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他竟然義正辭嚴地對她說不好。
他憑什麼這麼說?他憑什麼、他憑什麼?
她想笑、想哭,更想槌他、打他。但是,她卻無法將心底的這些念頭化成具體行動。或許,她心中已有底,所以不想再白費氣力。因為到頭來,她依舊是平凡的柳子箋,而他也依舊是馳皇集團的總裁。
就算她擁有一雙紫色玻璃鞋、就算他真的是巳時出生,童話就是童話、預言就是預言,成不了真的,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我承認我以前的確蠻惡劣的。」他環緊她微微發抖的肩頭,嘴角泛著苦笑。
柳子箋閉上雙眼,無聲地喟嘆。
他終于承認了。
「子箋,你不該怪我的。當我用盡鎊種方式,而你都不願意把玻璃鞋交出時,我當然會這麼做。」
後來,他推斷出她遲遲不肯交鞋的原因,竟是因為那個可以借由玻璃鞋而尋覓到終生伴侶的可笑預言。嘖!不能再說它可笑,因為它有可能會成真。
其實,她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不再問我為何要執意得到那雙玻璃鞋了嗎?」她的沉默讓火燭間覺得心情很郁悶。
已經沒什麼好問的了。
她仍是緘默,讓火燭間不禁自嘲一笑,「子箋,你該不會是被我嚇傻了吧?好吧,我取消先前所說的不讓你下床以及不讓你走出這間房——」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她突然激動起來,倫緊的拳頭不斷捶打近在咫尺的胸膛,「火燭間你給我听好,我不管你要玻璃鞋做什麼,也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更不管你跟湯杰生有什麼深仇大恨,反正我不想再理你,更不想介入你跟唐倩倩之間,這樣你听懂了嗎?」
她知道自己捶得很大力,可她就是想發泄那股陡地躥升上來的怨氣。
直到她打累了,而雙手也打疼了,她才氣喘吁吁地癱坐在他懷里,將頭抵在他胸口,喃喃低道︰「你到底听懂了沒……」
☆☆☆☆☆☆☆☆☆☆
當柳子箋一恢復理智,她馬上申吟出聲。
天啊!她是怎麼回事?
柳子箋凝視著紅通通的小手,一抹歉疚忽地襲上心頭。她方才是不是捶得太用力?他會疼嗎?還是……嘖,柳子箋,你真的沒救了,你到現在還在擔心他是否被你傷到。
「如果你還有力氣,就盡避動手,沒關系。」
對于他的「大方」,她不知該表現得受寵若驚,抑或是局促不安。然而,無論她此刻的內心有多麼激動,她都必須極力按捺所有的情緒反應,好好地與他面對面說清楚。
「子箋,你可以休息一會兒,但可千萬別睡著了。」火燭間將她的身子扶正,也就是將虛軟無力的她重新安置在他懷中後,他才繼續接道︰「子箋,我會說出一切你想知道的事。不過在這之前,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
「你是不是從未穿過那雙紫色玻璃鞋?」
他如何知悉她沒有穿過?柳子箋微感錯愕。
半晌後,她輕輕頷首。
「這就對了。假如你有穿過它,就應該會發現它的鞋底有被黏上晶片。」晶片雖是十分輕薄,但若仔細地瞧,應該是不難發現。
晶片?對了,湯杰生抓她,就是要逼他交出晶片。莫非,他大費周章地要她交出玻璃鞋,就是為了要取走晶片。
難怪,她把鞋交給他之後,他又馬上把鞋丟還給她。
「湯氏財團表面上是一間經營得不錯的大公司,但私底下,卻從事販毒、洗錢、走私等不法勾當。」火燭間說到這里,忽地詭異地一頓,「子箋,你可曾听過在馳皇尚未成立之前,我是什麼身份嗎?」
柳子箋全身一顫,囁嚅欲言,但遲疑一會兒,她仍選擇緊閉雙唇,沒將李弒曾經告訴過她的話說出。
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頭子,李弒是這樣告訴她的。
