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堆滿雜物的閣樓一角,藍晰瀅的臉幾乎埋在書本里,心情隨著書中人物的命運而起伏。
「死丫頭!死丫頭跑哪兒去了?」樓下隱隱傳來藍夫人的人嗓門,「阿香,看見掃把星沒有?」
阿香的回答听不清楚。
「那個掃把星才眨個眼就躲得不見人影,等我找到,非扁死她不可…」藍夫人喳呼的聲音漸漸遠去。
直到听不見媽媽的聲音,藍晰瀅才長長地吐出憋了半天的氣,放下了不知不覺緊按住胸口的書。
在藍家,沒有人叫她的名字,也沒有佣人叫她二小姐,「死丫頭」、「掃把星」、「衰女」…她有數不清的代稱。
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書,只好等下次再看完了,現在還是趕快趁沒人發現時溜回房間吧。
在藍宅,只有閣樓這一角,才是她安全的天地。她可不能讓這最後一個藏身之地讓人發現。
圍手躡腳地溜回房間,一個原本用來堆雜物的小房間,剛在床邊坐下,門就被一腳大力踢開。她一點也沒受到驚嚇,因為已經習慣了。
「死丫頭,媽叫你去見她。‘進來的是藍家老大藍辛龍,俊俏的臉上有著過慣夜生活、縱情酒色的蒼白晦暗,眼也有縱欲過度的浮腫疲累。因為被人從床上挖起來,沒能睡到過午。臉色比吃了大便還難看。
沉默地站起身,走出門,經過藍辛龍身邊時盡量縮著身子不踫到他。
他沒有動作,沒有拉她的頭發,扯她的耳朵,可是她一口氣還沒呼出來,已經被瑞了一腳,一個踉蹌趴在地上。
「你這個死丫頭!」藍辛龍氣沖沖地指著趴在地上的人,「有種就躲在耗子洞里一輩子不要出來,整天和老媽捉迷藏,他媽的,老子昨晚累了一夜,睡得正香,被揪起來找你,你存心害我睡不好,是不是?」
「達令!」一聲嗲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呼喚起。
藍晰瀅悄悄側過頭,看見大哥房間門口站著一個裹著被單的女人,很明顯被單下一絲不掛。
「寶貝,你再睡一會兒,我就來。」
「快一點,人家等你哦!」女人拋了個媚眼,還故意讓被單下滑幾寸,露出半邊渾圓,這才退回房里去。
藍辛龍吞了吞下口水,悻悻然地了還趴在地上的妹妹一腳,「還裝死?老媽點召,還不快去?」懶得理這個死丫頭,還是回房再戰三百回合去吧。
像一只無聲無息的貓咪走到藍夫人身後,不斷地作心理建設,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總要面對…站了好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聲音還是比小貓叫大不了多少。「媽,你找我?」
「掃把星!」藍夫人回身掐住藍晰建的手臂一擰,動作純熟,一氣呵成,「像個鬼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想嚇死我啊?不孝女!沒克死老娘不甘心,是不是?」
像以往一樣,藍晰瀅忍住疼痛,低著頭一聲不響地听。
罵得口水快干了,又不甘心地擰了兩把,藍夫人才說到正題。
「今天哪里也不準去,中午跟我去吃飯。」
相親!藍晰瀅知道吃飯的另一個含義,「可……不……可以……」媽給她安排的淨是些腦滿腸肥的色鬼。
「休想!」藍夫人的肥手指到了她的鼻子尖,「你吃了藍家二十幾年飯,也該回報一點了,沒用的家伙,除了嫁人有什麼用、至少嫁給對藍家生意有幫助的人,算是回報一下父母的養育之恩!你給我乖乖听話,不準搞什麼花樣!不然我饒不了你!上次叫你陪馬經理出去走走,你竟然給我趁機逃走,害我得罪了人家!」
