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嚴路寒冷靜地道。
他還不曉得玉笙這丫頭有那麼尊敬「玄笛狂醫」呢!
「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一聲呢?」玉笙有些委屈地環視大廳里的每一個人,最後她那無辜的眼眸才停在嚴路寒堅毅冷峻的俊臉上。
必紹箕又是好笑又是同情地望著玉笙。「你與路寒不是認識很久了嗎?我們以為你一定知道他的身份。」他憋著決堤的笑意不敢笑出聲,臉上痛苦的肌肉直抽搐個不停。天!他快忍不住了。
玉笙听到好幾個半掩的訕笑和一些嗆到似的笑吱聲,不禁扁嘴,眼眶紅了起來。天!她覺得好丟臉喔,她又羞又惱地道︰「嚴路寒,都是你害的,人家再也不理你了。」語畢,玉笙「哇」的一聲,雙手掩住羞憤的臉蛋,飛身沖出大廳。
留下一群張大嘴、目瞪口呆的觀眾——玉笙哭個什麼勁啊?受到「委屈」的人都還沒開口罵她、說她耶!
嚴路寒深不可測的黑眸直盯著玉笙離去的方向,眼中有著難掩的心疼與笑意。
這丫頭倒真懂得「惡人先告狀」,竟先怪起他來了。
顏天宇賊賊的臉上掛著譫笑,直往嚴路寒的位置踱過去。「我這小徒兒玉笙雖然平常沒有什麼脾氣,但她一使起性子來,可是會讓人捉狂的,你好自為之吧!」他的話再怎麼听還是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存在。
唉!他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息,慢慢往大廳盡頭的關老太君走去。「關老妹子啊!你這地方有沒有請人吃飯啊!老頭子我餓了。」
「當然,請往這里走。」
「那……等會兒你‘解決’玉笙後,我可不可以找你敷藥,我今天又不小心跌了幾跤。」關紹蝶怯怯的聲音再次響起。
必紹箕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他還以為關紹蝶是在替玉笙求情的,怎麼最後竟扯到敷藥上面。
「紹蝶,別拿你的小事來煩路寒,去用膳吧!」
「噢!」關紹蝶嘟著嘴退下去。
必紹箕轉向嚴路寒,拍著他結實的臂膀,語重心長地道︰「別跟玉笙計較,小泵娘總是比較面薄的,當著大家的面受了這種難堪,她自然把脾氣發在與她最親近的人身上。你就忍一忍吧!千萬別對玉笙發火!好不好?」「你在胡說什麼?」嚴路寒沒啥好氣地咕噥。「你剛才沒听到玉笙的‘威脅’嗎?玉笙說再也不理我了,她八成氣壞了,替我想個辦法吧!」
必紹箕登時傻眼。
「你又忘了啊?」郁悶的情緒明顯反應在嚴路寒的語調中。「你到底是怎麼搞的?說話顛三倒四的,請你幫我一個小忙,你也能拖那麼久!你不是對姑娘家挺有辦法的嗎?」
必紹箕連忙振作起精神來,「嗯!依我這麼多日的觀察,得到了一個結論︰玉笙這小泵娘對你用情很深,所以,基本上她舍不得跟你生太久的氣。」他從未見過嚴路寒那麼苦惱的模樣。真是有趣!
這不是廢話嗎?
