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羅!」
正當桑懷哲鎖著眉宇正心煩意亂之際,一聲甜美的聲音傳來,接著是林婉醫生甜美的小臉由門後探出來。
「忙完啦?」桑懷哲賠了個笑臉,然後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來得正好,我正愁著周末下午沒人陪我打發時間呢!一塊喝個下午茶去吧。」
「怎麼?你忘啦?」林婉瞪大眼楮。
「忘了?」忘了什麼嗎?瞧她大驚小敝的,桑懷哲狐疑的問,「眼楮別瞪得那麼大行不?當心眼珠子掉出來了,怎麼,你和未婚夫有約?」
「老天!那麼大的事,你居然給忘了。」她認識的桑醫生不會那麼「大頭」的。「前幾天不才跟你說過,今天下午要一塊去試禮服的?」她扁著嘴,「你該不會連你自己答應當我伴娘的事一並忘了吧?」
「啊!是今天嗎?」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真該死!不!該死的是聶 ,她最近會忘東忘西、心神不寧,全拜他所賜。
一想到他,桑懷哲不免又咬牙切齒一番,真是天殺的。
「你……今天有空嗎?」很小心的,林婉開了口。
「有空!當然有空!」把桌上整理好之後,桑懷哲背起皮包,「現在就去嗎?」她又問︰「準新郎呢?」
「他在外頭等咱們了。」
「那就走吧。」
一路上听著林婉和她未婚夫討論著婚紗事宜,桑懷哲托著下巴不感興趣,有一搭沒一搭的听著,直到了禮服店,她仍是沉著心情。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林婉自顧著沉于甜蜜中,這才發覺好友不太對勁的臉色。
「怎麼會。」勉強的賠上笑容,然後桑懷哲告訴自己,到這種地方來,千萬別給人掃興了。
「若有事的話,你先去處理吧,伴娘的禮服,看是我幫你挑,抑或是你改天再來試好了。」善良的林婉語出真摯。
「沒事。」沖著好友一笑,桑懷哲率性的走進婚紗店,「來吧!我等著看準新娘的美麗模樣呢!」不愉快的事就別老想著,反正,自己和那叫聶 的男人已經正式撇清關系,她可沒欠他什麼,去他的願賭服輸。
進了婚紗店,映目而來的是幾乎清一色的白色系婚紗,對于一向,從來就沒想過要和男人進禮堂的桑懷哲來說,這些為少女們圓夢的美麗婚紗並未能引發她啥感動。她只是牽動著笑容坐在沙發上,欣賞著好友換著一套又一套的婚紗,連新郎試穿西裝的次數都遠高過新娘。
「你怎麼只坐在那里看?」在換了五、六套婚紗之後,林婉才注意到仍黏在沙發上的桑懷哲,「喂,好歹選幾套禮服試試吧!人都已經來了。」
「隨便一套就成了,別忘了,你才是那天的女主角耶。」
「就算是隨便一套,你好歹也自己挑挑嘛,不合身的禮服穿起來可是會丑到最高點哦。」
拗不過好友的苦口婆心,桑懷哲只得認命起身,她在心中嘆了口氣,才走到掛滿禮服的櫥子中,任意拿了一件,連看都沒多看一眼的就叫婚紗店的小姐把衣服拿下來。
「小姐真是好眼光!這件禮服可是法國名師設計的,款式大方、剪裁不花俏,而且是新衣哦!」婚紗店的小姐笑咪咪的把衣服交到她手上。
桑懷哲取餅衣服後,只淡然一笑,就忙著往更衣室鑽,只想換上後讓林婉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就敲定這件了,實在懶得再換第二件了。
把禮服換上之後,她對著更衣室內的鏡子一照。什麼款式大方、剪裁不花俏,她全不知道,只知道這件衣服將該凹凸的地方全表現出來了,可……好像露了一些!
