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一聲不響地就跑回來了?」商恩妲劈頭第一句就問躺在床上發呆的易沅棠。看她雖然還是那副酷樣,但卻少了活力,多了憂郁。
「你怎麼來了?」易沅棠坐起身淡淡問。
「易媽媽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回來了,她好象滿擔心你的說。」商恩妲往她床緣一坐。「你是工作結束所以回來了?還是……另有隱情?」
易沅棠默然,她不是不想跟朋友傾訴,而是不知從何說起。
「我想……我跟昀哥的關系已經結束了。」她輕輕說道,本以為能平靜地說出來,卻還是忍不住想哭。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商恩妲的驚愕難以形容。她太清楚易沅棠對戚昀的感情,也縱容他到她受不了的程度,雖然易沅棠是個不會表達感情的人,但她的深情卻沒幾個人比得上,看著好友隱藏了所有表情的俏臉,她忍不住伸臂抱住她。
「我沒事。」易沅棠拉下了她的手臂,兩個女生抱在一起感覺怪怪的。看商恩妲眼眶微紅,易沅棠有些想笑,失戀的人是她,這女人倒像比她還感傷。
「或許這樣比較好,不然你為了他根本不看其它男人,雖然結果是這樣,也比總是拖著好。」商恩妲嘆道。難道易沅棠能當戚昀一輩子的紅顏知己,他日看著他娶妻生子?絕望雖然殘酷,終究實際一點。
「嗯。」面對她的關心,她心領了。但說實話,她寧願還像以前一樣,當他「馬吉」的朋友,與他戀愛的甜蜜雖然美好得不像真實,然而一切破滅的時候,她寧願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起碼她還能默默在他身邊。
那個耳光打傷了她的臉,打痛了她的心,也打碎了她的夢,難道他們相識二十幾年,不值得他相信她?難道在他眼中,她是個會去毀別人容的可怕太妹?沒錯,她會揍人,但何時把人打成傷殘?她很冷酷,很多人也稱她是惡女,但比起方筱潔那種人,她簡直是善良的天使!但所有的人卻被方筱潔的外表蒙騙,多麼可悲,可嘆而可笑!
「有一個還不紅的女明星,為了栽贓我,不惜拿刀劃傷自己的臉,誣賴是我做的,所以我回來了。」易沅棠淡淡地說。
商恩妲瞪大了又圓又亮的眼楮︰「她瘋了……」
雖然易沅棠以平淡無奇的口吻闡述,可想象那畫面卻何等震撼!她是個愛美的人,簡直無法想象怎麼有人做得出那種舉動!但就算再不愛美的女人,也絕不會拿刀往自己臉上劃,那只有瘋子才做得出來吧!
「所以戚昀因為這件事責怪你嗎?拜托,你揍人什麼時候動過刀子了?」商恩妲秀眉緊蹙。而且易沅棠是不會說謊的人,既然她說那女明星誣賴她,那就一定是誣賴她的。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想把它們統統忘記,我們出去走走吧!」
易沅棠會陪她逛街,但一向是商恩妲開口邀她,她只是不拒絕而已,並不是喜歡這種漫無目的看商品的壓馬路活動,看來她真的需要散散心。
「那走吧!我正想挑幾件春裝。」商恩妲揚起美麗可人的笑容,好朋友就是要帶給朋友歡樂,當她不想觸踫傷心事的時候,就要幫助她忘記。
「人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希望我不要告她?」病床前,莊美玲憤憤不平地對戚昀質問。方筱潔臉上用棉紗包著,大眼楮透露出無辜與純潔,身為經紀人的莊美玲氣得非為她討回公道不可。
「事情已經發生,請你念在她年輕不懂事,跟我們私下和解吧!」戚昀道,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易沅棠留下污點。
「玲姐,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是大事化小比較好吧?」紀勝道。
莊美玲冷冷一笑。「阿勝,我是很欣賞你,有人說你特別袒護那小女孩,我本來還不信,現在看來是確有其事了。」
「玲姐跟筱潔都是事業繁忙的女強人,跟個還沒畢業的小丫頭計較,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你們心胸狹窄,總不好讓外界這樣誤解你們,是不?」紀勝道,對莊美玲的譏嘲只當作沒听見。