「可……那個馬經理那麼老……」而且第一次見面,就要拉她去賓館開房間。
「老?人家才五十多歲,還身強體壯,田里老了?人家肯帶你去賓館,是看得起你,人家可是宮正企業的經理,我們和德正的訂單憧在人家手上,你讓人家怎麼樣一下會死嗎?」害公司沒拿到德正的訂單,她一想到這件事就氣,哼,要不是一會兒要參加相親宴,她非痛扁這死丫頭一頓不可。
「我……」
「快上樓換衣度,不準穿素得像死人的衣服。你沒有,就到欣怡房里拿一件,還要化點妝,臉白得跟個鬼似的,能見人嗎?去,別讓我丟臉。」
經過藍夫人的親手妝點後,藍晰瀅跟在藍夫人身後來到約定的飯店。
「藍太太。」一個半老徐娘起身招呼,她身邊還坐著一個男人,不過藍晰瀅垂著眼,不敢看他的模樣。
「徐太太。」藍夫人熱絡地上前,「抱歉,來晚了。」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程聿,程氏的少東,目前在自家醫院服務,他是留美的醫學博士呢。這是藍家大大,後面這位是藍太太的女兒……」
「晰瀅,我女兒叫藍晰瀅。」
嘖嘖,真是個優秀的青年才俊,配死丫頭實在浪費了點。都怪欣怡愛玩愛鬧,在外面名聲不好,人家言明不要欣估,不然她哪會把這個機會讓給死丫頭。
「藍伯母,藍小姐好,請坐。」聲音溫和醇厚,還紳士地為兩位女士拉開椅子。
藍晰瀅還是不敢抬頭,緊張地鞠了個躬,端坐在母親身邊。雙手也規規矩矩地擺在膝蓋上,好像等著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程聿不由得輕笑。看來這位小姐很緊張呢。
「藍太太,你女兒很有禮貌呢。」媒人開始盡自己的義務,夸贊雙方多速配。
「那當然,我這個女兒自小痹巧听話,不知有多可愛。你瞧,她遺傳了我的美貌,皮膚白得像牛女乃,眼楮大……」
耳朵里听著藍夫人的夸獎,徐太太瞟一眼一直低著頭的女孩,忍住嘔吐的沖動,禮貌陪笑著。
天哪,一張巴掌大的小瞼畫得紅紅綠綠,像打翻了調色盤,眼楮像熊貓,夸張的紫紅色唇膏勾勒出血盆大口,本來該是緊身性感的大紅洋裝,松垮牆地掛在沒幾兩肉的身上,過低的V字頜露出內衣的邊緣,還是白色純綿的保守內衣耶。這女人,純粹是來讓男人倒胃口的!
徐太太膘一眼程聿,他也一臉興趣缺缺地把玩著手中的杯子,不過還是禮貌地坐著,心不在焉地听著藍夫人高八度的大嗓門。
「……你看我們晰瀅呀,雖然瘦了一點,但大,一定能生,將來嫁到程家,要生幾個都沒問題……」
安靜的餐廳里,每個用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這一桌,好笑地看著這明顯是在相親,又極不相配的一對。
藍晰瀅的頭幾乎埋到桌子底下,這時她只希望地上會突然出現一個洞,好讓她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永遠不要出來。
「嗝——」突然,自她口中冒出一道打嗝聲,響亮的聲音全餐廳都能听到。「對、對不起,嗝——」
「喝點水吧。」眼前突然出現一杯水,溫和的聲音出自今天的男主角。
「謝、謝,嗝——」藍晰瀅感激地接過杯子,抬起頭,看到一張年輕俊秀的笑臉。
「快喝吧,喝點水就不會打嗝了。」斯文帥哥溫和地提醒她。
「呃,好,嗝——」怎麼今天相親對象不是腦滿腸肥的色叔叔,反而年輕英俊呢?