唔……桑懷哲嚴苛的吹毛求疵,就她的穿衣尺度來看,真的是太露了,光是這無肩款式把整個肩露在外頭,自己就十分看不順眼,更何況還是低胸的……
胸部以上全果,若隱若現的教人羞愧莫名,誰說伴娘必須要做那麼大的犧牲?
雖然說這件禮服真的很好看,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可那是在只有她一人的情況下穿給自己欣賞,有第三者在場,尤其是男人的話,那就免了。
別再蘑菇了,換下來再到外面挑一件較保守的吧。正當桑懷哲要拉下拉鏈時,外頭突然響起一聲近似槍聲的聲音,林婉淒厲的尖叫聲也在同時響起。
「怎麼回事?」她急忙的打開更衣室的門,出去看個究竟,卻讓她暗喊了聲,老天!
在婚紗店外,手臂淌血的好友的未婚夫令她顧不得身上的禮服露不露的問題,直沖外頭。
「發生了什麼事?」桑懷哲來到臉上淨是清淚的好友身邊。
「我……沒事。」只是被槍射到手臂。」李承運意識仍清楚,「皮……皮包被搶了,里頭有許多重要和貴重的東西。」
「算……算了!」林婉心有余悸,方才的可怕鏡頭仍在她心中揮之不去,「你沒事就好。」
「那里頭全是你的首飾。」真倒霉!也不過要到車上拿一些東西,就發生這種事。李承運暗怨道。
桑懷哲一言不發的上了李承運仍在發動中的車子。她方才走出來時,有看到那名槍匪,為了林婉,她必須把那皮包要回來!
「喂,你要去哪里?」林婉正打算開車把未婚夫送到醫院,卻被好友搶先一步開走。
「我去幫你把東西追回來。」在揚塵而去的同時,桑懷哲把自己車子的鑰匙扔給她。
這些歹徒真是太無法無天了,大白天的,他們也敢下手,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犯罪率會如此居高不下,都拜那些所謂人民保姆所賜,而那些下層階級的小嘍羅又得逢迎諂媚上司,唉!誠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想到警界上層,桑懷哲實在很難不去想到那個至今仍教她恨得牙癢癢的男人。
沒錯!就是有他這種變態上司,底下才會有那麼一大票米蟲!怎麼每一次不愉快的事都有他「插花」?果真不愧姓「孽」。
車子開得快,在一個轉角桑懷哲眼尖的注意到歹徒的行蹤。見那些歹徒狡猾的往較小的巷子逃,她也來個大轉彎,近九十度的切入巷子里,她這舉止不僅惹來跟在後頭車輛的怒罵聲,也引來了好奇圍觀的群眾。
「一個穿著白紗禮服的女人坐在敞蓬車上,一臉肅殺之氣的追著前頭的那部轎車,也未免太奇怪了?」
「大概是新郎在牧師前交換永恆的誓約時,赫然發現新娘不是最愛,毅然決然的駕車逃逸吧。」
「不會吧?那新娘長得那麼美,逃婚的新郎眼楮被牛屎糊到嗎?」
看好戲的群眾吱吱喳喳的討論著。
正當大伙兒爭論不休之際,一部黑色流線型法拉利跑車尾隨在桑懷哲車子後頭。
「臭娘們!」走在桑懷哲前的搶匪氣急敗壞,「她干啥老跟著我們?」
「可能咱們方才搶的對象是她認識的人吧。」車內的另一名共犯說。
「找個較沒人的巷子里,咱們會會她,媽的!四個大男人還制伏不了一名小女孩嗎?」
車子愈發的往巷內鑽,最後終于來到一個死巷中。四名歹徒凶神惡煞的下了車,橫眉豎目的模樣好像要把人吃掉似的。
「臭娘們,干麼老跟在我們後頭?」
不理會他們的問話,桑懷哲沉著臉,「東西呢?交出來。」
「啥東西啊?吶!我們四個人手都空空的。」四人不約而同的將手往前一擺,「見著啦,沒你要的東西。」
桑懷哲步下了車。該死的!禮服上過長的裙擺令她連走路都困難,待一會兒若是動起手來,可真有些累贅。
「你們的車子敢讓我搜嗎?若是車子搜不到我要的東西,這件事就算了。」