「我討個公道反倒變成我心胸狹窄了!」莊美玲氣道。
「大家先心平氣和談一談,別動怒。」紀勝淡淡道,轉向凝視著方筱潔,說︰「筱潔,還好你的傷不深,我知道你們已經安排了韓國的美容醫生動手術,相信你的臉蛋還是會跟以前一樣美麗,以後你的戲約也會很多,或許會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要花精神控告易沅棠,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不是嗎?」
「導演說的話自然有您的道理。」方筱潔溫婉地道。
紀勝心中有氣,看她表面上裝得溫順,其實根本沒將他那番話當一回事!他深吸一口氣,又道︰「筱潔啊,如果你真的想告她,我當然是不能阻止,刀子還在我那,我學刑警用塑膠袋拿著包起來了,凶器保存得很完整,到時候我會交給警方監定,協助刑警辦案。當然,你願意和解的話,我們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有機會你還可能當上第一或第二女主角,怎麼樣?願不願意賣我這個面子?」
紀勝澄明的眼眸盯得方筱潔心里發毛,仿佛在告訴她,他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刀子上有易沅棠的指紋,當然也有她自己的,再加上她的傷口不深,真要找出疑點未必不可能,到時候要是被證明她拿刀劃傷自己,那她也不用想混下去了。莊美玲即將召開記者會說明這件事,紀勝又承諾給她演主角的機會,這下名有了、利也有了,就放過易沅棠也無不可,不如見好就收,省得反倒弄得自己一身腥。
方筱潔牽強地一笑,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跟易沅棠計較,導演都這麼說了,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好了。」
一直安靜待在一旁讓紀勝交涉的戚昀心中浮現了懷疑,他不開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影劇圈兩位大哥大姐級人士的面前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再加上易沅棠跟他的關系匪淺,無論說什麼話都會被認為有私心,不如讓紀勝處理還比較恰當。但方筱潔想要告到底的態度為何在一瞬間轉變?她在伯什麼?
「阿昀,和解書拿出來讓筱潔簽一下。」
紀勝的話讓戚昀分了心,讓方筱潔簽字才是當務之急。
看著方筱潔簽下名字,紀勝心中嘆了口氣。這項協議是讓易沅棠免除了官司的麻煩,卻也讓她的罪名蓋棺論定了,事情不是她做的卻要她背負這罪名,委實難為了她,但他更明白,要讓各界相信她的清白太難了,不如讓這件事快快過去,對她才是好的吧!
世界上所謂的真相是什麼?公理又是什麼?真相與公理都只存在每個人的心中,只有主觀的認定,沒有客觀的存在,誰又能驗證自己認定的、相信的就是事實呢?紀勝不能,無奈的是多數代表了事實,而方筱潔擁有多數,所以他們只能妥協。
「預祝你這次的手術順利成功,你剩下的戲份我會等你回來拍完的。」紀勝伸出了手與方筱潔一握。
「別忘了你的承諾,我會再找時間跟你談下個戲約的。」莊美玲道,實際的利益比較讓她動心。
方筱潔牽動唇角一笑,凝眸睇著戚昀,柔聲道︰「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戚昀問。
「我會告訴記者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可以很低調,但不可以不承認,不然我這傷的由來會讓我下不了台,就算以後我們還是沒有緣份在一起,也可以對外宣稱是因為忙碌或感情轉淡而分手,但現在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方筱潔堅定地要求道。
紀勝蹙起了眉,戚昀則咬著牙不說話,背負這個假身份,在台灣的小易會怎麼想?
