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聲輕喚打斷她的思緒,乍听之下,裘水嫣還有些錯愕,畢竟這樣的稱呼自從她嫁給軒轅極天之後就很少听到了。
「公主……」見她沒有反應,那人于是又再喚了聲。
裘水嫣回頭一看,是個她從未在府上見過的丫鬟。
她絕對不是尋常的丫鬢,因為她的眼神太銳利,渾身上下所散發的氣勢凌厲。
「你是誰?」
「奴婢方瑛,是太子殿下特地派來侯爺府伺候公主的。」含眉斂首,方瑛用詞恭敬,態度卻帶著一絲絲的輕忽。
「我不必你伺候,你離開吧!」她答應嫁人,可從也沒有打算卷入那場爭奪之中,所以實在不必放一個皇兄的人在身邊。
伺候?她倒覺得是監視。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方瑛傲然昂首想要傳達主子的意思,誰知看似柔弱的金枝玉葉卻突然變得強悍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管他的意思是什麼,總之,我已經如他所願的嫁人了,沒興趣再替他辦事,你轉告他,若是他還顧念我與他之間的兄妹情份,就不要再來打擾我。」
她表面冷絕,實則不然,她甚至必須緊握雙手,才不致失控的吶喊出自己的憤怒。
「太子要奴婢傳話,您既然身為天霖皇朝的公主,自有身為公主的義務,這是他要屬下轉交給你的,若是將來情況出了差錯,你就必須想盡辦法讓軒轅極天喝下這藥。」
顯然,皇兄雖然心急地想要拉攏軒轅極天,不過對于他的身份也不是完全那麼放心,所以將她這顆棋子擺在他的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意識到這一點,裘水嫣的心忍不住地又沉了沉。
方瑛話說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便不顧尊卑地將藥瓶強硬地塞進她手中,然後一如來時那般無聲無息地消失。
低頭看向那被硬塞進她掌心的藥瓶,裘水嫣心中真的是五昧雜陳。
「皇兄,你何苦這般為難我呢?」她輕喃。
打算上了鑾轎,入了侯爺府,就再和皇宮里的爭權奪力沒有任何的牽扯。
奈何,她有心月兌離,皇兄卻硬是不肯放過她,甚至還特地派人潛進侯爺府送上這瓶毒藥。
皇兄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她做的是什麼?
是要她殺人啊!而且殺的還是她的夫婿!
「在想什麼?」
朗朗的聲音染著沉沉的不悅在她耳際響起,一听到他的聲音。
裘水嫣立時心虛地將手中的藥瓶藏在身後。
「我、我……」向來就不會說謊,再加上心虛,她更是「我」了個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宛若蒼鷹股的利眼,怎會沒有瞧見她藏在身後的藥瓶呢?但他完全不動聲色,也沒有堅持索討答案,只是朝著她不滿地質問︰「你為什麼趁我夜寐時離開?」很難形容自己在睜眼時沒瞧著她的感受,這幾天下來,她的存在似乎已經成為必要。
所以方才睜開眼卻沒見著她時,一股不知打哪來的怒意,就張狂地充塞在他胸臆中。
「我只是出來透透氣。」
「待在我身邊很悶嗎?」顯然對她輕描淡寫的回答很不滿意,軒轅極天依然板著臉,繼續追問。
「我……」該怎麼說呢?
待在哪里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太大的問題,只不過,他們之間的關系太過暖昧。
這樣的情況讓她沒有辦法自在的與他相處,所以才會想要出來透透氣,順道想想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境況。
誰知道,卻遇著皇兄派來的人,心,更煩、更悶了。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裘水嫣索性顧左右而言他,「你重傷初愈,該回房去休息了。」說著,她伸出手去攙他,可他卻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成為我的妻真的讓你那麼悶嗎?」像一座山般地矗立原地,他執意索討著一個答案。
面對他的執意,裘水嫣無言。
成為他的妻從來就不是她樂意的,這樁不得不的姻緣不曾讓她有過絲毫欣喜。
莫關紅的出現讓她苦惱,而皇兄的步步進逼卻讓她絕望。
所以,能不悶嗎?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長上一對翅膀,好讓她可以飛離這一切。
可這些話她怎麼能夠說出口呢?