「小姐。」其中一名歹徒不懷好意的打量了她一下,「你以為你是警察,有搜索證嗎?我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這人一向習慣吃罰酒,不差你們四個這一攤。」說著,她往停在前頭的車子走過去。
「不識相!」其中一名歹徒向她一揮拳。
桑懷哲輕易的躲過,還他一記回馬槍,粉拳往他下巴擊去,然後向他躍開,「有本事再來啊。」月流門下若連這幾個人渣都擺不平,實在有辱她外公從小就教她打拳。
「這臭娘們有些功夫哩。」
「一些而已嗎?」桑懷哲冷冷的一笑,打算再讓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見識月流門的絕技,可是才移動步伐,她就踩到禮服的裙擺,姿勢不怎麼優雅的往前撲去。
完啦!這該死的禮服,現在丟臉事小,待一會兒挨拳就「悲壯」了!她暗自喊糟。
「啊炳!你不是很行嗎?」一名歹徒蹲,手在她臉上輕拍數下,「來啊,我來牽你起來。」他一只邪惡的眼楮黏在她若隱若現的上。
「不勞煩了。」一個低沉富磁性的男性嗓聲代替了桑懷哲的答話。
桑懷哲和那些歹徒同時看向來者。
聶 ?是他!他怎會出現在這兒?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悅在她心中浸開。可……可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心情?她不是一向很討厭他嗎?
按雜的情緒在她心中交雜之際,一件西裝悄悄的覆在她的香肩上。
「小子,你想英雄救美?嘿……你自認打得過我們幾個?」
「自認?我何須自認?你們很快就要見識到了。」原本他是打算來看她的月流拳的,沒想到,月流拳還沒看到就先見識到美女撲倒的可笑鏡頭。
唉!罷了,原本不想上演這種英雄救美的肥皂劇,可是眼看不出手相救,她就要有麻煩了。不救的話,他于心不安吶!
「兄弟,這娘們是你的‘七仔’吧,我們不為難你們,走吧。」其中一人的眼力好,他看出聶 的神態自若,認為通常只有有恃無恐的人才會如此。
什麼是「七仔」?桑懷哲很納悶,卻忍住不問,然後她說︰「這怎麼可以?這些人搶了我朋友的皮包。」她瞪著那群男人,眼楮的余光注意到聶 正看著她,這才把目光往上調,「你不會以為我閑閑追著一群男人玩吧?」
聶 一挑眉,臉上有著高深莫測的笑意,他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語氣溫柔,卻又不容人拒絕的說︰「回車上去,這里有我。」
痹乖的,桑懷哲回到敞蓬車上。往車座上一坐,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干啥那麼乖乖的听他的指示?她不是最痛恨人家命令自己的嗎?他憑什麼?
「你憑什麼要我們把東西交還?」
桑懷哲想著心事之際,另一頭也發生了爭論。
「別以為你長得人高馬大,莫忘了一句俗話,‘猛虎難敵群猴’。」
「謝謝你的恭維,你不說,我倒沒注意到,閣下還真長得猴模猴樣的。」
「兄弟們,上!」
聶 一面從容迎敵,一面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你們方才問我憑什麼要回東西是吧?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我憑的正是這快、狠、準……」他說到「快」字時已踢飛了一個歹徒,「狠」時又擊倒了第二個歹徒,「準」時則用力過猛,一拳把對方給打暈了,至于第四個歹徒,此刻頭上正被擱著一支鐵制物。
「大……大哥……有話好說,別沖動啊。」那名歹徒再怎麼遲鈍也知道太陽穴上的那東西是啥,他早看出這名長相斯文帥氣的男人必然是狠角色,他是猜中了,只是沒有想到竟是個大哥,畢竟不是大哥,哪能擁槍自重?