「然後呢?」他陰郁地白了關紹箕一眼。
必紹箕訝異地道︰「然後你只要捺著性子哄哄她就行了。」他剛才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
「我試看看。」嚴路寒連聲謝都忘了道,就急著離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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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紹箕看著老友匆忙離去的身影,不禁搖頭輕笑,緩步走出「照隅樓」的西側小門,打算踱回他所居住的「翼然樓」。
忽地,假山之後冒出十數支利箭朝關紹箕射去,箭勢之急,像是出自強弩弓匣。
必紹箕連眼皮都未動一下,就大袖一揮,十數支飛來的利箭便紛紛掉落在他的身前。
他雙眼銳利地瞪向假山,挖苦道︰「既然暗殺的小人步數失敗了,難道大姑父、表哥還要學縮頭烏龜躲在假山後嗎?」
沒錯!必紹箕刻意晃向「翼然樓」,是因這條小徑僻靜、沒有人跡,尤其是在用膳時,最適合讓心懷鬼胎的人實行暗殺計畫了。
丙然襲伯尹、襲人杰父子恨恨地從假山後現身,後頭跟著四、五名的黑衣蒙面人。
襲伯尹冷哼一聲。「算你好狗命,讓你連續逃過那麼多劫,不過,這次你絕對活不了的。」他肥胖的大手輕揮,黑衣蒙面人便快速地將關紹箕圍起來,深恐落網的大魚又跑了。
「為什麼要殺我?」關紹箕面無表情地問道。
雖然他知道襲伯尹在外頭欠了許多賭債,但哪一次不是「淡月山莊」的人出面替他解決,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什麼非得殺了他才肯罷休?難道他們一點親戚間的情份都沒有嗎?
「爹,別讓這小子拖延時間,我們快殺了他吧!」襲人杰在一旁急道,懷恨的目光一直惡狠狠地瞪向關紹箕身上,為什麼他樣樣比他強?他那耀眼的光芒幾乎讓所有人忘了自己的存在,他不甘心!
「呵呵——」襲伯尹露出猙獰的笑容。「為什麼不殺你?你一死,我兒馬上躍升為‘淡月山莊’的繼承人,我們打算怎麼揮霍都可以,哪里需要動不動就得看老太婆的死臉色。哈哈——」
「就為了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財,你們就要殺了我,太荒謬了!」關紹箕滿是心寒地搖頭,原木俊朗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
「廢話少說,你們上!」襲伯尹粗暴地大喊。
必紹箕面色凝重地稍一頷首。
四、五名黑衣蒙西人竟圍住襲伯尹、襲人杰父子,兩三下就將他們捆綁住,送到關紹箕面前。
「你們這幾個免患子瘋啦!大爺付錢叫你們殺了這小子,你們綁住我們干嘛?!」襲伯尹破口大罵。
「他們是‘澹月山莊’新請的護院,為了試驗他們的辦事能力,所以,我要他們假扮效殺手跟你接洽,暗中監視你們父子倆的行動。」關紹箕淡淡地道。
「不可能!不可能!」襲伯尹絕望地大喊。
這一切都是關紹箕設計好的,他一方面請外頭的賭坊向襲伯尹施加壓力,令他走投無路,進而加快其暗殺行動;另一方面派新來的護院假扮成殺手與他們父子接洽。于是,襲伯尹父子便一步步走入他的陷阱中。
「原來真是你們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想殺害我的紹箕。」關老太君持著拐杖老態龍鍾地走了出來,身旁跟著關紹箕的爹關鳳鳴。「老身當年真是看走了眼,才會將女兒嫁給你這個東西。」她悲痛地道。
當初紹箕跟她提的時候她還不願相信,于是,紹箕便安排了這場戲給她看。唉!她真是愈老愈糊涂了!