看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傳言是真的。因為,她就曾親眼目睹過。
不過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會感到害怕。哪怕他真的開槍殺了人,她也只是感到震愕,卻從未將他視為心狠手辣的人。
「曾經令黑道幫派聞之喪膽的馳天盟就是馳皇的前身,為維持黑道勢力的平衡,或是避免黑吃黑的情況發生,有時我所干下的事可比湯老頭那幫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听到這些,子箋,你會怕我嗎?」他含情脈脈地盯著她柔亮的頭發。
頃刻後,火燭間突然松了口氣,因為他看到柳子箋搖頭。
「後來,我膩了、煩了、厭了,所以就讓馳天盟消失,轉而成立馳皇集團。原本,我以為今後不會再跟黑道有所牽扯,但湯老頭卻想乘機取代馳天盟的地位。為了證明他湯氏的本領,他拼命地扯馳皇的後腿。本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一貫的行事原則,但湯老頭實在太不知好歹,就在我想好好教訓他們時,國際刑警組織也正好找上我。」
柳子箋听得入神,卻也听得心驚膽戰。
「也許是湯氏太過招搖,因此國際刑警要求我協助他們,于是我便派人與他們合作,秘密地潛入湯氏內部取得他們的犯罪證據。誰知晶片得手後,湯氏也派出大匹人馬想奪回晶片,在一陣追逐之後,雙方都來到一間五星級大飯店。」
柳子箋心頭一震,不難猜出火燭間口里的那間五星級大飯店即是她曾經住宿過的愛情大飯店。
「我方人馬為避免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晶片又落入湯氏手里,于是在情急之下,將晶片黏附在飯店人員正要送給房客的一雙紫色玻璃鞋上,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我應該都不必再提了吧?」
真相大白!原來,全是晶片在作祟。
這麼說……發生在她周遭的事,真的全都是針對她而來的!
難怪湯杰生會說火燭間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倘若沒有人守護她,她說不定連自個兒是怎麼死的都不知。
她是該要感謝他,還是要怪他們不該把晶片黏在她的鞋子上,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或許,我該慶幸擁有這雙紫色玻璃鞋的人是你。」
柳子箋驀然抬眼瞅視他。
「可是鞋、鞋已經不見一只了。」
「瞧!」火燭間手中馬上變出另一只失落的玻璃鞋。
「鞋怎麼會在你手上?」
「是我故意藏起來的。」
「你為什麼要藏?」
「子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火燭間輕咳了聲,俊顏也顯得有些不自然,「我真的是巳時出生的。」雖然有些諷刺、離譜,但他必須承認那位預言大師真是料事如神。
柳子箋微啟小口,久久合不攏嘴。
直到火燭間低頭啄吻了她一下,她才紅著臉將小嘴閉起。
「子箋,我都已經提示得這麼明顯,你也應該有所表示吧?」
火燭間輕輕地搖晃柳子箋,他更表現出她從未見過的撒嬌模樣。
柳子箋登時傻住。
表示?
要她表示什麼?這種時辰出生的男子肯定有一大堆。咦!難不成他的意思是說、是說……不!她絕不相信這種童話般的愛情夢幻會實現。
「別再搖頭了,我是真的愛你。」
柳子箋差點驚得跳起來,「愛、愛我?」她簡直不敢置信。
「我是說真的。」頭一回對女人示愛的他,說起話來有些別扭,不過他的口吻倒是十分真誠。
「我,我……」她是在做夢嗎?他竟然說愛她!
