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是個忙碌的城市。
忙得暈頭轉向的芙月,面對桌上一堆未經整理的資料,差點掀桌大叫。
但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她必須忍受這一切忙碌的生活,不能隨性要脾氣與任性。
深呼吸一口,她平緩自己即將爆發的脾氣。她必須默默承受這一切,為黑厲分擔公司的雜務,她要讓他另眼相看。
而且這五年來,她在國外努力跳級修完碩士課程,這其中的辛苦及心酸,她都往肚子里吞,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她都勇敢的爬起來,眼前這個混亂的情況,全都比不上她在國外生活時的無助與害怕。
于是她撫平紛亂的情緒,沉住氣的將資料一一歸檔,她不能讓這混亂的場面、毀壞她之前的努力。
待她沉住氣整理一堆資料時,忽地秘書課的組長,緩緩走到她的面前。
「黑小姐,飛翼集團的總經理來訪……」
「飛翼?」芙月皺了眉,順手翻開桌上的行程表。「今天總裁和飛翼集團並無任何約會。」
「飛翼的總經理是突然來訪,听說是來送邀請函的。」秘書課江美蕙也困擾的皺起眉尖。
「總裁現下正在會議室與海外課的經理洽談一筆生意……」芙月微側著頭,傷腦筋的說道︰「這樣好了,由我親自去見飛翼的總經理好了。」
江美蕙松了一口氣。「好的,他們人正在會客室里。」
芙月收拾完東西,便隨著江美蕙來到會客室外。
「特助,那飛翼集團的總經理就交給你了!」江美蕙朝芙月點了點頭,便踩著高跟鞋離去。
芙月站在會客室門外,整理好儀容後,輕敲一下門,才轉開門把走進去。
里頭有兩名男子,一少一中年,兩人不知在低頭交談些什麼,但一見到她走進來,便止住了交談。
「你們好。」她揚唇一笑,微微躬身。「由于總裁目前正在開會,對于飛翼集團的來訪,沒辦法分身親自招待,由我這個特助前來了解總經理的需要。」
年輕的男子一見到芙月,臉上的表情起了奇異的變化,一雙黑眸不斷在她的身上繞著。
「小月……」年輕的男子忽地喚出芙月的小名,眼神有著激動的光芒。
「嗯?」芙月一愣,望著男子的面容,臉上依然噙著笑容。
只是當她與男子一對上眼的同時,她發現他的長相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何地曾見過他。
「我是仲修平,你忘了嗎?」男子忽地站起,以急促的口氣問著。
仲修平引芙月皺起眉尖,在腦海中尋找過往的記憶,眼光最後落在男子的眸上。
「高中時期那個仲修平……」他不厭其煩的勾起她的記憶。「你還記得嗎?我一直都還記得你,甚至還知道你成為名模,今年剛從國外回來……」
芙月想了一會兒,最後終于在記憶深處,找尋到一抹模糊卻又很陌生的身影。
「我想起來了。」職業性的笑容在她的臉上浮現,她望著仲修平一臉興奮的表情。「我們曾經相處過一段日子。」
仲修平用力的點點頭。「小月,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找你,但怎麼也想不到,你現在會在黑厲的公司上班……」
她巧然一笑。「仲先生,人生何處不是巧遇呢?」
「小月……」仲修平的眼里有著無限迷戀。「你最近好嗎?我一從媒體上得知你回來台灣的消息,便想找你,但是我一直不敢到黑宅,因為黑厲與我爸在事業上有往來,我怕到時候黑厲記起以前的「那件事」,會斷絕與我們的商業往來……」
芙月听得有些混亂,但還是保持著一張笑顏,靜靜的听仲修平說完。
未了,仲修平說到口干舌燥時,她才有機會開口。
「仲先生,我想我們以後還有時間可以敘舊,現下可以說明你想見總裁的目的嗎?」芙月做事向來精明干練,在談公事之前拒絕私人的交集。
仲修平一愣,身旁的隨行秘書也皺著眉朝他點頭示意,最後他只好稍稍收斂起那翻騰的心情。
「由于這次飛翼集團也己創立滿三十周年,因此決定要辦一場聯合宴會,集合目前商業的龍頭參加此宴會,增進商業間的交流,請黑總裁務必賞臉出席。」仲修平慌慌張張的從西裝內襯里抽出一張邀請函。
芙月接過手。「我明白了,我會提醒總裁抽空參加。」
「麻煩你了。」仲修平有禮的點頭回應。「那就不打擾你上班的時間,我還必須趕往下一個集團發送邀請函。」
芙月微躬著身,站在門邊,為仲修平打開門。「仲先生,慢走。」
當仲修平來到門口時,眼光依然留戀在芙月的臉上。「小月,有空能不能一起喝杯咖啡?」
芙月笑而不答,只是以一雙笑眸望著他。
仲修平被隨行的秘書輕推一把,然後有些失望的走出會客室。
芙月望著仲修平離去的背影,完全沒想到會在今日見到不同于以往的仲修平,她感覺有些驚奇好笑。
曾經像個地痞流氓的大男孩,如今卻是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經理,真教人跌破眼鏡。
她輕笑一聲,看來時間確實會改變一個人吶!
