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最好別再惹我生氣!」
一聲咆哮遽然響起,她像只小雞似的被拎了起來,迎上一張像是火氣瀕臨爆發邊緣的鐵青臉孔。
「可是--」他不是要她別弄髒他的地毯?她不安的轉頭,看著那灘越來越擴大的水漬。
「把你自己弄干淨。」
他松開她,再度從浴室里拿了條毛巾扔給她,眼里有著明顯的警告。
「我知道了!」她倉皇抓起毛巾,趕緊擦起不斷淌水的長發。
隨著她雙手高舉的動作,她身上那件濕透的T恤也緊黏在身體上,突顯出她胸前姣好的曲線,甚至隱約可見白色蕾絲內衣,以及因為寒冷而挺立的尖端--
倏的,他的身下竟無來由的緊繃起來。
懊死的!他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身材,絕對構不上讓男人血脈賁張的標準,甚至連半點性感尤物的條件也沒有,但他卻莫各其妙有種想要撕開她的T恤,看看隱藏在衣服下每一寸曲線的獸性沖動。
老天,他是中邪了嗎?
區區一個女人,竟然能擾得他渾身不對勁,就像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似的。
他近乎憤怒的遽然背過身,掩飾身下明顯的生理反應。
「你來有事嗎?」他粗嗄問道。
「我……我是想……能不能讓我暫時借住在這里?」唐海優覷著他陰晴不定的側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行!」邵爾平斷然拒絕。
「可是,我被蕭邦逼得無路可走,實在沒有辦法了!」唐海優咬著唇,一臉可憐兮兮。
她的生活圈實在小得可憐,除了幼兒園的幾個已婚同事,就只有大學的三個死黨,偏偏她們不是跟男朋友同居在一塊,就是正好出國去玩了,眼前,她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他。
邵爾平不為所動的斜睨她一眼。
「拜托!」唐海優雙手合十,一臉渴求的望著他。
看她一副狼狽樣,活像是遭到追殺似的,想必是惹火了那個黑道老大吧?!
邵爾平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我沒有義務去承擔,你做事不經考慮的後果。」他拽拽的回她一句。
「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難道你連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嗎?」唐誨優氣憤的控訴道︰「我今天有家歸不得,你得負起一半的責任!」
沒錯!要不是他不肯歸還房子,還提出替他討回呆帳的提議,她今天也不必落得像過街老鼠一樣,連個容身之地也沒有。
「我說不,就是不!」他從牙縫擠出話來,強硬的態度擺明了跟她周旋到底。
這女人簡直是得寸進尺,他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也一直容忍她三番兩次的騷擾,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姑息她,也絕不會屈服于她那套,什麼他得負起一半責任的言論。
「你--」唐海優氣急攻心,一陣暈眩襲來,腳步不禁踉艙了下。
一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搖搖欲墜的模樣,邵爾平有些急了。
「你休想再給我昏倒在這里!」他面色鐵青的低吼道。
「我……我頭好暈。」她不勝虛弱的扶著小腦袋瓜。
看她穿著一身濕答答的衣服,渾身抖得活像秋風中的落葉,邵爾平是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他簡直無法相信,他竟會有被女人擺布的一天!
終于,他沒好氣的吐出一句。
「好吧、好吧!你要住就住,但是休想要我照顧你。」他拒絕再當這個老出狀況的女人的保母。
「真的可以?」霎時,渾身的不適一掃而空,唐海優欣喜的跳了起來。「謝謝你!」她感激涕零的直道謝,恨不得向他磕上三個響頭。
邵爾平眯眼盯著她神采飛揚的笑臉,忍不住要懷疑起--
自己是不是中了她的苦肉計?!