「東西還不還人家?」
「還!大哥都開口了,小弟怎能不遵從?」那名歹徒見風轉舵道,「大、大哥暫且將這玩意兒拿開吧?」他指著聶 手中的槍,「你這麼抵著,我怎麼去拿?更何況你要這麼一不小心‘砰’了一聲,我這小命還有嗎?」
收槍入懷,聶 也不怕他玩啥花樣。
「喂,這麼就算啦?」坐在車上的桑懷哲杏眼圓瞪。聶 這家伙竟然收下那歹徒奉上的皮包之後,就任由那他走了?那是歹徒耶!
「要不,你想怎樣子?」聶 把皮包放進敞蓬車內,一雙手靠在車門上,托著下巴看她。
「你們密警對于歹徒都是那麼寬宏大量的嗎?」要不是自己現在穿著這件該死的禮服,她一定追出去,把那些歹徒捉去警局,好歹讓他們吃一陣子的牢飯。
「密警捉的是大尾仔、狠角色,而不是這種癟三、卒仔。」
「嘿!有格調。」她不屑的將臉撇到一邊去。
「喂,用這種譏諷的語氣對你的救命恩人講話,是不是有些不通人情?」
「謝啦。」她的「謝啦」和「狗屎」是同表情、同聲調。
她對他的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得嚇人,不過,他也挺看得開的,反正這女人就是這「死樣子」嘛。事情解決之後,聶 開始有心情欣賞她穿禮服的美麗模樣了。
他的眼中純欣賞而不帶其他不規矩意味,那抹神韻看在桑懷哲眼中,竟有淡淡的甜蜜。
「好看。」他贊美的說,然後用手將披在她身上的西裝拉攏,並且扣上一顆扣子,「這麼美的一幕,我只希望只有自己看見。」
「方才我來的時候,沿途那些人都是瞎子啊?」她清楚自己外在對異性的吸引力,平時穿著保守都如此了,更何況是今天這等模樣。
「我無法參與的事自然管不著,一旦我參與了……」
她替他把話接下去,「你就會讓對方听你的,是不?」
聶 凝視著她,「你似乎對我有偏見,老實說,我挺喜歡你的。」
她沒好氣的問︰「因為我和你以往交往過的女人不同,她們總是順從、迎合你,而我卻不同?還是你所認識的女人中沒有我那麼‘恰’的?」
「如果正如你所猜中的呢?」
「那你充其量只能說對我好奇而已,根本談不上喜歡。」
「原來你也和其他女人一樣,老喜歡在這種無意義的辭上去費思量,什麼喜歡、愛等等,」聶 一聳肩,「你既是一個不婚主義者,又管異性對你是好奇、喜歡,甚至愛呢?」
他的話令桑懷哲有些生氣,生氣什麼,她也弄不清楚,反正她就是感到不快樂。「我要走了,不跟你羅唆了。」她的情緒老是被他牽著走,這種感覺並不太好,或許逃得遠遠的,如此就可以不受他影響了吧。
「對救命恩人這麼說話,我會很傷心的。」
「別開口、閉口都‘救命恩人’行不?也不過撿了個現成的便宜。」若不是這身討厭的禮服,就憑那幾個歹徒?哼!唉,算了,既然被他救已經成為改變不了的事實,認了吧!桑懷哲淡淡地說︰「行啦!晚上我請你吃個飯,這樣夠意思了吧?救命恩人。」
「恭敬不如從命了。」
※※※
真不知道最近是吃錯了啥藥?她怎麼可能主動約男人吃飯呢?站在衣櫥前挑衣服的桑懷哲不免懊惱的想著。
就算他是救命恩人好了,也犯不著如此犧牲嘛!上一回已犧牲一次了,這回又……拿了一件最近才新購的套裝,她沒試衣的心情,直接側坐到床沿。
不喜歡這樣的結果嗎?此時的她已無法像從前那樣回以肯定、絕對的回答。
不是一向視男人為洪水猛獸?尤其是聶 ,不是更被她視為猛獸之最嗎?可……可是,自己今天居然做出親近猛獸之舉?啥……瘋了!她一定是瘋了。
最最可怕的是,她竟然愈來愈不討厭他這頭猛獸王,還、還……還似乎有那麼一點感覺,這種感覺是她之前對于男人所沒有過的。
欣賞他?啥……世紀大笑話,全世界的男人死光光,她也不會欣賞他,不欣賞他,可又會漸漸的喜歡上他,天吶!這是什麼心理?
