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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練彤雲的希望完全落空。
不知是大伙有默契還是說好的,五十坪的大屋子,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
向非萼是個有潔癖的女人,個人的房間怎麼擺、怎麼裝潢,甚至怎麼個亂都無所謂,但是公共區域大家每天都得輪流清掃,只有周末這兩天休息,自己的東西一定要收回房間,所以只要將房間門關上,公寓就乾淨整潔得跟樣品屋沒兩樣。
虔南屏踏進公寓,那一塵不染的環境,讓他十分贊賞。
「我還以為一群女人住在一起會比較放松。」他說得含蓄。
小時候,父親的公司還在草創階段,住屋也小,他是跟姊姊以及已遠嫁美國的妹妹一起住一個房間。
在那個時候,他見識到女人堆東西的功力有多強大。
她們可以讓桌上、椅上、床上、地上都堆滿了物品,想走過去還得把雙腳當成掃雪機來使用。
「非萼……就是房東,她很注重整潔。」月兌了腳上的鞋後,她直接拎起。
蚌人的鞋都擺在自個兒房間內,公共區域的鞋櫃只放平常出外用的拖鞋、女圭女圭鞋之類的便利鞋而已。
「你要拖鞋嗎?」她說完再加一句︰「不過我沒拖鞋給你穿。」她一向習慣打赤腳。
沒有拖鞋,那她上一句話不是白問?虔南屏嘴角抽搐了下。
「我看地板很乾淨,沒有也沒關系。」
「那就好。」練彤雲手上拎著鞋,帶領他一路走向她的房間。「這是我的房間。」
「嗯,開門吧。」他不忘加了句︰「我有心理準備。」如果里面很亂的話。
練彤雲歪著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需要什麼心理準備?該有心理準備的是她吧。
把房間展露在他面前,就好像把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大剌剌的顯現,那可是要莫大的勇氣啊!
「那我開了喔!」
她的表情詭異,好像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更讓虔南屏認定房間八成亂得跟豬窩一樣,說不定還堆滿垃圾。
然而那扇黑色的門一推開,虔南屏才發現他完全猜錯了。
他從沒看過如此詭異的房間,而且還是女孩子的房間。
房間的牆上涂滿了很像漩渦般的畫,用得還是十分濃重的顏色,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只是牆,就連里頭的擺設跟裝飾都以黑色為主。
他只猜對了一件事——她真的是個巫婆!
練彤雲將鞋子放進門後的鞋櫃——那當然也是黑色的——再走到窗邊的衣櫥。
「你說要看我的衣服。」她將衣櫥門拉開,「哪,我沒騙你吧。」
對!她真的沒騙他,里頭清一色都是黑色的,沒一件例外。
「你真的是……」虔南屏搖頭,不知是因為太過震懾還是驚訝,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怪咖!」
「會嗎?」她听到他的批評不以為然,「非萼說這都是個人喜好啊,沒有什麼怪不怪的。」
這哪里不怪了?他早就知道她有點奇怪,沒想到這麼的怪!
手觸及到五斗櫃上的音響,他因為好奇,想知道他的怪怪小秘書都听些什麼音樂,順手按下了play鍵。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大便!大便大便!統統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虔南屏臉色微變,二話不說立刻關掉。
「你都听這種音樂?」
「死亡金屬啊!你不喜歡嗎?」她眨著亮麗的水眸,那張清秀可人的臉蛋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的喜好如此特別。
死亡金屬……他有听過,至少他還看過「重金搖賓雙面人」這部電影,他記得主角把臉畫成鬼畫符,彈著吉他,狂吼著憤世嫉俗的歌詞。
而她……竟喜歡這調調!
