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玄月尷尬地羞紅了臉,蕭漠言下之意,好像她很喜歡冒充別人的身分到處招搖撞騙似的。她承認,的確是冒充過他的新娘,也恨不得自己是他口中那位擁有「百毒秘傳」的前輩的傳人,可是除了這兩項以外,她並沒有到處冒充別人的習慣。
「咳!其實假扮成門主您的新娘,屬下也是情非得已……」堂玄月好不容易找回聲音解釋,當時她也是百般不願好嗎?一想到她曾和他拜過堂,雖然是假的,可總覺得她好像有一半入了他家門似的。
倘若在她離開「蕭家堡」後,他們倆沒再踫頭,日子一久,她便會逐漸遺忘那種半是蕭家人的感覺,可是蕭漠來了,他出現得出其不意,嚇了她好大一跳,然後她和他共度洞房花燭夜時的可笑情景便再次纏繞于腦海中,使她無法輕易揮去。
「你在新婚燕爾之際,就丟下美嬌娘,千里迢迢地跑到蜀中來,不會舍不得嗎?」為了顯示不在乎曾與他拜過堂,她故作輕松地提及他的新婚妻子。
「看來消息還沒傳到你耳中,也是,你遠在深山中,等你听到傳言,恐怕已經是幾年後的光景了。」蕭漠自嘲地掀唇一笑,怎會忘了「堂門」的獨善其身呢?就算外頭突然改朝換代,對「堂門」而言應當也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吧。
「什麼消息?」莫非有她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
「拜你所賜,我並沒有順利成親。」嚴格說來,他應該是卡在成親與未成親之間,畢竟他們兩個人曾在眾人的見證下拜了堂,情況可說是有點曖昧。
「為什麼?我們早就放了姚紫絮,難不成她沒回到『蕭家堡』?」人都被釋回了,怎麼會沒成親?
堂玄月吃驚地回想起姚紫絮的貼身丫鬟口中的楊公子,難不成姚紫絮改變心意,和本來就情投意合的楊公子跑了,以至于蕭漠無法順利成親?
「她有回到『蕭家堡』,但同時清楚表明早有心上人。」蕭漠簡略地提及。
「她大膽地跟你說了楊公子的事?」不會吧?所以蕭漠成了棄夫?她同情地看著蕭漠,心頭卻又摻雜著小小的喜悅。他沒有和姚紫絮成親呢……
「你也知道姚姑娘和楊公子?」她是從何得知的?他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姚紫絮與楊公子兩心相屬的人吧?
「呃……我是假扮新娘那天,听姚紫絮的丫鬟說的。當時她勸姚紫絮忘了楊公子,卻不知紅蓋頭下的人是我。」堂玄月尷尬地坦承她知曉的經過。「不過,姚紫絮一坦白有了心上人,門主您就與她解除婚約,成全她和楊公子啊?」他會不會太瀟灑了?
「姚姑娘非楊公子不嫁,我再強求也沒意思。」蕭漠對強迫而來的感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門主是該成全他們。」堂玄月想了想,他放姚紫絮離開的做法很正確,與其勉強兩個人痛苦地生活在一塊兒,不如讓她幸福。只是,這婚約一解除,肯定鬧得人盡皆知,莫怪他會訝異她尚未听到傳言,莫怪他會說全是拜她所賜。若非為了「百毒秘傳」而擄走姚紫絮,他早和姚紫絮成了真正的夫妻吧!
「托你的福,讓我的名號在這兩個月內,于江湖上又大大地喧騰一時。」他自我解嘲。這兩個月內,恐怕連十惡不赦、遭官府追緝的江洋大盜都沒他的名字來得讓人如雷貫耳。
「其實仔細想想,門主該感謝我們不是嗎?倘若不是德叔和德嬸將姚紫絮擄走,門主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娶她為妻,姚紫絮沒辦法和心上人共結連理,一定會埋怨門主,時日一久,你們兩人就會相互埋怨,愈過愈痛苦,所以說,我們反而是讓門主您快刀斬亂麻,提早解月兌呢!」堂玄月仔細想了下,倒是認為他們做了件好事,讓姚紫絮開開心心地和意中人楊公子在一塊兒,讓世間少了一對怨偶,算是功德一件呢!