「我必須先警告你,我可不想听到什麼我不相信等等諸如此類的鬼話。」他不自在的表情倏地一沉。
「你喜歡的人不是唐倩倩?」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她?」火燭間輕哼了聲。
「可是你常常和她在一起呀。」一想到他與唐倩倩那一幕幕擁吻的畫面,她的心便隱隱作痛。
「我也時常跟你處在一起,怎麼你就懷疑我對你的心意?」
「可是那一天,我真的看到唐倩倩就坐在你腿上吻你。」她知道自己的說法很幼稚,也有點無理取鬧,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更無法將那一幕從她腦海里完全除去。
火燭間半眯起眼,「你該不會是指我氣你私下去見唐倩倩,然後跟你在內室消磨一整個下午的那一天吧?」原來唐倩倩巴住他不放的那一幕被她給撞見,難怪他進去後她馬上就擺臉色給他看。
呵,看來她也是個小醋壇子。
柳子箋的臉蛋突地一紅,因為他嘴里的「消磨」對她而言是種折磨,不過,卻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嗯。」柳子箋害羞地咕噥一聲。
「以後如果想偷看,請務必有始有終,千萬別看了前頭就忘了觀賞結局。不過最重要的是,就算忘了看結局也要記得問當事人到底在演哪出戲碼,否則獨自在那兒生悶氣,可就劃不來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
「我推開那個八爪女時,你根本沒看到。」火燭間沒好氣地說。
「八、八爪女?」柳子箋十分錯愕,有一半是因為他竟把唐倩倩形容成八爪女,而另外一半則是他口吻里的嫌惡。
「子箋,我之前只是在跟唐倩倩玩玩罷了,現在有了你,我當然不會再——」
「我不是你一時興起的玩意兒。」柳子箋忿忿地打斷他的話。
「你當然不是,否則你早就被我處以極刑了。」在向她索討玻璃鞋時,若非對她存有一份莫名的情愫,他老早就對她動用私刑而不是選擇利誘。當然,會調派人手從湯杰生手中救出她,更是因為他已經不能沒有她。
聞言,柳子箋沉默了。
火燭間也曉得她需要時間來冷卻情緒,所以也陪著她一起保持靜默。
☆☆☆☆☆☆☆☆☆☆
許久之後。
「為什麼會愛上我?」柳子箋仍是半信半疑。
「或許,是因為你有膽量和勇氣敢和我討價還價吧。」不可諱言,柳子箋雖然美麗,但若光憑外表是絕對不可能擄獲他的心,所以他會日漸被她吸引,最重要的還是她的不怕死吧。呵!
柳子箋緩緩地迎向火燭間一雙蘊藏柔情及愛意的眼眸,有半晌的時間,她就這樣眨也不眨一下地凝視他。
餅了一會兒,不僅她的眼眸,就連她的唇角也隱約地漾出一絲滿足,「我比你愛我之前就已經愛上你了。」
「我知道。」火燭間不經意地露出自負的笑容。
「我還要再听你說一遍。」
「我愛你。」火燭間馬上說出她最想听到的一句話。
忽地,柳子箋緊緊地抱住他,因為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眼角所泛出的幸福淚光。
「好了,既然你已經消除對我的疑慮,那接下來就得換你來滿足我的要求。」火燭間要她乖乖地跪坐在他面前。
柳子箋眨了眨眼,臉上盡是不解。他們之間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首先,我要听到你喊我的名字。」
「燭、燭間。」她嬌美的容顏倏地通紅。
「可不可以請你叫得自然點?」
柳子箋低垂下頭,羞答答地再次喚道︰「燭間。」
「嗯,算你勉強通過。」火燭間勾了勾唇角,「那這個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他手中突然多出一張被捏成一團的廢紙。
「這是什麼?」
「你的辭呈。」火燭間突然靠近她,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可怖。
柳子箋輕呼一聲,別過頭不敢看他,「你不是已經把它作廢掉了嗎?」她囁嚅地回道。
「你確定要把它作廢?」
「嗯。」她毫不遲疑地猛點頭。
火燭間旋即扳正她的臉蛋,給她一記深吻。
「那接下來……」
「還有呀?」她略微紅腫的雙唇忍不住噘起。
「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地就饒過你嗎?」
柳子箋撇撇嘴,有點後悔方才太早月兌口說愛他。
「說!為什麼答應過我的事卻做不——」
