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靜海皺著眉,忍住氣問︰「好,那岳先生來找我究竟為了什麼事?」
什麼事?問得好!他完全忘了自身已沒有資格說這些話,直接道出他心里的困惑,「你……到底許了明君什麼?」一想到好友那既得意又心滿意足的模樣,他炙烈的妒火便快把自己燒傷、燒痛了!「你許了他什麼,讓他這樣洋洋得意?」
「啊?」今天他來,就只是要問她這個……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話?
「他憑什麼認為你會和他交往?你和他牽手了?還是親吻了?要是敢和他抱著接吻,你就死定了!」
「岳先生,你是以什麼立場來問我這些話?我們沒有這麼熟吧?」她一臉莫名其妙的反問。
「回答我的話,你和他到底進展到哪個程度了?」他「目標」清楚,因此對于她那些「自欺欺人」的話,他可以裝作沒听到。
「你……」
「接吻了?」
她瞪著他不語。
「說!你們是不是接吻了?」他不死心地追問。
必靜海有些傻眼。他那是什麼表情?像是一個手持火把接近油桶,只要她的答案不是他滿意的,馬上就引爆的暴力分子!
這個男人三年後看來不只樣子變了,連性子也變了,變得強勢、霸道又跋扈。
她很想氣一氣他,可理智告訴她,現在最好別招惹他,免得節外生枝。
「……沒有,他只是牽我的手,我沒有掙月兌。」
岳衢穎明顯松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說教,「沒那個心就別給人希望。」
「你不是告訴我明君對我很有心,都認識多年,該是給他答覆的時候了?」
「你何時變得這麼听我的話?嗯?你是那種我說什麼就會照單全收的人嗎?」他盯著她看。「你還沒告訴我,他……他牽你的手,你開心嗎?有什麼感覺?為什麼不甩開?」
這個人喝醉原來是這麼盧嗎?一次丟了那麼多問題,她要回答哪一個?嘆了口氣,她說︰「不過是牽個手。」
不過是?當明君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時,她卻沒回避?!難道男人揩她油,她都是這樣大方的任由人家嗎?岳衢穎又是一陣老大不痛快。
他繞過桌子坐到她身邊,在她不明就里時迅速執起她的手,十指交扣。
「你……」關靜海的心漏跳一拍。
像是故意般,他惡意挑眉狎笑道︰「不過是牽了手。」身子欺過去,將她摟個滿懷。「不過是個擁抱。」他看著她,輕輕的笑,聲音有些低啞。「那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不會也認為‘不過是個吻’呢?」
她看著他,在彼此距離不到一寸時慌忙將臉別開。
「岳衢穎先生,請你自重。」
「自重什麼?你是我……」我什麼?我老婆?不,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現在是他「前妻」。
前妻基本上,和路人甲乙丙差不多。
必靜海盯著他看,等著瞧他還有什麼把戲。
然而岳衢穎只是靜靜擁住她,好一會兒才松開雙臂,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借一下廁所。」
他離開後,廁所隱約傳來嘔吐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急忙跑到廁所外徘徊,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沖進去。
半晌,嘔吐聲停了,傳來一陣潑水洗臉的聲音,之後便好一會兒都沒聲響。
怎麼沒聲音了?他怎樣了?還好嗎?會不會……突然昏倒了?還是身體忽然不適?關靜海的心怦怦跳,幾度想叩門問個究竟,就在她抬起手要敲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
看著他濕答答的臉、濕答答的瀏海,她心跳不禁加快。「你……還好嗎?」
「沒事。我走了。」岳衢穎說。步伐有些許不穩,真是有點醉了。
她追上去。「司機會來載你嗎?」
「我招計程車就行了。」
見他直往客廳走,她匆忙拿了錢包,在睡衣外罩了件外套就要跟出去。
「等一下,你喝那麼多酒。我不放心。我陪你下去等計程車。」眼見走在前方的高大身影又晃了下,她顧不得保持距離,馬上向前扶住他。「小心!」
下一刻,他用力拂開只能給他短暫扶持的柔荑。
「不用了。」揮開她手的同時,他重心不穩的跌坐在沙發上。
「你……」
「誠如你說的,我們沒有這麼熟。」他很想裝作不在乎,重逢後也一直如此說服自己——他不想知道她的事,不想過問她在美國的一切,更不想問她……當初為什麼要離開?
三年前她失蹤後,他曾瘋了似的想從她的好友、恩師那里問出什麼,可卻只換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心也逐漸冷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還能運用一些方法找到她,可以透過征信社找尋關于她的一切,只是最後……他什麼也沒做。因為她都能夠不說一句、連讓他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便揮揮衣袖走人,他為什麼不可以將關于她的一切完全封鎖?