「娘,別氣壞了身子。」關鳳鳴安慰道。
「老太君,饒命啊!」
「外婆!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啊!」
襲伯尹、襲人杰父子趴跪在地上求饒,淚涕直流。
「老太君,好歹我也是你的女婿,你怎麼忍心讓風雪守寡呢?饒了我吧!」
「哼,」關老太君鄙視地看著地上的兩人。「在你們一離開家門後,風雪就被我送到北方的親戚家了,省得她看到你們父子的不擇手段感到難過,待她半年後返家,才會發現你們已因一場急病遍西了。」
襲伯尹父子嚇得面無血色,拚命磕頭求饒。「饒命啊!」
「乖孫!」
「太君,什麼事?」關紹箕躬身道。
「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切記!不要讓這樁丑事流傳出去。」語畢,她神情哀戚地由兒子關鳳鳴扶著離開。
必紹箕等關老太君與他爹走遠,才對新來的護院道︰「你們把事情處理得很好,等會兒將襲伯尹父子用布條捂住嘴巴,並將他們關入大牢,你們就可以去帳房那里領賞。但是,如果今天的事傳了出去,我唯你們幾個是問。」他爽朗俊美的臉上帶著無庸置疑的威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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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扁著紅唇,眼眶通紅地縮在一堆新鮮干燥的草堆上,懷中抱著三只莆出生不到幾天的小狽,隨著它們嗚嗚的哀叫聲,玉笙也猛掉眼淚。
這也是嚴路寒一上樓來所看到的悲戚場面。
玉笙在大廳掉下眼淚後,嚴路寒懸在她身上的心就揪成一團。他先是著急地跑回她的廂房,卻沒看到她嬌小的身軀躲在房內哭泣,反倒在接到下人的來報後,他才知這丫頭跑到馬廄上層干草堆的地方。
「玉笙。」嚴路寒試探性地輕喚一聲。
玉笙猛然抬起頭來望向嚴路寒的方向,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嘴角顫動地道︰「嚴大哥……」說著大顆大顆的淚水像珍珠斷線一樣撲簌簌流下玉頰。「別哭!」嚴路寒快步地走到她身旁坐下,心疼地摟住她不停顫抖的香肩。「乖!別哭壞身子了。」
玉笙抱著三只小狽嚎啕大哭地投入嚴路寒的懷中。「嗚……嚴大哥……嗚嗚……好可憐……嗚……」哭紅的小臉蛋深深埋進他的胸前。
嚴路寒被她哭得手足無措,只好輕聲安慰道︰「玉笙,別哭了,這一切都是嚴大哥的錯。」關紹箕說得對,小泵娘家果然比較面薄一點,稍微一受到難堪就哭得唏哩嘩啦的。唉!這都得怪他縱容她的荒謬想法,任由她固執地錯以為他不是「玄笛狂醫」。
「嗚嗚嗚……不是你的錯……」玉笙深明大義地哽咽搖頭。
嚴路寒更加地內疚。「這是我的不對。」
老實說,他有些訝異玉笙竟然如此明理懂事,沒有遷怒怪罪于他,反而楚楚可憐地蜷縮在他懷中掉眼淚。她剛才不是大發嬌嗔說不再理會他了嗎?怎麼才一轉眼就忘了?
他得好好把握這個難得的好運道!
玉笙輕抬螓首,淚盈盈的美眸隱隱閃動著困惑的光芒,不解地道︰「嚴大哥,你別自責。小狽狗們死了狗爸爸、狗媽媽絕對不是你的錯。」
啥?!嚴路寒霎時有一種被人玩弄的感覺。
「你不是在哭剛才在大廳發生的事嗎?」他可是卯足了勁在安慰她耶!
甚至把所有的過錯全攬在身上,就是希望這丫頭能破涕為笑。他這是何苦來哉呀!
「本來是的。」她淚眼汪汪地道。「可是人家傷心地跑一跑,就不小心迷了路闖到馬廄里,有個老伯伯就把這三只小狽狗送給我,順便跟我講它們一家悲慘的故事。好可憐喔!」
「有多可憐?」基本上,只能讓玉笙這淚娃兒止住淚水,他是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荒謬地坐在草堆上,听她訴說小狽子一家的「悲慘」故事。
玉笙柔順地依偎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沙啞地道︰「小狽狗的父母本來是快快樂樂生活在馬廄附近,可是,有一天一個新來的馬夫把狗爸爸抓去煮來吃,然後又‘屋漏偏逢連夜雨’,狗媽媽生病了,于是一家八口頓時陷入愁雲慘霧之中!死的死,病的病,就只剩下這三只小狽狗孤苦無依地活著,其餘的家人全死光了。嚴大哥,它們三只是不是很可憐?」她眼眶濡濕,噙著兩球淚水瞅著嚴路寒。
「呃……還好啦!」嚴路寒勉強敷衍。
如果把她那一大串‘愁雲慘霧、孤苦無依’用在人身上,確實值得她掉兩、三滴眼淚,但如果是用來形容小狽子,就顯得有些荒唐可笑。而她滿眶的淚水竟頗具威脅性地要掉了下來,這未免太……
「真沒同情心!」玉笙果然沒有哭下去的情緒,她小嘴一撅,打算不理會他,逕自低頭檢查窩在她懷中的小狽狗,它們怎麼一直哀哀叫啊?