叩叩!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突然開啟,陳特助的聲音也隨即傳來。
「總裁,唐倩倩執意要見您。」
火燭間挑眉冷笑,「把她帶過來。」哼,他倒要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倩倩?她來找你做什麼?」她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唐家與湯氏本來就是一丘之貉,湯氏完了,唐家也無法幸免。所以你說,她還會來這兒干嗎?」還不是想來求他幫忙,「子箋,你在擔心什麼?」他捕捉到她的不安。
「沒有啊。」她笑笑地回道,她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燭間我……」當快步走進房間的唐倩倩見到兩人親昵地坐在床上時,她的美眸忽地閃過一絲惡狠。
她雖然極度不甘,卻礙于唐家岌岌可危的處境而做不得聲。
「唐大小姐,你來找我有何貴事?」火燭間睨向一臉陰晴不定的她。
「燭間我——」她必須要忍耐,就算她現在好想把窩在他懷里的柳子箋給撕個稀巴爛。
「請喚我總裁。」火燭間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唐倩倩唇角微微地抽搐著,「總裁,請你看在我的分上,幫唐家渡過這次的難關。」湯氏父子以及她父親,全都被刑事局的人給帶走,所以她想借助火燭間的人脈,將所有的罪狀全都推到湯氏父子頭上,好確保她父親能夠平安。
「要我看在你的分上?哼,你唐倩倩是我什麼人?」無趣!原來這就是唐家所要的花樣啊。
「總裁,我、我可以不計較名分的,甚至要我喚柳子箋一聲姐姐也可以。」因為他不屑的口吻,唐倩倩開始緊張了。
稱她一聲姐姐?一直沒吭聲的柳子箋有些錯愕,她偷偷地睨了火燭間一眼,說真的,她還具有點擔心他會點頭。
她根本沒那種度量和唐倩倩「共事一夫」,所以唐倩倩這聲「姐姐」,她著實承受不起。
「唐倩倩,你也未免太抬舉自己了。你雖然不計較名分,但我可計較得很。總歸一句,柳子箋是我火燭間今生惟一想要的女人,這樣你明白了嗎?」
唐倩倩的臉色霎時一陣青白。
可惡!她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火燭間非但無動于衷,還嘲諷她、奚落她。
「子箋,請你幫幫我,我真的需要總裁的協助。」她一臉淒苦地轉向柳子箋,希望能打動她。
「我……」
然而,一根修長的手指忽地點住她欲言的唇瓣,教她不得不閉嘴。
「你想把我分給別人嗎?」他低聲問道。
柳子箋猛搖頭。
「那就交給我處理吧。」火燭間撫模著她的臉蛋。
柳子箋一笑,便低頭偎入他懷里,不再看向唐倩倩。
唐倩倩氣憤至極。柳子箋這賤人根本不配偎在燭間懷里!
唐倩倩登時紅了眼、發了狂。她二話不說,立刻抽出藏于皮包內的小刀,忽然朝柳子箋的背部刺去。
就在唐倩倩掏小刀的時候,一直站在門旁的陳特助便已經提高警覺,所以當她持刀欲沖上前對柳子箋不利時,他不待火燭間下令,便一個箭步就擒住唐倩倩執刀的手。他用力一扳,她便尖叫一聲,小刀頓時從她手中掉落。
「柳子箋!你這個沒人要的孤兒,你憑什麼得到他的愛,你憑什麼!炳哈……」唐倩倩笑得淒厲,也笑得歇斯底里。
「把她帶走。」火燭間明顯的感覺到懷中人兒正在輕顫,于是他冷聲下令。
「是。」陳特助馬上拽住唐倩倩,拖她離開。
☆☆☆☆☆☆☆☆☆☆
當房門一合上,火燭間立即抬起柳子箋的下頜,急著想知道唐倩倩的那番話是否對她造成影響。
丙不其然,柳子箋神色不僅落寞下來,而且還帶著一絲憂傷。
懊死的!他不該讓唐倩倩進來的。
「子箋,別去理那個瘋女人。我愛你,你只要牢牢記住這句話就好了。」火燭間顯得十分著急。
「我想睡了。」她背著他躺下。不過,她臉上的黯然不僅消失無蹤,唇邊還微微綻放出一朵幸福的嬌笑。
對于自己的出身,她早就釋懷,而她之所以會佯裝傷感,完全是為了逃避他先前的問題。
「子、子箋,你听我說,我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你的出身,因為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我……」
听著他焦急地表達對她的愛意,她臉上的笑容是愈來愈擴大、愈來愈擴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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