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書齋內彌漫著詭譎、懸疑的氣氛。
「銘陽,以你的觀察,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盧武衫刻意壓低聲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什麼嫌疑?」閻銘陽不耐煩地撥開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毛手。
敝了,這老小子不是看他挺不順眼的嗎?怎麼最近老兒他纏著自己?他是不是吃飽太閑了?
「你忘啦?前幾天不是有人暗殺晴晴嗎?」盧武衫那不怒而威的臉龐著嚴肅神色。
閻銘陽無動于衷地道︰「大概是射錯人了吧!」他曾經針對幾個疑點仔細地研究幾遍,最後只得到了這個結論。
寒晴晴既沒財又沒勢,她的存在根本威脅不了任何人,他想不通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她。
「不可能!」盧武衫激動地噴出口水。「如果是誤射,又怎麼會這麼剛好的使用你的飛鏢呢?這分明是有人想嫁禍給你!」
閻銘陽的黑眸一閃。「你說得有理。」畢竟是江湖中人,這老小子想得著實是比他周全多了。
「那你是有辦法?」盧武衫如今可是對他心服口服。
閻銘陽詭異地揚起嘴角。「直接用寒晴晴當餌不就好了。」
「不行!我不贊成,這多危險啊!」盧武衫那粗獷的眉毛擰得緊緊的,大有反對到底的架式。
閻銘陽那黝黑的星眸透出冷銳的寒光。「隨便你。」反正他心中自有打算,他這老小子不插手也好。
「閻銘陽——你怎麼可以這樣冷酷無情?晴晴是你的人耶!」盧武衫痛心地譴責閻銘陽,他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閻銘陽冷冷地瞪著他。「你若是怕晴晴有危險,不會在暗處保護她嗎?」
怎麼寒月宮的人都笨成這樣?一個寒晴晴已經夠他頭痛了,現在又多了一枚蠢蛋。唉!
「對哦!」盧武衫不好意思地搔了一下腦袋。「對不起,我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你千萬別生氣啊!」
「嗯。」
此時——只見寒晴晴急急忙忙地沖進了書齋。「閻……閻公子……」
屋內的閻銘陽與盧武衫互看一眼,有默契地停止他們的交談。
「什麼事?」閻銘陽強忍著想嘆氣的沖動。他什麼時候變成寒月宮的代理宮主了?不然為什麼宮里的每個人都找他解決麻煩?寒旻旻那女人到底在做什麼,她就不能發揮一點用處嗎?
「你有沒有——」寒晴晴突然看見她干爹站在一旁,連忙把剩下的話全吞進肚子里。
盧武衫識趣地笑了笑。「我有事先走了,你們小倆口慢慢聊吧!」他是個大老粗沒錯,但他也是懂得要留給這小倆口一點談情說愛的空間。
「干爹,慢走。」寒晴晴紅著小臉朝他的背影揮揮小手。
一直等到盧武衫走遠了,閻銘陽才出聲問她。
「說吧,有什麼事?」
經他這麼一提,寒晴晴才猛然想起找閻銘陽的目的。「我……的貓呢?」她心急如焚地奔上前詢問。
她已經找了一個早上,但是不論她怎麼數,就硬是少了一只貓。
「哪一只?」她養了十來只貓,他哪知道她問的是哪一只笨貓?
「就是小花啊!它已經不見一天了。」寒晴晴快要擔心死了。
閻銘陽敷衍地想了一下,然後答道︰「沒看見。」
其實他連小花長什麼模樣都沒印象,但是為了應付她,他只好裝模作樣地想一下。天殺的,誰管她的貓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
「小花……懷孕了,它如果做……做錯什麼,你罵罵它就好了,千萬不要對它太粗暴哦!」寒晴晴眨了眨盈滿水霧的美眸,試圖把焦急的淚水眨回去。為了小花,她一定要堅強才行。
「我說過我沒看見那只笨貓!」閻銘陽惱怒地重申一遍。她那是什麼語氣?好象他是那種會虐待小動物的人一樣。
他雖然痛恨那些憂掉毛的貓狗,但是他頂多不悅地瞪走它們而已,她有親眼看見他踢過那些可惡的貓狗嗎?這個笨女人!
