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人的和風徐徐吹來,讓剛用完膳的辛俏璃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她忙不迭地將手中小扇移至小嘴前,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呵欠。
討厭,真想回「翦雲閣」睡個覺,但是……她偏首覷了眼環住她腰身的皇上,不敢奢望他會良心發現地放她離開。
唉,自皇上那天突然來到翦雲閣後,接連好幾個夜里,她都沒怎麼睡到覺,只能利用白天盡量休息。
其實,她也很訝異皇上竟對她的身子如此感興趣,以前她曾听聞過皇帝只要破了秀女的處子之身,除非她真有「可取之處」,否則最終的下場將會是孤老一生。
如果傳聞屬實,那她必有可取之處,不過,那會是什麼呢?
技巧?別傻了,與皇上歡愛時,都是他在取悅她。辛俏璃的臉蛋沒來由地漲紅,不過幸虧有扇子擋著,要不底下的妃子一定會以為她在思春。
可是,既然不是這樣,那還會有什麼原因?
啊!她知道了,一定是她老愛跟皇上唱反調,才讓他倍感新鮮,況且皇上亦曾親口承認,若宮里沒有她,他的日子將會過得很無。
原來她的功用就是當皇上的小玩意兒呀,哪天她這個小玩意兒不再新奇,恐怕就只有被打進冷宮的命運,不過,她現下想這麼多也沒有用,既然繞了一大圈還是繞回原地,不如就認命一點。
濃濃的睡意又襲來,辛俏璃有些不支地垂下眼皮,想趁皇上與坐在他右側的淑妃調情的空檔,稍稍打個盹。
「愛妃,想睡嗎?」
怎知她眼兒才一合上,皇上便突然回過眸,在她耳畔低聲輕笑著。
「沒!璃兒沒有。」辛俏璃雙眸倏地瞠得老大,連背脊也挺得直直的。真倒楣,連打個盹都會被發現。
龍炎襲懶懶地一笑,沒打算戳破她,「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語畢,他不問辛俏璃的意思便將杯緣抵住她的唇瓣。
皇上都縴尊降貴地喂她喝酒了,她還能怎樣?不過,當酒液滑人喉間,辛俏璃便忍不住地想嗆咳。
「如何,還想睡嗎?」龍炎襲深通的眸中藏有一絲惡意。
「不想了。」辛俏璃眯起眼,對著皇上綻出一抹假笑。
雖然葡萄酒並不辛辣,但它畢竟是酒,就算她睡死了,也會被活生生給嗆醒。
「不想就好,否則朕會以為跟朕在一起會令你覺得無趣。」
哼,還敢講,也不想想造成她如此嗜睡的元凶是誰?「皇上真愛說笑,璃兒巴不得整天都能與皇上膩在一塊兒呢。」好哇,大家都來裝傻,看誰比較厲害。
此話一出,又惹得尤炎襲一陣低笑。
這樣也能笑?辛俏璃嘴兒一撇,打算再講幾句話讓皇上笑破肚皮,然,就在這時,一道陰毒的目光直直射向她,辛俏璃眼一瞄,馬上得知目光來源。
哼,瞪什麼瞪,有本事就把皇上搶回去啊!辛俏璃目露挑釁地目瞪淑妃。
淑妃哪能容許辛俏璃當眾挑釁她,況且她能被封為淑妃,自然是在皇上心中佔有一定的分量,「皇上,臣妾听說南苑的荷花開得極美,皇上是否有興趣前住一觀?」淑妃挨近龍炎襲,就只差沒將他懷里的辛俏璃給擠走。
「皇上,荷花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皇上來璃兒的翦雲閣,讓璃兒撫琴給您听。」辛俏璃仰起美麗的嬌顏,對著他頻拋媚眼。
「這……」
「皇上想听什麼曲子?臣妾馬上彈奏。」淑妃亦不甘示弱。
「皇上,別听曲了,不如璃兒跳一段舞給皇上欣賞。」辛俏璃干脆張臂將皇上抱得死緊,以免一個不注意讓淑妃有機可乘。
「皇上,辛昭儀今兒個所穿的宮裝恐怕不適合跳舞,不如巨妾命人拿棋盤來,臣妾好久沒跟皇上對棄了。」
連下棋也搬出來獻寶,好哇,她今天非斗垮她不可!