「我不管,你如果不答應我,我這輩子要怎麼見人?什麼新戲、美容手術我都不要了,我干脆死了算了!」方筱潔哭道。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否認,你放心吧。」為了怕她鬧下去,也怕她出爾反爾還是要告易沅棠,他答應了。小易那里他總有機會解釋清楚的。
方筱潔破涕為笑,擦干了眼淚。「那晚一點我跟玲姐要搭機的時候,你要來送機哦。」
「嗯。」戚昀木然道。易沅棠總是為他送機接機的畫面刺痛了他的心,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那麼介意她有沒去機場接送他,是因為在意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每次玩游戲如果她不是跟他同一國的,他就寧願不玩了,而他卻連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她都記不起來了。
小易……是不是還在怪他打了她一耳光?她可知道他的心此她更痛?唉……
「沅沅,下來吃水果。」易母一邊端著水果盤一邊喊道。這丫頭一天到晚在房問發呆,飯也不吃,話也不說一句,真是教人擔心。
片刻後,易沅棠雙手插在口袋里步下樓,漠然的俏臉上毫無表情,易母手上的電視遙控器轉到了娛樂新聞,記者的播報讓她停下了選台的動作。
「你的傷口情況怎樣?」記者問。畫面中一個女星臉上包著紗布,一群記者跟麥克風包圍著她,關切地詢問。
「謝謝大家的關心,已經好多了,但還需要動點小手術處理傷口。」
畫面打出了女星的名字方筱潔,易母邊看著新聞邊道︰「哎喲,一個女明星怎麼破相了。」
易沅棠冷冷地看著電視,心里說不上什麼感覺。在螢幕上看到仇人,連她們之間的恩怨也變得不真實。
「听說你這傷是被劇組一個女工作人員劃傷的,是怎麼回事?」記者又問。
「只是私人感情上的一個小沖突,她大概太喜歡我男朋友了,才會一時沖動做出這種事。」
「你跟你男朋友交往多久了?」
「幾個月吧。」方筱潔笑得靦腆。
「那你打算告她嗎?」
「這個部份我們會私下做協議的。」
之後畫面回到娛樂新聞的兩個主持人,開始滔滔不絕地評論這個事件,內容不外乎這個女生太可怕了、這社會真的變了,甚至主張方筱潔應該不要放過凶徒,該狠狠地給她一個教訓;另外還不忘把小道消息透露出來,事件的男主角是武術指導界赫赫有名的明日之星,據傳那凶徒是個年輕的女學生……
看完了引起易母注意的消息,遙控器繼續著選台的工作,她一邊念著︰「武術指導界的明日之星?改天問阿昀看看知不知道這件事,現在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易沅棠臉色慘白,一轉身又往樓上走,易母听到了腳步聲轉頭發現她,奇怪道︰「沅沅,來吃水果啊,怎麼又要回房?」
「不想吃。」易沅棠頭也沒回,再度關進了屬于自己的孤獨空間。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其實方筱潔若是要告她,她也會坦然承受,這些事她早已想象過。重重地傷了她的,是方筱潔宣稱戚昀是她男朋友,忽然讓她有種失去他的悲涼,悲哀到連眼淚也舍棄了她。
這些日子來,他沒一通電話,雖然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別再妄想了,但期盼的心卻始終不听話,她對他而言真的曾經重要過嗎?他真的喜歡過她嗎?
她拿著手機,關掉了電源,也關閉了期待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母親的聲音。「沅沅,阿貝打電話找你,出來听。」
「我不想講電話,我很累。」她道。心怎會這麼疲累?累得她希望一覺睡去就不要再醒來……
戚昀發現自己又盯著電話發呆了,在打還是不打之間天人交戰。他想打,想听她的聲音,想跟她和好,想告訴她他有多麼地想她,然而越洋電話適合談這些事嗎?看不到她的表情,甚至可能听不到她給的任何回應,他又該怎麼辦?
打了電話,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他該用若無其事的態度,還是嚴肅地面對?他模擬不出那情境,更沒有信心在電話中就將他們之間的橫隔處理好,如果因此反而破壞了他想修好的原意,那還不如先讓彼此冷靜,不是嗎?更何況他還有工作,而他的工作還有一定的危險性,最好避免因任何私事影響了心情與專注。
可是,萬一她誤解他還在生她的氣怎麼辦?
