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萍房間說完那句話,展喬便直接下樓,直接闖入書房。
靶謝宗康這個好向導,她諷刺地想,使她緊要關頭沒有在皇宮內迷路。
她砰地進入時,兩個男人都被她嚇一跳,雙雙站起來。
宗康走向她。「喬喬……」
「別喬了。」她一掌推開他。「跟你的帳,等一會兒再算,皇——太——子!」
她筆直來到石江山面前,盡避火大,但她十分冷靜。「石先生,我看過有關你的報導,你的錢多得數不清,但是拿錢來尋我們平凡老百姓的開心,未免欺人太甚了吧?」語畢,她轉身就走,不回頭地,她附上一句。「你的支票,我一回到台北就寄還給你。」
「展小姐,請等一等——」石江山喊。
宗康已經用他的身體堵在門前。「喬喬,有話好說。」
她憤怒地揚起手,又放下。
「打我若能消氣,你盡避打吧。」宗康柔和地低語。「但是給我個機會解釋。」
「誰和你親愛,你找誰去打。我沒興趣听一個冒牌貨解釋,讓開。」她冷冷地說。「展小姐,」石江山過來了,也阻擋著,和他兒子並排站,面對展喬,「我正在和宗康談這件事,勸他玩笑不要開得太過火……」
「過火!」展喬怒目瞪視他。「他是過分,你才叫過火。你太太明明活著,你卻告訴我她死了。恐怕真正已經不在人世的,是尤采琴吧?」
石江山一怔。「展小姐,請轉……」
宗康也瞪住他。「你說我媽死了?」「宗康……」石江山滿面為難。
「這麼多年,你忽略她、冷落她,現在你居然詛咒她!」宗康吼。
「開門!」宗萍在外面擂門。「開門呀!」
宗康刷地拉開門,宗萍跌進來,見到三張鐵青的臉孔,她往後退。
「呃……我待會再來。」
宗康拉住她,關上門,繼續對他父親質問。「宗萍知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宗萍說。她胳臂被宗康抓著,沒法動,也不敢動。
「你說呀!宗萍知不知道你已經干脆當我們的媽,你明媒正娶的女人——不管你愛不愛她,有沒有愛過她的女人——死了?」
「啊?」宗萍呆住了。「怎麼扯到媽身上去了?」
「這是你們的家事,」展喬皺著眉說。「請你們自行解決。我……」
「你不能走,你是他說謊的證人。」宗康說。
「有其父必有其子。」展喬回他。「我可不是受雇來當證人或被人當傻子騙著玩的。」
「我們的事,稍後再說,好嗎?」宗康懇求的語氣和眼神,令她不情願,但留在原地。她也想知道石江山為何扯那種謊言。
「到底是怎麼回事?」宗萍茫然。
「我們偉大的痴情的爸爸對外宣稱媽已經死了。」宗康譏諷地說。「是不是這麼說,你尋找你的初戀情人比較心中無愧?或許你根本知道她已不在人世,你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找你和她的兒子,因為我不肯做你期許、期望的兒子,而你需要一個繼承人?」「石先生並不知道他要找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展喬插進來。
石江山苦笑。「謝謝你,展小姐。」
「不必謝我,我不接你的案件了,你另請高明吧。」
「搞什麼嘛。」宗萍喊。「爸,你真的告訴別人媽死了嗎?」
「他告訴展喬。她可以做證。」宗康說。
「呃,清官難審家庭事。」展喬說,舉起雙手退後一步,表示她是局外人。
宗康放了宗萍,轉而拉住展喬,把她拉到身邊。「夫唱婦要隨,你沒听過嗎?」
「誰和你是夫婦了?」
宗康出其不意一手伸進她褲子口袋,撈出一小撮土,滿意地說︰「這是我們的訂情物,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他把土放回去。
「笑死人!」展喬喊。「這算……」
「等一下再笑。」宗康把她摟進臂彎,不讓她移動。他對他父親說︰「我有個建議,你可以做得更干脆一點。你登個報,我們月兌離父子關系。我把媽接去台北和我們住。」
「什麼?那我呢?」宗萍嚷。
石江山抬起雙手,嘆一口氣。「看來我今天不說不行了。」他看看宗康和宗萍。
「你倆都不是我的親生骨肉。」
那兄妹倆和展喬,三個人都愕然張大了嘴。
「統統坐下,我慢慢說給你們听。」