然而,就在辛俏璃欲開口譏諷時,卻冷不防瞄見龍炎襲竟一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二女爭寵的戲碼。
可惡,她竟然也變成這場鬧劇的主角。辛俏璃臭罵了自己一聲。
「皇上,璃兒有點累了,可否先行告退?」她決定這場鬧劇到此為止。
龍炎襲挑了挑眉,大掌毫無預警地托高她差點來不及掩飾怒意的小臉,「怎麼了?」當然,他沒忽略她眼中的不滿。
「沒什麼,只是想睡而已。」她小嘴一抿,神情馬上轉為疲憊。
「皇上,臣妾著辛昭儀是真的累了。」難得淑妃也有與辛俏璃意見一致的時候。
龍炎襲莫測高深地盯了辛俏璃好一會兒,才放開她,「退下吧!」
「謝皇上。」辛俏璃一笑,在悅兒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不過,就在辛悄璃福身告退之際,又見到皇上親呢地摟住淑妃不盈一握的縴腰,並且一臉享受地含住她送至唇邊的葡萄。
不知怎麼地,她的心竟不舒服到了極點。
討厭!辛俏璃嘴一噘,踩著重重的步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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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依皇上對你的寵愛,那個淑妃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干嘛不跟她拼下去。」回到「翦雲閣」,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悅兒馬上大嘆可惜。
「你懂什麼?」極度不悅的辛俏璃月兌口就罵。
「小姐,你到底是怎麼了嘛?」奇怪,小姐怎麼會氣成這樣?剛才明明是小姐佔了上風啊。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辛俏璃別開眼,獨自來到窗邊,拱起雙腿縮在椅子上,還猛咬自個兒的袖子出氣。
「哦。」悅兒不情不願的退下。
可惡,不只是悅兒不懂,就連她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在生哪門子的氣。
其實,宮妃間為爭寵而拼得你死我活的戲碼絕對會繼續下去,而令她懊惱的或許是自己的明知故犯。
現在可好,萬一淑妃咽不下這口氣,與陳昭容連成一氣,那她不就永無寧日了。
唉,總而言之,她就是不想與這麼多女人共用一個丈夫。
「好想出宮。」辛俏璃嬌顏一黯,輕輕說道。
「宮里不好嗎?」帶著一絲危險的語調,毫無預警地響起。
辛悄璃一震,幾乎被她咬爛的衣袖自唇間滑落,「皇。皇上,您不是在……」
「嗯?」面帶詭色的俊顏忽地傾近她。
他待她還不夠好嗎?赦免她所有的罪不說,對于辛氏一門更是不予追究,甚至他還封她為昭儀,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會有出宮的念頭?
莫非,她還念念不忘那位自小與她定親的對象?嘖,既然他這個做皇帝的奪人所愛,那他理當補償人家才是。
辛俏璃一退,卻被椅背給擋住,「皇上,宴席結束了啊!」她干笑數聲,原本弓起的雙腿也趕緊放回地上。
「朕來瞧你睡了沒?」
「呢……璃兒正要去睡呢。」
辛悄璃欲起身,但龍炎襲卻擋在她身前,神情詭異地月兌住她。
「可朕瞧你挺有精神的。」龍炎襲緩緩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
「哪有?」辛俏璃大聲否認,「若皇上沒來,璃兒早就躺上床了。」可惡,外頭的宮女是怎麼辦事的?竟沒人進來通報她。
「哦?」
「皇上,若璃兒瞧見您還能有睡意,那不就太不給皇上面子了。」辛俏璃趕緊縮回差點拍向他肩頭的小手。
「呵,璃兒真是愈來愈會說話了。」
「呵呵,那是皇上不嫌棄璃兒。」辛俏璃尷尬地陪著笑。
「既然你無睡意,那就陪朕下盤棋吧!」
「下棋?」
「怎麼,有問題?」
辛俏璃的蟑首瞬間搖得猶如博浪鼓,「不不不,只是璃兒的棋藝不佳,可能會讓皇上等得不耐煩。」奇怪了,要跟皇上對奕的不是淑妃?怎麼這會兒皇上竟跑來翦雲閣找她下棋?