她桑懷哲會喜歡上男人?更驚爆的是,這個男人竟是集合了她痛恨男人全部缺點于一身的聶 ?這款「代志」若是被死黨好友知道了,不被笑到下巴月兌臼才怪哩!
眼看就要落成笑柄了,而她卻是無計可施,正苦著臉想著心中亂糟糟的心事時,電話鈴聲擾亂了她的思緒。
「喂,我是,沒關系……我知道了。」掛上電話之後,桑懷哲的心情不自覺的有些失落。
方才那道電話是聶 的專人司機打來的,他們在前往約定飯店時遇到暴亂,他家主人匆匆忙忙就沖出去,臨走之前交代,要他打電話給她,說約會時間往後挪一、兩個小時,因為聶 有急事,可能會遲到。
「要遲一、兩個小時才見得到他。」桑懷哲喃喃自語,這句話說得極其自然。她一清楚自己在講什麼的時候,訝異的用手捂住了嘴。
老天!自己在說什麼呀?怎麼才晚一、兩個小時見面,她……她就會有這樣失落的心情?多可怕!
她對聶 會有如此深的感情嗎?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自己一點都沒有發覺?她不敢置信的搖搖頭。
不!不行,就算他曾經說過他喜歡她,那也不過是他公子常耍的花招之一,世界多少女人被他說過「我喜歡你」?
所以,她喜歡上他,甚至有些……愛上他這件事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否則,她就會像他周遭的女人一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那種沉淪是無底的深淵,不!她絕不能陷進去,就算陷了進去,也不容許自己把真實的心情讓他知道,也許這樣,她所受的傷會少一點。
※※※
一家會員制的餐館
出身富裕家庭的桑懷哲從未到過這種地方,這里,比她到過的高級飯店、餐廳都來得特別。
服務生領著她來到聶 預定好的包廂,為她拉開坐位,點了東西後,這才欠身離開。
呼!終于離開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些高級場所,什麼顧客至上、以客為尊的這些拘束,用餐時候,一個服務生老是站在後頭,看著人吃飯的感覺,那簡直食不知味,與其如此,她寧可自由自在些好。
低下頭,桑懷哲看了手腕上的表,都已經超過原約定時間快兩個小時了,聶 怎麼還不來?會不會出事了?可真急死人了。
一個人在焦慮不安時,難免開始會胡思亂想,桑懷哲幻想到最後,似乎看到聶 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當中。
「不要——」她面無血色的站了起來。
約莫同時,聶 正好推門而人。「不要?」他坐了下來,臉上有著笑意,「不要告訴我,你那句‘不要’的後頭,緊接著是‘進來’,那我會很傷心哦!」
「你……你沒事?」這一刻,她有股想上前去擁住他,感受他真實的存在感,可理智限制了她過于激動的行為。
「沒事。」
桑懷哲細細的打量著他,發現他挽在手中的西裝,和已扯掉的領帶。「都已經坐下來了,外套干啥還挽在手上?可以掛在椅子上呀!」她提醒他,然後注意到他襯衫上點點殷紅血跡。
皺著眉,正打算問那血跡打哪兒來的時候,聶 把腕上的外套掛到椅子,她清楚的看到他腕上的袖子竟染滿了鮮血,「喂,你——」她站了起來,把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還說你沒事?這樣叫沒事?你是一定要進了棺材才說那叫‘有事’,是不?」
「和那些人渣對峙時,不知道啥時候被砍到的,我一直到事情平息之後要到這里來,才看到的。」
「那就不要來了,先到醫院包扎啊。」
「小傷口而已,沒事的。」
