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孕了!目前大約是第八周,還不算是穩定期……」
懷……孕?「不!不行,我不能要這孩子!」
「楊小姐。」老醫生很嚴肅的看了她一眼,「現在年輕人怎麼想我並不知道,可一再的墮胎,姑且不說對母體傷害甚大,以你的情況……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
楊羽真一怔。「你……你說什麼?」
「你之前墮胎因為醫生處理不當的關系,照理來說你要懷孕並不容易,在這種情況下你卻懷孕了,幾乎可以說是奇跡,這個孩子你真的不想生下來嗎?」
「……」她沉默了。
「你回去好好的考慮一下吧!真的還是堅決不留,你再過來處理。」
楊羽真還不到七點就醒來,這對她這向來不到近午不會醒來的人而言可是不太正常,可能是心里有事一直困擾著她,說她醒來,不如說她還沒睡。
一整夜她就這樣輾轉反側的想著婦科醫生的話,不能成眠。
她懊惱的用雙手遮著臉。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又會這樣?!
她打從第一次墮胎後就十分小心,為什麼還是懷孕了?!這叫她該怎麼辦?
嘆了口氣她坐了起來,一張大床又只有她一個人,那個男人昨天又睡書房了吧?
男人在一早起來神智未完全清醒之際,自制力是最差的時候吧?一思及此,她忙下床打扮,換上最性感的睡衣後便往書房方向走去,書房的門是虛掩的,她輕輕的推開了門往里頭一探——
安赫緒果然是睡在這里!她慢慢的走向他,在床沿坐了下來。
靶覺到床上多了個人,原本被有些濃郁的香水味嗆醒,但還有幾分意識未清的安赫緒幾乎全醒了,他睜開了眼,「羽真?」
「緒,我好想你!」薄紗性感睡衣里的美麗胴體若隱若現,她睡衣里什麼都沒穿。
這下他真的完全清醒了,他眯著眼看她。「你在干什麼?」
下一刻她長腿一跨,就坐在他腰上,然後開始動手解開他身上的睡衣。她很清楚男人,知道怎樣可以完美的誘惑他!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兩人移位,安赫緒轉換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呵呵……終于要解禁了嗎?沒有男人拒絕得了她的!
楊羽真正在得意,他卻出其不意的起身下了床,將被解開的扣子一顆顆扣了回去。「原來書房還是不安全的。」
她一陣錯愕。「你、你說什麼?」他明明……明明就是渴望她的!為什麼可以這樣毅然決然的離開?
「別鬧了,趕快起來!你穿成這樣,待會兒被佣人看到了多尷尬。」
楊羽真恨恨的站了起來,眼中的媚焰還是試圖想熔化他。「我感覺到你也想要我。」
「是想要。」
「那為什麼……」
「我想要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是女人,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是楊羽真,你覺得這樣好嗎?」他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也會有生理上的需求,畢竟打從喪失記憶到現在也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他過著比和尚更像和尚的日子。
楊羽真感覺到莫大侮辱的紅了臉,可她必須忍,一咬牙,她說︰「你是我的丈夫,這種事我可以不在意。」
「可我很在意。」比起生理需求,他更在意心靈上的慰籍。
現在想來,他突然驚覺自己怎麼會有不同于以往的想法?
他一向不是以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可也不是什麼聖人,而今他竟然會清楚的知道,一個女人對他而言,比起生理上的需求,能給予心靈的慰藉更重要!他會有這樣的想法,與其說是性情丕變,不如說他曾經遇上了這樣一個女人。
這種感覺是他在那個女人身上得到過的。
楊羽真質問︰「我是你的妻子!你這樣冷落我,對嗎?」他要是不踫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如何解釋?!
「很抱歉。」安赫緒只能道歉。
「夫妻之間連這樣的親密行為都沒有,這樣不叫夫妻!」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每一次你一接近我,我只覺得疏離,我清晰的記得你是我的未婚妻,之後的一切都是空白,包含你成了我的妻子一事。」
他和楊羽真是未婚夫妻,之前當然有過親密行為,可那僅僅只是的交歡,而在他的感覺中,他曾經感受過靈欲一致的饗宴!
曾經滄海難為水,單純的生理需求已不能滿足他,他也不想要。
「你後悔娶了我?」
「羽真,我不想說傷人的話。」
「你現在說的已經夠傷人了!你一直在懷疑,你喪失的那段記憶中的妻子不是我,對不對?」楊羽真不顧形象的激動大叫。
「不是懷疑,我確定那個女人不是你!」他定定的看著她,「剛開始我的確只是懷疑,因為我自己也想不起什麼,可是越往後……」
「你……你想起了什麼?」她的臉倏地刷白了。
她的緊張神情太明顯,讓他更加確定。「目前我還沒想起什麼,可我很清楚,那個女人不是你。」他需要的、想念的、令他心疼、渴望擁入懷里,讓她感受到他熱情愛戀的那個女人不是她!