「愛妃多慮了。」
「皇上,璃兒就老實跟您說好了,其實璃兒根本不會下棋。」辛俏璃垂下臉,怯怯地說道。
「不會下棋就算了,難不成你以為朕會因你不會棋藝而罰你?」他托起她的下額,俯身逼視她的黑眸。
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的辛俏璃僵硬的笑了笑,「就因為皇上不會責怪,璃兒才深感愧疚。皇上,淑妃的才藝一定比璃兒多且精,您不妨去找她。」
俊眉一挑,龍炎的眸中乍然閃過一絲不悅,「你在趕朕?」
「璃兒不敢,璃兒只是建議皇上罷了。」雖然皇上的神情沒什麼變化,但她卻感覺頭皮發麻。
他在不高興個什麼勁兒啊?想這後宮之內,大概沒一個妃子像她這般識大體,懂得禮讓「前輩」。
「建議?」
好一個辛俏璃,後宮之內,鮮少有……不,是根本無人如同她這般識大體。他當初所下的決定果然正確。
錯過此女,委實可惜啊!
「皇上,您就當璃兒沒說過、沒說過。」辛俏璃艱難地咽下一大口口水。
「朕想欣賞愛妃其他的才藝。」逸出一抹饒富玄機的淡淡微笑後,龍炎襲即落座,好整以暇地盯著一臉錯愕的她。
「那、那璃兒就彈唱一小段曲兒好了。」皇上擺明就是要她獻藝,于是辛俏璃唯有無奈地移至琴旁,輕啟朱唇。
金樽佐酒籌,勸不休,沉沉玉倒黃昏後,私攜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
「可以了。」龍炎襲忽地抬手制止她,一雙俊俏的濃眉不知何故微微皺著,你休息吧!」語畢,他旋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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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離開,辛俏璃原本抿緊的唇便再也忍不住地上揚。
「小姐,你為什麼要彈琴?瞧,皇上都被你嚇走了啦。」急急和入內的悅兒看見小姐竟趴在琴台上大笑,簡直快要昏倒。
小姐的歌聲是不錯,但說到彈琴,只能用「荒腔走板」四個字來形容,難怪皇上會走得如此匆忙。
「這也不能怪我啊!是皇上堅持要我彈的。」今後,肯定不會再命令她撫琴了,嘻!
「小姐,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辛俏璃睨了她一眼,笑意未歇。
「小姐,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
辛俏璃根本懶得理她。
「小姐,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皇上被你這麼一嚇後,從此就不來了嗎?」小姐一得寵,連帶使得她這個做奴婢的也跟著神氣起來,倘若皇上真的一去不回,那她豈不是——
「臭悅兒,你以為本小姐不懂你的心思嗎?說到底,你還不是怕皇上不來,你就見不到你心愛的江統領了?」
「小姐,你好討厭喔,奴婢只是擔心你的地位會……」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說那些話了。」辛俏璃孩子氣地捂住雙耳,沖入內室蓋被睡覺。
哼,皇上的女人又不只她一個,他愛去找哪個妃子是他的自由,假使、假使他真的不來,那她也落得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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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真倒媚,難得來「太液湖」走走,就踫上最難纏的女人。沒讓宮女隨行的辛俏璃,只能單獨面對她。
「參見淑妃。」淑妃品級在她之上,她必須行這個禮。
「辛昭儀好興致不過這也難怪,听說皇上最近很少上你那兒去,這樣吧,若妹妹有什麼困難,盡避請教我,姊姊會很樂意教導你如何伺候皇上的。」嬌媚的淑妃難掩得意地一笑。
「多謝淑妃關心,不過姊姊應當知道妹妹前一陣子實在過于‘勞累’,所以皇上為讓璃兒的身子早日恢復,特地要璃兒多休息些時日,而這段期間,就有勞姊姊您了。」辛俏璃要笑不笑地回應她。
「你!」可恨的辛俏璃,竟敢這麼說!「那姊姊就祝你日康復,對了,也順便奉勸妹妹一句話,後宮里最忌恃寵而驕,希望妹妹謹記。」
辛俏璃原本是懶得理她,但她卻愈說愈過分,惹得她脾氣上來,想也沒想的便月兌口而出︰「我說姊姊啊,您這句話是在說給您自個兒听嗎?」
「辛俏璃!」淑妃嬌顏煞白,氣得拂袖離去,不過離開前,她卻對身邊的宮女使了記眼色。
辛俏璃雖把淑妃給氣走了,但她的心情反倒益發惆悵。淑妃說得沒錯,這陣子皇上根本不曾召她侍寢,更極少來「翦雲閣」找她。