「你今晚就睡這里。」
邵爾平推開二樓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平淡的語氣听得出來有多不情願。
唐海優環視房間一圈,臥室里布置得簡單典雅,卻看不出有人住餅的跡象。
「好棒的房間!」她沖向窗邊,遠眺遠處的一大片海。
「需要衣服嗎?」
邵爾平瞄了眼她手里,正在滴水的可愛行李袋,雖然她是個不速之客,但他可不希望往後幾天,除了忍受打擾外,還得照顧一個病人。
「不用了,我自己帶了衣服。」
唐海優堆起熱切的笑容,晃了下行李袋,絲毫沒有注意到下面正在淌水。
看來,她還真是有備而來--邵爾平悻然掃她一眼,便徑自轉身離開,讓她繼續留在窗邊連聲驚嘆。
邵爾平在吧台邊,正準備替自己倒杯酒鎮定神經,就听到樓上驟然傳來淒厲的尖叫。
他火速丟下杯子沖上樓,一進房間,只見她手里拎著兩件還淌著水的衣服,驚悸的表情,活像看到兩只恐龍剛剛沖過房間。
「怎麼了?」他警戒的朝房內四下張望,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我--我的衣服全濕了。」她望著地上的行李袋,怔怔的說道。
隨著她的視線望下一看,邵爾平一口提到喉嚨的氣,驟然松了下來。
不過是幾件濕衣服,這也能讓她叫得活像被五馬分尸似的?
「你行李袋的水,從樓下一路滴到這里,里頭的衣服當然是濕的。」他沒好氣的說道。
「啊?」唐海優提起行李袋仔細檢查著,像是到現在才發現,里頭正不斷滲出水來。
有些尷尬的笑著,她實在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但身上的濕衣服,已讓她冷得渾身直發抖,若不想在明天的教學觀摩上缺席,她知道自己勢必得立刻換下這身濕衣服。
「我可以跟你借件襯衫嗎?」她很小心的問道。
邵爾平淡淡掃她一眼沒吭聲,卻還是轉身回房去拿了件襯衫給她,便又自顧下樓,坐在沙發上看起財經雜志。
沒有多久,就看到她的身影扭扭捏捏的出現在樓梯邊,身上正穿著他的藍色襯衫。
邵爾平的目光一觸及她的身影,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從來不知道,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襯衫會這麼好看,那清朗的湛藍襯托得她白皙的肌膚更加晶瑩剔透,像是藍天上一朵朵宛如鋪絮般的白雲--
停--邵爾平硬生生拉回失控的思緒,強迫自己把目光轉回雜志上。
「你有沒有烘衣機?」
她抓著來時的那只行李袋,站在沙發邊,端莊有禮得活像是模範女童軍。
他沒有開口,甚至連頭也沒有抬,只指了指陽台的方向。
「謝謝!」唐海優小聲道了謝,便朝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幾乎是她剛一轉身,一雙黑眸就立刻從雜志的上方探了出來,緊盯著她姣好的背影,以及從襯衫下露出來的那雙腿。
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襯衫穿在一個女人身上,看起來竟能這麼性感!
一股異樣的熱度與騷動,遽然自他的身下往四肢百骸蔓延。
鎮定,邵爾平!什麼樣的女人你沒見過,別表現得活像個欲求不滿的野獸似的--他惡狠狠的警告自己。
為了穩定軍心,他重新抓起雜志,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然而隨著她再次走過面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從雜志上方探了出來,上一刻誓言心無旁騖的目光,又立刻被她的一雙美腿給勾走了,雜志上的字始終沒看進去半個。
看到她一雙雪白勻稱的美腿,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搖擺晃動。
最後,他實在忍無可忍了。
「咳咳--」他清清喉嚨,若無其事的指了指她身上
的襯衫。「這件襯衫會不會--太短了點?」他是不是該換另外一件給她?
「太短?」唐海優低頭看了眼長度快到膝蓋的寬大襯衫。「不會啊!」
「喔,是嗎?」他悻然應了句,勉強撿起雜志又再度埋首其中。
他確信自己肯定是哪里不對勁了!