對了!他可以告訴她他的歸期不是嗎?戚昀拿起電話,手指按下了熟悉的號碼,半晌卻轉進了語音信箱,他不禁嘆了口氣。算了,反正再過不久他就要回台灣了,一切都等到那時再說吧……
休息時間結束後,戚昀再度投入了工作,開拍前劇組卻突然起了騷動。
「筱潔!你回來啦?」有人驚喜地歡呼,瞬間演員與工作人員全都迎了上去,或許湊上前去的人群中,有一大部份是好奇打扮得光鮮亮麗的方筱潔,白女敕的臉蛋上是否留下了丁點的傷疤吧。
「是啊,我的戲還沒拍完,當然要盡快趕回來拍嘍。」方筱潔熱情地跟大家打招呼。
「你的臉……」
「嗯,差不多都好了,不過仔細看似乎還有一點點痕跡,需要時間恢復,我想用妝蓋過去就行了。」方筱潔解釋著,一方面感謝所有人的關心,等到寒喧得差不多,也滿足了所有人大部份的好奇心之後,她的眼楮開始找尋著戚昀的身影。
快速地應付完這些關心她的人,她滿懷雀躍的心奔向他。「昀。」
像戚昀這種男人很特別,不管曾經對他有過什麼樣的埋怨、氣忿;也不管他曾對你做過什麼可惡的事情,只要看到他的臉,就會自然而然原諒了他。方筱潔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看到他就不由得心軟,一心只想討他高興。
戚昀瞧了瞧她的臉頰,微笑道︰「復原的狀況很不錯。」
「嗯。」她眉開眼笑地。這些天光靠打電話實在不能稍解相思之苦,能夠對他撒嬌、接受他的關心讓她感到甜蜜,當然她最希望的是他們這樣的「情侶」關系,能漸漸順其自然地變成真實的。
「我在韓國幫你買了幾件衣服,去試穿看看好不好?」方筱潔熱情地道,說著就拉著他住宿舍去。
戚昀一時找不到理由可以推辭,也只好由著她。
戚昀半推半就地換上了她為他買的衣服,方筱潔滿意地審視有如時裝男模特兒的他,愈看他覺得愈帥。忽然,他胸前的飾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取在手中一看,該不會是護身符吧?
「這是什麼?」
戚昀快速地從她手中拿回護身符,放入了衣領內,道︰「沒什麼,保平安的罷了。」
方筱潔眼中閃過懷疑,他愈是在意這樣東西,就表示它代表了獨特的意義,會不會是易沅棠那臭丫頭送他的?他回避的態度似乎驗證了她的假設,嫉妒的毒蛇再度啃咬她的心。
「你嘛幫幫忙,哪有人試穿衣服還戴著這麼丑的飾品的?」方筱潔責怪地睇了他一眼,動手將練子繞過他的頭取了下來,戚昀想拿回護身符的手被她塞入了另一套衣服。「換這件試試,快點嘛!」她撒著嬌,推著他進浴室再換上另一套。
看著手中的小紅袋,她的拳頭緩緩緊捏,臉上浮起陰冷的笑意。或許她是猜錯了,但寧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像戚昀這種豪爽的大男人,是不可能跟她這種溫柔弱女子爭這種小玩意的,搶個護身符搶到雙方難堪豈不是太可笑了?但東西既然到了她手中,她無論如何不會讓它再回到戚昀的脖子上!
戚昀下了飛機,回到了台灣,這是第一次讓他有種解月兌似的輕松感,也是第一次讓他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興奮與緊張。他已經在腦海里模擬了幾百次與易沅棠見面的情景,他該說什麼、做什麼,早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心里排演過,想到她淡酷的俏臉上那若隱若現的笑意,他的心酸酸甜甜地,有如冰寒之中流過一涓源源不絕的暖流。老天……他好想她……
一回到家,丟下了行李,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迫不及待地去按易家的門鈴,來開門的易母見到他不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阿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姨,我剛到。」戚昀笑道。「小易在嗎?」
「先進來再說吧!」易母招呼著他,邊忙著弄茶點邊道︰「沅沅啊,她不在,可能晚餐之後才會回來。阿昀,你家沒人對吧?留下來吃飯,嗯?」
「阿姨,小易她去哪了?」听到她不在,落空的期待令他的心一沉。
