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婁含彤真的不懂。
他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她從來不認為這種荒謬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縱使繆傲夏親口所說,她也鐵了心當他是病胡涂了,從沒將那些話放在心上,但她似乎太過天真了。
「因為他必須有一個妻子。」
「主子爺的家世這般好,人也長得俊俏,不可能找不到妻子。」在她的想法,以繆傲夏的家世和樣貌,想要嫁給他的女人必多過江之鯽,犯不著找上她。
「正是因為全城的大家閨秀都不願嫁他,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助。」努力將話說得婉轉,身為繆家的大總管,總得替自家的主子爺留點面子。
「這……」婁含彤沉吟半晌,雖然滿心疑惑,但以她的身份,不宜過問太多主子爺的私事,但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想淌這渾水,「就算如此,也不該是我啊?」
她只想和義父母們過著平靜的生活,如果當初知道會踫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她絕不會貪求那份晌銀入府當丫環。
「可是主子爺相中了你。」
聞言,婁含彤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普天之下難不成已經沒了王法,就憑一句他相中了她,她就得嫁?
不嫁、不嫁,說什麼都不嫁!
一向不是一個藏得住心思的小泵娘,所以皇甫青柳只消一眼就瞧出她心底的不願。
「我說婁姑娘,其實主子爺也沒別的意思,他也說了會讓你風風光光嫁進繆家,開多高的價碼,那就隨你開,時限一年一到,他還會給你放妻書一張,甚至他願意替你找個真正的婆家。」雖繆傲夏作風雖霸道,但能替婁含彤考慮到的,的確也都周全了。
說實在話,這些入府做丫環的姑娘們,家里頭大多不好過,若能一夕致富,晉身豪門,在權衡利弊得失之後,大多數姑娘很難不心動。
可望著那雙清澈的眸子,皇甫青柳對辦成這事卻突然沒了把握。
听到這席話,婁含彤說不出心里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雖然早明白繆傲夏不是因為心儀她而想同她成親,但乍听到這樣的安排,心中還是難免一陣失落。
「奴婢對這事沒興趣。」沉默片刻,婁含彤連眼兒都沒眨,就直截了當拒絕。
她只想安安份份當她的丫環,等到攢夠銀兩,便會離開繆府,和義父母一同做點糊口的小生意。
她只想平平順順度過余生便夠了。
「傻丫頭,這可是個大好機會。」皇甫青柳對于她的不奢不求感到欽佩,但卻也沒忘了身為大總管的使命。
「不。」腦海中驀地浮現繆傲夏那雙懾人的眸子,正因為那足以勾魂攝魄的魔鬼氣息,婁含彤緩緩低下頭,再次拒絕。
或許該是她離開繆府的時候了,雖然有點兒舍不得,可這里已經無法給她她要的安逸。
「大總管,含彤想出府。」
「可咱們的合同還有兩年多。」
婁含彤賣身三年,不過做了半年不到,此時走人,要是繆傲夏鐵了心要懲治她,他不認為婁含彤承擔得起如此代價。
「大總管,難不成您不能行行好嗎?」一雙水眸含著濃濃企求,直勾勾望著皇甫青柳。
「這……」難得的,向來公事公辦的皇甫青柳心中有了些許猶豫,他是很想幫她,可轉念一想到繆傲夏執拗的性子,也只能歉然說道︰「我只不過是個總管,不是主子,你想提早出府,得同主子爺說去。」
听到皇甫青柳的話,婁含彤那原本滿含企求的眸子閉了閉,只消一想到自己得要面對那雙凌厲的眼,她心中那陣退堂鼓就敲得又急又凶。
就在皇甫青柳以為她會立刻放棄離去的想法時,誰知婁含彤又猛地睜了眸子,然後義無反顧地說︰「我這就同主子爺說去。」
還以為她只是個膽小怯懦的小丫環,她渾身上下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究竟從何而來?也許這小丫頭並沒有他想得這麼簡單。
皇甫青柳才要阻止沖動的婁含彤,但她已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望著那遠去的人影,皇甫青柳原本還想追出去,但才邁了不過兩步,便又停下。
再次若有所思瞄了眼婁含彤消失的方向,終究他腳跟兒一旋,又折回屋內。
這古家今年要押解的鏢車已經準備妥當,他也應該去打點打點了。
瞪著眼前那莫名其妙,一沖進門就跪得像座小山兒似的婁含彤,繆傲夏一頭霧水。
這丫頭在搞什麼鬼,前兩日像是躲進耗子洞似的,打死也不願與他打照面,現在不但主動出現,還一進門就五體投地,她當她是在拜神嗎?
又或者,皇甫已經將成親的事兒說了,所以她感激得五體投地?
瞧她那執拗的模樣,繆傲夏相信她這所以這麼做,絕不是因為感激。
挑著眉,繆傲夏瞪著她亦不作聲,倒真想听听她這麼般跪求所謂為何?