「感謝你們?」蕭漠略揚高聲兒,心里卻知道,她該死的說對了。假如他和姚紫絮就這麼成親,萬萬沒辦法快樂過日的。
敝了,他為何會突然在乎起日子過得快不快樂?對他而言,「蕭家堡」內外無任何大小事發生,就是日子過得平順舒坦,至于快不快樂,他從不認為重要,可現下心境竟有了轉變,讓他一時間無所適從。
「可不是?不過門主若害羞,不好意思說出感謝我的話,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堂玄月一臉大方的表情,一副好像蕭漠真的會打從心里感謝她的囂張模樣。
「肉包子,你看起來似乎很得意。」蕭漠雙手環胸,看著早已忘了尊卑之分的堂玄月,故意叫著她最痛恨的稱號,逗她玩。
「門主,您一定是忘了,我叫堂玄月,不叫肉包子。」堂玄月倒抽了口氣,本以為他知道她的名字後,不會再叫她肉包子,豈知他突然呼喚,叫得她怒火高張,可人的臉孔整個扭曲,差點違背門規,以下犯上地沖上前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尖叫地警告他別再叫她肉包子。
「我沒忘,只是覺得肉包子更適合你。」蕭漠邪氣一笑,無視于她已火冒三丈的怒容。
一股火從心頭直竄而上,燒得堂玄月額際青筋浮跳,她不斷地深呼息,試圖冷靜下來,但見到蕭漠勾起的嘴角,她壓根兒就無法冷靜,理智瞬間「啪嗤」一聲斷裂,顧不得他是門主的身分,怒氣沖沖地往回沖到他面前。
「雖然你是門主,我該尊敬你,可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老是叫我肉包子,當我沒脾氣,不會發火是嗎?你若敢再叫我肉包子,我就對你下毒,讓你的胸膛腫得像兩顆肉包子!」堂玄月雙手插腰,連珠炮地痛罵加威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全都豁出去了!什麼門主嘛!想當初她也是門主啊,雖然是前任的。她尊敬他,他就該偷笑了,竟然敢三番兩次地出言挑釁,要知道若是惹毛了她,讓她翻臉篡位,到時候他就會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所以,你現在是在威脅我了?」蕭漠眉一挑,氣定神閑,完全未出現害怕的神情。
「對!是威脅!」怒火中燒的堂玄月用力頷首,加強語氣,要他知道,她可是不好惹的。
「已經很久沒人敢當面威脅我了,這倒挺新鮮有趣的。只是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門主,而你是侍候我生活起居的小小門徒。」蕭漠點出兩人身分上的差距。
「門主說的沒錯,和你相較,屬下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小門徒,可是門主似乎也忘了,英明又偉大的你在兩個月前,和小小不才的我拜了堂呢!」她要狠狠地反擊,說得他啞口無言,要他別忘了,糊里糊涂迎了她進門的他並沒有多高明。
「我從來都沒忘記,當日和我拜堂的人是你。」蕭漠定定地看著她,黑眸深邃幽遠,語氣曖昧糾纏,彷佛他一點兒都不介意當初娶錯了人。
蕭漠的反應不如堂玄月的預期,她以為他會懊悔當初一時不察,蠢得娶了她這個假新娘,誰知並沒有,他反而以深幽的眼眸凝望她,看得她心頭小鹿亂竄,羞紅了臉,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總而言之,你別再欺負我就是了,否則我會讓你好看。」她害羞地轉移話題,不敢再和他牽扯到那日的假拜堂。
然而,她的腦子卻不由自主地想著,姚紫絮決定和楊公子共效于飛,有了美好的結局,那拜了堂的他們,又會有怎樣的結局呢?
