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星子正濃,飄搖的火光在黑暗中綻放一朵妖艷的光芒。
替他褪去一身外袍,白妙芹仔仔細細,替上官極品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上妥了藥。
「藥上好了,你可別再任性。」好不容易上完藥,白妙芹嘴里還想囑咐他得小心點,免得一個不注意又讓傷口迸裂開來,那不就糟了。
可她才抬頭,就撞進上官極品那兩潭深幽的黑眸。
成親以來這些日子,他總是這麼瞧著她,那眼神瞧得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原本收妥的藥罐子,便在她發傻望著他的同時,滾落地面。
那重重的撞擊拉回她的理智,彎下腰,她忙著收拾因自己弄出的爛攤子。
而他依然動也不動瞧著她,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
「你……別再這麼瞧人。」因為無法無視他的眼神,她忍不住低聲要求。
她一點也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像個慌亂的孩子,可是她愈不想這樣,心就愈慌。
「咱們是夫妻,我這麼瞧你有啥不對?」仿佛很享受她那手足無措的模樣,上官極品竟興起逗弄她的念頭。
不知何時開始,他竟戀上她那種既呆又傻的模樣。
頭一回,他腦海里想的竟不再是與皇上一決高下、你死我活,而是該如何為了她而活下去。
所以那日,他瞞著她去找了白大喜,長談幾個時辰,就是想籌劃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好讓皇上免去心頭猜疑,讓他們能夠安生過日子。
「你……我……」抬眼,本想瞪他一眼,可是眼神一見他臉上不經意的笑,白妙芹又愣住了。
那笑,不似以往那虛假的笑容,而是發自心底的笑。
傻傻望著他臉上的笑,她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往上彎去,跟著一朵笑花在她頰畔綻開。
透著搖曳的燭火,望著她的美、她的嬌……驀地躁動起來。
想也沒想的,他伸手拽過她,那舉動看似粗魯,實則親昵。
「你……你……想干什麼?」冷不防被拉一把,她的縴軀落入他偉岸的懷中,白妙芹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著。
雖然她的身份曾是寡婦,照理不該是那種不解人事的黃花大閨女。
可偏偏,她就是!
自她重新有了記憶開始,她就不曾和任何男人這般親近,包括她那個死去的夫婿。
「咱們是夫妻,你想我能干什麼?」逗她上了癮,上官極品望著她臉上飄過的兩朵紅雲,下月復也跟著一緊。
身為一個男人,他知道那是一種渴望。
而這種渴望打從他出生在這世上,這還是頭一回。
「你……你的傷還……沒好,最好別……別輕舉……妄動。」結結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說完自己該說的話。
但見他還是一逕盯著她看,她更慌了。
她想掙扎,卻又怕自己會傷了他。
就在這麼進退兩難間,上官極品又是一個巧勁,便將她整個人壓制在他身上。
經過這幾日的休養,其實他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只是她不放心,總像只小母雞似的跟前跟後,生怕他會少塊肉的模樣。
向來恣意妄為的他,竟也因為怕她擔心,才安安分分在床上躺了幾天。
這幾天,瞧著她為自己這麼忙進忙出的,有時白大喜來見他,一見他就板著臉,她還不客氣趕人。
這個女人……只怕真的愛慘他了。
或許……只是或許,這樣的時日再過久一些,他真會愛上這個不顧一切愛著他的女人。
然而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一丁點兒也不排斥這個念頭,甚至還有點竊喜。
思及此,他再無顧忌俯,宛若獵鷹般攫住她的紅唇,這既軟且女敕地甜美滋味,讓他忍不住低喘一聲。
「你別……」鼻端盈滿他的氣息,白妙芹本還能自持,可當他的唇踫上了她的,那溫熱滋味卻教她怎麼也舍不得放手。
「不想和我當真正的夫妻嗎?」就這麼簡單一句話,化開白妙芹心頭那糾結的猶豫與害怕。
她星眸微睜,透著那迷蒙的目光,瞧著他的俊顏好一會兒,然後便主動送上她的紅唇。
是啊,她究竟在矜持什麼,她是多渴望成為他的妻。
兩唇相貼,輾轉輕吮,不一會,便燒出一室動人。
他們是夫妻呀……
白妙芹的淺吟,宛若嘆息般逸出「夫妻」兩字,她就像撲火的飛蛾一般,再無顧忌地,縱身躍入他點燃的欲火中……
暖陽徐風,吹得雙眼都快舒服地閉上了。
這一切恬靜就是她夢寐以求的,雖然在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里,她從沒想過真有這麼一天。
