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滿天星辰。
用過晚膳後,恭雲起沒讓家丁抬轎送華夜雨回家,而是好說歹說地讓她的貼身丫頭先行回府。自個兒再乘著晚風,與她一同散步送她回華府。
「你爹娘和哥哥,他們人真好。」與他的家人相處後,她終于明了他為何會說京城也有不以鼻孔睨人的高官了,因為他爹與兩位哥哥正是如此。
「我的家人都喜歡你。」他的家人初見她「絢麗」的外表時不免有些吃驚,但一和她相處過後,便發現她的天真坦率,所以很難不喜歡她。
「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不喜歡你,我爹娘不會要你有空多到我家走動。」
「先前我一直擔心你的家人會不喜歡我,現下可不用再擔心了。」
她放松地大大吐了口氣,他的家人和他一樣都是很好的人,使她一再慶幸自己的幸運。
「我就說你太緊張了。」他的話中帶有濃濃的笑意與疼惜。
「到你家拜訪,我很難不緊張嘛!」她不許他取笑他。
「是、是,沒有事先讓你有心理準備是我的錯。」他敷衍地回著。
華夜語听出他的敷衍,推了他一把,恭雲起故意佯裝被她推開來,吃驚地朝她擠眉弄眼,逗得她格格嬌笑,復又牽起她的小手漫步。
「咦?這里不是往我家的方向啊!」她突然發現他往崇文門的方向行去。
「我知道,在送你回家之前,咱們先到另一個地方。」她總算後知後覺地發現了。
「上哪兒去?」她好奇地問。已經見過他的家人,現下他不會是想帶她去見他的朋友吧?
「當鋪。」
「當鋪?咱們到當鋪做啥?你缺錢花用嗎?」不對呀,他從來不缺錢,怎麼會去當鋪?
「你說呢?」恭雲起偏頭笑問。
猛地,華夜雨倒拙了口氣,激動地以食指直指著他。「難不成……你、你……你說的全是真的?」
天啊!他真將「沖霄劍」給當了?
莫非一直以來他說的都是實話?
「當然是真的,只可惜我的實話沒人相信,反倒是謊話一堆人听信了。」他故作無辜,無奈地看著她。
「十兩銀子?你真的只當了十兩銀子?」她吃驚地求證。
「嗯,好說歹說,當鋪老板才肯讓我當十兩,他原先打算只給五兩的。」人人搶瘋了的「沖霄劍」,在當鋪老板眼里,僅值十兩。
「如果他們知道,一定會氣到吐血!」果然,事實總是令人難以接受。
「是啊!在氣死之前,會先將我挫骨揚灰,以懲罰我對那柄劍的不敬。」恭雲起打趣,一點兒都不怕。
抱雲起帶著她穿過縱橫交錯的胡同,終于來到一間毫不起眼的陳舊小當鋪。一進到里頭,霉味便撲鼻而來,只見掌櫃的正坐在櫃後打瞌睡。
華夜雨打量著當鋪,心想,就算申正道那群人信了「沖霄劍」真在當鋪里,恐怕也很難找到這間不起眼的小當鋪吧?
「掌櫃的,我來贖劍了!」恭雲起用力拍了拍桌,喚醒掌櫃。
「啊?什麼?喔!是你呀!你可來了,你要再不來,我真以為你不要那柄破劍了。」掌櫃的揉了揉睡意迷蒙的雙眼,認出了恭雲起,說話的同時,留意到恭雲起身著華服,立即眉開眼笑,心想這下恭雲起發了,他不用再擔心恭雲起不將劍贖回,那柄破劍會無人購買,造成損失了。
「怎麼會?當初我不是跟掌櫃的說好了,兩個月之後,走來贖回嗎?」恭雲起掏出銀子與典當的單據。
「喏,你瞧,是這柄破劍沒錯吧?」掌櫃的自身後雜亂的典當物品中,找出包裹著一塊陳年污布的劍來。
「沒錯,是它。」恭雲起打開來查看後,確認無誤。
華夜雨湊過去看,只瞧見「沖霄劍」破舊不堪,尋常人見了,絕不會當它是舉世名劍,難怪當鋪老板最多只肯給十兩。
「少俠,我瞧你現下過得似乎挺不錯的,下回若有東西想要再典當,別忘了來我這兒,我會盡量給你個好價錢的。不過,最好是拿好一點的東西過來,這樣倘若你不來贖回,我才好月兌手啊!」
總而言之,就是嫌他這回典當的物品太差。
「掌櫃的,我下回會盡量讓您老滿意的。」恭雲起笑著對掌櫃的揮揮手,牽著華夜雨離開。
華夜雨不得不承認,「沖霄劍」實在令她失望。它既不光芒萬丈,也不華貴耀眼,丟在路邊,恐怕還會被人嫌疑事,一腳踹進水溝呢!