「嚴大哥,你是一名大夫,能不能麻煩你替它們看一下是否生病了?」
玉笙一只一只地將狗兒依序塞到嚴路寒懷中。
嚴路寒又好氣又好笑地替三只小狽子簡略地檢查一下。
「它們沒事,大概是餓壞了。等會兒找些羊女乃喂它們就成了。」
她到底有沒有把「玄笛狂醫」的身份看在眼里啊?竟如此「糟蹋」他,要他為三只小狽子看病!
玉笙紅腫的雙眼突然一亮,喜孜孜地將小狽狗全抱回懷中,興奮地道︰「好!我去找羊女乃喂它們——」
「慢著!」嚴路寒身手矯健地將玉笙欲離開的嬌軀抱了回來。「這件事不急,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談。」
「談什麼?」玉笙又乖乖地蜷曲在他懷中,小臉上掛著笑咪咪的笑容逗著狗兒玩。它們好可愛喔!她得想辦法讓嚴大哥同意她養它們。
嚴路寒面容嚴肅。「呃……你不生氣了嗎?」他有些難以啟齒。
玉笙驀地綻放諂媚兮兮的桑笑,開心地道︰「我怎麼會生氣呢?跟小狽狗的悲慘故事比起來,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喔!況且,嚴大哥對玉笙那麼照顧,我哪敢對你發脾氣啊?真的!嚴大哥,你人真的好好哦,既溫柔又體貼……」阿諛的贊美之詞源源不絕地從她的口中吐出。
這些話說得倒是挺實在的!嚴路寒眯起滿意的黑眸直點頭。但是——這丫頭沒事講那麼多奉承諂媚的話干嘛?
「你想要什麼?」他問得直截了當。嚴路寒認識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自然知道她這諂媚的笑容代表著若有所求。
「人家想要養‘大寶’、‘二寶’、‘三寶’,好不好?嚴大哥。」玉笙突然靈機一動,替三只小狽狗取了恰當的名字。
她膩在嚴路寒身上軟軟地撒嬌,澄瑩晶亮的美瞳充滿期待地瞅著。
嚴路寒見她小女兒嬌態畢露,整顆心早就軟了,忍不住低頭輕啄她的鼻尖,口氣縱容道︰「全依你了。不過,要是你日後做錯事,我可是會把它們拿去送人的喔!」
「不!不會!」玉笙忙不迭地開口保證。「我們不會替你惹麻煩的。」
她甜膩膩地笑道。
玉笙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有一個那麼疼愛她的嚴大哥,她未來的夫婿……
嚴路寒痴醉地抬起她那嬌羞動人的俏臉蛋,溫柔地低語︰「在想什麼?」「想我好愛你。」玉笙羞怯地主動勾住他的頸子,粉嫣玉頰染上排酡紅霞,淺淺輕吻他的唇角。「嚴大哥,你可否愛我?否則,你為什麼想娶玉笙呢?」
嚴路寒輕笑出聲,緊緊摟住玉笙!斑興這傻丫頭終于明白自己的感情,免得老是他在一頭熱。
「嚴大哥——」她有些氣惱的呼喚聲傳入嚴路寒耳中。「你開口啊?」
「我當然愛你這丫頭。」嚴路寒深情地低頭吻住她訝異的櫻唇。
三只快被擠扁的「大寶」、「二寶」、「三寶」忍不住發出抗議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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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洛陽——「哎喲!」嚴路寒是被踢醒的!