他們這下誰也說不出話來,都乖乖坐下,都看著石江山。「我最初要的元配妻子,的確已經死了。」石江山緩步走到書桌後面,沉重地坐在高背皮椅。「宗康的媽媽,是她的妹妹。她嫁給我時,要求我答應讓她自幼雙目失明、一直由她照顧的妹妹一起過來。我自然同意了。」
「你娶了她們姊妹倆?」宗萍問。
「沒有。」石江山搖頭。「不是一起娶她們。我的妻子婚後不久就發現她得了胃癌,她沒有拖過三個月。」
「讓我猜猜,」宗康插嘴。「她臨終拜托你照顧她失明的妹妹,你便娶了她。」
「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答應照顧她,讓她繼續住在石家。我沒有食言。只是……」
石江山頓了許久。「後來她和家里一個工人發生了關系,她懷了孕,那個工人卻嚇得跑掉了。」
「你沒找他?」展喬問。
回答前,石江山看了宗康一眼。他臉色變白,嘴唇緊緊抿著。
然而既已開了頭,石江山不得不說出其余實情。「找他也沒用,他矢口否認。
宗康的媽媽……她什麼也不肯說了,每天只是以淚洗面,甚至曾經企圖自殺。把她救醒之後,我說服她嫁給我。為了孩子,她答應了。」他望向宗康。「對不起,宗康,我——」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宗康打斷他。「你對我們母子仁盡義至,而我……
對不起。」
他倏地起身,很快地離開書房。
「宗康!」展喬馬上追出去。
躲避她還真夠快,宗康已走得不見人影。她倒是感覺到書房外面附近好幾個角落躲著人影。哎,石家的佣人可有個大大的茶余飯後閑聊主題了。
這時她非常慶幸她家只有她和展媽媽兩個人。憑直覺和準確的猜測,她在花園里她和宗康以一把泥土「私訂終身」的地方找到他。
「你家是個玩捉迷藏的好地方。」她咕噥,想使氣氛輕松些,卻打錯了比喻,弄巧成拙。
宗康的臉色更難看,對她慘笑。「現在我是名副其實的冒牌貨啦。」
「你反正不想當大少爺,應該說現在才名正言順的是你自己了。」
「想不想當是一回事,那是我的選擇。」
「你為你的出生感到羞恥?」
「那便是對忍辱生下我的母親感到羞恥。不,我並不以我的出生為恥。只是……」
他握緊的拳頭捶在樹上。「對養育我的人,我卻……我要拿什麼面目見他?」
展喬對著他看。「我看你這張臉挺好,不會見不得人啦。」
他俯視她。「喬喬,你一定對我失望透頂。」
「干我何事?我既沒生你,也沒養你。喲,又開錯玩笑,用錯比方了。」
他只是苦笑。
「哎,你變脆弱時真不好玩。」
他擰一下眉。「脆弱?」
「好吧,換個說法,敏感。你看,不但忽然對你說話要小心翼翼遣詞用句,而且要陪笑臉,以免你感傷加傷感,一發不可收拾。不過之前都是你逼我開心,當做輪到我回報一下吧。」
他仍然沒笑,也不吭聲。
「沒什麼大不了嘛,反正我認識你,你就是宗康,不是石宗康。」他仍不作聲。
「我讓你一個人靜靜好了。」
他拉著她,低聲說︰「不要走。我是想靜一靜,但是你別走。」
她反手握他。「好,我不走。」
「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喂,不要乘機勒索。」她給他個溫柔的白眼。「你一開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石宗康?」
「你只問我叫什麼名字,又沒問我的姓。」
「是這樣嗎?」她想了想,好象是。「你後來可以補充啊。」
「還好沒補,石這個姓,終究不屬于我。」
「你是遺憾還是自我消遣?」
他微微笑了一下。「都有一點吧。」
她對他皺鼻子。「原來你還是想當石少爺的。」
他嘆口氣。「他是個好父親。」
「他仍然是你的父親啊。宗康,我不認為石先生會因為說出一切,從此就把你逐出石家,不再把你當他的兒子。」
他沉吟著。「現在想想,我一直不以石江山的兒子自居,竟是誤打誤撞,撞著了事實。」
「石先生去找我時,我問他可有子女,他回答有一兒一女。不管你過去怎麼做,現在怎麼想,對他,你是他的兒子。」
「宗萍!」他忽然想起來。「走,我們進去看她。」他緊握著展喬,彷佛此刻她是他走進石宅的勇氣。「天哪,她和我不同,她一定受不了,不論她的出身為何。」