就連她,也在時間的洗禮下,變得更獨立、堅強。
一切,都只為了心中懸掛的那個男人—黑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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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呼嘯而過,灌進未關窗子的車里,拂亂了芙月的一頭長發。
「今天飛翼集團的總經理送來邀請函,請你務必在後天晚上參加宴會。」她拿出邀請函,看著開車的黑厲。
黑厲應了一聲,專心的開著車。
每晚只要一下班,黑厲與芙月便會一同回家。
只是這其間芙月不斷找話題與黑厲攀談,他的回應總是冷冷淡淡,並不會與她東扯西聊,他們倆似乎始終回不到以前那段快樂的時光。
他有所反應的地方,只有在聊到公司的雜務時;而他會回應她的,也僅限于公事……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付出好傻,付出在一個拒絕她的男人身上,想抽回自己的感情,卻發現一切都來不及,她已經完全陷在愛情泥沼之中,掙扎不出這個圍圄之中,任由自己墮落愈陷愈深。
芙月覺得好累。她將頭倚靠在車椅,小臉望向窗外,望著一盞盞明亮的路燈,今天她累得無法再找其他的話題了。
淚早已流光,剩下的只有疲憊……
車里,少了芙月那銀鈴般的聲音,黑厲才發現她已累得閉上雙眼,像是熟睡一般。
「小月?」他輕喚她一聲,見她沒任何反應,一張緊繃的俊顏放松線條,不再是往常那張冷酷無情的臉龐。
芙月沒回答她,她像是累到跌入無知的黑暗,只想讓自己安靜的休息。
黑厲眼里透露著心疼。他當然知道公司的雜務有多少,也知道她一名小小時特助天天要處理多少的資料,但他卻沒有因此心軟,畢竟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決定要在公司學習,那麼他便不可以對她心軟。
因此他沒有替她扛起這一堆重擔,他只想讓她知道,這是她執意的任性,但也要有足夠的責任心。
每天見她累成這樣,他的心里也有些不舍,畢竟自她來到黑宅之後,就沒讓她吃過一點苦頭,也沒讓她如此累慘過。
于是黑厲盡量不讓車子激動的震動,平穩而安靜的駛到黑宅門口。
當黑宅的鐵門緩緩打開時,四周該是黑暗寧靜,忽地一抹車燈在旁側亮起來,引擎聲在黑夜里清晰可听見。
黑厲定眼一瞧,他認出那輛車子是余家的轎車,于是開了車門下去,而後余宛倩也從後座走出來。
「厲,你終于回家了。」余宛倩一身粉紅色的洋裝,臉上有著擔心的表情。
「怎麼沒進來坐?」黑厲皺著眉問道。
余宛倩抿了抿唇,表情有一些委屈。「我連續打了好幾天的電話給你,卻一直找不到你。」
「我最近部忙著公司的事情。」他忙得團團轉,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可是你的秘書都沒要你回電給我嗎?」她一雙美眸含著淚水,有一種泫然欲泣的可憐。
黑厲側頭想了一下,最後輕道︰「她大概也忙壞了,忘記提醒我。」
「是嗎?」她抬起一雙哀怨的眸子,而後發現他的車里似乎有人。「咦?你車子里有人?」
「嗯。」他回頭看了車子一眼,發現里頭的人兒伸了個懶腰,看似醒了。
余宛倩的臉色莫名的黯淡下來,雙眼直盯著車里。
車里的芙月似乎也見到余宛倩,她大方的下車,扯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嗨。」芙月攏攏一頭長發,與余宛倩打招呼。