「你……」他撫額嘆問,「是不是曾經受過什麼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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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區,一家雅致的咖啡館內,靠窗的位子坐著四名女人。
她們正是讓家里唱空城的向非萼、舒波起、江映水跟秦展顏。
「非萼,你說彤雲喜歡她的老板,是真的嗎?」江映水問。
「沒錯沒錯!」向非萼指著頭頂,「我的愛情雷達這麼告訴我的。」
「那就好。」江映水舒了口氣,「不然放他們孤男寡女在家里,我真會擔心呢!」
「有什麼好擔心的!」舒波起不予苟同的換了個姿勢,「彤雲的個性怪里怪氣的,就怕男人一看到她的房間就嚇得退避三舍。」
其他人不約而同齊點了頭。
「喂喂喂!」秦展顏壓低嗓音,笑得賊兮兮,「你們說,他們現在會不會在床上翻滾?」
「你真是滿腦子情色耶!」舒波起手一揮,巴上秦展顏的頭。
「男人女人在一起,做那檔子事很正常啊!」秦展顏模著被巴疼的頭,委屈的嘟嘴。
「就怕那位總經理一听到她最愛的‘去死去死’音樂,就軟掉了!」向非萼夸張的搖頭,其他三人噗哧一聲笑開來。
「那個……」江映水遲疑的開口,「我記得彤雲床頭上的詛咒女圭女圭中,是不是有一尊是那位總經理啊?」
眾人聞言,均倒抽了口氣。
「糟糕!真的會軟掉了!」舒波起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總經理會叫彤雲把針插在他身上,助長情趣!」向非萼須強忍著,才不至于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
「啊啊……壓咩蝶……依戴伊……」秦展顏兩手環胸,狀似痛苦的低喊。
「!被了!」三人不約而同,齊齊朝她頭上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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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曾受過什麼刺激」?練彤雲凜容。
他這話的意思不就直指她不正常?有問題?
「並沒有!」她沒好氣的回道,口氣甚差。
「這真的是你的房間嗎?」虔南屏不由得懷疑。
她說她有四名室友,說不定她是故意開了一間較詭異的房間來騙他。
「當然是我的房間!」她轉身,想找能證明的物品。
就在她忙著找證明的同時,虔南屏被床頭櫃上的一堆「刺蝟」給吸引目光。
他走上前,隨意拿了一尊起來瞧。
那是女圭女圭,每一個都有頭、身體跟四肢,肚子上貼著一張紙,上頭寫著字,而每一尊都插滿了大頭針。
他拿起的那一尊,針插得特別滿,而且紙條上的字莫名的眼熟。
中間那個字……是南吧?筆劃少,比較好辨認。
頭尾兩個字是……
「虎?」不太像。「虔?」嗯,應該是這個字。「虔南……」他臉色一變,「虔南屏?!」
這插滿針的女圭女圭是他?
這是……他將女圭女圭拿遠。
詛咒女圭女圭?
她詛咒他?
「哪,這是我昨天穿的衣服。」練彤雲抱著一件衣裳轉過身來,「你應該還記得……」他干嘛一臉怒容,好像誰惹惱了他?
「練彤雲!」他大吼。
一听到他厲聲吼她的名,就知道大事不妙,暴力分子要發飆了。
「怎……怎麼了……」她瞧見他手上拿的女圭女圭了。
糟糕!被發現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插滿針的女圭女圭在她眼前大特寫。
「這是……呃……」她腦中紛亂的轉著月兌罪之詞,「一種……嗯……」
「你詛咒我?」這插滿針的東西,不就是釘小人用的嗎?
「不!不!你弄錯了!這是祝福……祝福女圭女圭……啊!」
插滿針的女圭女圭直接戳上她的頭頂。
「鬼才相信這是祝福!」
「是真的!每一根針都是祝福……」練彤雲做垂死掙扎,「祝福你賺大錢、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還想狡辯?
「我對你有多好,要讓你這麼費心祝福我?」
把他當傻子嗎?
要不是她故意訂鬧鬼的房間讓他入住,存心整他,他說不定還真的會被她騙了。
他在台南行之後回想,才發現她暗中做了很多整他的小動作。
那都不是她故意凸槌,更不是她辦事不力,而都是為了報復!
前兩天,大姊還跟他說小秘書很厲害,已經三個月了還未辭職,而且她的EQ極高,不管他怎麼罵她,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未掉,堅強得讓她佩服。
佩服個鬼啦!
她EQ當然高,因為她總有辦法偷整回來!
現在,他還親手拿到她詛咒他的證物!
「呃……是很不好沒錯……」是啊!他根本沒對她好過!
「所以你承認,這是在釘小人?」他咬牙問道。
「喔,不不不,我剛說了,這是祝福女圭女圭啊!」
「我對你不好,你還祝福我,騙誰?」
算了,她不想再辯解了!
她是很孬沒錯,但狗被逼急了,還是會跳牆的。
「對啦!是詛咒不是祝福!我討厭你,討厭到恨不得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