寒晴晴就快要哭出來了。「可是你是唯一不……不喜歡小花的人,所以你的嫌——」
「嫌什麼?」閻銘陽沉著一張緊繃的臭臉打斷她的話。這女人有種就說出「嫌疑」這兩個字來,到時看他怎麼整治她?
寒晴晴後知後覺地摀住小嘴,紅通通的雙眼中透出一絲警覺。
「說啊!」閻銘陽那干澀的語氣帶著濃厚的威脅。
寒晴晴哀切地吸了吸鼻子,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听小花的噩耗了。「你至少告訴人家……你把小花埋——呃……藏在哪里?」
閻銘陽咬牙切齒了起來。「笨蛋!你到底要我說幾遍啊?我根本不知道你那只笨貓在哪里!」
懊死,她那懷疑的語氣只差沒直接問他把貓的尸體埋在哪里而已,這女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樣哦!」寒晴晴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下來。嗚……小花,你大著肚子跑到哪里去了……「只不過是丟了一只貓,有什麼好哭哭啼啼的?」閻銘陽僵硬地橫睨了她一眼,再次質疑自己為什麼要待在寒月受這種罪,連丟了小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來找他,他們這些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嗚……小花是娘生前疊給人家的禮物……」寒晴晴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小花的淵源。在她的心中,小花的地位當然是與眾不同。
「別哭了好不好?」這女人幼不幼稚?就算那只笨貓很特別好了,她也沒必要哭得死去活來啊!閻銘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嗚……我要我的小花,嗚……」寒晴晴牽起他的衣袖擤了擤鼻涕,然後繼續張著嘴嚎啕大哭。
閻銘陽大驚失色地從她手中搶救回自己的衣袖,可惜袖子上已經沾著一坡粘液了。「你真是惡心!」天啊!他是造了什麼孽?
寒晴晴癟起小嘴,愈哭愈傷心。「嗚……借擦一下有什麼關系……嗚……你好小氣哦……」她邊哭邊埋怨。
「你到底想怎麼樣?」閻銘陽悒憤不快地瞪著她那哭紅的小臉,不得不屈服在她的眼淚下。算他怕了這個愛哭鬼!
「嗚……幫人家找貓……」寒晴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接著像是喘不過氣般,她白眼一翻,就昏過去了。
「你怎麼了?」閻銘陽驚險地接住她那癱軟的嬌軀,俊臉上掛著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
太夸張了吧?這丫頭竟然哭一哭就暈倒了!
她的哭功未免太了得了吧……閻銘陽不想引起其它人的大驚小敝,所以只找了剛回來幾天的寒沅沅來診斷晴晴的身體。
「晴晴懷孕了。」寒沅沅那絕美的臉蛋露出意外的神情。
閻銘陽呆了一下。「什麼!?」
他那呆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到晴晴平扁的肚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當爹了!
「晴晴懷孕了,而且已經兩個月了。」寒沅沅的目光也盯著晴晴的肚皮瞧。「好象太快了一點。」
「嗯,她還是個小丫頭。」閻銘陽無意識地回答她,因為他整個人還處于震驚的狀態中。
他不是很喜歡小孩,但是听到晴晴有了自己的骨肉,他的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絲感動。
「我不是說這個。」寒沅沅的俏臉恢復先前那種淡然。「晴晴不應該這麼快懷孕才對。」
「為什麼?」閻銘陽的眸子如鷹般銳利騖冷。她在暗示什麼?
