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素倒了一杯果汁給紀可風,紀可風是出版社的老板,很斯文、很穩重,沒有一般商人的市儈和精打細算,相反的,可能是因為接觸書和作者的緣故,整個人的感覺非常的有書卷氣,文質彬彬的。
接過果汁,紀可風順手交了一張支票給紀素。
紀素沒有看支票上面的金額,她只是隨手把支票壓在一本雜志上。
「你不看一下嗎?」
「你不會少給我的,既然我了解你的作風,那又有什麼好看的?多看一眼也不會多冒出一個零。」她不在乎的說。
「我給你調稿酬了。」
「是嗎?」她還是沒看支票。
「你的書銷路不錯,讀者很捧場,在有好處大家一起共享的情況下,我當然要調你的稿酬。」
「謝了!」
由于她始終沒去看支票,由于從合作以來,他就對她有著很好的印象,他長期觀察的結果,發現她是一個很阿莎力、不計較、不爭名利的人,頗淡泊名利,幾次想開口約她,但又怕壞了他們之間的合作情誼。
「你想說什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替他問了。
紀可風是一個作風果決、干脆的人,但是紀素不同,她不是一般女人,不是那種他可以合則聚、不合則分的女人,他不希望因為私人的情感而影響到日後的合作,現在時機還不對。
「你……你創作的靈感是從哪里來的?」既然不能說心里的話,他只好找最安全的話題。
「四周都是靈感。」她一笑,原本她還以為他要問什麼不得了的事。
「那你是一個心思敏銳的女人?!」
「心思不敏銳能寫小說嗎?」
「是啊……」他故作輕咳狀,他根本是在說廢話,他平時並不是一個拙于言詞的人,但踫到紀素這個筆風干淨俐落、口齒也伶俐的女人,他的腦筋就像打了結似的。
「出版社營運還好吧?」既然他要聊天,她就和他聊。
「很好,托你的書的福。」
「別捧我了,我只希望出我的書你不賠錢就好。」
「當然不賠,不然我怎麼能付你高稿酬!」
「長江後浪推前浪,搞不好再不要多久,我就得封筆了,畢竟我這頭腦要和一些十幾二十出頭的新新人類比,還差上一段,最近出了不少的新作家嘛。」紀素很留意出版市場的動態。
「每個人的風格不同,訴求的對象也不同,各有各的讀者群,紀素,你努力的寫吧,你還可以寫上好一段時間。」他不是奉承。
「我才不要那麼累,只要存夠了錢,只要下半輩子可以不缺錢用,我寧可過過那種不要動腦的日子。」她一臉向往的表情。
「我以為你會寫一輩子,直到你拿不動筆!」
「為什麼?」
「我在你的書里看到了你對生活的熱情、對生命的憧憬。」他正色道。
「那麼你被我騙了。」她一笑。
「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感覺才最容易受騙!」她和他完全不同的理論。
紀可風沒和她爭辯,他看向牆上,那里掛著紀素丈夫的遺照,當他第一次看到這照片時,他曾忍不住的問她相片中的人是誰,她說是她死去的丈夫,而看起來年輕、爽快的她,一點也不像寡婦。
「反正你不了解我,紀可風,和你說再多也沒有用。」她一句話結束話題。
「你沒有想過再婚嗎?」
「你呢?你結婚了沒有?」認識他、和他合作也一陣子了,她第一次問。
「結過,但是離婚了。」他很坦白的說︰「我的前妻,她是一個不太能吃苦的女人,等不到我成功,結婚才第三年她就提出分手,隔不到半年,她嫁給了一個靠田地發財的土財主。」
「這是一個不錯的題材哦,中間可以挖掘的故事一定很多。」她望向他。
「我是不想再重提往事了。」
「其實不要怪女人,現在不分男女,每個人都想少奮斗個幾十年,你的前妻只是‘剛好’先變了,說不定再拖個一年,是你看上什麼有錢的富家女,然後拋棄糟糠,成為現代‘陳世美’。」
「女人總是為女人講話!」
「我說的是現實狀況。」
「但是你就不同了。」他喝了口果汁,帶著溫暖的笑意。
「我有不同嗎?」
