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嵐追 第二章
作者︰沈韋

宣武門大街上,人潮熙來攘往,小販商家在街頭叫賣,熱鬧非凡。

人潮中,一尊會走動的金身正緩步移動著,人人見到華晴嵐穿金戴銀的夸張打扮,皆忍俊不禁。這華府一家的打扮,不管看多少次,都令人感到驚嘆。

華晴嵐與貼身丫鬟小倩一道走進一家古董店,華晴嵐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看著架上陳列的古董。

「小姐,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何老是垮著張臉?」小倩關心地問道。

自從前些日子參加禮部員外郎家舉辦的賞花宴後,三小姐就變得怪怪的,常常抱頭大叫,不然就是拿頭撞壁,似乎正為某件事感到困擾。但不管大伙兒怎麼問,三小姐的嘴就是緊得猶如蚌殼,不肯透露只字片語。

那天,她也陪著三小姐去參加了賞花宴,不過身為丫鬟的她被帶到小廳,和其他府第的家僕聚在一塊兒,根本就無從得知三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如今見三小姐愁眉不展,要她如何不擔心?

「唉,別再問了……」華晴嵐幽幽地長嘆了口氣,再次氣惱自己的蠢笨。為何她就不能聰明點兒?明明好不容易取得了藺斐引的諒解,結果沒三兩下,她就又泄漏他的蹤跡,使他臉色陰沈,恨不得將她的嘴巴縫上。

回想起當天的情景,她至今仍覺得心驚膽顫。

當日,許是為了懲罰她再次食言,藺斐引在廳中不斷地將她帶入話題中,引得廳內眾家閨女護恨不已,而得不到眾家閨女垂青的青年才俊則怪她多事,使得她如坐 氈。那天能熬過滿室敵意,幸存歸來,簡直不可思議啊!

「你都變成另一個人了,怎麼能不問?」小倩可不認為此事能等閑視之。

「小倩,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個嘴笨的傻子就成了。」華晴嵐語重心長地說。

「啊?」小倩不明白她為何會這麼說自己。

「別管我的事了,今兒個咱們來這兒,可是要挑我爹五十大壽的賀禮,今天我非得挑出讓我爹最滿意的禮物來不可。」華晴嵐決定將困擾她的不快拋去。得罪藺斐引就得罪了吧,反正京城這麼大,他們活動的範圍又不同,況且他是個忙碌的都御史大人,她不可能會倒楣地遇上他的。

「是。」小倩心知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唯有放棄。

「這個太小了。」華晴嵐掠過松鶴長春圖樣的玉壺,確定她爹不會喜歡。

「華姑娘,你要找什麼樣的?要不要我來為你介紹?」由她的打扮,老板已知她的身份,見她東挑西選了老半天,仍選不出想要的東西,便趨前詢問。

「老板,你們這兒的古董有沒有又大又亮的?」華晴嵐說出最基本的要求。

「啊?又大又亮?」老板怔怔地望著她瞧,腦中突然響起一句話——

又大又亮的,不就站在跟前嗎?

不過怕得罪客人,老板硬是將話吞下,不敢道出。

「不錯。還有,要帶著吉祥意味的才成。」她再掠過有著福壽雙全圖案的雙耳壺。

「正巧小店昨日進了一尊彌勒佛佛像,外頭貼了一層金箔,包準華姑娘看了會喜歡!我這就去取來給姑娘瞧瞧。」老板親自進內室取東西。這華姑娘的要求,證實了傳言不假——華府一家愛金如命哪!

「好。」華晴嵐趁著老板去取彌勒佛時,繼續東瞧西瞧,突地,眼角瞥見一萼白玉雕成的菩薩,莊嚴慈悲,讓她情不自禁地湊上前細細觀看。

「小姐。老爺不會喜歡的。」小倩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不曉得為什麼,我的眼楮就是無法自它身上移開。」她完全被吸引住了,當下想放棄貼有金箔的彌勒佛,選擇這尊菩薩。

「華姑娘,我取來了。」老板喜孜孜地取出笑彌勒。昨兒個買下這尊笑彌勒時,還擔心沒人會購買,沒想到今兒個客人就上門了,運氣真不錯呢!