他模模被踢疼的肚子,露出滿足的神情,然後又重新樓著身懷六甲的嬌妻閉上眼。
「怎麼了?」睡夢中,玉笙睡眼惺忪地勉強睜開一只眼楮「關心」他,口氣軟軟柔柔的。
嚴路寒溫柔地撫模她隆起的肚皮。「沒事。」自從玉笙懷胎四個月後,他就常被她肚里的女圭女圭頑皮地踢醒,尤其在這快臨盆的幾天內次數更是繁多。「沒事就不要鬼吼鬼叫的,吵死人了!」玉笙眯著睡眼不悅地嘀咕著,「人家好不容易才睡著,現在又被你吵醒……」
忽然,玉笙臉上血色盡失。
嚴路寒也被掌下突如其來的巨大踢動給嚇得呆愣住。
夫妻倆同時望進彼此慌亂的眼眸。
「路寒,我好象快生女圭女圭了。」一陣緩緩的抽痛又襲向玉笙。「我的肚子……好痛……」
嚴路寒俊臉一白,傻楞楞地緊盯著玉笙那圓滾滾的肚皮。他的孩子快生了……
「路寒。」玉笙皺起俏鼻,氣呼呼地推了他一把,道︰「快去請產婆啊……笨!」在陣痛過後,她凶巴巴地下了一個結論。從未見過那麼笨的男人!「好!」嚴路寒被嬌妻一凶,有如大夢初醒般,驚慌失措地跳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間。
「陸伯、陸嬸……夫人快生了……快去請產婆。」
嚴路寒的大嗓門讓嚴府頓時陷入一陣喧擾中,所有的下人及吃閑飯的人全醒了。
顏天宇臭著一張老臉從屋內踱了出來,發牢騷道︰「嚴小子,玉笙不過是要生個女圭女圭而已,你沒事大呼小叫干嘛?明知道我老人家不禁嚇。」
「顏前輩,別理路寒了。你忘了他三個月前就緊張兮兮地把您從黃山接下來,現在玉笙終于要生了,他哪里鎮定得下來,我看咱們別理會他,找個地方喝幾杯吧!」
必紹箕手里拎著一壇絕佳的狀元紅,懶洋洋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嚴路寒沒好臉色地瞪了兩人一眼,幸悻然道︰「你們兩人就在這亭子喝酒,不準跑遠了。」他指著他與玉笙房前的一處亭子。
「為什麼?」顏天宇搔著他那頭亂發。
「為什麼?」嚴路寒難以置信地大吼。「我三個月前親自接您下山,任由您白吃白喝白玩,甚至為了玉笙,低聲下氣地討好您,您現在竟然講這種話?」他火大地差一點揪起顏天宇的領子將他毒打一頓。
顏天宇輕松自在地走向亭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是大夫,不是接生婆。」
「是啊!顏前輩好歹也是個名滿江湖的神醫。」關紹箕不要命地接下去說。「怎麼能委屈他去替玉笙接生呢!」他坐在顏天宇身邊,斟了一杯酒細細品嘗。
「咦?你這小子講話還滿實在的。不錯!我欣賞你!」顏天宇笑眯了眼。「哪里,哪里。顏前輩,我們干一杯!」
兩人肩搭著肩,哥倆好般互相拍捧。
「啊……啊……」房內傳來玉笙痛苦的叫聲。
嚴路寒心中一急,沖到亭子內狂亂地吼道︰「我不是要你接生,只是要你在玉笙情況危急時伸出援手。」要不是擔心玉笙的胎兒太大,怕萬一有危險,否則,他不會忍受顏天宇這老家伙三個月。
顏天宇口氣極為敷衍地道︰「到時候再說啦!」
「是啊!是啊!」關紹箕附和地道。「我們繼續喝酒,顏前輩。」
兩人嘻嘻哈哈地又忙著飲酒作樂。
「就這麼說定了。」嚴路寒一看到產婆慢吞吞地走進院子,連忙迎了上去。「你總算來了,玉笙在里頭喊得好大聲喔!」