不想再繼續面對這惱人的問題,她轉身想走,然而軒轅極天卻扯著她那縴細的手臂,不讓她離去。
一雙鷹眼直勾勾地望著她,那種宛若一座大山矗立面前的壓迫感,令她不禁皺起眉頭。
「說!」一個字,夾雜著萬鈞的氣勢,透露著他非要得到答案的執拗。
迎著他的怒目,裘水嫣心中幾經思量,最後只淡淡的說道︰「或許侯爺真正該娶的人是莫姑娘,其實你不用顧慮我的。」
那日莫關紅的愛恨她清楚的看在眼里,她的張狂來自于被背叛的憤怒和傷痛,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眼前這個傲然的男人。
解鈴還需系鈴人呵!
這番話只是好心建議,她是真心這樣認為的,可沒想到卻像踩到陣眼勾出軒轅極天的滔天怒火。
「你當真一丁點也不在意嗎?」
攫住她縴細的手臂,向來令人模不清心思的臉龐染著怒氣。
她的輕忽難道是因為「他」嗎?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在決定要讓她愛上自己的那一刻,他才試著去了解她,于是派人去查探她的過去,當知道原來她心系新科狀元陸連東卻被迫嫁給他,他才恍然大悟——所以新婚初時,面對他的不聞不問,她欣然的接受,所以遇上莫關紅上門來示威,她也一笑置之,因為她的心底根本沒有他!
說不上,當時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五味雜陳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對她更誓在必得了!
而今,她這種明擺著的輕忽和不在意,再加上大方建議,真的是叫軒轅極天很嘔,怒火熊熊。
這個女人壓根沒有將他放在眼里,即使在他努力拉近他們的距離之後!
「你弄痛我了!」蹙著柳眉,裘水嫣喊道。
「對于自己的丈夫,你似乎看得比衣服還不值啊!」沒理會她的痛呼出聲,軒轅極天咬著牙逼視她,濃濃的不滿輕易便可嗅出。
「我……」的確是!
但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他頑長的身軀驀地俯下,猜到他想要干什麼,她頭一偏,想要閃過他的唇,但他的動作更快。
手一伸,他的手定住她的下頷。
「你不可以!」不似洞房花燭夜時那樣認命的接受,裘水嫣對于他的親近有著強烈的抗拒。
他已經有了在痴痴等待他的女人,對她,他也不是真心想娶的,在知曉一切之後,她斷無可能再接受他的為所欲為。
「這世間沒有什麼是我不可以做的。」
他要她,而她的排拒只是徹底激起他那與生俱來的征服。
那種執意之強烈連他自己都大感意外。
「你——」意識到他的執意侵犯,裘水嫣向來溫馴的臉上,難得浮現濃濃的抗拒,可她還來不及對他曉以大義一番,水眸兒便驀地睜得老大。
透過他那厚實的肩膀,她瞧著好幾個黑衣人悄然無聲地落了地。
他們是誰?為何一身勁裝,甚至蒙著臉,這般見不得人。
還有那濃濃的殺意所為何來?
他們想要對他不利,可是他重傷未愈啊!
腦中才閃過這念頭,隨著那亮晃晃的利刃劃開迷蒙的天色,她也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的沖動,伸手倏地環住他的腰,身子一轉與他位置互換。
苞著她口中逸出一記的悶哼,整個人便軟倒在軒轅極天懷中。
這一切只在轉瞬間發生,快得軒轅極天甚至沒來得及阻止她的愚蠢。
她憑什麼以為是他的保護者,竟用自己的身軀來替他擋刀箭,她不是不在乎他嗎?
不是積極鼓勵他去迎娶別的女人嗎?
那她干麼還要不顧自身的安危來救他?
這女人為什麼總是不按牌理出牌,讓他永遠也模不清她小腦袋瓜里在想什麼,想要探究,然後愈陷愈深!
「你是白痴嗎?你以為你是鋼鑄銅造的嗎?」
這樣替他擋刀,她就不怕那一刀要了她的命嗎?
對于她的舍命相救,軒轅極天非但不感激,甚至還火大萬分地朝著意識逐漸渙散的她大吼,但面對他的盛怒,她只是微微地勾唇而笑。
「你……還受著傷呢!」這是她救他的唯一理由。
從來,她都不在乎兩家間的仇恨。救他,並不是要彌平他心中的恨意,她只是很單純地不希望他再受傷。
「我受傷關你什麼事啊?」一手將她攔入懷中,一手帶著萬鈞的氣勢格開朝他砍來的刀劍,軒轅極天繼續火大的罵道。
「至少,你是我名義上的夫,不是嗎?」
意識被不斷漫來的疼痛給侵蝕,她發現自己真的永遠不懂為什麼他會這麼的生氣。救他……卻還要被吼,吼得她耳朵都發疼了。
被他吼得心頭一陣委屈,只是猛然襲來的黑暗讓她再無法出聲抗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