「鳳玉丸要兩、三個月才會改變晴晴的體質,這段期間晴晴根本不可能懷孕,除非你們沒有服用藥丸。」「那些鬼藥丸早就被我扔了。」閻銘陽懷疑地眯起黑色的眼瞳。「晴晴為什麼要改變體質?」
寒沅沅冷靜地解釋。「寒月宮的規定是留女不留男,服下鳳玉丸可以增加生女的機會,晴晴沒跟你提過嗎?」
「沒有。」閻銘陽把目光調回正在昏睡中的寒晴晴身上,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是該掐死這女人,還是緊緊擁住她。
「晴晴大概是忘記說了。」
「這笨女人。」閻銘陽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她的迷糊。
寒沅沅那清妍的容顏透出一抹凝思。「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她听得出他的口氣中帶著一絲寵溺,他應該蠻喜歡晴晴才對。
「等她生下來再說吧!」閻銘陽並不是很在意晴晴生男生女,大不了他帶著她到外面討生活就是了。「為什麼寒月宮不留男孩?」
「因為男生很粗魯,又愛爭權奪利,我們不希望寒月宮毀于男人的手中。」
這座壯觀的冰殿看似堅固,實則脆弱無比,百年前就曾發生過一次叛亂,把寒月宮的建築摧毀了大半,所以當年的祖先就毅然決然地訂下這個規定,不願慘劇再次重演。
閻銘陽不可思議地挑起俊眉來。「你不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嗎?」
寒沅沅聳了聳香肩,誠實地回答︰「沒感覺。」
「你跟晴晴果然是姐妹。」對她,閻銘陽只有這句話好說。她們同樣少了一根筋。
寒沅沅偏著螓首,心忖︰他這是褒還是貶呢?
「嗚……小花……快回來……」
寒晴晴還沒睜開眼楮,眼淚就已經先流了下來。
「晴晴,醒一醒……」閻銘陽搖了搖她的身體,試圖喚醒她。唉,連做惡夢都會嚇哭的女人怎麼能當一名母親?
寒晴晴猛然從惡夢中驚醒過來後,第一個動作就是撲進閻銘陽的懷中哭訴︰「嗚……我的小花不見了……」她醒來唯一掛念的還是她的貓,儼然已經忘記她之前暈倒的事了。
「別哭了,已經找到那只笨貓了。」閻銘陽體諒她是孕婦,勉強忍受她把鼻涕、眼淚全沾到自己身上。
「在……哪里?」寒晴晴含著眼淚問。
「听說那只笨貓在柴房生了一堆小貓。」閻銘陽陰郁地抿著薄唇,他已經在想辦法要如何偷偷處理掉那群喉嚨大、愛掉毛又惹人厭的小貓了。
「小花生了!?」寒晴晴的美眸立即一亮,只見她胡亂地抹干淚水,就要跳下床往門外沖——閻銘陽攔腰抱住她那莽撞的嬌軀。「你小心一點!」他險些失控地大喊出來,不禁開始懷疑她肚中的寶寶可以「保存」多久。
「噢!」寒晴晴乖巧地點頭,然後靜靜等待腰間的大手自動離開,好讓她去探望小花。
可惜,她等到眼楮都快抽筋了,他的手還是擱在自己的腰上,沒有任何一點移動的跡象。
「你呃……怎麼了?」寒晴晴憂心忡忡地踮著腳尖,白女敕如冰的桑莠輕輕覆在他額頭上。「咦,沒發燒啊!」那他的舉止為何那麼古怪呢?
「誰發燒了?有事的是你。」閻銘陽將她抱到床上去,並已替她蓋好被子。
「我……我有什麼事?」寒晴晴的小臉一皺,突然想起她醒來以後,他對自己格外溫柔體貼,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她的心頭浮了上來。
她垮下的嘴角開始顫動。「我是不是……要死了?」否則他干嘛無緣無故對她那麼好啊?
「不是。」閻銘陽飽含深意的黑眸定定地望進晴晴的水瞳。「你懷孕了。」
「懷孕!?」寒晴晴的小嘴張成鵝蛋型,接著大顆大顆的淚珠開始落在她那粉色玉頰上。「嗚……」
「別感動成這樣好不好?」相較之下,閻銘陽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太冷血了。
寒晴晴搖搖頭,哭得像個淚人兒。「嗚……人家不要懷孕……」
「為什麼?」莫非她和自己一樣不喜歡小孩?