這時宗萍也出來找他們,而且看起來沒事人似的,眉開眼笑地。
「石宗康,」她仍這麼叫他。「你還好吧?」
宗康不解地看她。
「他在擔心你好不好。」展喬說。
「喬姊,你老公是個圓桌武士。」宗萍擠擠眼楮。「今天若沒有你在,他可能會受不了打擊嚎陶大哭哩,卻來擔心我。」
宗康在喉嚨里咕噥了幾聲。「他怎麼對你說?」
「他,石宗康,仍然是你和我的爸爸。」訓完,宗萍轉向展喬。「還好他一向這種口氣和態度,不然爸爸不知要多麼傷心。」
「他……爸爸到底對你說了什麼呀。」宗康追問。
「哦呀,馬上知錯馬上改耶,喬姊,你馴夫有術哦。」
展喬難為情得不知說什麼好。
宗康握著她的手移上來摟著她的肩。「宗萍,在哥哥、嫂嫂面前不必強顏歡笑。」
展喬用手肘拐他一下。「你心情好啦?」
宗萍咯咯笑。「嫂嫂,你這個老公平時一副天塌下來有他一個人扛足足有余的瀟灑相,你想不到他情感這麼脆弱吧?」
「我是感情豐富。」看展喬一眼,宗康又說︰「豐富得剛剛好夠愛我愛的人。」
「乖乖,他肉麻起來還不是普通的嘛。」宗萍做受不了狀。「我很簡單啦,爸去孤兒院,看到一個小女孩,覺得她可愛得不得了,長得漂亮、聰明、慧黠又活潑,決定她很適合做他的女兒,因為他的兒子木訥、遲鈍又愚魯。他就把這女孩領養回來了。嗯,就是本姑娘我。」
宗康拉拉她的頭發。
她在他胸前撞一拳,然後對展喬說︰「喬姊,對不起,我們要兄妹情深一下。」
宗萍伸臂摟住宗康,展喬立刻站開一步,讓宗康回擁他的妹妹。她在一旁看得感動得熱淚盈眶。
而後,宗康將她也拉過來,雙臂摟著她們。
「謝謝你,喬喬。」他吻吻她前額,轉臉對宗萍微笑。「也謝謝你,小表。」
「咦,我的額頭有細菌,不能親嗎?」宗萍抗議,大叫。「親額頭嫂嫂不會介意啦。對不對,嫂嫂?」
展喬滿面通紅。「別問我,我還沒說要嫁給他。」
「嘿……」宗康說。
「別緊張,石宗康,她說「還沒」,這個「還」字就是「我願意」。」
宗康朗笑,親親妹妹的額頭。「宗萍,你的中文造諳越來越好了。」
「那當然。」宗萍退開,笑著注視相擁的兩個人。
「都會越來越好的。」展喬說。「你們一家,都會更好、更親愛、更親近。」
「听見了嗎?」宗萍對她哥哥說。「爸爸在難過呢,他相信從此你將會離他和這個家更遠,更不願意回來了。」
宗康沉默著。
展喬推推他。「我不知道你怎麼樣,我要去向石先生道歉。我剛才的態度太莽撞了。」「我要做的不只是道歉。」宗康說。
「那還等什麼?」展喬挽著他往屋里去。
展喬靠著他的肩睡著了。宗康凝視了她許久,直到他的脖子歪得發酸。
餅去三天,對他來說,宛似他的生命這時才開始。他出生的秘密非但一點未再困擾他,他反而感到輕松,和快樂,滿溢的快樂。
他帶展喬去見了母親。他雖然尚未正式向她求婚,他想她明白他此舉的意義。
她肯和他去見他母親,而且是欣然同意,他想便表示她有相同心意。
若是兩個星期前,有人說他會對一個女人一見鐘情,不到一個星期就篤定地非她不娶,他會說那個人瘋了。他絕不曾做如此瘋狂的事。
而它真真確確的發生了。這個女人此刻就在他身畔,並且當他最需要她時,她在他身邊。
宗康做夢也想不到他會需要一個女人,做他精神和心靈、感情的伴侶。
但他又何曾料到,他父親不和母親同住同宿,向外尋求慰藉和需求,並非如他認為的,嫌棄他母親是個失明者。
宗康這幾天和父親的交談,比過去三十年都多、都深。揭開了他們不是親父子的事實,他們反而彼此更親近了——正如展喬所說的。
石江山其實曾經常常去探望宗康的母親,且無數次欲說服她搬到小島上的石宅。
「她不肯。」石江山告訴宗康。「她說她得到的已經太多了。到後來我去時,她索性關著門,不出聲,不見我。」
于是他便不去了。她要平靜和寧靜,不要再被打擾。石江山尊重她的意願。
「她也許相信我內心看不起她,輕視她。但當初發生那件事不是她的錯。事實上我很自責,很愧疚。假如我多注意她一些,她便不至于被人佔便宜。」
宗康的確感覺到母親的畏縮和自卑,現在他才明白和他父親無關。
他帶展喬去時,她很高興,他從來沒見過她那麼高興。她拉著展喬的手,也哭也笑。展喬的調皮、幽默,逗得她老人家開心得不得了。
宗康轉頭,輕輕吻展喬的頭頂。
她便醒了。
「到哪了?」
「天堂。」
「真的?我睡得可真久。」