「很失望?」看見她失落的小臉,就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失望透頂。」一張小臉皺得有如一顆酸梅。
「它並非華而不實的裝飾品,自然沒有炫目的外表。」他向她解釋。
「它真的暗藏寶藏嗎?」她不得不懷疑,實在看不出這柄劍暗藏玄機。
「誰曉得呢?」他不在意地聳肩。在他眼里,「沖霄劍」就是一柄劍,如此罷了,如若真有寶藏,定也難以參透,否則「沖霄劍」的前任主子早就拿著它去尋寶藏了,豈會到了最後還貧困潦倒地死在路邊?
「你將它從當鋪贖回,是不是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她不認為他會什麼都沒想,就將劍取回。他既對寶藏沒有興趣,定是另外想出月兌手、不再惹麻煩上身的法子來了。
「你快要成為我肚里的蛔蟲了,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他訝異地看著她。
「這是當然,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可不是成天傻呼呼地跟著你到處混呢!」
受到他的稱贊,她驕傲地昂起下巴。
抱雲起的反應是朗聲大笑。
「你又在取笑我了!」她氣呼呼地鼓起雙頰,他怎麼老愛取笑她?
「沒有,我怎麼會取笑你呢?」他搖頭否認。
騙人!「不然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你怎麼會這麼可愛?老天爺對我實在是太好了,居然讓我遇見你、愛上你。」她可愛得讓他想在大街上緊緊抱住她親吻。
「噓,小聲點兒,大家會听見的。」看見經過的路人听見恭雲起大膽的話語後掩唇偷笑的舉動,她覺得既害羞、又驕傲,畢竟能讓心愛的男人于眾目暌睽下說愛她,可不是每個女人都辦得到的呢!
「你真的要我小聲點嗎?我看你笑得很燦爛呢!」他笑她口是心非,又惹來一串嬌嗔。
「才不!我希望你能說得更大聲,最好讓全京城的人都听見!」她俏皮地皺著挺俏的小鼻子,故意為難他。
「原來你想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有個男人正如痴如狂地愛著你啊?難道你不怕別的女人听見了會嫉妒?」他的額輕抵著她的額,溫熱的氣息如綿密的輕吻般噴吐在她嬌女敕的朱唇上。
「你說的不錯,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死心場地地愛著我,想嫉妒的人就讓他們去嫉妒吧!」幸福寫在俏臉上,她恨不得所有曾嘲笑過她的人都知道,她,華夜雨,不僅嫁得出去,而且還能嫁給她最心愛、也深愛著她的男人!
他的愛讓她感到驕傲知足,幸福得一點都不真實。
兩人不顧旁人的側目與指指點點,親密地分享著彼此的氣息,聆听對方狂烈說愛的心跳聲。
華夜雨的注意力遭恭雲起移轉。沉醉在甜蜜氛圍當中,果然忘了繼續追問他處理「沖霄劍」的後續問題。他不想她知道太多,免得她好奇,又想湊熱鬧,因為到時他處理「沖霄劍」的場面恐怕會很「精彩」,他不想她陷入危險之中。
融融月色。
*****
抱雲起實在舍不得太快送她回華府,兩人並肩緩步而行,延遲分別的時間。
從頭到尾,華夜雨嬌俏的臉龐盡是洋溢著幸福的光芒,她很想和他就這麼一輩子走下去。
抱雲起牽著她的小手,領她來到已無人煙的月華湖畔。
柔和月光照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蕩漾生輝。
「沒想到夜里的月華湖是如此寧靜。」清風拂面,她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覺得心曠神怡。
「除非是有慶典,否則入夜後,很少有人會來到月華湖。」她在京城待沒幾年,他柔著聲為她解釋。
「不過也正因夜里杳無人煙,才能顯得出月華湖的清幽。」
「可不是。」恭雲起凝視她的側面,沉醉在她嬌俏的容顏當中。
「若非你帶我過來,我完全不曉得夜里的月華湖比白天更美麗動人呢!」她凝視著他說道。最重要的是,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是他,所以才更增添月華湖的風采。
「我帶你來,可不僅只是要讓你欣賞月華湖的美。」他突然賊賊一笑,心中另有主意。
「不然?」除了欣賞月華湖的美,他們還能做什麼?