「嗚嗚……生女圭女圭很痛……人家不要生,嗚……」寒晴晴掀起濕濡的長睫毛懇求他。「嗚……閻公子,你快想點辦法……」
閻銘陽頓時感到啼笑皆非。「來不及了。」
「嗚……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就乖乖接受現實吧!」閻銘陽心情愉悅地安慰她。
「人家不要,嗚……」寒晴晴哭得好累,只好揉了揉發酸的眼楮,企圖將精神振作起來好繼續哭。
大手安撫地拍拍她的胸。「再睡一下吧,等你睡醒就不會怕了。」
***
「這堆是什麼!?」閻銘陽火冒三丈地瞪著冰制的衣櫃,只見里頭躺著幾只像小老鼠的東西。
寒晴晴鼓起勇氣偷覷了他一眼。「是……是小花的寶寶。」老天,希望他不要太生氣。
「廢話,我問的是它們怎麼會在這里?」
天殺的!這女人自從懷孕後就愈來愈得寸進尺了,現在竟然趁他不在,偷偷把這些可恨的小貓運到衣櫃內。
寒晴晴聲若蚊蚋地解釋。「對不起,因為小花很……不負責任,它在生完小貓後就溜得不見蹤影了,人家……擔心小貓會餓死,所以才會叫小晴幫人家把小貓抱到房里來,以便就近照顧。」
小花以前生過幾胎,最後都因為沒有妥善照料,害得小貓全部餓死,這回她學聰明了,她要自己喂小貓。
「你再說一次!」兩道凶狠狠的凌厲目光射向寒晴晴。
寒晴晴被他瞪得寒毛聳立,不過,她隨即想到自己是辛苦的孕婦,他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她的勇氣頓時又回來了。
「你生氣啦?」
「你說呢?」閻銘陽氣得俊臉一陣青、一陣白。
女人果然寵不得,以前要是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把貓狗帶進寢房內,現在她才一懷孕,就一夕之間風雲變色了。
寒晴晴膽寒地咬了咬下唇。「是……是你自己叫人家學小花的勇敢。」那晚,她睡醒後,他曾舉小花當例子,要她多學學它奮勇生下一堆小貓的精神,害她很沒有面子。
「你可以在外面學,我沒叫你把它們一家子全帶進來。」連一只貓都比她勇敢,這笨女人居然還好意思頂嘴!
「噢!」寒晴晴乖乖地聆听教訓,試圖消滅他的火氣。「還有呢?」
「快把它們全抱走!」閻銘陽看到一條條無毛的「五花蛆蛆」在破布上開始蠕動來蠕動去時,俊臉瞬間綠了半張。
「咦?小貓醒了!」寒晴晴恍若未聞,反而驚喜地沖到衣櫃前,一只接著一只輕輕撫模幼貓的毛皮,那小心謹慎的模樣幾近膜拜。「哇……真可愛……」
閻銘陽連另外半張臉也跟著綠了。「寒、晴、晴。」
正當他要命令她將小貓丟出去時,門外突然傳來激動的驚叫聲。
「小姐、小姐,快開門啊!事情不好了……」
「是小晴耶!」寒晴晴的目光依依不舍地離開可愛的小貓。
「進來吧!」閻銘陽無奈地嘆一口氣。
小晴立刻推開門,焦急地跑了進來。「小姐,不好了,宮主受傷了。」
「受傷!?」寒晴晴被嚇傻了。
「听說宮主被一個叫沉海冰的人給刺傷了,流了好多血哦!」小晴盡責地報告現場情況。
「沉海冰……」是他?閻銘陽的利眸撲上一層深沉光芒。
寒晴晴呆了片刻後,眼淚終于滾了下來。
「嗚……大姐……你不要死啊……」她哀慟欲絕地哭嚎出來。
「呃……小姐,你可不可以先別哭?」小晴尷尬地阻止她的哇哇大哭。「宮主只是受到一點皮肉傷而已,沒有人說宮主會死啊!」唉,小姐怎麼不把話听清楚,就隨便亂哭啊?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