「你就這麼肯定?就只是因為一段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來的記憶,就把我犧牲了?」
他會想起來的,一定會!
安赫緒漠然的神情令她恨透了。「你愛懷疑東、懷疑西,怎麼想都隨便你!不過你最好明白,我是你的妻子,這是事實,永遠不會改變的。」說完她憤然離去。
妻子嗎?
兩個相同意思的用語,為什麼「老婆」給他的感覺是溫暖而舒服的,而妻子,卻讓他感到無比的疲憊。
其實他累,楊羽真又何嘗不累,也因此,他對她在外頭的所作所為並不過問,她也只是個寂寞的女人。
只是這樣貌合神離的兩個人,又為什麼要扯在一起?
這樣的問題,為什麼他以前從來沒有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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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他出現了,開場白是——
「我照約定來拜訪你了。」
第二次,他再度出現時,開場白是——
「我想吃你煮的義大利面。」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下午近六點,冷月韻一面開車一面還在想,安赫緒那家伙不會今天又出現在她家門口等她開門,然後又說,我想吃你煮的義大利面吧?!
她已經煮了近十天的義大利面款,他吃不膩,她煮得都想吐了!靶謝安赫緒,讓她知道「義大利面」四個字,也能讓她有感覺到惡心的時候。
一思及此,她忽然醒悟!她……她犯賤吶!安赫緒幾乎把她家當成他私人的飯館,她有義務煮東西給他吃嗎?而且還擔心他會不會吃膩!有得吃就不錯了,她管他會不會吃到吐。
她天生帶有奴性啊!呿!
看著副駕駛座上一大袋義大利面材料,她無語了。
她前輩子一定是過勞死的奴隸。
「王八蛋!今天一定要跟那男人講清楚,我這里不是飯店,要吃飯到別處去!」
車子慢慢的減速,以往遠遠的,她就可以看到安赫緒高大的身影坐在她家花圃里的藝術椅上,可今天……
沒有,他沒有來。
車子停在家門口,她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小庭院,無論是花圃或椅子,少了那個高大的身影都顯得好寂寞,也許……
真正寂寞的人是她吧?
他沒來,原本她該松了口氣的,現在卻反而有點生氣。她呀,怎麼老是在玩這種欺騙自己的游戲,這輩子即使兩人沒結果,只怕他還是會一直影響著她。
拎著食材下了車,她慢慢的走向自家門口,然後掏出鑰匙。
「對不起,我來晚了,今天公司有點事。」
听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冷月韻先是一怔,壓抑著莫名的驚喜,她頭也沒回就跩跩的說︰「你解釋那麼多干啥?你不來我還樂得輕松哩!」
他接過她手上的食材。「你買那麼多東西一個人吃?」
「是啊,也不想想你這麼會吃,我家的東西全被吃光了,當然要補貨。」推開了門,她將牆上的電燈開關打開,黑漆漆的空間瞬時燈火通明。
冷月韻的家擺設很簡單,六坪大的客廳有一組舒適的沙發和一大張波斯厚地毯及電視外,就只有一些盆栽。
安赫緒把東西提進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杯溫牛女乃。「喏。」他將一杯遞給她,見她一怔,他大方的說︰「不必客氣。」
「你這個人真的是……臉皮夠厚的了。」他還真把這里當成是自己家了!一進門不必知會主人一下,就自行打開冰箱看有什麼可以吃的。
「我這人其實是很客氣的。」除非是到像池熙這樣熟的朋友家,否則他不會輕易去動別人的東西。
可冷月韻的住處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才來這里騷擾了十多天,對于這個空間就像是熟到不能再熟了一樣,很習慣的打開電視、很習慣的打開冰箱自己找東西吃、很習慣的在她做菜時將椅背反轉過來,跨坐在椅子上看她忙碌著……
他甚至有一天,看到有顆百香果在餐桌上滾來滾去時還問她,這顆百香果是要加入義大利面的嗎?
也不知是驚訝于她的獨門配方被他一語道破還是怎麼,他的話一出口,就看到她拿在手上的空鍋砸到了地上,一臉打擊的回頭看他。
總之一看到百香果,他就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好像有人告訴過他這件事,至于是誰告訴他的……
他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來。
「我只看到你的全自動,感覺不到你口中的客氣。」手上端著他遞來的溫熱牛女乃,她的心也給燻暖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你就是客氣不起來。」安赫緒啜了口牛女乃,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這樣不是很好嗎?在現代的社會中,只怕很難得找到什麼對你不必客氣的朋友了,每個人待人都是保持距離的有禮,根本感覺不到真心。」
她突然發覺,這個男人其實……很寂寞。
他所處的位置既高又復雜,在山上時的那位「李道梅」先生,也許是他最渴望擁有的狀態吧?單純、天真、願意相信別人、溫柔善良……
「咱們孤男寡女的,你又有妻室,常往我這里跑不太好。下次你想來,約了池學長或他女友一塊來,我會歡迎你。」說這些話狀似為他好,其實她是為自己好。
她還愛著這個男人,這種狀態再持續下去,她很怕,很怕自己會忘了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這樣是不行的!