「想不想嘗嘗在湖面上凌波微步的感覺?」他挑眉問。
「想!當然想!」她點頭如搗蒜。雙眸熱切地閃閃發光。
「抓穩了。」恭雲起攬著她的縴腰,騰身飛向湖面,雙足如蜻蜒點水,點點水花輕濺。
十指交扣的一雙儷人于月光下在湖面上飛舞,衣袂飄飄,銀鈴似的笑聲,不斷自朱唇中逸出。
抱雲起輕飄于湖面上,雙眸深情地睇望著身畔笑聲不斷的可人兒。
「恭大哥,我好像在飛呢!」她開心地揚高聲兒說道。睬踏著湖水,蓮步輕移,是她夢寐以求的想望,想不到今日恭雲起便幫她實現願望,她實在是太開心了!
「喜歡飛?」她開心,他也開心。
抱雲起帶著她突地躍大步,騰空而起,馳向橫亙于湖面的白樺樹上,在她歡樂的笑聲中與她雙雙落坐于結實的枝干上。
「剛剛我好像成了一只鳥兒,飛上樹呢!」他也為她帶來連連驚喜,小臉蛋因歡愉而嫣紅著。
「你這麼喜歡,我可以常常帶著你飛。」紅撲撲的臉蛋與晶亮明眸一再地誘惑他,他的唇輕抵著她的唇,親密低哺。
他想吻她,已經想了好久,此時此刻再也克制不住激情狂潮,低吼一聲,結實地吻上渴望已久的朱唇。
華夜雨探出雙臂攬住他的頸項,深深投入這一吻當中,她的吻帶著甜蜜與喜悅。
她一直都很喜歡他的吻,也很喜歡他吻她的感覺,仿佛她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帶有厚繭的大掌捧著如小白花般白皙的臉蛋,唇舌激切交纏著,狂亂地分享彼此的氣息。
她徹底沉醉在他好聞的男性氣息當中,意亂情迷,恨不得已與他結為夫妻.可以和他更加親近。
「夜雨……我的夜雨……」火熱的唇侵襲著嬌艷欲滴的紅唇,低醇的嗓音飽含情感地喚著她的名字。
「恭大哥,我們要一輩子都在一起……」芳心悸悸,如痴如狂。
「這是當然,相愛的兩人本就該在一起,待我收拾好『沖霄劍』惹出的麻煩後,咱們便能準備成親了。」他捧著她的小臉,理所當然地說道。爹娘己同意他們的婚事,就等他解決眼前最棘手的問題。
「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她高興地直嚷。
他的話,令她綻放出更加醉人的笑容。原以為她不可能像大姐一樣幸運,找到真心愛她的男人,沒想到他的出現改變了她的想法,讓她見識到愛情的美麗。
「我喜歡你開心,我要你一輩子都這麼開心。」只要她感到幸福,他就會感到幸福。
「答應我,就算我們老到牙齒掉光光了,你也要像現在這般愛我。」她要他的承諾。
「不,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愛你。」他搖頭。
「為什麼?」她臉色大變地追問,莫非他會嫌棄她變老變丑?
「因為我會比現在更加愛你,每天多愛你一分,等到我們七老八十時,我對你的愛將滿溢,使你無法估量。」恭雲起輕啄了下她的唇,要她別胡思亂想,他怎麼可能會有不愛她的時候。
他的甜言蜜語成功地取悅了她,讓她再次綻放笑靨。
「還有,等到我們都老了,你也要像今天這樣,帶著我輕飄于湖面上。」她想要常常和他在湖面上乘風飛舞。
「好,沒問題。」他爽快地答應。
有了他的承諾,她開心地高舉雙手歡呼,結果一個不穩,月兌離了他的懷抱,整個人往下墜落湖面!
