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醒來,齊洛名不禁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在做夢。
他分析又分析、思索再思索,最後他得到一個結論,白締雖然有著菩薩心腸,卻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女孩。
畢竟有誰會不自量力的想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幫派問題?
不過,昨晚他所感應到的那股奇特的力量究竟是什麼?還有,那些混混為何會乖乖的听白締說話?
莫非是集體催眠?邪教的力量?抑或是有其他原因?
齊洛名從小就被視為天才,而他也自視奇高,所以,他非常介意昨晚自己的反應。
他居然被「控制」住了,不管那是什麼奇異的神力,他都無法接受自己居然無力抵抗。
也許,也有一些……恐懼吧!
他在下意識中害怕自己終于踫上「無解」的事了。
這對身為天才的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世界上竟然有他不懂的東西!
如今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關鍵就在白締身上,而黑日和阿清至少是「共犯」,他會緊盯著這兩人,直到他找到滿意的解答為止。齊洛名一邊思索,一邊走進教室,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鄰座便傳來一陣殺豬似的歌聲。
「你是我的小天使……為我帶來太陽雨……每顆星星都是你……何時給我一個心……」
天啊!一大早就制造噪音,真是沒有公德心!
「早啊!請閉嘴。」齊洛名相當有禮貌的說。
阿清眨了眨眼。
「你今天來得真早!」阿清有些驚訝。「對了!筆記快借我,第一堂就要考試了,我書都還沒看,等一下死定了!」
齊洛名看著阿清,這小子完全不提昨夜的事,該不會是不記得了吧?還是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
「你昨晚又去網咖了?」齊洛名試探性地問。
「網咖?!你還有臉問?」阿清哇哇大叫,「你跟蹤了我一個晚上,我都還沒扁你呢!你還明知故問!」
齊洛名聳聳肩。「算我沒問。喏!筆記借你。」
他輕輕松松就轉移了阿清的注意力。
阿清一接過筆記本,就埋頭開始死背。因為齊洛名的筆記做得十分完整,里頭甚至有他自己整理的題庫,而且,他通常猜得到八成考題,很神的。
不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教室中,黑日如同往常一樣,旁若無人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把書包踢人桌下,然後大刺刺地拿出報紙來看,完全不在乎待會兒就要考試。
齊洛名沉吟了半晌,拿起另一本筆記本,起身往黑日走去。
「這個借你。」他把筆記本遞給他。
黑日放下報紙,眯起眼看他。
他的眼神比往常多了一份敵意,傳達著只有彼此能懂的警告,犀利的眸光有如一把尖刀射向齊洛名,教他不禁往後退一步。「我沒有惡意,對她也沒有。」齊洛名低聲說。
「我並不擔心你對她有惡意。」黑日冷冷的答道。
齊洛名搖頭,「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省省吧!」黑日沉聲打斷他的話。「你只要記住,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干涉她、打擾她。」說完,他便低頭繼續看報紙。
齊洛名愣愣地站在原地,被他聲音中的決心和力量所震懾住。眼前的黑日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雖然暴戾之氣絲毫不減,卻似乎多了一份堅定,不再漂泊不定。
好半晌,齊洛名才將筆記本放在黑日的桌上,轉身回自己的座位。他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麼感覺,剛才他直覺地否認自己對白締有任何特別的情感,但是,黑日卻仿佛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什麼似的,那深沉的目光教他不寒而栗。
他只是想……研究白締而已,他才不會像黑日和阿清那樣盲目……應該是這樣的吧?
***
第一堂課一結束,黑日臉上百無聊賴的神情立刻轉為專注,他大步的走出教室,來到義班的教室門口。
今早他一醒來,腦中便全是白締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
不曉得為什麼,他對白締所謂的工作感到越來越不安,他有種預感,今晚一定又有幫派大火並,而白締一定會去。
為什麼他會這麼擔心?
他明明知道白締的力量能感化任何人,不可能會有人傷害她,因為根本沒人會有想傷她的念頭。
可是,他就是他媽的揮不去心中那股濃濃的不安!
