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樹影扶疏。
唇舌火熱交纏的兩人緊緊相擁,愈吻愈激烈,愈吻愈纏綿。
帶著火的大掌膜拜柔軟嬌軀,在細致如絹絲的肌膚引燃一簇簇火苗。
縴細十指纏繞在濃密黑發上,忘情拉扯,飽含的嬌吟,害羞地自粉唇逸出,听在他耳里,成了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灼燙的唇戀戀不舍地離開甜美粉唇,沿著頸際吻上敏感鎖骨,靈活的舌尖在鎖骨凹陷處曖昧地畫圓。
「啊……」情難克制,她拱起身,體內深處像是有把火正竄燃,吞噬了她理智。
「喜歡嗎?」狡猾的牙以不令她疼痛的力道,啃咬柔軟肌膚。
「嗯……」迷醉的水瞳半啟,望著伏在身上的頭顱,他的發束已被她扯亂,朦朧月光下,他的模樣陌生中帶著一分熟悉,曾被他刺得鮮血淋灕的心房,似乎經由他的吻,已開始愈合。
不該是這樣!她怎麼會沒用到被他的吻說服?怎麼可以將他做過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倏地,悅晨十指用力拉扯黑發,將他的頭拉離滿布點點吻痕的胸口,嬌喘吁吁,低啞地對他說︰「等、等一下。」
意亂情迷的野風頭皮吃痛地抬起,不滿地追問︰「為什麼要等一下?」
「你不能吻我。」與他靠得太近,仍會無法控制地深受吸引,是以她得拉開彼此,才能讓沸騰的心冷卻下來。
「為何不能?你不是很喜歡嗎?」渴望得到紓解,卻無法如願以償,令他口氣不佳,臉上充滿挫敗。
「這不是我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你根本就不該吻我。」被當面指出事實,教她酡紅了臉,不過仍要跟他講清楚。
「既然你喜歡我的吻,而我也很喜歡吻你,我實在找不出不能吻你的理由。」野風說得理直氣又壯,著實不懂她在堅持什麼。
面對這頭講不听的大牛,她惱怒地指著自己的臉,大聲說︰「你看看我!」
「我正在看。」這小女人怎麼會遲鈍到沒察覺他雙眼從頭到尾痴迷地緊黏在她身上,完全移不開。
她再指著他的鼻尖,忿怒地說道︰「你再看看你自己!」
野風怔了下,心想,他不就一直都是這副德行,有啥好看的?
「打從你我相識以來,我一直以真實面目、姓名面對你,但是你呢?從一開始就化名易容,直到現在,面對我的依然不是真正的你,你給我的除了謊言還是謊言!」他的駑頓不解教她心淒。
他不能以為憑一句喜歡她,她就會馬上相信,然後開心的投入他懷中,她沒有那麼蠢!
「不全然是謊言,我不也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何況我是為了方便,才會易容上路。」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之所以如此,皆是情非得已。
說是遭盛名所累也好,實在是想找他偷東西與追回失物的人太多,不易容恐怕是寸步難行,是以他總是不斷易容,好阻絕層出不窮的麻煩。
「那不是理由,可知你戴著人皮面具吻我,在我感覺是另一個男人在吻我。」
她愈想愈覺奇怪,像自己的初吻給了一個老頭子,而第二個吻則是給了相貌猥瑣的男子。她不過是想要將吻獻給心儀的男子,真有那麼難嗎?
聞言,野風的臉色瞬間黑沈,處于意亂情迷的他居然沒想到這個問題,可惡!