「啊——」她驚呼。
抱雲起眼明手快,飛躍而下,及時撈住她縴細的腰肢。
「夜雨,下回你若想再飛,先跟我說一聲,別急著往下跳。」他打趣地糗她,攬著她,和她再次飛旋于湖面上。
驚魂末定的華夜雨抱著他,被他的話逗得格格嬌笑,忘卻了先前的驚恐。
「我這可是在考驗你的反應啦!」她撒嬌地將小臉枕在他的肩窩處。
抱雲起仰頭大笑,提氣帶著她飛旋于月華湖面,兩人就像一對展翅高飛的鴻鳥,翩翩共舞,如夢似幻。
*****
幸福的隔日,迎接恭雲起的是華夜雨失蹤的消息。
華府上下因她突然的失蹤鬧得雞飛狗跳,他被請進華府去,得知夜雨失蹤一事,忍著滿腔焦慮與慌亂,再三向華長耕夫婦道歉,並保證定將夜雨平安救回後,才挾帶著滿身怒火飆回家。
他請求兩位哥哥派人在全城打探消息,自己刻意不出面,就怕被人知道他和官府的人有所瓜葛,會打草驚蛇。
「快槍門」是他首要懷疑的目標。「快槍門」上下皆知曉他與夜雨情投意合,又對他苦苦糾纏,在找不到他的情況下,有可能會查出夜雨的身份,從她身上下手。
很快地,哥哥們查詢的結果出來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快槍門」的確曾出現在京城中。他們離京往北行時行蹤鬼祟,正好引起一名常當官府眼線的乞丐注意,因此給足了恭雲起追蹤「快槍門」的線索。
得知「快槍門」中孫存仁的伯父家住承德後,他再派人往這條線查去,立刻就查出申正道等人的確是落腳在孫存仁的伯父家。許是申正道等人想讓他自動帶著「沖霄劍」找上門,以劍換人,所以出城時並末加以掩飾行蹤。
確定夜雨的行蹤後,他沉著冷靜地帶著府中的五名高手護衛,快馬加鞭,連夜趕往承德救人!
*****
承德,孫存仁伯父家的三合院主屋中。
申正道派了些弟子守在外頭,待張淵飛一出現,便能馬上得知消息。
「你最好祈禱張淵飛肯來救你,如果他不來,老夫就宰了你泄恨!」
一直等不到張淵飛送上門來,申正道的耐性已快用盡,惡聲惡氣地威脅著華夜雨。
華府早被他們暗中搜查過,根本不見「沖霄劍」的蹤影,申正道無計可施,便將她擄走,將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想借以威脅張淵飛,企盼張淵飛得到消息後帶劍追上來贖人。
「你只會威脅我,算什麼英雄好漢?」華夜雨辛辣地回嘴。這一路上,申正道等人一再逼問她有關張淵飛和「沖霄劍」的下落,她一概稱不知,不然就哭鬧不休,鬧得他們心煩意亂,盡避不信卻也拿她莫可奈何。
「隨便你怎麼說,總而言之,張淵飛若不帶劍來救你,你就甭想活著走出去!」申正道撂下狠話。
他並不怕張淵飛會找幫手幫襯,一來眾江湖人士人人覬覦「沖霄劍」,大伙兒見到張淵飛,早追著他要奪劍了,豈會幫他?二來張淵飛的好朋友瞿天問是個不懂武藝的商人,根本就幫不上忙。
沒人助拳,區區一個張淵飛根本打不過「快槍門」所有人,到時不是乖乖交劍,就是棄華夜雨于不顧。申正道希望華夜雨對張淵飛而言比「沖霄劍」重要,不會使他白費功夫。
「哼!」華夜雨撇過臉去,不理會申正道的威脅。
*****
申正道的大意與有恃無恐,使暫居的宅子遭到恭雲起及所領的五名高手無聲無息地潛入,且守衛在外頭的弟子分別被制住了仍一無所覺。
趁著月色,恭雲起一行人迅速逼近,來到窗邊。由于尚未掌握屋內的狀況,因此恭雲起冷靜地朝帶來的五名高手使了個眼色,每個人皆沉著地听著屋內人的對話,他則悄悄往里窺視,確定里頭的人數與夜雨所在的位置。
待確定夜雨身旁皆有「快槍門」的門徒看守,他們沒辦法一搶入就馬上救到她後,他便朝五名護衛指了指里頭,又再指了指自己,指示由他先行進入,他們守在外頭見機行事。
五名護衛了解他的意思,對他頷首後,他便起身現身。
「申掌門,虧得您老在江湖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卻口出惡言地威脅一個小泵娘,不怕事情傳了出去,教人笑話嗎?」恭雲起語帶嘲諷,大搖大擺地出現,一副獨自前來的模樣。
「好你個張淵飛,總算出現了!」他的出現,讓申正道放下心中大石,對于他的嘲弄,申正道決定當作啥都沒听見。
至于申正道的弟子們,則執龍刀槍嚴陣以待。
「張大哥……」華夜雨紅唇微啟,看他從容不迫,孤身一人走進屋內,神采翩翩,這一瞬間,她的心魂全懸系在他身上了。
「申掌門這麼大陣仗,不就是在等張某嗎?」他挑了挑眉,炯炯有神的眼眸瞟向華夜雨,再次確定她安然無恙。
躲在屋外的五名高手屏氣凝神地靜觀屋內發展,只等恭雲起成功護住華夜雨,他們便能搶入,制住屋內的其他人。
「你是怎麼進來的?」申正道這才想到他出現得無聲無息的,他可是在屋外安排了弟子護衛,他怎會有辦法在不驚動外頭弟子的情況下走進來?莫非外頭出了啥差錯?