「你丈夫死後你自食其力,並沒有想再找一個有錢的男人把自己給‘賣’了,你寫書、你存錢,只希望自己下半輩子不缺錢,你並沒有想要靠男人,不是嗎?」他盯著她,輕松的說。
「這年頭只有靠自己是最可靠的,靠男人……」她一個不必了的表情。「而且‘賣’給有錢男人以後並不一定會更快樂,要得到就得有付出。」
「你那段婚姻到底幸不幸福?」
「一畢業就走進婚姻的枷鎖中,你說我幸不幸福?」她要他自己去找答案。
「那你現在還想不想嘗試不同的感覺、不同的交往、不同的男人?」
紀素不語的看著紀可風。
「我是說……」他說不下去,但他知道她能了解他的意思。
「你是說我和……你?」
「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紀素起身,沒有辦法再端坐在他的面前,在剛剛以前,他對她而言就僅止于一個出版社的老板,一個付她稿酬、幫她出書的人,現在……
「很荒謬嗎?」
「很不可思議。」她對著他笑。
「我只是想……我們都夠成熟了。」
「夠成熟到再去面對失敗?!」
「你為什麼要這麼想呢?」他挖空心思尋找適當的言詞。「撇開公事上的合作愉快,難道私下我們就不能有所發展嗎?不一定要有什麼……結果,只是我們可以試試看。」
「萬一到頭來大家撕破了臉,我是不是得再找一家新的出版社?」她開玩笑的說。
「我不是那種小人!」
「如果我是呢?」她卯上了他。
「你也不是。」他自信的看著她。「紀素,如果沒有把握,我也不會貿然的開口。我只是覺得除了公事,我們應該還有可能更進一步,如果你知道我是鼓了多大的勇氣,你就一定不會拒絕我的提議。」
「好吧!」她故作無奈狀。「誰教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的付錢老板。」
「有一點先講明……」他也故作憂慮狀。「不能拿喬,不能無故漲稿酬。」
紀素扯著嘴角直笑,大概是春天的關系吧,也大概是她真的寫得有些倦了,生活中總是需要一點調劑、一個異性的伴,如果她命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人生的另一個春天。
沈湘婷和歡歡之間是愈來愈有默契,而她和杜可升的感情也大有進展,他們雖不是一家人,但是常常三個人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郊游,杜可升買給歡歡的衣服、玩具、用品並不亞于她,這情形令沈湘婷亦喜亦憂,怕再這麼下去,事情會很難有個「善終」。
當紀素知道沈湘婷還是三緘其口時,她真想給她一頓好打。
「湘婷,早晚會出事的!」
「能出什麼事?!」沈湘婷一臉樂觀的表情,她正在喂歡歡吃副食品,歡歡愛極了隻果泥,每次都可以把一整瓶隻果泥吃得一口都不剩。
「如果那個小兒科醫生向你求婚呢?」
「阿素,還沒到那個時候!」
「歡歡怎麼辦?是跟著你嫁,還是送走她呢?」紀素不客氣的問。
「就算真的有那一天,歡歡當然是跟著我嫁,杜可升愛歡歡的程度並不亞于我,我們三個人可以算是一個Team,不能拆開的。」沈湘婷一點都不擔心歡歡會成為「拖油瓶」。
「到時你要怎麼解釋歡歡沒有任何的出生證明文件?」紀素考她。
「丟了?!」沈湘婷試探的看著紀素。
「丟了都可以申請補發。」
「拖?!」
「拖到什麼時候?」
沈湘婷知道自己說不過紀素,像紀素這種寫小說的人,腦子里最會東想西想、最會假設、最會制造問題了,她寧可現在不想。
「湘婷,那個杜可升不是呆子。」
「我從來沒有當他是呆子。」
「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向他坦白一切呢?」紀素氣急敗壞的說,她實在不希望一樁好姻緣就這麼毀了。「他是醫生,說不定他有辦法讓你正式的領養歡歡。你一直騙他,到底要騙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是不想坦白說,只是……一直都被打斷,一直都沒有機會。」