或許,皇上已經對她生厭;或許,她真的把皇上給嚇跑了。但不管是什麼原因,被皇上冷落的女人,下場就只有冷宮與出家為尼這二條路。老實說,有時候想想,也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認錯了人。
就在辛俏璃心思逐漸飄遠之際,二名淑妃身邊的宮女悄悄地接近她。
「辛昭儀,您的帕子掉到湖里頭去了。」
當辛俏璃驟然回神的那一剎那,這二名宮女竟將她推向湖邊,就這樣,辛俏璃腳步一個不穩,呼了一聲,整個人便已落水。
辛俏璃雖清水性,但由于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身子迅速往下沉,嗆得她連續喝了好幾口湖水。
湖岸上的宮女見辛俏璃沉了下去,似乎也駭著了。
「不好了,辛昭儀落水了,快來人啊!」
爆女們的呼救聲很快引來不少太監、宮女,更有不少禁衛軍見狀趕忙跳進湖里搶救辛悄璃。
辛俏璃很快就被營救上來,但由于落水的滋味太難受了,令她無法馬上恢復清醒,以致原本喧嚷不已的太液湖畔突然靜了下來,甚至是一身濕透的她被攬人一個發熱的懷抱里時,仍不清醒。
「璃兒,璃兒。」一有些狂怒、有些無情,亦有些緊張的俊顏,看著躺在他臂彎上的她。
他不斷輕拍著的臉,不一會兒,當她緩緩睜開一雙眼,他的眸中才閃過一絲安心。
「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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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她看錯了?
記得在昏迷之前,她好像有看到一張平日總是威嚴冷然得教人難以迎視,但在那一刻浮現出狂亂神情的俊顏。
為了證實這一點,辛俏璃奮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簾,但是,她眨了眨眼,仔細的望了又望,映人眼中的那張俊顏並不帶絲毫情感。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他總該有一點關心的表情吧!
想合上的眼因他一閃而逝的厲色而瞠圓,「皇……」才一出聲,辛俏璃就難受地猛咳了數聲。
一杯水適時抵在她唇邊,辛俏璃啟口喝著水,等喉嚨舒服了點,龍炎襲卻先她一步開口。
「這麼喜歡玩水嗎?」
「才不是呢。」辛俏璃直覺地回道。然而,話才一出口,她馬上察覺不對。
其實,想也知道是淑妃唆使她底下的人推她落湖的,好吧,縱使她不受重視,但好歹也是位昭儀,若皇上追究起來,屆時恐怕會鬧得不可開交,所以她還是大人大量原諒她好了,反正她也沒事了。
「不是?」
「呢,璃兒是不小心落湖的。」她別開眼,不敢迎視龍炎襲太過銳利的黑眸。
「怎麼個不小心法?」
咦?對她落湖一事,皇上好像挺在意的。
「就是想著事情,然後就不小心掉下去了。」辛俏璃想打馬虎眼騙他,不過,她得承認皇上並不好騙。
「在想何事?」
「璃兒是在想、想皇上為什麼好久沒來現雲閣了。」不是不是,她原本要說的才不是這個呢,而是……算了算了,反正說都說了,就順便听听他的解釋。
「你在意?」
「不不,璃兒怎麼會在意,何況皇上日理萬機,後宮妃子又眾多,當然不會記得有我這個人——」她的聲音更然而止。
完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璃兒,朕明白你是愛朕的,所以朕絕不會取笑你。」龍炎襲淡淡的一笑,不可諱言的,當辛俏璃這番夾雜醋意的話語鑽進他耳里時,他的確有種滿足感。
「這、這皇上不是老早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他執意說她愛他,那她就隨他去說。只不過,當皇上還是趙襲炎時,她不是早就已經說過她喜歡他了嗎?
嘖,真是貴人多忘事。
「呵,璃兒,你真是可愛。」龍炎忍不住癌首親吻了她一下,當辛俏璃紅著臉,微喘地偎人他懷中時他方開口問︰「璃兒,是誰推你落湖的?」
咦?怎麼又說到這里來了?
「皇上,璃兒就說是自己不小心落湖的嘛!」
「璃兒,不許瞞朕。」龍炎襲依然噙著笑,但語氣里卻透著一絲冷酷。
「哎喲!璃兒的頭好疼喔,皇上,您快救救璃兒。」
才一眨眼的工夫,辛消璃突然呼天搶地的大聲喊疼,龍炎襲員看出她有心轉話題,但也只能暫時放過她。
炳!她太聰明了,聰明到——忽然間,她帶笑的眼不小心地瞄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眸,驚得辛俏璃趕緊轉過頭去當做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