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腳扭傷並不是一、兩天就能好的,嚴重扭傷的話,會躺個一個星期不能動。
在這一個星期當中,岳語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她「東窗事發」而感到內疚,已經許久沒回租賃的地方了。
其實若是為了這件事,她大可不必如此,因為宣鏡寧那只狐狸早就發現真相了。
打從被迫要愛上宣鏡寧後,她已經多日不和他說話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有權「無時無刻提醒她領獎」,她也有權把他的提醒當詐騙事件來看待,不是嗎?
從她摔傷腳的第一天起,他替她送來三餐,之後更索性把一個歐巴桑弄到她家來,替她處理家務。
星期五她睡覺後歐巴桑就回去了,一覺醒來她忽然記起今天要回診。
不想太依賴人家,她拄著拐杖自己盥洗好後,一拐一拐的走向門口要自行上醫院,可看到那長長的、每一階都落差很大的樓梯,她忽然有很大的恐懼感。
金碗兒深吸了口氣。不行,不能一朝被蛇咬就怕了草繩,要不以後她要怎麼走路?
深呼吸……再呼吸……腳慢慢、慢慢的踩下階梯,她害怕的不敢張開眼楮看,以致下一階踩空了——
「啊∼∼」那種身不由己,不斷往下墜的恐怖感覺又回來了!
「危險!」踫巧來探望她的宣鏡寧撞見這一幕,他想都沒想的就往前想接住金碗兒。
砰的一聲巨響後,她的尖叫聲總算停了,心還在狂跳著,眼楮好一會兒沒敢張開,活似經歷了一次生死一瞬間。
沒……沒事?她居然沒事
「喂,你還好嗎?」
金碗兒一回過神,才發覺原來是宣鏡寧及時伸手摟住了她,要不她這回只怕不是扭傷就能了事了。
「我……還好。」他們靠得極近,近到差一些些就可以听到他心跳的聲音了,她吸入的空氣里混著他身上清新的肥皂香氣,雙手甚至本能的攀住他寬厚的肩膀。
靶覺到彼此距離過近,她的臉悄悄染上一層粉紅,她偷偷的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習慣動作的模上自己的臉,用力的摩挲,而最好笑的是,她每次在做這個動作時,嘴巴會不自覺的張開。
「那就好。」宣鏡寧將她抱了起來,故意不去看她紅通通的臉。
他的心在狂跳著,這個時候的她很「金碗兒」,他心里頭的那個美好在一瞬間消失了……
他不是想忘記嗎?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又不斷想起?深吸了口氣,他看著懷中的人兒,紅著臉的她在這樣的角度……
真的很像!
受不了尷尬的氣氛,金碗兒連忙開口問︰「你……你怎麼會來這里?」
「你今天不是要回診?」
「可是……可是我以為會是林嫂陪我一道去。」
「你是打算自己去吧?」
「……太過依賴人不好吧!」她勉強的笑道︰「依賴這兩個字比較適合個子嬌小玲瓏、長相可愛柔美的女生,那才叫小鳥依人吧,我這麼高……感覺又很強悍,不太適合過于柔弱吧?」
「每個人都有需要依賴人的時候,無關于身高體重。」宣鏡寧邊說邊將她抱下樓,且送上車後,才繞到另一邊上車,「而且我比你高了十幾公分,你還是可以安心的當‘小鳥’。」
被他這麼一說,金碗兒有點不好意思。人心真是難測呢!也不過才一個星期的事,她對宣鏡寧恨透、厭惡死了的情緒,就轉變成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咳!只是沒有那麼討厭啦,但還是有「討厭」兩個字。
宣鏡寧一面開著車,一面說︰「關于你到公司上班的事……」
「我不要辭職!」她十指在腿上絞成了麻花辮,「工作……工作對我來說很有成就感,而且也感覺到我是被需要的……如果沒有了工作,我會很不快樂。」
宣鏡寧失笑。「好吧,我知道了,不過……」
「不過什麼?」她急急的問。
「你是該恢復正常身份了,總不能一直女扮男裝吧?我和你的男男謠傳已經夠出名了,再下去會沒完沒了。」他一派輕松的說︰「關于這個,我已經想好方法了。」
金碗兒松了口氣。「你原本就想到我會堅持工作了,是不是?」
「其實,你辭掉工作我會很寂寞的。」
「……」心跳又無預警的加速,這男人真的很適合說花言巧語呢!
「你是難得在工作節奏上跟得上我腳步的人,你要是辭職了,後頭老是沒人跟來,我會很寂寞的。」
他……他說的是合作默契啊?真是的,害人家會錯意!金碗兒松了口氣,但胸口隨即有種悶悶的感覺。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當面被他肯定,可她卻沒有那種痛快的感覺,奇怪了,那她比較期待的是什麼?
「到了。」車子在醫院的停車場停了下來,宣鏡寧又把金碗兒從車上抱下來。
他看起來並不是那種肌肉發達、孔武有力的人,可她發覺,將她抱起來對他而言好像是件還滿輕松的事。
像她這麼高的人……原來也有成為「小鳥」的權利啊!
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樣的話……她還挺高興的。
本來以為回診是件討厭的事——她非常、非常討厭醫院,因為醫院里有……那個,可現在她突然覺得醫院好像也沒有這麼討厭了呢!