「你自己也無法敞開心胸信任我,怎能要求我信任?」她傷心地點出兩人之間最重要的問題。
「我已經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不是嗎?」他依然不懂她究竟要什麼。
悅晨激動地揮舞雙臂,說道︰「對,我僅知道你的真實姓名,你的過往、你的一切,我全都不了解!你知道嗎?我對朝鳳鎮『松竹客棧』里的大廚與掌櫃的了解比對你的要更多,卻跟你有比跟他們還要親密的接觸,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說到底,翟野風對她而言是團謎,惡劣逗弄她之後,就拍拍走人,在她收拾起受傷的情感,準備遺忘他之際,他又翩然出現逗弄一番,簡直是可惡至極。
「這一點也不可笑,你不能和除了我以外的男人有更親密的接觸。」野風完全無法接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就算是隨口說說,都教他怒火奔騰,恨不得將對方的頭擰下來。
她潑辣地反問︰「為何不行?」
「因為你是我的。」野風想都不用多想就月兌口而出,他是如此在意她,迫切地想獨佔她,這份明確的心意,他希望她能清楚看見。
但她說的沒錯,他對她的確諸多隱瞞,實在是他的過去太不光采美麗,面對純淨美好的她,自慚形穢的他豈有臉大剌剌地攤開自己。
可是,當他選擇上京找她時,已是下定決心要走向她,想要敞開心胸信任她,不再將她排拒開來,讓黑暗曝露在光亮之下。
霸道的話語消弭了悅晨的怒焰,她小臉瞬間羞紅,輕啐︰「我才不是。」
野風目光灼灼,語氣堅定且不容置疑。「你是。」
「我不想再听你胡扯,我要走了。」他灼熱的目光再次在她心頭點燃火焰,教她心慌意亂,她嬌羞地看向一旁綻放的粉色茶花。
她的心撲通、撲通快速跳動,且輕松愉悅。
「別走,我有話要跟你說。」野風拉住她的手腕。
「你還想說什麼?」她澄亮雙眸始終鎖定在粉色茶花上,就是不看他,他的指尖透過細致的肌膚,源源不絕傳達熱力,引起她的背脊一陣酥麻。
「這一次將不再有謊言。」松開她的手,野風除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以真實面目面對她,要她看見自己的決心。
透過月光,已回首的悅晨再次清楚看見他的真實樣貌,濃密的雙眉,燦爛有神的大眼,挺直的鼻梁與形狀姣好的嘴角,正是那張隱藏在記憶深處、教她難以割舍的臉孔。
她看得入神,感受他的坦然決心,心淌過汩汩熱流,暖暖的。
「我出生在一個叫『福報村』的偏僻小村落,雖然名為福報,諷刺的是老天爺從未降福過村子,住在那里的人都非常窮困……」野風嘲諷一笑,沈聲告訴她關于貧困的村子、早逝的父母與三餐不繼的生活。
悅晨靜靜听他說,透過他的描述,她彷佛可以看見「福報村」里的人為了掙得一口飯吃,得費盡多少力氣與心思,年幼的他必須面臨的種種困境,是她從未想過的。
听得愈多,她愈是為他感到傷心難過,心不住地揪擰、泛疼。
失去了父母年幼的他,得靠著自己咬牙撐過一次次的饑寒交迫,甚至是與野狗搶食,才有辦法熬過來,相較之下,雖然她娘也早逝,但她在爹爹呵護下從不曾挨餓受凍,能夠順利長大,真的是太幸運了。
「為了活下去,我們可以不要顏面;為了活下去,我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可如果能重來,如果我仍舊誕生在『福報村』,我依然會選擇相同的路。」低沉沙啞的聲音飽含痛苦與譏嘲。
蒼天的不公,讓「福報村」里的人幾番掙扎,最終仍不得不順從命運的安排,走上或是教人不齒、或是教人鄙夷之路。
她澀著聲,眼眶泛紅地問︰「寶珠姊也是『福報村』的人?」
「為了讓家鄉的爹娘和弟弟三餐得以溫飽,她不得不出賣自己。」
悅晨的心頭沈甸甸的,難受到不知說什麼是好,一心想為他分擔傷痛,哪怕僅有一丁點,只要能減輕他的痛苦,她也會歡喜謝天。
她心疼地展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企盼能將他所有苦痛全部吸納。
原來在野風燦爛的笑容里,有著不為人知的苦,寶珠亦然,為了活下去,他們不得不說服自己去做極其不願做的事,甚至是面帶笑容,佯裝不在乎,佯裝心沒有受傷,佯裝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痛楚。
假如換成她是「福報村」的村民,或許也會做出類似的選擇,命運如是殘酷安排,怎能評斷對或錯?