「當然是用雙腿走進來的。」他當申正道問了個愚蠢的問題,輕蔑一笑。
「不可能!存仁,你帶著幾名師弟到外頭去了解一下。」外頭的人出了什麼事?申正道擰眉沉著聲命道,同時防備他會突然耍花招。
「是!二師弟、三師弟,你們隨我來!」孫存仁立即帶人出去一探究竟。
自恭雲起出現後,華夜雨的眼始終無法自他身上移開,她又是歉疚、又是歡喜地看著他。這回她又替他帶來麻煩了,希冀這回他們能夠像上次一樣,幸運地全身而退。
「申掌門,我人既然已到,你可以放了華姑娘了。」恭雲起以眼神安撫她的焦慮,無聲地要她放寬心,一切交給他,他絕對會力保她的安全。堅定的眼神宛如定心丸,令她感到平靜、安全。
「明人不說暗話,我要的東西呢?你可帶來了?」申正道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切入重點。
「當然帶來了。」恭雲起指了指懸佩在腰際、裹著粗布的「沖霄劍」。華夜雨屏氣凝神地听著他們的對話,不敢插嘴。她望著恭雲起,听他說己將「沖霄劍」帶到,心下郁悶得很,深怕他真將「沖霄劍」交給申正道。
「你不會拿華夜雨的性命開玩笑,帶把假劍來騙老夫吧?」被張淵飛騙過太多次,申正道對他並不信任。
「申掌門何等精明,我怎敢欺騙您?」恭雲起解下腰際佩劍,打開粗布,讓申正道清楚地看見「沖霄劍」的確在此。
當「沖霄劍」帶有特殊紋路的劍鞘出現在眼前時,申正道的雙眼瞬間大睜。傳說中,寶藏的秘密就隱藏于劍鞘上,他看得心醉神馳,自負前人無法破解的紋樣,定能在他手中破解!
*****
申正道看得太入迷,忘了孫存仁等人出去太久,未回來回報安排在外面的人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內心澎湃,激動不已地凝視著「沖霄劍」,仿佛正凝視著心愛的女子般。
抱雲起趁著申正道與其他人對「沖霄劍」痴迷之際,倏地身形極快地竄至被「快槍門」弟子看守住的華夜雨身畔,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躍出。
當「沖霄劍」離開視線,申正道才發現不對勁,操起龍刀槍刺向恭雲起時,卻被他以「沖霄劍」的劍鞘舍擋。恭雲起一手拉著華夜雨,雙足如騰雲駕霧般,輕飄後退,不讓申正道等人傷著她分亳。
華夜雨瞪大眼,看著他靈巧地回擊申正道的攻擊,不敢出聲,怕會擾亂他的心神。她的眼眸一直深情地睇望著他專注的側臉,他不顧危險特地來救她,教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殺了他們兩人!奪劍!」申正道大喝。
「是!」屋內余下的弟子跟著搶上,不讓他們有逃月兌的機會。
抱雲起右手一翻,收起「沖霄劍」,改抽出背上的太阿寶刀,冷光燦燦地襲向迎面而來的龍刀槍。
而潛伏在外頭的五名護衛順利制伏孫存仁等人後,一見到恭雲起救出華夜雨,便立即搶入,助他退敵。
「可惡的張淵飛!你居然帶了幫手?」申正道勃然大怒。
「申掌門,您可沒說不能帶幫手啊!」恭雲起涼涼地回道。在確定夜雨是被申正道等人帶走後,他心知以一難敵「快槍門」所有人,于是稟告父親後,帶上府中五名高手相助救人。
太阿寶刀急若狂風驟雨,變化萬千,狠劈向申正道手中的龍刀槍。
