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該是寂靜的夜,卻被負傷倒在府外的鑒鋒給弄得紛亂異常,眾僕佣來來回回地在府內奔走著,只為能救回他這尊貴的一條命。
在這樣的沓雜紛擾之中,銀舞緩緩的睜開雙眼,發覺自己人還在這個熟悉的廂房內,心中不禁又起一陣痛。
這里有貝勒爺對她的殘忍,有他對她的溫柔,更有著自己不小心陷入這揚游戲的心。
往事不堪回憶呵!那一場場的無情以對,那一幕幕的溫柔相待,讓銀舞忍不住濕了眼眶。
微微的啜泣聲,引來原本在門外引頸而盼的小梅,只見她迅速的抹去臉上的淚,走到很舞的身邊。
‥小姐,你是不是有哪里覺得不好服?怎麼流淚了。"輕輕地拭去銀舞頰上的淚,妥貼地將她扶坐起,小梅啞聲問道。
雖然還是一樣盡責的詢問,可是卻不難發現蕩漾在她臉上的憂心。
銀舞誤以為小梅是在為她擔心,于是溫柔地執起小梅的手,安慰地說:"我的身體沒事,只不過是因為想到一些事情,覺得難過罷了。"
待在貝勒爺身旁的這陣子,還好有小梅陪伴,要不然她或許早就在巨大的壓力下變得瘋狂。
‥喔!小姐沒事就好。"小梅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雙眼仍是頻頻地瞄向門外,像是在期待什麼一樣。
銀舞見狀,皺起眉頭,雙耳也在此時听聞到府內那不同于平常的雜沓聲,心中隱約地泛趕不安,于是她開口問道:‥小梅,府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沒什麼事!"據聞貝勒爺在昏過去之前,曾經交代過這件事不能讓小姐知道,小梅才不敢隨便亂說。
‥別再瞞我。"小梅說話結結巴巴的樣子,銀舞一听說知道她是在說謊。"上次你瞞我孩子的事,我不怪你,可是如果這次你再瞞我的話,我可就真的不會原諒你嘍!"
面對她的威脅,小梅心中著實為難的猶豫起來。"這‥…這‥
‥小梅?!"銀舞的聲音略沉了沉,其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濃厚。
"哎呀!"小梅急了起來,只能頻頻地猛跺著腳,抱怨起來。"你們一個叫我不要說,一個又要我說,我怎麼知道到底是要說還起不要說?"
看著一團慌亂的小梅,銀舞心中那抹不安更甚,她緩下了語氣,慢慢的問著,"是誰叫你不要告訴我的?"
"當然爺兒啊!"小梅理所當然的說,這府里除了貝勒爺外還有誰有這個權力限制她要不要告訴小姐。
听到又是鑒鋒想要瞞著她,銀舞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過她還是想先搞清楚他到底又想瞞她什麼事。
"那他要你不要說的事到底是什麼?"
小梅被她這引誘地一問,隨即口沒遮攔的說出來。"還不就是貝勒爺受了重傷,在昏過去之前曾經交代任何人都不能告訴你,小梅才不敢說。"
話才說完,她就害怕的捂著自己的嘴,該死的,自己竟講了不該講的話。
慘了、慘了,這下真的摻了!要是貝勒爺醒來知道是她說的話,那她就真的別想在府里待下去了。
聞言銀舞哪理還顧得了小梅的心情,她的腦袋早在听到鑒鋒不但受了重傷還陷入昏迷之時,就已經一個轟然巨響,什麼都听不見也看不見了。
"他受了傷,人在哪里?"她霍地扯住小梅的衣袖,著急的問。
腦海里早忘了他對她曾有的傷害,或是他對她曾有的隱瞞,全心全意掛念的只是他的傷勢。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自己誓死捍衛的心,早在他狂妄地掠奪和溫柔之中,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曾經有道的傷害、欺騙和隱瞞都不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到底怎麼樣
"我……我不知道!"小梅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剛剛她說的,也全是听府里其他奴婢說的。
"你不知道……"銀舞喃喃自語著,顧不得自己的虛弱•
跌跌撞撞地下床,腦海里就只想見他一面,知道他是否安然無恙。
當她人才到了門口,迎面而來的便是剛自京中被召回的王羽,一見故人,她連忙又向他探問:"貝勒爺現在怎麼樣了?他人在哪里?我要見他,你快帶我去。"
罷自京中回來沒幾天的王羽暗嘆了一聲,明明就是一對有情人,為何要這麼彼此折磨?