肥胖的老產婆被嚴路寒急得團團轉的身影弄得眼花撩亂,拍拍他的手臂道︰「嚴大夫,你別著急,女人家生孩子都是這樣的,你去亭子里坐下來休息,這里交給我就可以了。」
「是啊!少爺,你這樣會妨礙產婆做事的。」管家陸嬸隱含著笑意道。
她從未見過少爺驚慌失措成這個樣子!虧他還是人人奉如神明的一代神醫。「好!好!我不打擾你們,我去亭子里等,你們快去房里幫助玉笙。」
嚴路寒連掙扎都沒有,就白著一張俊臉乖乖走回亭內坐下來。
時間飛逝,眼看耀眼的旭日升起,又慢慢落幕,天色又黑了。
房里仍斷斷續續傳來玉笙的申吟聲。
坐立難安的嚴路寒心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原本炯炯有神的瞳孔隱泛血絲,整齊的黑發早被他扯亂了。
「啊——」
隨著玉笙每一次的尖叫聲,嚴路寒就大聲詛咒一次,恨不得立刻破門而入,告訴玉笙他不要女圭女圭了,只要她平安無事。
在一旁喝酒的顏天宇和關紹箕也很辛苦,不但得忍受他的歇斯底里,還得時時看住他的人,不讓他激動地沖到房里去。
忽地——「哇——」一聲嬰兒的哭啼聲傳來。
嚴路寒整個人傻在那里。生了!生了!
「嚴小子,還不去看玉笙。」顏天字好心地提醒道。
終于可以擺月兌這煩人的小子了,唉!連喝個酒都不得安寧!
嚴路寒欣喜若狂地飛奔到屋內,緊緊擁住疲累虛弱的嬌妻。
「我快擔心死了。」嚴路寒沙啞地道。
「不怕,不怕,」玉笙虛軟無力地拍拍他的胸脯。
嚴路寒溫柔地抓下她的玉手。「別鬧了!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現在沒心情跟她開玩笑,他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產婆與陸嬸七手八腳地替健康的女圭女圭洗澡穿衣,然後將女圭女圭放在玉笙的臂彎里。
「恭喜,少爺、夫人,是個白白胖胖的俊女圭女圭,長得好象少爺喔!」陸嬸開心地道。
「我看看。」嚴路寒充滿敬畏地俯視女圭女圭,見他渾身皺巴巴的,不禁皺箸眉頭道︰「可是,他長得好丑喔!」
「胡說!」一記清脆如爆栗的聲音在嚴路寒的頭頂響起。「他長得很可愛。小孩子都是長成這樣子的,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連這種事還要我告訴你!」
玉笙雖然虛弱,但精神煥發,連打人都挺有力氣的。
「是嗎?」
這時產婆走上前來,以充滿權威的口吻道︰「嚴大夫,你別在這里阻礙夫人喂女乃,快出去!」她像老母雞趕小雞一樣地將嚴路寒「驅逐出境」。嚴路寒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玉笙,等一會兒我再來陪你。」說完,才不甘不願地踱出房門。
怎麼一個心急如焚的丈夫想多看妻兒幾眼都不行啊?這是誰規定的?
「師叔、紹箕,我陪你們多喝幾杯。」
嚴路寒神色驕傲地跨進亭子,大聲的吆喝著。
可以想象從不喝酒的嚴路寒會被顏天宇、關紹箕灌得有多醉,以報他們憋了一整天鳥氣的一箭之仇。
月由風清,如此良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