「主子爺,我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瞧她求得如此哀厲,好像他真的對她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一樣,繆傲夏的眉挑得更高了。
「我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坐不起當家主母的位子,奴婢求求主子爺高抬貴手,別再為難奴婢了。」
听她說的,好像要她嫁給自己,是要她下十八層地獄受苦受難似的。
瞪著她的腦袋瓜子,繆傲夏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偏偏他還來不及發難,門口已經有人踩著款款蓮步、舉動風華而來。
蓮足蹬著繡鞋,才邁過門坎,就筆直朝繆傲夏走去。
人都還沒靠近,一雙涂著豆蔻的縴手已經先一步意圖攀上繆傲夏那偉岸厚實的胸膛,那旁若無人的模樣,像是完全沒有見著趴伏在地的婁含彤似的。
「你怎麼來了?」閃過莫向晚伸出的妖魅柔荑,繆傲夏毫不客氣瞪著眼前那風姿綽約的女人,冷聲問道。他斂起滿身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凍人的寒意。
「听說你想成親,我特地前來,自然是要陪著你拜堂啊?」巧笑俏兮,莫向晚嬌睨著繆傲夏,那自在的模樣仿佛她本來就應該出現似的。
「滾!」言簡意賅的命令宛若利刃,毫不留情朝莫向晚射去,那陰冷的模樣,就連忍不住抬頭偷瞧的婁含彤,都驚駭得忍不住嚇白一張小臉。
可偏偏莫向晚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完全不在意繆傲夏的森冷,硬是急欲貼上前去。
「大師兄,咱們怎麼說也好一陣子沒見了,你這冷淡態度豈不傷人?」依然不在意繆傲夏的冷淡,莫向晚對于繆傲夏的怒容與憎惡視而不見。
那種旁若無人的行為好浪蕩,讓一旁偷覷的婁含彤,都忍不住為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倒抽一口氣。
而這口氣則徹底提醒了繆傲夏,她的存在。
繆傲夏那雙深遂的眸光閃過一絲算計,幾個踏步,長手一伸,便拉起還趴伏在地的婁含彤,然後將她納入自己的懷中。
「在我的未過門娘子的面前,你的行為可得自重。」
拿婁含彤當擋箭牌,那態度理直氣壯得令婁含彤傻眼。
她回頭看向繆傲夏,一張小嘴正要慌張地為自己辯解,但情況急轉,快得讓她來不及反應。
只見那浪蕩的女人一雙水眸倏地變得凌厲,殺氣騰騰,讓人想要視而不見都很難。
「她?才配不上你呢!」像他這種狂放不羈的男人,配上這種連小家碧玉都稱不上的女人,只有一個字眼可以形容,就是浪費。
「我倒覺得溫溫婉婉的挺好。」
言下之意,倒是直指莫向晚的張牙舞爪讓他倒盡胃口。
痴纏幾年,繆傲夏對于莫向晚這個女人已無半點情份,更不在乎自己的舉措是否會刺傷她。
「你若喜歡這種小家碧玉,我也可以……」
「別說了。」做了幾年的師兄妹,他怎會不了解莫向晚有多偏執,認真探究起來,自己對待女人宛若惡霸的名聲,多半也是拜她所賜。
所以他對她的厭惡,從不保留。
「你……真要娶她?」莫向晚望著婁含彤的眸子殺機盡現,就連平時素遲頓得可以的婁含彤,都忍不住為了她的眼神,冒出一身冷汗。
「不錯。」沒忘了莫向晚有多麼的心殘手狠,但繆傲夏依舊拿著婁含彤當擋箭牌。
「你該知道,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要不到手的。」
「你也該知道,我不想要的東西,我連看上一眼都嫌煩。」
燦亮的四眸相對,火光迸射,婁含彤夾在中間,覺得自己隨時都小命不保。
她想溜,但縴細的手臂卻牢牢的掌握在繆傲夏的大手之中,完全動彈不得。
「你若一定要娶她,那麼她的小命我就要定了。」
好張狂毒辣的宣誓,讓人忍不住以為,這世間再無「王法」兩字,婁含彤忍不住渾身輕顫。
「你大可試試,這回我不會再讓你得逞。」繆傲夏將人壓進自己懷里,完全不容婁含彤有絲毫抗拒。
當那冷芒加劇,婁含彤終于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箭靶,心慌意亂的她,七手八腳想掙月兌他的懷抱,一面努力對莫向晚解釋道︰「我沒有要嫁他,主子爺是病胡涂了,所以才會這麼說,我……」
剎那間,婁含彤突然噤了聲,滿室死寂令她不知發生什麼事。
未盡的話語全都被封在一張溫熱的唇瓣下,繆傲夏的吻來得又急又快,讓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