靶情這種事並不是只要告知自己不要陷下去就好了,真的愛了,一切都會失序、會變得瘋狂,她不要自己變成這樣。
成為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光是想她背脊就涼了一半。
「你……很討厭我嗎?」
「這無關討不討厭。」她有些無力的搖搖頭,「就好像你也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出現在這里的,你只是……」
「喜歡啊!我是喜歡你。」安赫緒大方承認。
冷月韻杏眼圓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歡一個人對我來說並不容易,我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去拒絕承認。」
這樣的話他怎能講得這麼理所當然?「你很任性。」
「我很縱容自己的任性。」因為身為鵬瀚集團的總裁,他一向只能顧全大局,根本沒有任性的機會。
「你只是……只是以為我就是你失去的那段記憶,這算是一種移情作用吧?」冷月韻嘆了口氣,「其實沒有想起那段記憶,你不也過得很好,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不也挺好的嗎?」
「我的愛情見識過活在陽光下的溫暖美好,你還要我回去當瞎子嗎?」
「所有的美好都只是你的想象,已經一年多了,至今你還是沒想起什麼,不是嗎?」
「沒想起不表示不存在。」
‘這樣的你讓我……很困擾。」
安赫緒犀利的眸子直盯著她。「說是困擾不如說你在害怕。」打從他出現在這里的第一天,就感覺到她的不自在。
一開始他注意到她的眼楮總是跟著池熙跑,他以為她喜歡池熙,後來才發現,她之所以會把視線黏在池熙身上的原因,是因為避免和他四目交集。
她怕他。
之後他密集的出現,他發現她對自己的一些習慣很清楚,而他則對于她的某些小動作了如指掌。
他們倆單獨相處時一點也不尷尬,反而意料之外的合。
「……你愛怎麼想那是你的自由。」
「所以你只要配合就好了。」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她只要配合就好了?
「冷月韻小姐,我並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將和我的那段空白記憶撇得一干二淨,我想你也有你的考量和不便之處,可是我很在意那段記憶,所以,我想想起那一切。」
「有些事想起來又如何?」
「你果然是知道什麼的。」安赫緒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我什麼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決定送他回去的那夜,她和「李道梅」說的話。
梅,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忘了我也沒關系,那就由我來記住你。
那時的他又是怎麼回答她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那你也不要記住我,要你去記住一個已經忘記你的人太寂寞了。
「看來喪失記憶的人不只是我。」
「那樣才好,不是嗎?」如果真的能忘了,現在的她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比起一段也許永遠尋不回來的記憶,你不覺得往後的日子更重要?」
安赫緒想了下,贊同的點了下頭。「也對。」反正山不轉,路轉。
他爽快的回答倒令冷月韻訝異,因為感覺上他對那段記憶很不能放手。霎時間她也理不出個頭緒,本是該松了口氣,可現在反而又無法控制的感到氣惱。
她呀她,原本是個最容易理解的人,如今卻變得連自己都越來越不懂了。不,也許不是不懂,只是在理智和情感之間很辛苦的拔河。
好一會兒她才悶悶的開口,「我們終于取得共識了。」是別人的就是別人的,要放手也要放得漂亮。她在心中黯然一嘆,高舉裝著牛女乃的馬克杯一笑,「來吧!就為了這難得的共識,干杯!」
安赫緒舉起杯子踫上她的。
「為了慶祝達成協議,我們今天就由你作東,請我這免費勞工大吃一頓吧!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再一起吃飯了,就開開心心的大吃一頓吧!
「正有此意。」
「好欸!陪你吃了十幾天的義大利面,說真的,我活到現在,第一次發現義大利面放在我面前會讓我感覺生不如死。」以前那可是她的最愛說。
安赫緒濃眉一揚。「有人陪著死的感覺真好。」
咦?「你說這什麼話!有人煮給你吃就很好了,你還嫌!」
「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不這麼好吃了!你的‘邊際遞減效應’還真好用。」
一想到兩人初見面的情景,冷月韻噗哧一聲笑開了,可大笑後又不免想到後來的發展……她有些愴然的在心中一嘆。
及時行樂吧!明天會變成什麼樣誰又知道呢?起碼在此刻、在當下要制造快樂的回憶,那麼即使在明天會劃下句點,她還擁有快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