一個主動離開他、和他不再有關系的女人,他又為什麼要去尋找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放不下、離不開,他不要讓自己變成這樣。
她不在他身邊時,他能逼自己將關于「關靜海」的一切深深掩埋,可她竟然出現了,出現在他面前、在他朋友的身邊……
他沒辦法了,一點風吹草動、一點關于她的消息仍然嚴重影響他!
他對過往放不下,就連現在的她,他還是無法放手。因為太在意,無法面對自己被傷害的心,他只能任由不平的情緒將自己化為刺蝟。
「你說這話……是故意讓我傷心的嗎?」
岳衢穎先是冷笑,然後大笑,他笑得嘲諷,笑得憤怒。「同樣一句話,由你來說,別人就得照單全收,但別人一說,你就會傷心?你會不會太自私、對自己太好了?還有,你還有心可以傷嗎?一個連句再見也不肯說,連見我一面也不肯的狠心女人,跟我談傷心?」
「我……我有我的苦衷。」
他盯著她看,她眼底的微微水光令他別開了眼。「說啊,我等著。」他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坐好,準備洗耳恭听。
「……」
「說啊!為什麼不說?」
她要怎麼說?能說的話,當年她就無須離開他、不必忍受那種思念的痛、割愛的傷。深吸了口氣,她將淚水逼回眼眶。
「我……無話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保護心愛的人的方式,不是只有擁抱才是愛,有時放手更是不想禁錮對方。
「你的意思是,‘無話可說’就是你的苦衷?」等不到她的否認,岳衢穎的臉色很難看,他伸手一掃,桌上的冷水玻璃壺、杯具全砸落地面,手臂也被劃出一道血痕。
必靜海嚇了一跳,回神便想馬上幫他處理傷口。
「你大可收起這一臉關心的虛情假意了。重逢時裝作不認識,現在又急著向我表示有多關心我、多在意我嗎?不用了!」他本來想將手收回來,但她硬是不放。
他眯著眼,看她拽著他的手臂。
「你一定要這麼任性,像個耍脾氣的孩子嗎?」手臂上一片血淋淋的,他能不能先顧好自己?「如果你這樣是為了讓我難過、讓我痛苦,恭喜你,你做到了!」
「你的話真令人作嘔,那樣的關心和在意從你嘴里說出來,真的讓我想吐。我說過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若你真的是這麼想,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你想要我解釋、想要我在乎,說穿了,你的行為不過是在試探我,試探明君在我心中的分量,試探……有沒有可能,我們還回得去?」
岳衢穎冷下臉。「你哪來這樣的自信?就只因為我今天不請自來?」呵,她不提他都忘了今天來找她的原因。明君花了三年時間才牽到她的手,而他,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把她從心上完全抹去?
必靜海嘆口氣。「安靜的讓我替你包扎,你要怎麼解讀我的心思都隨便你。」
由于客廳地上都是碎玻璃,她只好帶他進臥室,在地毯上幫他處理傷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小心的處理著他的傷,他則靜靜凝視著她。
傷口包扎好後,她闔上醫藥箱,提起箱子站起來放回原來的櫃子,一轉身,他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長臂一撐,便在實木櫃和他的胸膛間圍出一方天地,把她圈在其中。
「離開的日子里,你想到我幾次?」
吧麼突然這麼問?關靜海看著他,緩緩垂下眼瞼不說話。
「離開多久,就想我多久。」
她抬起頭看他,心跳得有點快,臉也紅了起來。「你這是……」
「你說的,我安靜讓你上藥,我要怎麼解讀你的心思隨便我。」岳衢穎低頭深深地看著她,看得她一陣心亂如麻。「重逢後,第一眼看到我,你想到了什麼?」
她無法言語,只感覺自己的一方天地越來越小,幾乎感受到了他炙熱的體溫。
「想緊緊的擁抱你、吻你,為所欲為……」他代答似的自顧自說。
她的臉紅了。「你這是……無賴!」
「無賴的不是我。一頓名為‘關靜海’的全席套餐,你欠了我三年。而且靜海……你欠下的又豈只是這些?」
「岳——」
「噓……」他俯身下來,輕輕吻上她的唇,先是蜻蜓點水般的點觸,溫柔的輕含淺吮,然後挑開她的唇,舌尖長驅直入……
熱吻開啟了彼此渴求的序幕,夜深人靜時分,七坪的臥室里逐漸傳出隱約可聞的急促喘息聲。在持續一陣或高或低的女子嬌吟和突來拔高的春啼後,一聲男子粗啞的低吼傳來,一切終歸平靜……
不,這個夜晚並不平靜,男歡女愛的絢爛如火花,精采了夜空、亂了屬于夜的安寧,增添了夜的美麗。
一室的雲雨氣息由濃轉淡,又由淡轉濃,直到天欲亮,兩人才倦極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