「你在找借口!」
「真的是……」時間拖得愈久,和杜可升愈熟,她就愈是無從說起。
「本來我以為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你愈來愈帶勁、愈來愈投入,儼然是歡歡的親生母親一般,現在要你送走她,那是不可能的事,反正杜可升也愛歡歡,眼前最大的障礙就只剩你的謊言了!」紀素繼續說道。
沈湘婷聳聳肩。
「我沒見過杜可升,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湘婷,這麼好的男人你要抓牢。」
「如果他是那麼好的男人,如果他真的愛我和歡歡,那他就會原諒我的謊言。」
「小姐,你太本位主義了!」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嘛?」沈湘婷嚷嚷,拿濕巾擦抹歡歡的小嘴。「我真的沒有勇氣和他說,找不到說‘真話’的好時機。」
「湘婷,你以為你能養歡歡一輩子嗎?」
「我當然能!」
「萬一被查到呢?」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除非你去密告!」沈湘婷故意朝紀素看。
「就學問題呢?」
「現在熱門的新聞不是有洋女婿在告洋狀嗎?說他們即使娶了台灣的女子,也無法入台灣藉,而生下來的子女更沒有辦法報戶口,其中有一個就把小孩送到美國學校去就讀,只要付得起高額學費,念書不是問題。」沈湘婷笑眯眯的說。
「萬一歡歡的親生父母找來了呢?」
沈湘婷面露驚愕,久久無法說出一句話,這個問題她真的沒有想過。
「你想過這種可能性沒有?」
「不會的!」沈湘婷恢復自然,一個她肯定不會發生的表情。「既然他們會選擇遺棄歡歡,那他們又會有什麼理由想找回她?」
「說不定當初他們有難言之隱。」
「阿素,你再說下去的話,我一定會抓狂。」沈湘婷連想都不敢想這種可能性。「如果是杜可升和歡歡要我二選一的話,我會毫不考慮的選擇歡歡。如果杜可升發現事情的真相,而執意不肯原諒我,那我也不會怎樣,失去他又不是世界末日。」
「你真的這麼灑月兌?」
「你老公死了也沒看你跟著殉情啊!」
「湘婷……」紀素氣得頭上冒煙。
「我無法預料事情以後的發展,我只想好好的把握每一天。真要每一件事都去思考、都去操心,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可言?!」沈湘婷安慰自己,也拍了拍紀素的肩,老神在在。
「湘婷!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時不要來找我哭訴。」紀素有言在先。
「你真是悲觀主義者。」
「至少我不會有‘悔不當初’的困擾。」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和歡歡,擔心我的下半輩子。明天晚上請你去吃好的,咱們到新開的THEMALL去逛逛。」
「明天我有事。」紀素不是在嘔氣,她真的有事。
「約會?!」沈湘婷眼楮一亮。
「應該算是。」
「從實招來!」
「是和我出版社的老板吃飯,不過……」紀素眨眨眼的一笑。「不過不是談公事,也不是談書或是出版,完全私人的見面,吃過飯之後可能會去國家劇院看場表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阿素……」沈湘婷笑得賊兮兮的。「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悶著來的,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就是把自己埋在稿紙里,永遠都不想月兌身呢!」