突來的擁抱使野風愣了下,旋即攬住她縴細的腰肢,沉浸在帶有淡淡女性馨香的柔軟懷抱,溫柔有力的心跳一聲接一聲,沖撞了他內心的灰暗與苦澀,像是獲得救贖,在她面前,他不再覺得自己骯髒不堪。
「可知你這樣抱著我,會讓我再也松不開你的手。」她眸底的憐惜讓他整顆心為之融化,徹底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食指愛戀地輕撫她的女敕頰,要她有所覺悟,當他將心交出,就再也沒有收回的打算,當然,他也會霸道地要求她獻上芳心。
「那就不要松開我的手。」她用力眨去眼中淚意,不願在他面前哭,惹得他更加難過。
她一直在欺騙自己不喜歡他、不在意他,可若是真不喜歡、真不在意,方才她就不會像個潑婦般大動肝火,劈頭對他痛罵一頓。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日後你若是後悔想松手,我也會死命抓緊,明白嗎?」食指溫柔地抹去來不及讓她眨掉的淚珠,曾有的苦痛已讓她撫平。
「好,你想抓多緊就抓多緊,沒關系。」她輕輕細喃,將真心交托到他手中。
「一言為定。」他動情地親吻了下她的唇。
「一言為定。」粉唇揚起美麗的弧度,與他約定。
他的額輕抵著她的額,低沉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
「因為從前我一直說謊欺騙你。」太習慣說謊,突然要說真話,使他渾身不自在。
悅晨嬌聲抱怨。「沒錯,太多的謊言讓我分不清,你何時說的是真,何時說的是假,或是全部都是假的。」
手指撫著她柔細的長發,他輕道︰「過去我對你所說的話是假中帶真、真中帶假,我的確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帶你們上京拿回四神鏡,但不容置疑的是,這一路上我無法控制地喜歡上你,所以盜取解藥離開後,我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所以你才會原封不動將藥丸又還給我?」悅晨的唇角帶著甜甜笑意。
「是啊!還給你之後,我的心情輕松多了,不再覺得有愧于你。」野風低低笑著,也只有他這個傻瓜,才會把求之若渴的解藥又無條件奉還。
「我相信你說的。」她的笑容好甜、好甜,就快沁出蜜來。
「你真相信我?」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心底快樂激昂。
「對,在你將藥丸交還給我,要我清點時,其實我心里是相信你的,只是嘴巴上不願承認,你知道為什麼嗎?」她嬌俏地瞅著他問。
「因為解藥的數目不變。」這答案簡單,他非常有自信。
「不對,是因為你拿走的並不是解藥。」她笑吟吟地糾正他的錯誤。
「什麼?那不是解藥?!」野風驚訝到下巴快掉下來了。那麼他模走的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看穿他的疑問,她害羞地附在他耳邊說︰「那是女人家補氣血的藥丸。」
「可是它聞起來的氣味不像四物。」野風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他偷遍天下無敵手,從未偷錯東西,怎知這回在她身上栽了個大跟斗。
「這補氣血的藥丸是我余家祖傳秘方,並未添加四物,當然沒有四物的味道。」他的臉色太過難看,讓她忍不住榜格嬌笑。
「幸好我沒亂吃,不然豈不是成了笑話?」野風吁了口氣,拭去額際冷汗。
她指尖壞心地搔搔他的臉頰,嘲笑他。「幸好你沒亂吃,不然成了女人可怎麼辦?」
「我若成了女人,你不就少了個喜歡你喜歡到無法自拔的男人,豈不是大大損失?」他懲罰地傾身啄吻了下粉女敕女敕的唇瓣,安撫遭受驚嚇的心。