「可惡!」申正道怒吼,想憑借深厚的內力擊退他,哪想得到他出刀迅如捷豹,申正道這才發現原來他盡得天山老人真傳,只是以前沒施展出來罷了。
「危險!」華夜雨見到左側申正道的師弟揚槍刺來,立即驚呼。
「你沒事吧?」恭雲起手腕一翻,削斷申正道師弟手中的龍刀槍,長腿使出鴛鴦連環踢,將對方踢飛撞牆。
「我沒事……小心!」她頷首,又見有人偷襲,再度出聲提醒他。
又一人被恭雲起踹飛。他帶著華夜雨,像于場中翩舞飛旋的蝴蝶般,不僅擊退前來偷襲的弟子,還可應付申正道狂猛的攻擊。
太過吃驚,使申正道手中的龍刀槍失了威力,一不小心被太阿寶刀削斷槍柄。
申正道沒想到他的龍刀槍竟會被後生小輩斬斷,冷汗涔涔,節節敗退,驚愕太阿寶刀的威力與張淵飛的實力。
華夜雨看恭雲起與申正道惡斗,看得目眩神迷,太阿寶刀被他舞成一團白光,她清楚看見申正道的窘迫與狼狽,心下對恭雲起更加崇拜。他正是她心中最期望見到的、俠義肝膽的英雄俠士。
「踢!」恭雲起低喝,帶領著她,借力使力地飛踢掉申正道手中的龍刀槍。她隨著他旋轉飛舞,親眼見到自己竟將一柄長槍踢掉,使她驚訝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也成了威風凜凜的俠女了。
「該死!」龍刀槍先是被斬斷,緊接著又被華夜雨踢飛,申正道的老臉再也掛不住,齜牙咧嘴,發狠地撲上。
抱雲起眼明手快地拉著華夜雨旋身,兩人位置調換,掌中的太阿寶刀在電光石火間已架在申正道的脖子上,只消申正道稍微妄動,便會立即在脖子上劃下一道血口子。
申正道遭恭雲起制住,其余弟子及師弟也紛紛被五名護衛制伏,一瞬間,「快槍門」所有人皆一敗涂地。
*****
「你贏了……」慘敗的申正道臉色青白交錯。輸給默默無聞的張淵飛,使他面子上掛不住,渾身僵硬得如同木頭般,眸底有掩不去的怨恨。他朝同樣落敗,忿恨不平的師弟悄悄使了個眼色。
「申掌門承讓了。」恭雲起點了申正道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後,這才收回太阿寶刀。
「張大哥,你贏了!」他贏得瀟灑漂亮,沒使「沖霄劍」落入惡人之手,讓華夜雨快樂地歡呼。
「他們沒欺負你吧?」他擔心地看著她問,得親耳听她說方能安心。
「沒有。他們罵我,但我全都當成耳邊風,好得很呢!」她笑吟吟地要他別擔心。
倏地,原本已被制住的申正道師弟,突然掙月兌開來。腳下踢揚起地上斷了一截的龍刀槍,槍頭準確無誤地對準張淵飛與華夜雨兩人,急速馳去,擺明了要一箭雙雕!
此舉過于迅速,讓人措手不及,恭雲起只來得及推開不知情的華夜雨,自己則堪堪避開要害,長槍狠狠地插入腰際。
逞凶的申正道師弟隨即被護衛制伏,可已晚了一步。
被推跌倒坐在地的華夜雨愕然看著插在他腰際的槍桿,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淚眼迷蒙中,對上了他閃爍著痛楚與釋然的眼瞳。
她的淚水似針般刺進他的心,比腰際所受的傷更令他難以承受,為了不使她擔心,蒼白的唇猶試著對她揚起幸福的微笑。
「……別……哭……你……沒事就好……」即使受了重傷,他最關心的仍舊是她的安危。然而,他的笑維持沒多久,便不支倒地。
「不——」撕心扯肺的痛苦尖叫聲自華夜雨的喉頭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