她只是個小丫頭,既不艷驚四座,也不性感嫵媚,頂多只算得上甜美可愛,根本引不起他的興趣,偏偏她就是該死的讓他心不在焉。
「我去叫外送。」他的肚子一點也不餓,但他該死的需要一點喘息的機會。
「外送?」聞言,唐海優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要不你有更好的主意?」他臉色不善的瞪著她。
她遽然噤聲,連忙搖搖頭。像他這種忙碌的大總裁,當然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自己下廚,外送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小時後,餐廳送來熱騰騰的精致晚餐,兩人默默的對坐著吃起晚餐,一吃完,邵爾平立刻起身。
「我到書房去!」他發誓,他受夠了她的干擾。
他不明白,為什麼連她吃飯時秀秀氣氣的模樣,都能讓他心猿意馬?
「邵先生,請問你有沒有熨斗?」
才剛起身,身後突然傳來她客氣的詢問。
「沒有!」他近乎咆哮的粗聲回道。
帶著一臉陰郁,他大步走向書房,狠狠把自己關進書房里,阻止自己的情緒繼續失控。
門外的烘衣機,又轟隆轟隆的運轉起來。
事實上,他很享受一個人的日子,也很習慣一個人的安靜,但突然間多出一個人,多了些聲音,把他原先建立的秩序都給打亂了。
稱不上討厭,卻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感覺,像是一讓人心神不寧似的。
叩、叩、叩--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邵爾平一打開門,就見她已穿著干爽的衣服,手上還捧著方才穿的襯衫。
看著她手里折迭得干淨整齊的藍色襯衫,邵爾平心里想的,卻是她穿著這件襯衫時,從衣擺下露出的那雙美腿。
「對不起,這里沒有熨斗,襯衫實在沒辦法弄得很平整,不過,我已經把襯衫洗干淨,也烘干了。」
他該死的才不關心襯衫平不平整,他只要她別再來煩他。
「嗯。」但他還是勉強發出聲音,伸手接過襯衫。
不經意的,他的手指踫到她柔軟的小手,那種溫溫軟軟的觸感,讓他像是被電了下,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隱約中,他又聞到了那股香甜的棉花糖氣息,像是中了某種強力迷魂藥似的,他的神智竟然莫名的恍惚起來。
他忘了自己置身何處,除了眼前同樣意亂情迷的小臉,他什麼也無法思考,就這麼極其自然的,兩人的目光緊緊交纏,而後慢慢靠近--
等他警覺到兩人的距離大近時已經來不及,他已準確捕捉到她的唇。
像是滿足了心底最真實的渴望,他近乎饑渴的品嘗著她柔軟的唇瓣,汲取里頭讓人著迷的香甜,他甚至听到自己發出滿足的嘆息。
偌大的書房里霎時只剩一片靜謐,只听得見兩人紊,亂的氣息,以及情不自禁的輕吟。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彼此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才緩緩抽開唇。
直到唇上帶著棉花糖香甜的余溫逐漸褪去,邵爾平終于逐漸恢復了理智,猛然驚覺到--他竟然吻了她!
他為什麼要吻她?
他愕然望著眼前恍惚迷蒙的小臉,似乎也在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
上一回吻她是帶著恫嚇的成分,而這一次呢?
看著她嫣紅美麗的小臉,他竟然沒有答案。
太錯愕于自己這個全然失控的舉動,他遽然推開懷中柔軟的身軀,將她以及不知何時掉到地上的襯衫一並關在門外。
叩、叩、叩--
還沒來得及平定紊亂思緒,門上再度傳來小小的敲門聲。
邵爾平發誓他受夠了,這個女人若再繼續這麼不知適可而止,不管現在天色多黑,他會讓她立刻滾出這里。
「你要是再--」
「你的襯衫。」門外的唐海優,紅著小臉將襯衫遞給他。
他看也不看的一把搶過襯衫,再度狠狠甩上門。
歷經一個晚上的折磨,當疲憊至極的邵爾平好不容易在床上躺下,腦海里卻莫名浮現一雙雪白勻稱的美腿、以及那兩片跟棉花糖一樣柔軟的唇。
生平第一次,他失眠了!