現在,她得到了,但一切是如此不真實。
最近,他爹似乎覺得上官極品挺不錯的,不論去哪都得帶著他。
可偏偏上官極品不願受人驅使,總被爹氣得怒發沖冠,怎麼說白大喜也是長輩,就算被氣得七竅生煙,也不太好發作。
對此,她對上官極品是萬分感激,也很感動。
她知道夫婿多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會任爹差遣。
只不過,只要他從她爹那里受了氣,回到府里總少不了折騰她一晚,腦海中,驀地閃過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夜晚,讓她忍不住紅了雙頰。
這樣的日子著實幸福,但在這幸福之中,卻也憂心。
畢竟,宮里近日太過平靜,連那時不時該出現的刺客都不再現身,皇上終于放棄狙殺上官極品了?不,她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簡單。
這種風雨欲來的壓力,正是時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原因。
思及此,紅艷的唇兒逸出一聲輕嘆,白妙芹閉上眼,正想小歇片刻,可還沒走神,門外便傳來一陣嘈雜,吵得她不得不睜開眼。
心中充滿疑惑,她一睜眼,便見兩個陌生人影佇在不遠處,其中一個還對她指指點點。
本來,這事不該一個婦道人家處理,可是偏偏今日爹帶著上官極品出了門。
白妙芹望著那兩個身著華服、器宇不凡的男子,心中一陣不祥之感驟生。
當那人的臉龐愈顯清晰,白妙芹邁向他們的步履亦逐漸沉重。
那眉眼與上官極品有幾分神似,同樣桀傲不馴、俊逸迷人。
丙真,該來的總是逃不掉。
來者雖不是殺氣騰騰的刺客,但見那略顯陰沉的臉龐,白妙芹也知道來者不善。
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白妙芹雙膝一曲,整個人跪倒在地,「不知皇上駕到,民女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你知道朕的身份?」眯著眼審視眼前的女人,那溫婉中帶著折人的英氣,尤其是那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教人眼楮為之一亮。
他那滿坑滿谷的後宮佳麗中,怎就沒有這樣的女人?
嬌則過嬌,媚則太媚,完全不及眼前的她,不但有著誘人絕色,水媚眼神,還有那氣定神閑、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教人激賞。
這樣的女人,怎不是他所有?上官極品壓根沒有資格擁有她。
「民女曾听夫婿提及,故憑著皇上與夫君略顯神似的容貌,大膽臆測皇上身份,如有失禮,還望皇上恕罪。」
听她侃侃而談,想必她已十分明了上官極品的身世糾葛,龍傲雲望著她的眼神若有所思,而後紆尊降貴地彎腰伸手將白妙芹扶起身。
「姑娘快快平身,朕今日只是一時興起,前來上官府,不用太過拘禮。」
「不知皇上今日親臨上官府,所為何事?」在他說話的同時,白妙芹一個巧妙的偏身,閃過龍傲雲伸出的手,兀自打直腰桿,雙眸微斂。
她相信以皇上耳目之眾,必然得知上官極品今日隨著白大喜出門辦事,他之所以選這個時候來,必定有其用意。
「我想來瞧瞧你。」欣賞的眼神露骨又毫不遮掩,龍傲雲一雙鷹眼,直勾勾鎖著白妙芹的水靈大眼,直白說道。
「民女不解,還請皇上恕罪!」她不過是個尋常女子,兩個眼兒一張嘴,有啥好瞧的?
再說,皇上坐擁三宮六院,哪個不是拔尖美人,會來瞧她,究竟安什麼心眼?
白妙芹一臉戒備,頭垂得更低,企圖避開龍傲雲過度熱切的視線。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會一心一意嫁給一個垂死之人,更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賭上九族之名,也要助上官極品一臂之力?」將她的疏離清楚看在眼底,那戒慎的模樣,更在龍傲雲胸臆間掀起一陣滔天怒氣。
難不成他是洪水猛獸,讓她如此避之而唯恐不及?
這世間想得到皇上青睞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偏偏她一心向著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落難皇子。
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民女深愛夫君,自然不論是生是死,都想以他妻子的身份守著上官家。」不似一般女子的含蓄,白妙芹對于自己的真實情緒,並不試圖隱藏,她大膽直接說明自己對上官極品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