「老板,你能不能把這尊菩薩拿下來讓我看仔細?」華晴嵐頭也不轉地問道。

「咦?它怎麼會放在這兒?華姑娘,真是對不住,這尊玉菩薩已經有人買了,八成是伙計忘了把他收起來。」老板心里暗自嘀咕著,她不是要又大又亮的東西嗎?這尊由上好白玉雕成的菩薩可夠不上她的標準呀!

「什麼?已經有人買了?」華晴嵐好不失望,回頭看著被老板放在櫃上、金光閃閃的笑彌勒,再望向慈悲渡人的菩薩,她的心不禁動搖了起來。

「是的。」

「老板,你還有沒有別尊玉菩薩?」明知父親不會喜歡玉雕的菩薩,可是她卻有股想要得到的沖動。

「華姑娘,別尊我這兒自然是有,但說實話,要再買到這種上等白玉雕成的菩薩,那是可遇不可求啊!」老板指著櫃上另一尊玉質不佳、雕工也較不細致的玉菩薩給她看。

「這兩尊的差別太大了。」見過最好的作品,其他的已是看不上眼,她失望地垂下肩頭。

「可不是。要不,華姑娘再瞧瞧其他玉雕的東西如何?」老板心中犯嘀咕,但仍揚著笑努力介紹著。

「老板,你有沒有辦法說服買家,將這尊玉菩薩讓給我?」或許她爹見到這尊玉菩薩後也會愛上,她如是說服自己。

「恐怕是沒有辦法,我不認為對方會肯割愛。」老板愛莫能助地對她搖頭。

「老板,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華晴嵐不死心。

「啊!說人人到!華姑娘,買家來了,我自認沒辦法說服他,或許你可以嘗試看看。」老板一見藺斐引出類拔萃的身影,便立即為她指點迷津。

順著老板的指點,華晴嵐放眼望去,一瞧見藺斐引的身影,便暗叫了聲糟。才自信滿滿地認定不會與他狹路相逢的,豈料老天爺完全不賞臉,竟又讓她遇個正著,這時想避開已無退路了。

華晴嵐低垂著頭,努力移動腳步,縮到角落去,極力希望能將自個兒縮到最小,讓藺斐引不會瞧見她。

「藺大人,您來了!」老板笑呵呵地跟藺斐引打招呼。

「童老板。」藺斐引點點頭。

「小姐,你怎麼了?」小倩滿臉疑惑地看著努力將自己縮起、行為怪異的華晴嵐。

「咦?華姑娘,你不是有事要和藺大人談嗎?」童老板也發現她突然跑到角落去,揚聲大喊著。

藺斐引眉眼不挑,看著龜縮在角落,卻依舊閃亮刺眼的華晴嵐。

「不知今日華姑娘有何指教?」他的語氣森冷凍人。

「許久不見,不知藺大人近來可好?」被逮著的華晴嵐打了個冷顫,厚著臉皮撐起笑容面對藺斐引,顧左右而言他,沒膽提出想要玉菩薩的話。

「華姑娘似乎胖了不少,看來是驗證了「食言而肥」這句話。」他語帶譏諷,不回答她的問題。

托她的福,賞花宴那日他被纏得雙耳隆隆作響,直到月上天際方得以月兌身回府,回府後已是一身疲累,這還沒完,馬上又被姥姥召去,連番追問他有無看上哪戶人家的閨女,預備隔日即請媒人上門提親!