這霸道中帶著溫柔的親吻,加深了她唇角的笑意,她喜歡他的喜歡,在他強而有力的雙臂下,她徹底體會被愛的滋味。
甜蜜、愉悅,教人宛如徜徉在雲端,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自在。
親吻過後,她喘氣如蘭,嬌聲道︰「我會配制真正的解藥給你,確保你不會再偷錯的藥丸。」
「其實我覺得,你可以不用親手交給我,收藏在胸口,讓我再偷一次。」他意猶未盡,壞壞地提醒她當時他是如何自她胸口偷走藥丸。
她佯怒地捶了他胸口一記,嬌嗔道︰「你又想佔我便宜?」
「我喜歡佔你便宜。」薄唇勾起邪惡的笑容,再親吻她的唇,再次示範如何佔她便宜。
悅晨格格嬌笑,與他纏吻一番後,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不斷引誘他的粉女敕唇瓣。
「你一直沒提起四神鏡究竟落到誰的手中,現下總可以說了吧?」眸底寫滿笑意的悅晨,虛軟無力倚在他的胸膛,揚了揚秀眉。
「四神鏡就在城東最大的茶商範老爺家中。」野風對她不再有所隱瞞。
「城東範老爺是嗎?好,我這就上門去跟他要回來。」一得知四神鏡的下落,她的精神為之一振,迫不及待就要上門討鏡去。
「等一下。」野風快手拉住她。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著他,莫非他不曉得打鐵要趁熱嗎?
「四神鏡已落在範老爺手中,你不會以為你大剌剌上門討鏡,他就會乖乖奉還吧?」野風搖了搖頭,她果然是天真得教他無法放心。
「四神鏡本來就屬于余家村,他當然要還我啊!」悅晨說得理所當然,不認為直接上門討鏡有何不對。
「既然是範老爺要我到余家村去偷四神鏡,此事當然不可能對外張揚,你直接上門討鏡,他不僅不會承認,還會派家丁把你轟出家門,甚至可能在把你轟出去之前,先給你一頓好打。所以此事千萬急不得,得從長計議才行。」他要她冷靜下來,不要還沒取回四神鏡,就先惹禍上身。
「範老爺會這麼不講理?」又是轟人、又是打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黑眸帶著笑意,瞅著她反問︰「會請我去偷東西的人,你以為會多講道理?」
「唉,要到何時我才能將四神鏡帶回村子里……」她沮喪地垂下雙肩。
「別忘了,我可是偷遍天下無敵手的『一陣風』,既然我能把四神鏡偷出來交給範老爺,自然也可以從範老爺那偷回來還給你。」野風對自己的技巧可是自信滿滿。
「你要幫我拿回來?」悅晨欣喜地望著他,堅持不用「偷」這個難听的字眼,畢竟四神鏡本來就屬于余家村,物歸原主怎能算偷?
「四神鏡是我偷走的,理當由我再偷回來還給你。」至于他原本堅持已偷走的物品,不再偷回交還原主的原則,就暫且拋諸腦後吧!
「謝謝你!」她開心地向他道謝。
「傻姑娘,這是我該為你做的,你干麼謝我。」他屈起食指,輕敲了下她的頭。
「喔!」她捂著頭,痛呼出聲。
听她痛呼,野風焦急地撥開她的手察看。「很疼嗎?我看看。」
趁著野風焦急地為她檢查時,她踮起腳尖,出其不意地親吻他的唇,表示對他的感激。
親吻過後,悅晨酡紅著臉退開,完全不敢看他,也不敢想他會如何看待自己大膽的舉動。
他深邃的黑眸瞬間光彩流轉,在她退開後,健臂用力一攬,低頭給了她一記足以勾魂攝魄的熱吻,讓自己的氣息沁入她的氣息,相互糾纏,抵死纏綿。
悅晨輕喟了聲,雙手搭在他頸後,放縱自己投入這一吻。
直到今日,她終于體會和喜歡的人親密擁吻、開心調笑的滋味是美妙到言語無法形容,好想一輩子就這樣跟他糾纏下去。
嘻,那一定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