星期一的高級主管例行會議上,彌漫著一股低迷的氣氛。
向來沈穩的總裁,今天簡直像頭失控的獅子,從一踏進會議室,臉色就陰險得駭人,會議一開始更是炮火全開,絲毫不留余地。
「信貸部近一個月的業績成長,是今年度的最低點,你是怎麼做事的?」
邵爾平筆直盯著右手邊的信貸部經理,開口就是絲毫不留余地的質問。
「總裁,因為這個月--」
「辦事不力還敢找理由?我限你三天之內,提出檢討報告給我,否則你就等著領遺散費!」
邵爾平斷然打斷他,擺明了只想罵人,壓根不想听任何解釋。
「是--是!」信貸部經理邊抹著汗,拼命點頭稱是。「還有你--」
「是、是!」
下一只可憐羔羊儲蓄壽險部經理,已經早早抹干淨了脖子,等著屠刀揮過來。
讓一群高級主管匪夷所思的是,總裁向來沈穩、修養好,就算是出了大紕漏也絕少動怒,今天卻反常的大動肝火。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能乖乖的低頭挨罵。
在這一片炮聲隆隆中,唯有執行經理邵爾濤一個人,神色自若的坐在一旁,完全不受波及。
一個小時後,好不容易一場炮轟大會結束,每個高級主管抱起會議資料,爭先恐後的逃出門,猶帶煙硝味的會議室里,就只剩下邵爾平跟邵爾濤。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邵爾濤收拾著桌上的會議數據,輕描淡寫的問道。
「什麼怎麼回事?」邵爾平不耐的瞄他一眼。
「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請了這麼多辦事不力的下屬,心情好得起來才怪!」邵爾平沒好氣回了句。
「你的黑眼圈是怎麼一回事?」邵爾濤挑了挑眉,饒有興味的打量起他。
「中邪了!」他若不是中邪,怎麼會被一個女人給擾得失眠一整夜?
他犯了一個大錯,他壓根不該讓她介入自己的生活,更不該讓她住進家里!
這輩子,他從沒對自己感到這麼挫敗過--
而一切的禍首,全因為一個女人!
「中邪?」邵爾濤另一道眉頭也挑了起來。「情況嚴重嗎?需不需要找道行深的師父幫忙?」
「你這是在調侃我,還是存心挑舋?」
邵爾平臉色不善的瞪著他,一副想把他踹出窗外的凶惡表情。
邵爾濤聳聳肩,擺明了根本不怕他。
這小子太聰明、也太了解他,邵爾平懷疑根本沒有任何事能瞞得了他。
「是個女人。」終于,他啟開唇勉強吐出幾個字。
「女人?」邵爾濤突然蹙起眉頭。「我早就警告過你別去招惹她們。」
「她不一樣!」邵爾平煩躁的耙梳著頭發。
唯有在這個弟弟面前,他似乎才能真正的敞開自己。
「她根本讓人無從防備,卻暗藏著強大的破壞力,總之,她是個麻煩。」
讓人無從防備,卻又暗藏著強大的破壞力?
邵爾濤眯起眸沈吟著,不禁想起了記憶中的女孩,那雙充滿悍勁的大眼,跟總是戒備防衛的姿態。
早從十歲開始,他就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是絕對踫不得的。
「看來,你被那個女人整得不輕。」
「我真不該讓她進家門的。」邵爾平懊惱的耙梳著黑發。
「你讓一個女人住進家里?」邵爾濤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天,我肯定你一定是中邪了!」
聞言,原本一臉苦惱的邵爾平,倏然抬頭不悅的掃他一眼。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多話!」
「這得視情況而定。」邵爾濤像是存心激怒他似的。
「你--」
「今天還有得忙,我得回去工作了。」邵爾濤若無其事的倏然起身。
他踱著悠哉的步伐離開會議室,只留下邵爾平瞪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