他好說歹說,說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說服姥姥相信,他並沒有在賞花宴上和哪戶人家的閨女看對眼。

一想到那日所受的折騰,他就笑不出來,因此對一再出言欺騙的華晴嵐,自是無法給她好臉色。

「小姐有變胖嗎?我怎麼會沒感覺?」小倩一臉納悶不解。

「呵呵,藺大人真是……真是……」華晴嵐苦笑地接受他的嘲諷,這回可不敢再一時沖動地狂罵他了,畢竟是她對不起他,理當承受他的怒火。

「真是什麼?一針見血?」藺斐引挑了挑眉。

「華姑娘,你不是有事要同藺大人商量嗎?」童老板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他只想知道玉菩薩最後的買家是誰,他該向誰收錢?

華晴嵐一得知他是買家後,遲遲不敢再提起想買下玉菩薩的主意,只想盡早離開,哪還有膽子跟他提?

「不知華姑娘想和在下商量什麼?」銳利的目光,狠厲地射向膽顫心驚的華晴嵐,「呵、呵呵……不是什麼大事,就不勞藺大人了。」華晴嵐雙手努力擺動,一副沒事的模樣。

「可是華姑娘你不是很喜歡這尊玉菩薩,方才還一直想請藺大人割愛嗎?」童老板不解,將華晴嵐極力想隱瞞的事給說了出來。

阻止童老板不及的華晴嵐,實在很想拿針線將老板的嘴給縫起來。此刻,她終于能體會到當日藺斐引所承受的痛苦了。

「恕我眼拙,不知華姑娘居然會喜歡玉菩薩。」

「呵呵,人都是會改變喜好的嘛……」笑吧,盡量地笑她吧,她絕不會惡言相向的。她忍!用力忍!

「話是沒錯,不過華姑娘的喜好轉變似乎是天差地別。」他淡淡嘲諷。賞花宴後,對華府的事他陸續听了許多,也有了些許了解。

「呵呵……」她繼續陪笑,所謂伸手下打笑臉人,只要她努力笑得燦爛點,也許他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藺斐引見她不知反省地微笑著,覺得刺眼得很。

「那尊玉菩薩恕我無法割愛。」他告訴自己,別被她的蠢笑給激怒了。

「我明白,完全能明白!」她用力點頭,不敢有強求他割愛的意思,笑容繼續維持。

「你該慶幸自己不是男人。」如果她是男人,他不會容許她的嘲弄與一再背信。

「啊?為什麼?」疑問使她收起已經僵住的微笑,笑了這麼久,她的嘴巴都酸了。

「你說呢?」

「呃……我的確該慶幸自己是女人。」華晴嵐想了想,明了他言下之意——當她是女人時,他已經用言語刺得她體無完膚了,如果她是男人,很可能會被他狠狠地教訓一頓。

不對!現下不是慶幸的時候,而是要與他化干戈為玉帛,總不能讓他一直誤會啊!不過,這回該怎麼解釋?他還會信嗎?

華晴嵐一個頭兩個大,不知該從何說起自己的蠢笨,可是她的確欠他一個道歉,這事沒辦法永遠拖下去,得鼓起勇氣才行!

「藺大人,關于賞花宴那天的事……」她硬著頭皮開口。

「你要說你不是故意的?這是個誤會?」他幫她說。

「對!你怎麼知道?」她驚奇地看著他,猜測他是否有看穿別人心思的能力。

「這話你上回已經說過,而且說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馬上就又做出相同的事來。華姑娘是否認為在不是傻子,會再听信你一次?」藺斐引拒絕再上當。

「不是的!藺大人,你怎麼會是傻子?我才是傻子!我真的不曉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事,居然忘了對你的承諾,糊里糊涂地就又告訴大家你在哪兒……」唉,如果她能機靈點就好了。

「如果你是我,可會相信這樣可笑的說詞?」藺斐引挑眉問。

「……不會。」她沮喪地垂下雙肩。是啊!連她都不信了,如何強求他相信?