將軍昏迷之時口口聲聲呼喊的就是'銀舞'這個名字,但是醒來之後卻又讓他來送走她。
而銀舞姑娘則是在口口聲聲的'恨'之後,隱藏了這麼深厚的愛意。
若不是愛,在听到貝勒爺受傷的消息之後,她怎會這樣的驚惶失措:若不是愛,她又怎會放下自尊,只求見他一面,知道他是否安好?
面對淚漣漣的銀舞,王羽真的狠不下心去執行鑒鋒的命令,就如當初不忍心看到她死在雪地上一樣。
她的勇氣一向是他所敬佩的,他也相信這世上能得到將軍的真心的只有她,所以他才會寧願冒著惹怒將軍的危險,三番兩次的幫她、為她說話。
‥他還挺得過去。"猶豫不決的王羽輕描淡寫地說,試圖掃去她的慌亂和不安。
‥我要見他!"銀舞堅定的道,她一定安親眼見他無事,才能安心。
深吸了一口氣,王羽終于下定決心,畢竟他真正的主子是將軍,他決定轉告將軍的話。
"將軍剛剛醒來過一會兒,他要屬下轉告一段話——你我之間糾葛太深,難以解開,但我願尊重你的意願,讓你出府還你原有的平靜,但對你的傷害卻不知如何彌補,唯有終身不娶,以示真心。
王羽的話說完了,銀舞的淚也止住,她怔愣愣地看著他,百感交集的說不出一句話。
走與不走的矛盾,在她心中交織出一張大大的網,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是憶及鑒鋒的那一段話,那教她為之震撼的一段話,切斷了走與不走之間的矛盾。
‥我不出府!"半吶,她才猛地進出一句話,堅決的看向王羽說,"我要見他!否則我絕不出府。"
猶豫了會,王羽終究還是點了頭,畢竟銀舞姑娘還是他心目中的福晉呵!
"為什麼要趕我走?"隔著一層紗帳,看著斜靠在床頭的鑒鋒,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才讓她安心,但銀舞仍忍不住怨慰地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鑒鋒稍微遲延了一會才說道:
‥因為你待在這里不會快樂。"
"我快不快樂對你而言很重要嗎?"銀舞進一步的逼問,語氣雖然平靜,內心實則波濤洶涌。
其實,仔細想想,她或多或少知道自己今早真的誤會他了。
從他對她的包容,和為了不讓她多心的送走他的兩個侍妾,她就應該知道他對她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感情存在。
只是那會是愛嗎?一向心高氣傲的他懂得愛嗎?銀舞忍不住自問著。他雖然溫柔待她,但卻從不言明的情感,讓她難免惶惑不安,她不希望此生都在這種不安下過日子。
所以今天地立誓要問出他的真心,若是他願意許下承諾,邦麼此生她絕不再離開他半步,可他若是依然不願說明,那麼她會走得遠遠的,終身不再見他。
縱使遺憾,但那又如何?畢竟女人要的不過就是男人一句真心的承諾,若是連這樣的承諾也要不到,那就算一輩子留在他身邊,也是枉然。
"你為什麼不走?"鑒鋒不答反問,心中亦在猶豫,在她仍然憎恨他的同時,自己是否能夠告訴她一一他愛她?
"因為我要找一個答案。"銀舞淡淡地說,蓮步緩移,立在他床前,一把掀起紗悵,直視他銳利的雙眼。
‥你要找什麼樣的答案?"一樣淡淡的反問,他雙眼迎向她的目光,不曾轉瞬。
原以為不能再見,如今再見,鑒鋒不免貪戀地凝視著她,仿佛在為未來保存記憶。
"一個你心里的答案。"銀舞又說,褪去了鞋襪,攀上了床,在他伸手可及之處跪坐下來。
"我心里的答案很多,不知你要的是哪一個?"鑒鋒再問,心頭原已暗去的希冀,又悄俏地因著她眼中消失的恨意而升起。
"最真心的那一個。不假思考的答案,因為這便是她來此的目的。
"如果我給了你答案,你是不是也會給我答案?"他並不是在要求公平,只不過他的心在面對這樣陌生的感情時一樣惶惑不安。
曾經以為很多事只要用心去做,就能讓別人懂得,可是銀舞的反彈,卻讓他知道,很多事不只是要去,還要用說的。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真心說上一輩子,可是如果她不能摒棄過往他對她的傷害,那縱然說上一輩子也是徒然。
"只要你願意說!"就像有求必應的神明一樣,銀舞再次回答。
鑒鋒猶豫了一會,張口欲言,卻又在出口的那一剎那給咽了回去。
他怕,真的怕呵!怕這一切不過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
銀舞微嘆了一聲,傾身向前,在他的耳際低喃道:"今天我會再來這兒,不就代表著某種意義嗎?"