「什麼叫沒事?」桑懷哲不由得蹙緊了眉心,對于他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有些氣惱,「我送你去醫院。」
「可我還沒吃飯,肚子餓了!」他看著她,一臉可憐相,「好不容易人家願意請我吃飯,以後可就沒這種現成的便宜可撿了。」
老天!自己真白痴。桑懷哲無可奈何說︰「我擇期再補請,可以吧。」
「可是……」
「又什麼可是了?」她此刻的心思全在他那袖子上的傷口,因那傷口還沒完全止血,仍滲著血。
「我不想到醫院,你不是醫生嗎?到你那里上個藥就行了。」看她猶豫的模樣,他接著說︰「我一向對醫院沒啥好感的。」
「我家只有個簡略的醫藥箱而已。」
「無妨,也不過是個小傷而已,這種小傷,不需要什麼良好的醫療設施。」
「是這樣沒錯。」方才是她急著把聶 送醫,現在卻是她被他拉著走,然後一把將她往車里塞,回到自己的車里,她冷靜了一些。「你不是開醫院的嗎?到自己醫院包扎就成了。」
「你不是我醫院里的醫生嗎?順手替我包扎有何不對?喂,發揮一下南丁榜爾的精神吧,我們再這樣蘑菇下去,等到我把全身的血都流干了都還包扎不了。」
為什麼和他說話,她口風上沒一回是佔優勢的?算了,他現在手上仍受著傷,就當他是病患好了,醫生是不能對病患斤斤計較的。
想好自我平衡的方法後,桑懷哲啟動引擎,往自己外住的公寓出發。事實上,她是可以帶她回另一個家的,可是為了避免父母多做綺麗的聯想,她只得將他往自個的小窩塞。
她可不想因帶他回去一趟,父母親就認定她非此君莫嫁了,雖是個美麗的錯誤,解釋起來仍頗費時的。
二十分鐘左右,車子已停人桑家為桑懷哲在外居住方便而買下的公寓。
「你住這兒?」聶 被領著上了公寓的六摟,當電梯打開時,桑懷哲又領著他往通道的左側走,然後掏出鑰匙。
「上班方便嘛。」
「的確,從這里到你上班的醫院不到五分鐘的路程。」
進了門後,桑懷哲把門帶上,「隨便坐,我到里面拿醫藥箱。」
聶 打量著門內的布置,嗯,沒有想象中的花俏和女性化,真不愧是她的家,可好像很少女人的房間會采用黑白色系的,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黑白巧思的確是匠心獨運。
桑懷哲從里頭走出來,手上拿了個醫藥箱,「來吧,先把你的袖子向上卷,然後……」當她看到血肉模糊的傷口時不由得緊皺著眉,一顆心更是擰得緊痛。「怎麼弄成這樣?」語畢,她開始專業而熟練的包扎。
「沒事的。」
「傷口大,幸好不深,否則就要縫了。」打了最後一個活動結之後,她說,「行了。」
約莫同時,聶 也說了句,「好美。」
「你是說我包扎的技巧很好嗎?」
「不,是你方才為我包扎時的神韻很美,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對于這句話,原本我並不怎麼贊同,但是看見方才的你,我得贊同了。」
像是喝了微量的美酒,桑懷哲的臉快速的浮上兩朵紅雲,但沒多久她的羞意被理智給控制住了。她淡淡的說︰「听聞聶大少的花名,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的花名這麼讓你對我卻步?」
「我不想趟渾水,眾多女人搶一個男人的游戲,我從前不玩,現在不玩,未來也不會玩。」
「我從來沒打算要你趟這渾水。」他坦言,「女人對我而言是玩物,而和我交往過的女人要的也不過是我的錢,既然雙方面都認清自己要的,也就沒啥怨言,各取所需嘛!可是對于你,我有不同以往的感覺。」
「我說過,那只是好奇。」
「對女人的好奇不會讓我對一個女人持續多久的熱度的,所以我說你不同。」他托起她好看的下巴。