一身西裝的他有著康酒出眾的外貌,溫和的雙眼,微笑的表情,渾身散發儒雅不凡的氣質。怎麼回事?她的相親對象怎麼是個優質男人?藍晰瀅好半天都沒從震撼中驚醒過來。
這個女孩的妝扮雖然超級恐怖,可是那雙被差點五顏六色的眼影淹沒的眼眸卻黑白分明,純淨得沒有一點雜質,所有心思都一清二楚地寫在里面,望著他的眼神嬌怯怯的,可愛得像一只小兔子。
這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呢,程聿笑了。
一看程聿對著死丫頭笑,死丫頭卻愣愣地拿著杯子發呆,心急的藍夫人在桌下偷擰她一把。
「啊——」藍晰瀅嚇了一跳,手一抖,一杯水全沒在程幸的西裝上。
藍夫人發出高八度的尖叫,急忙抓起紙巾幫程拳擦身上的水漬。
「對不起,對不起。」回頭看見闖了禍還在發呆的藍晰瀅,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你這個死丫頭,偏要和我作對是不是?叫你相個親,你就給我搞破壞,還把程先生的衣弄濕。程先生,對不起,我一定會好好教酬這個夭壽固仔。」
「沒關系。」程聿看到這個女人竟當場傍女兒一巴掌,心里對她更反感了,「藍小姐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這丫頭就是這麼笨手笨的,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這飯店有房間,你去把衣服換下來,我拿去烘干熨好,你再穿上。」
程聿的眼楮落在捂著臉垂頭不語的藍晰瀅身上,「好吧,不過讓藍小姐陪我去就行了。」他正好可以用這個借口,解救這個可憐的女孩子。
藍晰瀅的肩膀抖了抖,讓她陪他去…房間……天啊,難道這個男人也是個下流胚子?
「好啊,好啊。」藍夫人熱切的態度像是她自己被君王點召寵幸一樣,「晰瀅,快陪程先生去房間,一切听程先生的吩咐,听到沒?」
她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警告︰「你給我听話點,不要搞什麼花樣,不然回家有的你苦頭吃。」
一轉頭面對程聿,她又是一臉笑意,「呵呵,程先生,我們家晰瀅就交給你了,別客氣,別客氣啊。」就差沒說出「盡情享用」幾個字了。
沒見過這麼急著把女兒送入虎口的母親。程幸忍住心里的不屑和厭惡,溫文有禮地點點頭,「那我和藍小姐上去了,藍夫人,徐太太,盡避享用這里的美食,記在我帳上就行了。」
「呵呵,慢走啊!」藍夫人滿眼金光,幾乎看見和程氏結親的美好遠景。
藍晰瀅沒有任何反應,只能隨人擺怖。
程聿把藍晰瀅從椅子上拉起,然後托著她的肘,她被動地跟著他離開餐廳,跟著他到櫃台拿了鑰匙,又走進電梯。
一進電梯,程幸就放開她,退後一步,倚著電梯壁打量曾跟前幾乎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對不起。」
他溫和好听的聲音讓她困惑地抬眼看他,他還是溫和地笑著。
「麻煩你陪我上去換衣服。不過不這樣,你逃月兌不了你母親的魔爪,對不對?」說著,他還俏皮地對她眨眨眼。
藍晰瀅緊張的神經放松了一些,「謝謝你。」
「不用謝。」程聿笑著,「把小白兔救離狼爪,是紳士的義務,不是嗎?」
他把她比作小白兔,還把媽媽比作狼,和致雪姊一樣耶。感覺好親切,藍晰里笑了。
「叮!」電梯停了下來。程聿又托住藍晰漠的手肘跨出電梯。
一步步走在走廊上。藍晰瀅的心也越跳越劇烈,當走到房間門口,程聿用鑰匙開門時,她幾乎忍不住腳軟,要不是他的手還托著她的肘,她一定會癱倒在地上。
「你怎麼了?」程聿察覺她的不適,一面推開門,一面回頭問︰「不舒服嗎?」
「沒……沒有……」她連聲音也發抖了。
「不舒服要說,正好我是醫生。」程聿帶她走進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不……我……」這下牙齒也在打顫了。
程聿皺著眉模一下她的額頭,「真的沒有?」
藍晰瀅說不出話,閉上眼楮,感覺到他的手修長柔軟,溫柔得像雲絮。咬咬牙,罷了,反正遲早有這麼一天,至少地該慶幸,第一次的對象是一個年輕滯灑的帥哥。而不是又老又丑的豬丹。