鑒鋒聞言,乍然狂喜,只手拉過她,轉瞬之間,她已安然地待在他的懷中。
"我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或許早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愛上了你,可是愚蠢的我卻不自知。"再也沒有半點猶豫,他大聲的說出自己的愛。
誰說英雄不言愛?只要愛上了,縱然是英雄也只能臣服。
銀舞的眼中因鑒鋒的話而隱隱泛著淚光,她用力吸一口氣,逼回了自己的淚意,微顫地說道:"知道我為什麼不走嗎?因為我突然發覺,你不知何時已經偷走我的心,讓我邁不開步伐、離不開你。"
"天呵!感謝老天。"緊緊的擁住銀舞,鑒鋒狂喜的低吼,原來他們之間還是有愛的,只是都被自尊和自傲給遮住雙眼。
‥是啊!感謝老天。"她也隨之低喃。
鑒鋒騾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眼中的溫柔被濃濃的給取代。
被他的和靈活的身手嚇了一跳,銀舞驚詫的低叫出聲"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麼可以……"
‥鄭耀文那老賊運用毒的手段都不怎麼高明,難怪會被我打敗。"揮去心頭的陰霾,他的狂傲再現。
‥怎麼說?"銀舞一邊問,一邊悄悄地移動身體。
他笑而不答,滿足的偷了一個香吻之後,才解釋道:"今早被你誤會之後,我一氣之下出了門,卻在街上踫到麗夫人,她楚楚可憐的訴說右離府之後的遭遇,然後邀我去酒樓喝一杯,我在心煩之余便答應了她。"
瞥見銀舞臉上濃濃的醋意,鑒鋒停止了解釋,俯身在她耳際輕聲說道,"別吃醋,從今以後能夠陪伴在我身邊的只有你。"
‥我才沒有吃醋呢!"被識破心思,她頓時羞紅了臉,不依的嬌嚷,"你要說就快說,不說我要走了。"
‥我說,我說!"為免佳人真的生氣,他只好繼續說道,‥不料那麗夫人在被我送出府後,竟因恨而與鄭耀文勾結,在酒中偷偷的下藥,而我又一時不察,喝下了那杯酒,這才讓鄭耀文有機可趁,在一陣混亂之中傷了我的手,可我也沒讓他好過,畢竟他受的傷比我還重。"
"那他豈不是又逃了?"銀舞失望的說,鄭耀文沒有落網,那他的安危豈不時時堪慮?
‥別擔心。"他安慰的給了她一個輕吻。"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很難逃遠的。我已經派大軍四處搜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更何況難道你不希望我在雲南待久一點嗎?"
鑒鋒的話聲一落,銀舞原本微揚的唇角頓時垮下來,剛剛的喜悅也全自心頭消失。
她怎麼忘了他的身份?他是一個貝勒,自然事情辦完試要回京,到時她又該怎麼辦呢?總不能沒名沒份的就跟著他走吧!