「很好。」愚蠢的對話到此結束,他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

「藺大人,我真的覺得很抱歉。」她發自內心,由衷地感到抱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希冀他能相信她的誠意。

「算了,事情就到此結束。」藺斐引嘆了口氣。不論她是故意或是無心,事情已經發生,再和她計較無半點意義,何況他的心思不該被這樁小事佔據,不如算了。

「這麼說,藺大人是願意原諒我了?」華晴嵐見他無意再追究,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快樂地向他道謝。

「對。」原諒歸原諒,並不表示他就會微笑以對。

「藺大人,謝謝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華晴嵐如釋重負,街上前想要更真誠地向他道謝。

誰知她沖得太快,一股腦兒地撞到櫃子,使得台面上的玉菩薩與笑彌勒搖搖欲墜。

「啊!」一旁的童老板見狀,抱頭大叫,閉上眼不敢看下去。

藺斐引眼明手快,一手撈一個,及時救下玉菩薩與笑彌勒,卻也因此無暇顧及華晴嵐,讓她當場跌了個難看的狗吃屎。

「好痛!」華晴嵐全身上下都痛,但最疼的是自尊!為何在他面前,她什麼也做不好?

「小姐!」小倩見狀,忙拉起她。

「幸好藺大人好身手,救下了這對寶貝。」老板沒听見預期的破碎聲,睜開眼瞧,便見玉菩薩與笑彌勒好端端地在藺斐引掌中,當下對他敬佩不已。

「華姑娘,你沒事吧?」藺斐引看著被扶起的華晴嵐,客套地詢問了下。

「沒、沒事。」華晴嵐窘得不好意思抬頭看他,真是丟死人了。

「小姐,你明明跌得那麼重,手掌都磨破皮了,怎麼會沒事?」小倩大聲為她抱屈。這藺斐引與童老板都太過分了,只關心古董有沒有事,完全不管她家小姐死活!

「小倩,別再說了。」華晴嵐懊惱地對小倩使眼色,她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躲起來了,偏偏小倩硬是要為她抱不平。

「華姑娘還是給大夫瞧瞧有沒有傷著哪兒會比較好。」藺斐引也覺得自己只顧著搶救玉菩薩與笑彌勒是過分了點,再怎麼說,華晴嵐都是個姑娘家,不論他對她的觀感為何,理當救她才是。

「藺大人說得是。對不起,我先行一步。小倩,咱們走吧。」華晴嵐低垂著頭,拉著小倩,想快點離開這讓她丟盡顏面的古董店。

「華姑娘慢走。」藺斐引目送她離開。

「華姑娘,改明兒個你可以再上小店逛逛,我保證會買進更多又大又亮的古董讓你挑個過癮啊!」為了保住華晴嵐這個客戶,老板大喊。他這一大喊,讓尚未走遠的華晴嵐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責怪老板不該當著藺斐引的面特意強調「又大又亮的東西」,和藺斐引手上那尊上等的玉菩薩一比,感覺上就差很多,根本沒得比啊,要她往後見著藺斐引,哪還抬得起頭來?

討厭!討厭!為何她在別人面前很正常,卻老是在他面前出糗?他對她的印象已經不太好了,再繼續這樣下去豈不是更差?

心煩意亂之下,她走得急忙,偏又想知道藺斐引听到她想買又大又亮的古董會有什麼感覺,因此好奇地回頭望,只見他唇角勾起一抹奪魂攝魄的微笑,她絕望地叫了聲糟。他果然在嘲笑她,可惡!

童老板的話帶給藺斐引無限想像,他想像著華晴嵐要的」又大又亮的東西」,可能是一面大金牌、一座黃金打造的屏風,或者是擺在佛寺里的大佛,這些全都金光閃耀,符合她的要求。

想到她置身于一堆金光閃亮的物品中間,而且同樣的刺眼,那畫面肯定十分有趣,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正好被她給看見了。

見到她一張小臉瞬間爆紅,一副很尷尬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加深唇角的笑。許是賞花宴那天她帶給他的印象太差,以至于他面對她時會不自覺地將她當成被他審問的犯人,無法給予好臉色。

假如換個角度來看待整件事,其實並不如他想的糟,嚴格說來還帶點趣味,他應當要輕松以對才是啊!