「湘婷,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紀素只是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
「搞不好你以後是出版社的老板娘哦!」
「搞不好以後沒有人替我出書。」
「阿素,你是個悲觀……」
「我知道!」她搶白,打斷沈湘婷的話。「我知道自己是個悲觀主義者,但是世事難料,今天出太陽不一定明天以後就永遠是晴天,烏雲隨時可能會來,湘婷,你這個樂觀主義者要多想想明天啊!」
「明天……明天永遠都有希望……」抱起歡歡,沈湘婷充滿信心的說。
李惟農一直抱著傅珊只是回娘家去住蚌幾天的心態,因為就算他岳父和丈母娘不在意,但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住總不是一件多有面子的事,所以他推測傅珊住不了多久一定會回來。
但是三天、五天……一星期、兩星期的過去,李惟農終于按捺不住,他無法再等下去,他怕自己如果再按兵不動,傅珊真的會投入杜可升的懷抱。
眼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找杜可升,把傅珊搶回來。
見到怒氣沖沖的李惟農找上門來時,杜可升心里就有數,學姊傅珊的事,他知道個八、九成,也知道傅珊這會兒住娘家,對一對彼此相愛的夫妻搞到這種幾近婚姻破裂的地步,他報以無限的同情。
「杜可升,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李惟農沒有半句客套話,劈頭就說。
「解釋什麼?」
「你和傅珊的事?」
「我和學姊……」
「你們真的只是學姊和學弟的關系嗎?」李惟農的表情凶惡,好象如果听到他不喜歡听到的答案時,他會狠扁他一頓。
「我們還是同事。」杜可升正大光明的說。
「還有呢?」李惟農沉聲問。
「朋友。」
「說真話!」
「我從來沒有說過半句假話。」
「你和傅珊不是一對……一對‘戀人’嗎?」他不想侮辱自己心愛的女人,只好用「戀人」稱之。」
「戀人?!」杜可升壓抑下狂笑的沖動。「有沒有搞錯?我和學姊是‘戀人?!’
「不要在我的面前演戲!」
「李大哥,我如果有這麼好的演技,我大可以去電視台當八點文件的男主角,也不會留在這里當小兒科的醫生了。」杜可升不卑不亢的說。
「如果沒有這回事,為什麼會有你們醫院里的護士打電話給我,要我小心你和傅珊,說你們之間的關系不尋常,要我小心別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李惟農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無中生事,特別交代得一清二楚。
「你能說出打電話的那個護士是誰嗎?」
「我不能,但是她的聲音很甜、很嗲,語氣很認真。」李惟農可不是造謠的。
杜可升本能的想到陳婉君,因為她的聲音的確是又甜又嗲,加上她和人事室的人熟,要查電話號碼和李惟農的資料不難,而且她又是小兒科的護士,就在他和傅珊的身邊。
「你不知道這個造謠的人是誰,但是你卻願意相信她?」杜可升冷靜的問。
「如果沒有的事,別人為什麼要造謠?」李惟農諷刺的說︰「我真是個白痴,從來沒有想到要提防你,總想你是傅珊的學弟,一定是最安全的,沒想到搶了我老婆的人竟會是你!」
「你真的誤會了……」
「誤會?!」李惟農揚著拳頭。「傅珊回娘家去住了,一點都沒有要回來的跡象,如果不是為了你,她為什麼不回家呢?」
「李大哥,這你就要檢討你自己了,你是怎麼對學姊的?!她愛的人是你,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知道你們之間有爭執、有問題,但那是需要你們坐下來好好的溝通,而不是互相謾罵、互相諷刺、互相傷害,用不實的謠言去判對方罪。」杜可升誠懇的說。
李惟農凶狠的氣勢弱了,他頹然倒向沙發,他真的誤會了傅珊?!