「她啊,這幾天阿貝天天來帶她出去散心。還好有阿貝,不然她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里,問她什麼,她一句話也不說,真教人擔心,我這女兒呀,我還真搞不懂她心里在想什麼。」易母叨絮著,端出了水果跟茶,沒注意到戚昀陡然沉重的臉色,續道︰「說實話,我還真擔心沅沅,養女兒的父母最難為了,她要是交了男朋友我也擔心,可她那男孩子似的個性,我更擔心沒男孩子追求她,我看那阿貝人品修養各方面都還真是不錯,對沅沅很關心的樣子,我听說他家開了間公司,做得還挺有聲有色的,阿昀,你跟他比較熟識,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啊?」
戚昀俊臉微白,易母的口吻仿佛在談未來的女婿人選一般,他的心在顫抖,口中卻道︰「阿貝……人品還不錯。」
「哎,這我就放心了。」
「阿姨,我朋友約了我回台灣後聚聚,現在得走了。」他起身道別。
易母不悅地睇了他一眼。「你這孩子就是朋友多,去吧去吧,別喝太多酒啊!」
「好,我知道。」他笑了笑告辭離開。
離開易家,他茫然了。他之前的諸多顧慮是不是錯的?他讓她傷心,而尹貝林卻適時地出現安慰她受傷的心,那麼她的感情難道不會轉向嗎?他對她總是在不知不覺間錯過,當發現的時候才悔之已晚。
戚昀在門外等著,天色漸漸暗了,他的心卻更加黯淡,不知何時路燈已亮起,台灣的暖冬竟然比北京還要冷。
就在他的心焦躁難安、起伏不定的時候,一輛車駛來停放在路邊,戚昀不自覺站直了身子,一對男女下了車,女子縴瘦瀟灑的身影吸住了他的目光,淡暈的光線下,漠然的俏臉沒有任何表情,卻莫名地令他心痛。
「你路上小心吧,我進去了。」易沅棠淡淡對尹貝林道。
「真是的,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再走嗎?」尹貝林笑著抱怨,對她的直率絲毫不介意。
易沅棠知道要是請他進去,老媽一定問東問西把他當她男友人選看待了,她才不想自找麻煩。
「沅棠,下禮拜六你有沒有空?」
「有事?」
尹貝林笑了笑。「有個小型party,想邀你當我女伴,好不好?」其實那是他的生日party,對他而言,有她在身邊就是最好的禮物。
「你怎不邀別人?」
「我只想邀你。」
易沅棠心一跳,尹貝林認真的眼眸令她不自覺回避,然而避開的眼神卻觸到另一抹震愣她的身影。
她的視線離不開戚昀的身影,胸口劇烈的跳動與撕裂感沖擊著她的靈魂、刺痛著她的眼眶,而他俊朗的臉龐卻依舊帶著淺而陽光的微笑勾動著她深藏的愛意的同時,也更加譏嘲著她自己;如果光是見他的面就讓她不由自主陷入對他的愛里,那麼不如不要見面,起碼還能夠讓她逐漸遺忘。
「昀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尹貝林笑著打招呼,心中卻如臨大敵。他好不容易有機會慢慢跟易沅棠培養感情,但情敵居然這麼快就出現了。
「今天。」他微微一笑,很難相信他居然還笑得出來。「你們去哪了,這麼晚回來?」
「帶沅棠四處逛逛,散散心。不知道昀哥今天會回台灣,不然大家就可以聚聚吃個晚餐了。」尹貝林笑道。
戚昀望著易沅棠,發現她清瘦了許多,她眼神撇向一旁,就是不看他,令他的心一沉,看來她還在怪他。
「阿貝,我有話想單獨跟小易談一下。」
尹貝林看看易沅棠,再看看戚昀,雖然不願讓他們單獨相處,卻又有什麼立場阻止?他畢竟不是易沅棠的什麼人。
「那我先走了,晚安。」他極具紳士風度地一笑,離開。
等尹貝林的車開走了,沉默隨寒風飄蕩著,戚昀凝著她,她卻凝著別處。
「你想說什麼就快說吧。」終于,易沅棠冷冷地開口道。
戚昀俊臉一沉,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手腕,拖著就定。
「你做什麼!放手!」易沅棠蹙眉扭著手腕,卻抵不過他的蠻力,一路被他拖進了他家。
「小易!」戚昀扣住了她的雙肩,制止她的掙扎,她望著他的雙眸寫滿深沉而復雜的意緒,莫名地扎痛了他的心。原本無憂的她,卻因他而背負太多的憂愁。
易沅棠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翻騰,盡其所能地表現出她極力想維持的平淡。「你可以說了。」
「你別這樣……」無奈與焦慮令他心情極度低沉。「別對我這麼冷漠,我會受不了。」
「我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易沅棠咬緊牙關逼自己說出這句話,然而胸口那無法平靜的黥痛卻更熾烈。
戚昀俊臉陡然慘白,耳中嗡然。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尹貝林?她接受了尹貝林的感情?