隨後離開古董店的藺斐引帶著玉菩薩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對于商販販售的物品,並無多大興致,一心只想將手中的玉菩薩帶回去給姥姥,討老人家歡心。

突地,他眼角瞥見一名十來歲左右、全身髒污的小男孩,趁著衣著華貴的行人佇足購買商家販售的物品而不備時,偷竊其荷包。由男孩干淨俐落的手法看來,即知他已運用相同方法行竊得逞多次。

藺斐引眉間一擰,不動聲色地尾隨得逞的男孩走過大街,來到僻靜的小巷。

男孩未曾發覺他的跟蹤,自以為順利得手,喜孜孜地自懷中掏出得手的三個荷包,打開來計算今日的收獲。

「把不屬于你的還回去。」藺斐引不疾不徐地命道。

男孩猛然一驚,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他神色警戒,揣緊掌中的荷包,瞪向衣著樸素,但仍可以由上好的衣料瞧出對方身份顯貴的男人。

「別多管閑事!」阿忘抿著唇,像頭小獸般,凶狠地張牙舞爪。

「難道沒有人教導過你,不可竊取他人財物嗎?」藺斐引未將他的虛張聲勢放在眼里,沉著聲與他講道理。

阿志嗤了聲,將他的說教當成是在說笑,骨碌碌的眼瞳靈活地轉了轉後,轉身跋腿就跑!

男孩的動作快,藺斐引卻比他更快。當男孩起了逃跑的念頭,馬上就被他看穿了,且被他像拎小野貓般地拎起,如何也逃月兌不得。

「他女乃女乃的!放開我!你抓著我做什麼?!快點放開我!」被拎起的阿志惱怒地大吼,小臉脹紅,揮動手腳想要攻擊眼前的男人,卻連他的衣角都模不著,令他更加火大。

「嘴巴放干淨點!不然我把你丟進水里,讓你好好將嘴巴洗干淨。」藺斐引警告他,語調仍維持一慣的低沈冷靜。

「他女乃女乃的!我就是嘴巴臭怎樣?你大人欺負小孩,算什麼英雄好漢?」阿志不怕死,繼續挑釁。

「你究竟是要還回去,或是要我把你送進宮府,讓你爹娘因此而蒙羞?」藺斐引給他自個兒選擇。

「我就是要偷光你們這些為富不仁、殘害善良老百姓的有錢人!打死我也不會還回去!我爹娘早就被你們給害死了,想送我進官府就送吧!反正十八年後,我又會是一條好漢!」阿志骨頭硬,嘴巴更硬,一副大不了一死的模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爹娘被誰害死了?」藺斐引一怔,放下他,追問。

唉獲自由的阿志腳底抹油,再度想溜,偏又被他一把抓起。

「原來你是想逃,才會編出謊言來騙我。」真不能小看這孩子。

「我是想逃沒錯,但我沒編謊言來騙你!」阿志怒吼,爹娘含恨而死,這事兒豈能胡說八道?

「既然你沒說謊騙我,那麼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藺斐引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使得一個孩子渾身充滿忿恨與不平。

「你知道那麼多做什麼?你和那些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有錢人,有何不同?」在阿志心中,所有有錢有勢的人全都是惡人!