「你——有四個人正朝著我們來!」她臉紅嬌俏的模樣,使蕭漠想再逗逗她,但靈敏的耳朵已先行察覺到有四個人正從山上往他們的方向而來。
「很少有人會出現在這座山里,是樵夫嗎?」堂玄月愣了下,她並沒有听到任何聲音,不過蕭漠武功強,確實會比她先行發現有人出沒。
「不是樵夫,依足音听來,對方習武。」蕭漠搖頭否定來者為一般樵夫。
「不是樵夫,那會是誰?」堂玄月眼觀四面,耳听八方,警戒等待。
這座山長年雲霧繚繞、瘴氣騰升,毒蟲四處出沒,尋常人不會冒險上山,來者究竟何人?是否沖著他們來?
「快出現了。」蕭漠听出對方的身影就要出現,低聲警告堂玄月,一個移步換位,已閃身到堂玄月面前,以結實壯碩的身體保護她。
蕭漠自然挺身保護她的動作,使她心頭浮現暖意,嘴角噙著笑花,默默領受著他的溫柔。
四名身穿黃衫的「唐門」弟子手提著竹簍,自山上走下來,于蒼郁樹林間陡然見到蕭漠與堂玄月出現在此時,四人同時愣了下,在不知道對方身分的情況下,四人機警地瞪著兩人。
蕭漠由他們身上的穿著猜出了四人的身分,他不動聲色,佯裝是上山游玩的旅人。
堂玄月也馬上認出來人的身分,她眼巴巴地望著四人手中的竹簍,猜測竹簍中裝了什麼寶貝?
「你們兩人為何會出現在此?」其中一名黃衫「唐門」弟子囂張地問話。他們既已踏上這里,雲穹山自然屬于「唐門」所有,閑雜人等不得出入。
「為何不能?」蕭漠挑了下眉,淡漠間帶有驚人氣勢,使四名「唐門」弟子不由自主地震懾、往後退。
「可不是,我們想來就來,難不成還得先得到你們的允許?」堂玄月早就看「唐門」不順眼了,眼下他們先行出言挑釁,她樂得予以回應。
「這座山已經為『唐門』所有,你們想要保住小命的話,最好快點滾下山去!」一名「唐門」弟子強壓下對蕭漠的懼意,大聲命令他們離開。
「快滾!」其余三名「唐門」弟子跟著幫腔,要是他們敢不听從他們的命令,身為「唐門」弟子的他們,不介意讓他們吃吃苦頭。
堂玄月見狀,興奮不已。來了!她期待已久,和「唐門」交手的時刻終于來臨了!她會讓「唐門」弟子知曉,縱然他們人多勢眾,但到了她跟前,依然討不了便宜。
擋在堂玄月身前的蕭漠明顯地感受到她的興奮之情,他回頭看著已迫不及待要出手的堂玄月,她對「唐門」積怨已久,眼前來了四名目中無人、態度囂張的「唐門」弟子,莫怪她會喜形于色,畢竟連他見到「唐門」弟子的態度如此惡劣,都想出手教訓他們了。
「你們兩個聾了嗎?沒听到我們說的話是不?」「唐門」弟子見他們兩人不動如山,粗聲大喝。
「啟稟門主,這里有四只吱吱喳喳吵個不停的麻雀,請讓屬下代為出手教訓。」堂玄月漾出甜美的微笑,請示蕭漠。
蕭漠看出她的急切,朝她頷首,準許她出手教訓這四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唐門」弟子。
「你居然敢說我們是吵個不停的麻雀?!還有,你是啥勞什子的門主?嗤!」「唐門」弟子神色不善,鄙夷地看著蕭漠。這方圓百里,就數他們「唐門」的聲勢最為浩大,其余的小門小派,根本就不足掛齒。
「我是專門治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的『堂門』門主。」蕭漠愉悅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
堂玄月得意洋洋地站在蕭漠身側,同樣咧嘴一笑,為他助威。
「就憑你?那個可笑的『堂門』門主?哈哈哈……」四名「唐門」弟子一听見蕭漠是那個「堂門」的門主後,先是一愣,緊接著捧月復大笑,根本就不把「堂門」放在眼里。
繚繞的雲霧在四周飄啊飄,「唐門」弟子難听的狂笑聲在林間回蕩,一聲接一聲,笑得堂玄月怒火奔騰,笑得蕭漠眉間輕蹙,對「唐門」弟子更無好感。
他們狂妄得令堂玄月與蕭漠決定,要給張狂的「唐門」弟子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