「那……那又怎麼樣?」桑懷哲發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快到簡直要跳出喉嚨了。
「不怎麼樣,只是我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感情,而你卻不敢。」聶 銳利的眸子直瞅著她。
「誰……誰說我不敢?」縱使心虛,倔強如她仍不甘示弱的把頭仰得老高,只是眼中閃爍的光芒,一眼就讓人看出她的不誠實。
「你知道嗎?你最可愛的地方就在于你不擅說謊。」
他的話總會讓她有一種挫敗感,無論她撒謊與否。她下起逐客令,「傷口包扎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可以離開。」只要他一離開,她就不會有這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不是告訴自己,要藏好心事的嗎?就算愛上眼前這男人,也不以讓他知道。再好的男人都有變的一天,她根本不相信地久天長的永恆愛情!爸爸在她小時候的外遇紀錄,給她太深、太深的印象,雖然他後來回頭了,而媽媽也寬宏大量的原諒他,可是……這件事卻在她小小的心里烙下揮不去的陰霾。
因為不相信男人,自然也就信任不了婚姻,信任不了婚姻,自然成了不婚主義者。
「不要逃避話題。」
「我沒有逃避,只是認為我沒有不誠實的面對自己。」她有些激動,這男人憑什麼這樣說她?「我對自己一向誠實得很,你不也見識過?像我就覺得,你對我而言是‘齊大非耦’,高攀不起的。」
「與其說你誠實,不如說你愈來愈擅打太極拳了。」聶 的眸子緊瞅著她在說話時仍回避著他的眼楮,「看著我,告訴我,你喜歡我!」
桑懷哲有數秒鐘的僵直,臉上的表情像是被窺知了秘密似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開始掙扎、開始搖頭,「不……不是這樣的。」她臉上有急欲掩飾的慌張。
忽地,加壓在她肩頭上的手勁不見了,桑懷哲往沙發倒去,當她稍微收拾心情往聶 臉上瞧時,卻發現他在笑。老天!這種時候,他……他竟笑得出來?她訝異的杏眼圓睜。
「你輸了,懷哲。」
「輸了?」她無意識的跟著重復了這句話。輸了?她輸了什麼?自己輸了什麼叫他如此開心?她看得出來他臉上的笑,是發自內心勝利意味的笑,而不是嘲諷。
「我的推論沒有錯,你是喜歡我的,甚至……愛上了我。」他自認對女人無往不利,她自然也不會是例外。
「我無權阻止你美麗的幻想。」
「幻想嗎?」聶 挑動著濃眉。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如果沒有絲毫情意的話,在面對對方該是一臉無關痛癢的表情,而不是像你這樣。」他饒富興味的盯著她,「一個人無法對自己誠實,自然也就不會對別人誠實,你既然打從心底抗拒喜歡上我,自然就會盡力的去隱藏事實,避免我發現。」
「出去!」在他面前,她就這麼藏不住心事?不!最後她還想力保那微乎其微,可笑又可卑的自尊。
「我現在是可以出去,好讓你有時間來找我。」他勾起外套,「離去前告訴你一件事。」
「請說。」桑懷哲面無表情的掩飾內心的紛亂。
「你會再來找我的,因為你爸爸。」說著,聶 邁開腳步離開,留下一臉不解的她。
他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了爸爸,她會再找上他,莫非……是爸爸的公司出了問題?是這樣嗎?桑懷哲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