見她一副豁出去、視死如歸的表情,程率突然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藍晰瀅睜開眼,迷惑地望著他,不懂他笑什麼。
「你放心。」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卻還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原來自己會錯了意……藍晰瀅著得幾乎無地自容。
「好了,你進去浴室洗個臉吧。你的瞼不冰救,明天會瘀青的。」
「好。」藍晰瀅听話地走進浴室,隨意瞟一眼,被鏡中的人嚇了跳。這個花臉的恐怖女人,是地嗎?天哪,她居然頂著這樣一張臉出門見人!申吟一聲,藍晰瀅把水潑在臉上。迫不及待洗去母親親手化的妝。
洗去厚厚的脂粉,鏡子里出現一張清秀蒼白的臉,清靈的杏眼透著迷茫,左頰上還有五指紅印。
手指輕觸臉頰,立刻因疼痛而飛快地縮回了手,苦笑一下,伸出手描摹鏡子中的輪廓。
「你什麼時候才能擺月兌這一切?」她輕輕地問,卻沒有人能回答,迷茫的雙眼只有無助和…憂郁……
房間內的程聿召來服務生,把西裝外套交給他去烘干,打開房間的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垃開拉環,喝了一口。
浴室的門打開,穿著大紅洋裝的女孩慢吞吞地走出來,洗去脂粉的她,露出一張清麗可愛、我見猶憐的面容,那雙嬌眼,怯怯地望著他,任何男人被這雙眼楮望著,都會興起憐惜之心吧?
程聿盡量放柔聲音,以免嚇著可憐的小白兔。「過來。」
小白兔怯怯地走近幾步,就停了下來,不敢再上前。
「讓我看看你的瞼。」程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看她臉頰上的傷,那個女人下手真狠,「用冰塊敷一下,明天才不會腫得見不了人。」
除了致雪姊,從來沒有人在意過她身上的傷痕,可是致雪姊高中畢業就出國了,這幾年她都是孤單一人。
程聿打開冰箱,抓出冰塊。用毛巾裹住,放在她臉上。
「嘶——」突如其來的冰涼讓她倒吸口氣。
「很疼吧?忍著點。」程聿聲音里有著溫柔和憐惜。那個老太婆可真狠,居然因一點小事就下重手。
「沒什麼,習慣了。」藍晰瀅不習慣這樣的溫柔,垂下眼睫掩飾住內心的感動。
程幸不語,默默地看著她,這麼清麗月兌俗的女孩子,生在藍家真是糟蹋了,尤其從藍夫人對她的態度,從她清瘦蒼白的模樣,和總是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在藍家並沒有受到很好的對待。
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反正為了讓父母滿意,他也需要一個妻子,這個女孩子乖巧可愛,符合他的要求,他也不討厭她,甚至可以說頗為喜歡。
雖然他很討厭藍家人,不過她應該和其他藍家人不同,他就當是做一件好事,把這只小羊從那群豺狼中解救出來吧。
「藍晰瀅。」
「藍小姐,嗯,晰瀅——」他的聲音溫柔如風,生怕嚇著了小白兔,「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驚嚇地抬起眼,藍晰瀅張口結舌答下出話來。
「我是誠心誠意的。」程聿溫和而耐心,「我希望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如果合得來,過一段時間我們可以考慮訂婚,當然,我尊重你的意願•」
他是說真的!他的眼楮真誠而溫和,寫著對她的憐惜和…•尊重。
除了遠在國外的致雪姊,他是第二個在乎她、關心她的人。
淚水慢慢浮上晶瑩的雙眸。「我願意。」
「願意什麼?」
「願意訂婚!」
一陣寒意讓藍晰瀅打個冷顫,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趴在床上睡著了。
四周一片黑暗,窗外透進微弱的星光。已經是深夜幾點了?坐起身,揉揉酸澀楮,想起剛才哭著哭著不知不覺睡著,明天眼楮一定腫得嚇人。
輕輕打開房門,外面無聲無息。他呢?她哭著沖進房時,他的呼喊聲透著焦急和憂心,現在怎麼不見了?
他也走了嗎?像致雪姊和程聿一樣?