"怎麼啦?"他擔心的問,大手探向她的眉間,企圖撫平那緊緊鎖起的眉心。
‥若是你捉到鄭耀文,是不是就要回京了?"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他,銀舞感到有些難受。
"是啊!"鑒鋒理所當然的答,不過他可不會一個人回去,還要帶著她一起回去。
‥那……"銀舞緊咬著薄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他們的未來究竟在哪里。
"別咬!"他伸出舌頭帶听溫柔地撬開她緊咬的貝齒,靈活的舌兒直探道她的口中,掬飲著她的甜蜜。
他的吻,頓時讓銀舞沉醉在彼此的濃情蜜意之中,直到彼此都氣喘吁吁,鑒鋒才放開銀兵舞。
"怎麼辦?這一生我恐怕都放不開你了。"他刻意裝得一臉慘兮兮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眼中滿含著期望的問,銀舞一顆心忽上忽下的。
"傻爪,我的意思是不管我到哪里,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鑒鋒輕點了一下她的俏鼻,臉上滿是捉弄的笑容。"你這輩子是跟定我了。"
原來他早就看出她的擔心,只是故意不說,想看她會不會著急。
‥你真壞!"他的取笑讓銀舞板起臉孔,硬是別開;不管他怎麼逗弄就是不肯再跟他說一句話。
"好吧!听然你不喜歡我的壞,那我走好了。"鑒鋒說著說著,竟真的翻身就要下床。
"別走…""銀舞著急的扯住他的衣袖,卻赫然發現他臉上那抹可惡的笑容,隨即又不理他。"
她心中暗忖著,其實酷酷的他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就不會故意捉弄她。
"又生氣了!"鑒鋒溫柔地輕舌忝著她圓渾的耳垂,見銀舞不答,他也不肯停,直到她身軀起了一陣的輕顫,才以魅誘之姿說:"我會讓你永遠沒有時間生我的氣,"
"你……"銀舞轉過頭來,正要嬌斥,不料卻被他逮個正著.再次的吻住她的唇舌不肯放開。
風輕輕的吹落紗悵,掩住接下來的綺想,輕輕的闔上微開的房門,守在門外的王羽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們的貝勒爺終于為自己、也為他們找到了福晉!
康熙三十一年八月北京城
艷陽高照,百花齊放,溫和的微風吹人欲睡。
銀舞帶著一抹淺笑,不住的環視著這個花團錦簇的園子,雙手無意識的輕撫著肚子。
如果是半年前,她絕不會料想到自己也會擁有幸福的一天,那時候的她在鑒鋒殘忍的對待下,滿心只有怨和恨。
可是在這短短幾個月,他用他滿滿的平了她曾有過的傷痛,甚至還給她一個孩子。
現在的她心中沒有恨,也沒有痛,有的只是對上天的感激,若不是上天垂伶,她早巴不灼被怨恨折磨成什麼樣了。
"銀舞……"
遠遠傳來一聲聲的呼喚,數個熟悉的產音惹得銀舞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
起身相迎,她看到的是另外三個和她一樣雖然歷經滄桑,最後卻都得到摯愛和幸福的女子。
一身銀白的衣服和越發颯颯英姿的鄭可男,是燎烈貝勒的福晉,在歷經生死關頭之後,他們終于得以拋開民族大怨,長相廝守。
另一個是總著開朗笑容的徐蝶希,在棣樊貝勒的鼓勵和愛意之下,她終于撇開混血兒的自卑,成為一個活潑開朗的幸福女人。
最後一個穿著宮裝卻總是三步一小跌,五步一大跌的則是何夢雲,她那傻大姐的個性,原本很難生存在爾虞我詐的宮中,但她卻也因為這樣的個性獲得了海灝貝勒衷心的疼愛。
"你們怎麼來啦?"銀舞雖然高興看到這些新交的好友,卻仍不免納悶他們心愛的老公怎肯放她們出府。"你們的夫婿怎肯放人?"
‥瞧瞧你現在還不是一個人?你怎麼落單,我們就是怎麼偷空來看你這大肚婆。"鄭可男英氣十足的說。
她們不說她都忘了,原來今天二阿哥胤祁秘召了四位貝勒進宮議事,否則她怎可能有今日的清閑?
‥對呵!要不是趁那些男人有要事在身,我們怎麼可能溜得出來?"徐蝶希嘟了嘟嘴,顯然也對夫婿的黏功有些不以為然。
"我們今天可要好好的聊個夠,要不然等一下又要被捉回去了。"何夢雲一邊說一邊瞄著四周,生怕自己那個神出鬼沒的夫婿又突然冒出來。
見她們一個個全像出了籠的鳥兒,急切的享受著難得的自由,銀舞不由得會心一笑,連忙招呼她們幾個坐下,開始天南地北的聊起來。
誰說男兒不值情痴?他們這幾個貝勒不就是痴情人的最佳代表嗎?
匆匆回府卻找不到娘子的他們,聯抉躲在樹後,看著自己的娘子聊得正高興。當下決定不去打擾她們,讓她們聊個過癮,反正晚上他們會要她們彌補自己的損失。
就這樣四個偉岸的男子心懷鬼胎的同時離去,女人可以喝茶聊天,那他們男人當然也可以把酒言歡嘍!
據傳,二阿哥胤祁最後被下咒發狂,讓康熙罷出了皇太子之位,但事實誰能預料?他是否看破紅塵俗世,不再戀棧名利,退出兄弟們的斗爭,從此淡泊生活,求得一身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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