嗚∼她要收回之前說的話,她還是非常討厭醫院的,因為……因為……
「扭傷的這個地方已經化膿了,要用針把里頭的膿水抽出來才行。」
金碗兒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心狠手辣的中年醫生。「不……不用啦……反正……反正就這樣放著它也會好。」
從小到大為了學跆拳道、柔道這些武術,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她也沒退縮或喊過痛,可稱得上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唯一的例外是——
她怕針。
非常、非常的怕,怕到只要那細細尖尖的玩意一出現,她身上的雞皮疙瘩就開始一顆顆的冒出來。
「你听過傷口里包著膿,那傷口會好的嗎?它會不斷的結痂,可里頭的部份還是繼續發炎,永遠好不了的。」
「可是……可是……」光是想像,她都已經快尖叫了。
「不會很痛的。」
本嚕的一聲咽下了口水,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不必演就很像壞人的醫生。「除了拿針抽,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嘖!那麼高個兒的,膽子居然只有一咪咪。」醫生故意激她。
「沒人規定個子長得高就得膽子長得大吧!」
「不行,還是得抽。」醫生轉頭要護士去準備東西。
金碗兒眼看大勢已去,她害怕的雙手交握,小時候阿公阿嬤威脅她,再不乖要把她拖去打針的惡夢又回來了∼
她現在好需要一個伴,可是……
方才她很「堅強」的將宣鏡寧趕出去了,現在再叫他來陪她有點沒面子,而且對她而言,他好像也不是那種可以安慰她的人,可是……她現在卻只想到他。
「那個……我……」
護士看她害怕到嘴唇都發白,體貼的說︰「這針很細,不會痛的。」
只要是針,她都很害怕,護士小姐的話,像是對她開了槍然後又安慰她說這是一般子彈,不是達姆彈,被打到後活下來的機率還是很高一樣,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嗚∼
看她還在發抖,護士又道︰「我去叫你男朋友進來陪你好了。」方才有個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抱著她進來,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八成和這女生是一對的。
金碗兒看著她放在桌上的針,嚇得兩眼發直,根本無暇顧及她說了些什麼,當然也不會去糾正她。
門一打開,當金碗兒看到宣鏡寧時,就像是被拋棄多時的孤兒,突然見到親人般,努力ㄍㄧㄥ住的故作堅強泥面具遇水就融掉了……
她又害怕又激動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臂主動緊緊抱著他。
「他……他們……嗚……」還騰出一只手往醫生、護士身上指。
莫名其妙被叫進來的宣鏡寧,狀況外的看著醫生和護士。
醫生那張很像壞人的臉因為想笑而扭曲著,他清了清喉嚨說︰「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告訴她,那個大膿包一定要用針把膿抽出來而已。」
「她可能很怕針吧。」護士好心的解釋。她注意到高大俊美的男子听到她的解釋後,偏冷的俊臉上抽搐了一下。
「這樣啊。」
這種酷哥型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只要一愛上,凡事就會順著女友的。醫生把話說明白,「那個膿不可能不抽。」
金碗兒抬起一張哭得又可憐兮兮的臉看著他。「不要啦∼」
那模樣,實在無法和工作時干勁十足又精明俐落的「金秘書」作聯想,可是……
真的很可愛!
雖然她哭得很淒慘,可他的心卻在好笑之余又有一些暖暖的。
對一個已經二十五歲,身高一七三的女孩來說,「可愛」這詞好像怪怪的,甚至不適合,當事人只怕也不喜歡,可是金碗兒像小女生一樣無助又任性的模樣,叫他忍不住對她生出了憐惜之心。
「好啦,我們不要用針。」他好笑的抱著金碗兒,把她的臉壓進懷里,然後向醫生眨了眨眼,「醫生用手擠好了。」
醫生意會的拿著針筒蹲子,往她腳踝處一扎。
金碗兒感覺到腳上一陣麻麻的,但因為扭傷疼痛的關系,她分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一種痛。
「真的嗎?」她還是發抖,直覺的想抬起頭看看醫生是不是用手擠,才離開幾公分,宣鏡寧又把她的頭壓回他胸口。
「不要看,有點恐怖。」真的很……惡心!將膿血一抽出,她腳踝那大包包就消了。
「好了嗎?」
「好了好了。」他像在哄小孩一樣。
金碗兒鼻腔里滿滿是宣鏡寧的味道。這男人身上的味道,和他給人的感覺是一致的,干淨、舒服,還有一點點偏冷調和距離感。
可是好奇怪,這種疏離而高高在上的味道,此刻在她的感覺里卻是這樣的令人安心和溫暖。
人心也會像天氣一樣變化難測嗎?白天晚上的溫度差個十來度,感覺上像是春天和冬天在同一天出現了。
那麼感情呢?會不會討厭和喜歡也在同一天內轉換了?
才這麼想,她的心跳就有些失了速……
不要吧,「領獎期限」有三個月耶,為了顯示出她的大器,不可以這麼急著去領,窮酸人也是有骨氣的。
沒錯,就是這樣!
她還在發呆時,醫生伸手往她肩上一拍,還很故意似的說︰「小姐,不要再裝死了,男友的胸膛很舒服厚!嘖嘖嘖,看得我們還在應征男友的小護士很郁卒呢。」
金碗兒抬起臉和松手的動作一氣呵成,她紅著臉氣呼呼的要反駁時,長得很像壞人,顯然也沒什麼好心腸的醫生亮出了對她很有殺傷力的針筒。
「吶,你看那大膿包里有這麼多惡心的東西,不用針抽出來,怎麼會好呢?」
用「針」抽出來「……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