她心里為什麼會有悵然若失的感覺?他只是個剛認識的人,基本上算是陌生他根本沒有義務管她、留在這里陪她,走了很當然啊,她沒必在難過。
反正他遲早會離開,像致雪姊、程牽,所有曾經關心她的人,最後都會離開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人在意她,沒有人愛她,她只是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不受歡迎的存在…
可是為什麼呢?就因為她是掃把星?她天生帶衰?
她不相信,那些都是迷信,為什麼要把生命中的無常歸罪在她身上?
蟋縮著身子坐在地板上,把頭埋在膝蓋間,任淚水無聲地浸濕衣衫。
好久沒有這樣痛快地流過淚了,今夜她想哭,哭出心理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
「砰、砰——」身下的地板隨著重重的腳步聲震動,可她不想抬頭,不想理會,只想盡情地流淚。
斑大的身影來到她身邊,有力的手臂將她攬入胸膛。「別哭了,丫頭。」
她不動,也不掙扎,靜靜地伏在他胸前流淚。
「再哭就要鬧水災了。今天才下了一場大雨,你不想引起洪水、土石流之類的天災吧?」
她知道他在逗她,她也想配合地笑一笑,可淚反而流的更凶了。
「我以為你走了。」埋在他胸膛的聲音小小的、悶悶的。
「我不會丟下你走的。」想到她是因為他離開而哭泣,胸中奇異地涌起淡淡的喜悅。
「是哦……」他的任務就是帶她下山去參加訂婚宴,沒完成任務怎麼回去交差?「程……大哥和致雪姊……什麼時候舉行訂婚宴?」
「這個周末,你準備好要參加嗎?」
「嗯。」雖然害怕面對傷痛的一幕,可…就當回報他們曾經對她的好吧。
隱約察覺她聲音中壓抑的悲傷,握住她的肩把她推開一點,想看清她的表情,可黑暗中只隱隱看見臉頰上的晶瑩。
「真的準備好了嗎?」雷天陵突然不確定,硬把她拉到訂婚宴上,究竟對不對。他只為程聿考慮。沒有站在小丫頭的立場想一想……
「別擔心,我會去參加訂婚宴的。」她的聲音輕幽飄忽。
這麼容易就說服了她,雷天陵心里反而沒有一點輕松愉快,只覺得沉重和遲疑——他這麼做究竟對不對?
「我想睡了。」藍晰瀅打破了沉默,「你一定也累了,都是我不好,耽誤你的休息了。」
「瀅瀅!」雷天陵感覺到她的聲音中壓抑著什麼,卻無法說清那是什麼。
「你睡臥室吧,我睡沙發。」藍晰瀅從他懷里掙扎起來。
「不,我睡沙發。」
「你這麼大個子,沙發可裝不下。」走進臥室,抱起一床棉被,「還是我睡沙發吧。放心,我有棉被,不會著涼的。」
「瀅瀅!」蹩起眉,他不喜歡她過于輕快又有禮的聲音,不喜歡這種被她當陌生人的感覺。
馨香的身子從他身邊飄過,走向客廳的沙發,「雷大哥,晚安。」
「天陵!」
「雷……好吧,天陵,晚安。」
「晚安。」詭笑一下,究竟听誰的,還下一定呢。
均勻的呼吸聲漸漸響起,一個高人的身影輕捷如豹,無聲無息地走向客廳的沙發,低頭看著沙發上熟睡的人兒。
手指輕觸可人兒的臉頰,柔軟細滑,淚痕已干。
「程大哥……致雪姊……」沙發上的人兒無意識地低哺。
濃眉皺了起來,她竟然在夢中還喚著她的「前未婚夫」!想到她的眼淚可能就了「前未婚夫」而流,他心里就烏雲密怖。
連人帶被抱起熟睡的人兒,走進臥室,輕輕地放在床上,再月兌了鞋上床,區在她身邊。反正這床夠大,而她這麼縴細,也佔不了多大地方,就和擠擠算了。
熟睡的人兒一點也沒察覺自己被大搬家,小臉在枕上蹭了蹭,更偎近他。
雷天陵無聲地笑了,心情愉悅地輕手托起她的頭,伸出長臂,讓她枕在他的臂彎里。
摟著懷中的人兒,雷天陵滿意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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