「你若什麼都不說,怎麼知道我和他們有何差別?或者,你只敢大聲嚷嚷憎恨,卻沒有勇氣道出所遭遇到的不平?」藺斐引故意用話激他。

「誰說我沒有勇氣?!」阿志氣忿男人質疑他的勇氣。

「很好,既然有勇氣,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出來,再來判定我是否和欺壓你的人為一丘之貉。」藺斐引放下他,讓他得以好好把話說清楚。

「好,那你听仔細了!」不管他遇上的是否為惡人,反正在這世間,他一個親人也沒有,如果死了,還可以到地府和爹娘重聚,倒也不蝕本。

阿志將他的身世原原本本道出。他的父親是個秀才,在城西的私塾當老師,他娘溫婉美麗,平時在家中繡花貼補家用,一家三口雖然過得不富裕,但也得以溫飽,過得很幸福。

怎料到,城里有名的曹大善人有一天無意瞧見他娘的美貌,竟起了歹念,先是假意與他爹友好,而後設局讓他爹不小心打破價值連城的古董,最後在他爹賠償不起高價的古董時,派人強行帶走他娘,說是要抵債!

恩愛夫妻硬是被拆散開來,他爹左思右想,終于明了這是曹大善人設的局,于是告官去,豈料順天府尹和曹大善人素來友好,早就被曹大善人收買,因此顛倒黑白,硬是說他爹誣陷京城的大好人,當庭杖責一百大板。他爹是個文人,怎堪杖打?且衙役在順天府尹的指使下,皆往死里打,一百大板沒打完,他爹便死了;他娘也因不願受辱,咬舌自盡,留下他孤伶伶一個人。他想為父母申冤,求助大人,得來的全是一陣怒罵與責打,因為根本就沒人相信向來造橋鋪路、開倉派糧的曹大善人會作惡。

阿志不僅求助無門,還遭受奚落責打,因此他深信所有人都一樣欺善怕惡,人人永遠只會相信有錢有勢的人所說的話,他亦不再期待會有人為死去的爹娘出頭了。

「怎樣?你也要罵我惡意詆毀曹大善人對吧?」阿志睨著他瞧,等著即將隨之而來的臭罵與責打。

「並沒有。你叫什麼名字?」藺斐引皺眉听完男孩的陳述,難過著不管在什麼地方,相同的事總是一再發生,「你知道我的名字做啥?想要告訴曹大善人,要他斬草除根是嗎?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怕他!我叫關清志!」阿志聲若洪鐘地報上大名。

「好,關清志,你有勇氣跟我走嗎?」他挑了挑眉,挑釁地問。

「你要我跟你上哪兒去?」阿志人小卻不笨,總要先問清楚,免得死得糊里糊涂。

「為你爹娘伸冤,如何?」

「你為何要幫我?」阿志狐疑地看著他。

「我不僅是在幫你,更是在幫助其他可能同樣受害,卻得忍氣吞聲的人。」他認為曹敬既然敢有恃無恐、強搶民女,那絕不是頭一回這麼做,大有可能以善人之名做為掩護,背地里無惡不作多時了。不過,這些全都要詳盡調查才行。

「那你有啥本事?你要知道,作惡的人可是曹大善人啊?」阿志听見他有意為死去的爹娘伸冤,小臉瞬間閃閃發亮,可是想到要治人人稱頌的曹敬可不簡單,小臉又瞬間黯淡無光。

「我雖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但已足以懲治惡人,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拔除像曹敬這樣的毒瘤,是他的責任。

「真的假的?」他真那麼厲害?

「是真是假,看了就知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找出曹敬的罪證,才有辦法定他的罪。」藺斐引要阿志明白;他不會馬上義憤填膺地拿把刀子去殺了曹敬,他會搜集曹敬的罪證,讓曹敬正式伏法。

「好,我暫且相信你。」阿志本以為這輩子恐怕都報不了仇了,突然之間,有人說要替他伸冤,姑且不管是真是假,總要試過才知道。

「謝謝你肯相信我,但是現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要把你偷來的荷包全部還給遺失的人。」藺斐引清楚記得被阿志偷走荷包的人的長相特征。

「你還記得這件事啊?!」阿志鬼叫了聲。

「不錯。」藺斐引微微一笑,走在前頭,不怕阿志不肯跟上。

阿志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他可以不理會這男人的要求,轉頭就跑,可是為了報仇,就算再不情願,他也會硬著頭皮蠻干的。然後,接下來就看眼前這個男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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