易沅棠抿緊唇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居然還問她為什麼?在他做了這麼多絕情的事、傷透了她的心之後,他還要她怎樣?
「還是你為了我打你的事怪我?那麼你加倍打回來吧!」
她掙月兌身,轉身背對他。「既然你已經跟方筱潔成為情侶,那麼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免得她誤會。」
戚昀忽然感到松了口氣,原來她是因為這個。「我跟她並不是情侶,雖然對外界我並沒有否認,但那只是顧及她顏面的權宜之計。」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她冷冷道。
「無關?」她絕情的態度瞬間傷透了他的心。這不是他認識的易沅棠,一向淡酷的她,對待他卻是溫暖的,而現在她卻似乎連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如果你沒有其它的事要說,我要回去了。」
她邁開移動的步伐,驀然腰部一緊,整個人落入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中,他的體溫透過她的背,軟弱了她的心,他抱得那麼緊,仿佛怕一放手她就此消失無蹤了。
「為什麼要說得這樣絕情?如果你這麼生氣,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懲罰我,但為什麼要選擇絕交?」
他痛苦的低喃在她耳邊回響,如果他真的那麼在乎她,為什麼要把她送的護身符剪碎了寄還她?他可知道那一刻她痛苦得想死?為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難、這麼苦?
「是你對我絕情,是你選擇絕交!如果你還有一點仁慈,就給我時間忘記你!」她咬著牙,忍住難抑的淚,曾經他是她的一切,結果卻是在一瞬間毀滅,她的心已定一片廢墟,再也無力建造另一座城堡。
「我對你絕情?我要跟你絕交?我從沒這樣想過!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易,你告訴我!」
「誤會?我回台灣之後你沒打過一通電話是誤會?你公開承認你是方筱潔的男朋友,而我是企圖介入的第三者也是誤會?你……把我送你的護身符剪碎了寄還給我,也是誤會?你從頭到尾根本就只是在戲弄我,這樣很好玩嗎?很有趣嗎?」
易沅棠的質問愈來愈激動,而他卻將她愈抱愈緊,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逃不掉對他的愛戀,也逃不掉對他的怨,內心不曾休止的掙扎激烈翻騰,終至慢慢無能為力,于是逃避成為唯一的路途。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戲弄你!電話我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怕你不接我的電話,怕在電話中辭不達意;默認跟方筱潔的關系只是因為那是達成和解的條件,我跟她從來就沒有特殊關系;至于護身符,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他記得,那時他試完衣服之後就被抓去工作,之後遍尋不著時,他也曾問過方筱潔,而她只說隨手放在他房內了,為了這件事他找了好久,也悶了好幾天,但若為此跟方筱潔興師問罪未免太小題大作,最後只得不了了之,沒想到……
若方筱潔真做了這種事,那麼她的心機未免太重了!
「是嗎……」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他帶著顫抖的心轉過她的身子,雙手捧著她的臉,額頭與她相抵。「相信我……好嗎?」
「你不相信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她累了,心也倦了,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自從收到那裝著剪碎護身符的包裹後,她便將自己關在房中獨自流淚,沒有一刻能人眠,這種種的傷害難道是他的幾句話就能平復的?已經失去信任的兩個人,還有什麼理由繼續下去?
她的話重重敲在他心上,的確,他不相信她的說辭,那麼她為什麼要相信他?
「我不知道要怎麼讓你相信我,我只知道不管你做過什麼,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對你的愛也不會改變。」
「騙人……」她的淚水滾滾滑落,疲軟無力的身軀依靠著他的支撐。
他俊臉上的真摯與慎重是她少見的,輕易地勾誘著她接近他的渴望,當抗拒的心逐漸軟化,她的掙扎成了對她的嘲弄……
「我不強迫你相信我,我只要你繼續愛我,好嗎?」
「不要……」她賭氣的輕語被他輕柔探索的唇覆蓋,那惑人的親昵令她不自覺閉上了眼楮,在他愛的宣言下,她的心自動選擇了當為愛盲目的笨蛋。
在無聲勝有聲的眸光流轉中,他們耳鬢廝磨,漸漸地撫乎她飽受摧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