他微笑。「喬喬。」
「唔?」她斜著頭看他。
「喬喬。」
「干嘛?」
「喬喬。」
「叫著過癮哪?」
「喜歡叫嘛。喬喬。」
「那你一次叫個一百聲看看。」
「喬喬,喬喬,喬喬喬喬喬……」
「不翹也給你叫翹了。」「哪里最翹?」他故意色迷迷地看她的身體。
她羞紅著臉打他。「討厭,沒個正經。」
他笑著把她的手拉來勾進他臂彎。「爸的同鄉也不知何日才聯絡得上,怎麼辦?」石江山打了好幾次電話,那個同鄉考察生意去了,歸期不定。宗康和展喬只好先行回台北。
「像你爸爸說的啊,暫時先擱下。老包在就好了,那個智多星一定會創造出一些線索。」
「線索可以無中生有的嗎?」
「你是警察,你說呢?」展喬瞄他,笑道︰「你也會吃醋啊?」
「哪有當著老公的面夸另一個男人智多星的?我很笨嗎?」
「你想個主意出來,我也叫你智多星。」
「人海茫茫,如何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找一個沒消沒息三十多年的人?我是警察,不是通靈者。除非智多星包先生有一雙透視眼和千里眼,我不相信光憑智能,他便能在大海撈針。」
「沒說你不如他嘛,這麼憤慨做什麼?」
宗康也不曉得自己醋勁會這麼大呢。
「老包先生到底多老?」
展喬幾乎笑倒。「老包只是我這麼叫他,他一點也不老,三十多而已吧,我想。他看起來很年輕。」
「長相如何?」
「得啦,我不會暗戀他,他對我他不來電。哎,要是知道他在哪就好了,起碼多一個人動腦筋。不是我又夸他,老包的頭腦比計算機還靈光。」
「他去哪不交代一聲的嗎?」
「通常會。這一次不曉得他哪根腦筋不對。也許和美女同行,為了保持形象,不讓我知道,故弄玄虛,神秘兮兮的。」
「會不會他其實不是去度假,是去辦一件大案件?」宗康忖測道。
展喬眨眨眼。「我倒沒想到哩,是有這個可能哦。你一說,我想起來了。老包在查格外棘手的案子時,確實莫測高深地,不是行蹤不明,就是忽然變啞巴似的不說話,因為他需要全神貫注在他進行的事情上。」
「有件事現在想起來有些蹊蹺。」宗康思索、沉吟道。「老包先生會沒見到客戶的面,就接下案件嗎?」
展喬回想著。「好象……沒有這樣過。」
「私家偵探和警察其實有不少異曲同工之處。例如,有人報案,我不可能只憑接一通電話就接下來,一定要那個人到局里來;若對方不方便露面,也要約了至少讓我見到,否則誰知道是不是個惡劣的惡作劇?這種事常有的。打個電話,虛報個子虛烏有的案子,讓人瞎忙一場。」
「而你父親沒有見到老包,只和他通電話。」
「不錯。老包的行蹤連對你,他的唯一助手,都如此保密,為什麼我父親會知道他在何處,曉得要打電話找他?」
「除非……」展喬張大眼楮。
宗康和她異口同聲,一起說完下面的話「老包要他打電話找他。」
展喬坐直了。「老包從不自我推銷,或招攬客戶。客戶上門,他看不順眼,感覺不對,不管出多高的報酬,他不接就是不接。」
宗康的眼楮謎了起來。「他放你獨力作業……你說多久?」「我沒說過。不過,一年多,不到一年半。」
「找尤采琴這一件,說大不算頂大,說小可也不小……」
展喬懂他的意思。「而且內情蠻復雜,他和你父親在電話里談過,他當然知道是件什麼樣的案件。」
「以你對他的了解,他……」
又一次,展喬領會了他的含意。「不會。」她些許沮喪,十分納悶地靠向椅背,「他不曾把如此錯綜復雜的案件交給我一個人辦,特別它幾乎沒有直接或間接的線索。」
「那麼,他用意何在?」
「磨煉我?」展喬只能這麼猜。「他和石先生通話時,必然就清楚這是件沒有結果的案件。他要我在失敗中汲取經驗?」
「不無可能,」宗康點頭。「但,喬喬,我們不要忽略了關鍵。電話。」
「這……確實不是他的作風,不過,他既然要把它交給我,他見不見石先生,便無關緊要。他要石先生來台北,和石先生見面的人是我,接或不接,最後決定在我。我覺得應付不來,不接,老包也不會因此開除我或扣我薪水。」
如此一分析,展喬的疑惑解開了。
宗康卻沒有。他的本能直覺和他的職業直覺都告訴他,這其中另有文章。只是,他一時找不出脈絡。
想通這件事,還真需要一點智多星的智能,他氣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