余宛倩的臉色瞬時鐵青一半,最後望著黑厲,似乎控制不了情緒,忍下住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你的車上?」
芙月挑了挑眉,發現余宛倩的表情有些變化,皮皮的扯起一抹笑容。「啊?小倩姐不知道我在大哥的公司上班嗎?」她眨眨眼,一副無辜的表情。
「你沒告訴我……」余宛倩皺眉看著黑厲。
「最近太忙了。」黑厲沒注意到她們女人間的爭風吃醋。「你們先進屋去,我將車子停好。」說完,便自個兒上車。
芙月來到余宛倩的面前,口氣客氣的道︰「自我回國以來,就在黑厲的身邊當行政特肋,他的行程、他的時間全是我安排的。」
余宛倩听到她這樣的說法,簡直是在挑釁,臉色瞬時變得很難看。「小月,你這是什麼意思?」
芙月笑呵呵的聳聳肩。「沒什麼意思。小倩姐,先進屋再聊吧!」她擺擺手,以輕松的腳步走進黑宅。
余宛倩望著芙月那輕松的態度,粉拳莫名的緊握起來,一張清麗的臉孔瞬時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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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一見到芙月回來,便熱絡的寒暄,還為她倒了一杯果汁。
「小姐、少爺,你們今天還加班了?」張媽下顧余宛倩在場,直接問了出來。
「是啊,每天都好忙晴!」芙月暍了一口果汁,睨了一旁的余宛倩,發現她正在強顏歡笑。
「厲,你怎麼沒跟我說過小月到你的公司上班了呢?」余宛倩又向黑厲問道。
「大哥忙昏頭了吧!」芙月為黑厲接口。「而且這只是一件小事,大哥怎麼可能放在心上。」
余宛倩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那我打電話過去,都是小月接的羅?」
芙月眨眨眼,最後才點點頭。「是呀!是我接的。」
「我有請你留話給厲,要他回電給我,可是我一直等不到他的來電。」她的表情有一些委屈,最後口氣溫婉的問道︰「小月,你沒轉告厲是嗎?」
芙月一愣,最後扯開一抹抱歉的笑顏。「對不起,公司的雜務太多,我忘了把這件小事告訴哥哥。」
小事引余宛倩眼里閃過犀利的光芒,唇辦抿了起來。「這麼說來,連我和厲的約會,也是你推掉的?」
哦哦,生氣了呀!芙月佯裝反省的低下頭。「對不起,我以為小俏姐的約會沒有公司的開會重要,我就逕自的推掉了……對不起。」
「公司的會議確實比約會重要多了,小月也沒做錯。」黑厲為小月說話,倒是沒站在余宛倩這邊。
「可是我們好久沒見面了。」余宛倩搖搖黑厲的手臂。「而且上次我們不是談到訂婚的事嗎?怎麼都無疾而終了?」
訂婚?芙月挑眉,眼神銳利起來。
「過些時候再談吧!」黑厲淡漠的回答。
「你明天到我家和我爸媽見個面好嗎?」余宛倩的口氣淡淡柔柔的,卻帶著一種哀求的語氣。
芙月睜大眼,月兌口而出︰「厲,別忘了明天要參加飛翼集團的三十周年慶。」
厲?余宛倩已經意會到芙月對于黑厲的稱呼,在女人的直覺中,她感覺到芙月的出現,已經明顯的威脅到她的存在。
「我知道。」黑厲保持著淡漠的表情,沒被她們影響。
「需要攜伴出席嗎?」余宛倩不甘示弱的回問。「我可以和你一同出席。」
嘖嘖嘖,這女人心機真重!芙月在心底哼了幾聲,沒想到以往柔弱無骨的余宛倩,也懂得要心機了呀!