「學姊也為了她無法答應你生育的事而內疚、而痛苦,而你非但沒有諒解她,反而給她更多的壓力。」
「我要小孩並沒有錯!」他大吼。
「她暫時不想生就有罪嗎?」
「她已經三十一歲了!」
「她自己知道什麼時候該生。」
「她真的知道嗎?」李惟農面露存疑。
「事業和家庭想要兼顧是滿難的,我也無法說學姊是對還是錯,但是你至少要尊重她的決定、她的選擇,不要勉強她。」杜可升站在中庸的立場上說。
「那我的需要呢?」
「這……」
「一個家一定要有小孩才算是真正的完整,我的要求並不過分啊!」
「我知道,學姊也知道,她不是不生,她只能想再等一段時間。」
「當高齡產婦嗎?」李惟農猛地站起來。「她自己是醫生,是小兒科醫生,很多情況她比我清楚、比我了解,何況生完小孩,她可以繼續當她的醫生,我並沒有要她留在家里帶小孩。」
杜可升無話可說,只好沉默以對。
「我真的並不過分,如果你是我,你不會和我有同樣的感愛嗎?」李惟農看他。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領養小孩?」
「我們不是不能生!」
「只是先領養一個來作伴……」
「不!」
既然李惟農這麼堅決,杜可升也不好再說什麼,現在實在很難說誰對誰錯,但是那個造謠的人太可惡了,他絕對要找出那個人。同情的看著李惟農,他的確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
「李大哥,不管怎麼樣,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要找出那個護士?!」
「當然,我可以被冤枉,但是學姊不行,她一直鼓勵我、關心我,就像是我自己的親姊姊般,我不能讓她背黑鍋。」
「傅珊愛的人真的是我?」李惟農有些慚愧的問。
「一直是你!」
「那我……」
「去找她吧!」
李惟農不知道自己拉不拉得下這個臉,如果他誤會了傅珊,那他的確是欠她一個道歉,但是道歉完了之後呢?問題並沒有解決,生不生小孩這個問題還是困擾著他們夫妻。
「李大哥,學姊正為了工作和家庭之間的抉擇而苦惱著,你真的應該多體諒她,多和她溝通、協調,幫助她做選擇才對,怎麼反而輕信別人的話,誤會深愛自己的妻子呢?」
李惟農長嘆一聲。
「學姊會原諒你的,只要你去向她認個錯。」杜可升增加他的信心,鼓勵道。
「這還是無法解決所有的問題!」李惟農煩躁的說,扯著自己的頭發。
「至少可以留住學姊的心。難道你真的想把她逼到某個男人的懷中嗎?」
沒有給杜可升答案,李惟農大步而去,他自己的問題他自己會去面對。
看著李惟農的背影,杜可升只有搖頭,真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推著歡歡,經過一家服飾店的櫥窗,沈湘婷不由自主的被一套鵝黃色的套裝吸引住了視,想也不想的,她將推車往服飾店里推,女人總是無法抗拒漂亮服裝的誘惑,她知道自己衣櫥里已經有成堆的衣服,但是女人的衣服永遠少一件。
當她來到這套衣服的前面時,意外的發現傅珊也站在這,也在打量同一套衣服。
「傅小姐。」她招呼。
「沈小姐。」傅珊有些意外的看著她們母女。「來逛街?!」
「因為就住在這附近,所以有事沒事就推著我女兒出來逛逛。這套衣服很漂亮,忍不住就想走進來瞧個仔細,女人嘛……你也在看這套衣服?」
「隨便看看。」
「哦!」
歡歡突然哭了起來,好象要引人注意似的。就在沈湘婷伸手要去抱她時,傅珊卻早了她一步,她熟練的抱起歡歡,捧在懷里哄著,充滿了母性,看得沈湘婷有些傻眼;她听杜可升提過,傅珊並沒有小孩。
「你喜歡小孩?」沈湘婷月兌口而出。
「誰不喜歡小孩?!」傅珊很籠統的說。
「那你為什麼不生呢?」
暗珊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已經不哭,而且笑得好開心的歡歡。
「對不起……」沈湘婷道歉。
「不是你的錯……」傅珊苦中作樂的表情。「我……只是還沒有心理準備當媽媽。」
「也對,小孩子最好是在夫妻倆事業穩定,有經濟基礎,身心都成熟的時候到來是最好的。」沈湘婷微笑的說,同意傅珊。
「你……你一個人帶小孩累不累?」
「我有保母。」
「我的意思是……」
沈湘婷終于會意,知道傅珊指的是什麼,她猶豫了一會,本來不想瞞她的,但是想到她和杜可升的交情,沈湘婷又不能坦白,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難怪有人會說撒謊不好,因為撤了一句謊之後,可能要用九十九句話去圓。
「如果你不方便說……」
