準備,就看這小子什麼時候把「童童妹妹」娶回家吧!」
「這個主意不錯。」關母笑得可開心了,剛剛讓老公這麼一提醒,她也想起了當年那可愛小女孩的模樣,那時她就想把人家訂回家當媳婦,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女主角還是她。
說著,關母便拉著關父高高興興地繼續挑著婚紗,全然無視于兒子听了翟宸的建議後,難看的臉色。
「你到底想怎麼樣!」關雋悄悄把人拉到一旁,惡狠狠地問道。這個死表哥,自己結了婚,就想把別人全推進婚姻的墳墓中嗎?!
雖然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希望陪伴一生一世的人只有童童,但他可不想這麼早就結婚。
「事情還沒有成定論前,都還有反悔的余地,說不定人家童童妹妹還不願意嫁給你咧!」翟宸笑得愉快,全然不在意他口氣中的威脅。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嫁給我。」關雋對于翟宸的說法非常不滿意,活像童童嫁給他會有多委屈似的。他皺眉,對于這個可能性嗤之以鼻,但他心底卻對童童可能拒絕嫁他,起了一絲的擔憂。
「別忘了你們之間還卡了一個克莉絲汀。」翟宸涼涼地點出這個大麻煩,天知道這個克莉絲汀又會做出什麼事。
把人推出車?!還真虧她做得出來。
「我會解決這件事的。」關雋堅定地說道。
這次,他要克莉絲汀徹底滾出他和童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