「小倩姐,這是官商宴會,我想由我代替你去會比較好唷!」芙月笑得好不天真無邪。「而且有很多商場的事,我也必須多學學,所以這場宴會,我想由我和厲出席會比較適合一點,是吧?親愛的哥哥。」
黑厲在心底斟酌一下,最後並贊同芙月所說的話。
「小月說的對,她要學的東西太多,必須讓她見見世面。」
余宛倩心里有著無限的不滿,自從芙月回台之後,一直霸佔著黑厲,她早該知道芙月對黑厲始終不曾放棄過,如今回來更是自信滿滿,手段快狠,想把她這個正主兒給踢走。
芙月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雖然眼里見到余宛倩粘在黑厲的身邊︰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以嫉妒的眼神看著他們。
「我能了解。」余宛倩忽地莞爾一笑。「誰教小月是厲的妹妹,做哥哥的照顧妹妹也是應該的。」接著,她朝芙月笑了笑。「所以妹妹依賴哥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換余宛倩挑釁她是嗎?芙月挑了挑眉,但還是回以一個甜美的笑容。「那意思是我一輩子都可以賴在厲的身旁羅!」
余宛倩眯起眸子,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小月真愛說笑,呵呵……」
黑厲的眼光落在芙月的身上,因為她那句話而皺起了眉尖。
難道,她的心思還如同五年前一樣,一點兒也沒放棄過嗎?
芙月知道黑厲的眼光正在自己的身上游栘,于是挺起身于,毫不畏懼的回望著他。
她不怕再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畢竟她在這五年間,守候得也夠久了,于是大膽的表露自己深藏己久的情感。
她想,他能放逐她多久呢?
一輩子?!不,就算他一直驅逐她,那麼她還是會不厭其煩的回到他的身邊,一而再、再而三的纏著他,一直到她打動了他的心。
她不會放棄的……
「你確定我和他只是兄妹關系嗎?」芙月以玩笑的口吻問道。
當場,余宛倩的臉色刷白了一半。「小、小月,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連黑厲兩道眉宇也皺得死緊,眼里有著復雜的情緒,他下明白為何她要挑起一場未知的戰爭。
芙月見到黑厲那道緊皺的眉宇,喉頭溢出一抹苦澀,他就這麼討厭與她有兄妹以外的關系嗎?
「呵呵。」她輕笑一聲,輕易的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我和厲不只是兄妹的關系呀!現在是上司和部屬,我要向他學習的東西可多了,是吧?」她笑眯眯的望向余宛倩,不去看黑厲那雙犀利的黑眸。
余宛倩愣了一會兒,最後輕笑道︰「是呀!小月在厲的公司上班,確實是可以學到很多。厲,你可要好好照顧小月,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她刻意將「妹妹」兩個字加重語氣。
「嗯。」黑厲將眼光自芙月的身上移開,最後看了看腕上的表。「時間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余宛倩溫婉的點點頭。「知道厲是忙著公司的事,那我就放心了。」她親密的摟著黑厲的手臂,小鳥依人的偎在他身邊。
芙月眼睜睜看著余宛倩與黑厲親昵走出門的模樣,她發現自己的胸口好疼……
「小姐?」張媽收拾著桌上的杯子,忽地,看見芙月出神的模樣。「你怎麼哭了?」
芙月模模自己的臉龐,粉頰兩旁果然淌了兩道透明的清淚。
「沒、沒什麼。」她勉強扯起一抹微笑。「大概是我想睡吧!眼楮累了。」
「那小姐快快上樓休息。」張媽趕著芙月上樓。「快去、快去。」
芙月點點頭,轉身離去。
而淚水,也滴答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滾燙的熱水燙傷了她的心……
原來她還是會有悵然若失的傷痛感呀!
她忍不住在心底輕問,到底還要多久,才能讓黑厲正視她的心呢?
或許,得用一輩子去追尋,一個會讓她心碎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