「方便,只是……」沈湘婷一臉的不安。「只是我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困難、心酸之處,歡歡很可愛,讓我覺得很窩心,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覺得日子充實。」
「和你的工作沒有沖突嗎?」
「還好,除了歡歡一些小病痛、打預防針我必須請假之外,其它沒有什麼影響,踫到要加班或是公司有什麼比較重要的事時,我請保母多幫我帶她一下,這些都是可以商量、解決的。」
「所以即使你沒有丈夫在身邊,你還是把每一件事都處理得很好?!」傅珊面露佩服的表情。
沈湘婷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謊言能瞞大家到什麼時候,但至少眼前她只能點頭。
「你真是個女強人。」
「我並不想當女強人。」
「我丈夫……」雖然只是第二次見面,但是傅珊卻當沈湘婷是老朋友似的。「他好喜歡小孩,一直要我生,但我總想在事業上多沖刺些而遲遲不肯,結婚兩、三年下來,夫妻之間的距離好象是愈來愈遠……」
沈湘婷笑笑,沒有搭腔。
「我不能說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但是我總想在最完美的時機才生小孩。」傅珊一嘆,看著歡歡,臉上的表情馬上放柔了些。
「什麼時候才是最完美的時機呢?」
「我不知道……」傅珊苦笑。
「傅小姐,有個小孩不錯的,可以把夫妻兩人更緊密的聯系在一起。」沈湘婷鼓勵她生。
「那你的婚姻……」
「我的婚姻?!」沈湘婷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手腳也不知要往哪放似的。
「你和你丈夫為什麼不合?他為什麼要遺棄你們母女?歡歡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天使,你又才貌出眾,樣樣比人強,沒理由嘛!」傅珊知道這麼問很不禮貌,但她心中實在有太多的疑問。
「我……」
「我知道我這麼問很唐突,但我是真的好奇。」
「他……」沈湘婷希望突然來場大地震。
「如果提到這件事會令你……」
「我想……我想夫妻之間總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事,你認為我才貌出眾,樣樣比人強,你覺得歡歡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但是在我……丈夫的眼中,說不定我們什麼都不是。」沈湘婷不知道找什麼理由好,只好很含糊的隨口說。
「你不想徹底的解決你的婚姻問題嗎?」
「我……」沈湘婷瞪著那套套裝,無言可對。
「你知道可升對你……」
「我知道!」
「不是我替我的學弟說話,可升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男人,以前在學校時,不管是我們自己學校,還是其它外校的女生,主動送上門的不知道有多少……」
沈湘婷不太自然的笑笑。
「那時的他真是風光,讓同校的男同學嫉妒死了,但是我從來沒有看他認真過,一次也沒有!」
「傅小姐……」
「可升對你是真心的!」傅珊把歡歡交給沈湘婷。「你不用懷疑他對你們母女的這份心,他真的是動了感情。」
「你不知道……」沈湘婷真的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撒謊,她大可以說歡歡是個棄嬰啊!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可升的心,他絕對不會辜負你們母女。」
沈湘婷將歡歡放回推車里,她已經沒有任何買衣服的心情了,再漂亮的衣服也引不起她的興趣,她現在只能過一天算一天,提心吊膽的怕她的謊言會被揭穿,不然……還有條路。
「沈小姐,這套衣服讓你買吧!」
「不!」沈湘婷搖頭。「你不用帶小孩,你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你買吧!」
「你……」
「我得帶歡歡回去吃女乃了。」
「我們改天見。」
沈湘婷落荒而逃,她的心情變得無比的沉重,為了維持她的「信用」,只怕她只有和杜可升說再見,切斷他和她之間的所有聯系。這是下下策,但是除此下策,她已經無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