他必須見白締一面,也許在看到她以後,他就會安心多了。
黑日一出現在義班的門口,立刻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是黑日耶!記不記得我提過他?听說我老姐的死黨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喂!小同,我那天說的黑老大就是他,信中的人都怕死他了,他來我們班上不知道要干什麼……」
教室里一陣竊竊私語,原本正在高聲談笑的同學們紛紛停止交談,將視線轉向門口,只除了白締之外。
雖然以前沒來過義班,黑日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她。
她正低頭在看書,似乎對他引起的騷動毫無所覺。
黑日並不知道,他一出現,白締就感應到了。
但是,她竟破天荒的緊張起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只好低垂著頭,假裝沒有發覺他的來到。
經過昨夜的那一吻……她向來平靜無波的心,似乎起了變化,她的思緒也隨之混亂不已。
而在她還沒有作好心理準備要面對他之前,他就這樣出現了……
突然,一個黑影擋住她的光線,四周傳來一陣陣抽息聲。
「完了!白締什麼時候惹上黑老大的?」
白締閉了閉眼,在心里苦笑。
「誰知道?搞不好是她家里什麼人捅出的樓子……」
「好可怕!那黑老大不就會……哇!好恐怖喔!我還以為這種事只會在電影里出現……」
天啊!
生平第一次,白締有種想在非必要的時候使用她的能量的沖動,將教室里的同學全弄昏過去,好了結這場鬧劇!
黑日原本並不受這些無聊對話的影響,但是,看到白締臉上浮現窘迫的紅暈時,他忽然覺得非常不爽。
「你剛剛說什麼?」
他猛然轉過頭,對著那兩個仍不知死活的竊竊私語的女同學,射去兩道銳利的精光。
「砰!」其中一個女同學嚇得摔下椅子,另一個則畏縮在桌子後,驚慌的看著他。
整間教室霎時彌漫著緊張的恐怖氣氛。
就在此時,白締站起身來。
黑日的目光立刻回到她身上,殺氣頓時消失了。
白締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走出教室。
他毫不遲疑地跟在她身後,在走到門口時,又轉回頭,沉沉地開口,「我這個人最討厭人家在我背後說閑話,這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我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他!」
***
白締直直走向校門口,腳步越來越快。
「白締!」黑日大喊,見她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索性放開步子,用跑的追上她。「你要去哪里?」
他想拉她的手,但她的周身竟散發出淡淡的柔和光暈,讓他收回手,不敢輕舉妄動。
「你到底要去哪里?」
「去一個就算我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會驚動太多人的地方。」她直視著前方說道。她生氣了,而且還氣得不輕。
黑日驚訝極了。
他還以為她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心如止水,沒想到……
「你……你氣我什麼呢?」
「你不知道?」
「如果是因為那兩個混帳女人……我並沒有真的要傷害她們……」
「你的殺氣這麼重,誰會相信?」
原來她是因為這個在生氣!
黑日不自覺地又想去拉她的手,可她卻忽然轉頭,眼中嚴厲的光芒和身上透出的光輝,有如不可侵犯的神只祗般,讓他呆住了,手硬生生的僵在半空中。
兩人就這樣站在人行道上對望。
黑日凝視著她,一顆心開始往下墜……
他傷了她的心!
她最不喜歡暴力,而他……卻全身都是暴戾之氣。
天!他真想狠狠的砍自己一刀……不對!這樣他不就又使用暴力了?
他忽然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生平第一次,他真正的感到害怕。難道他真的沒救了嗎?
這樣的他怎麼有資格陪伴在她身旁?
他閉上眼,感覺肺中的氧氣似乎全被抽光,他的心好痛、好痛……「沒關系了。」
白締輕聲開口,她縴柔的指尖輕輕的撫平他皺得緊緊的眉心。
霎時,一道溫暖的熱流從他的頭部散開,逐漸向下,蔓延到全身……
他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頰邊,毫無保留的敞開自己,讓她的能量溫暖他恐懼不安的心。
「白締……」他困難地開口,「我知道自己不比你救的那些小混混好多少,或許還更惡劣也說不定,因為我的本質似乎比任何人都來得暴力……但我不想這樣,我不希望你那樣看我,我……」
白締微笑,他的自覺是改變的開始。
「你的本質並不暴力,」她輕輕地靠向他,「沒有人的本質是暴力的,你是為了要自衛,才會以暴力來保護自己,事實上,每個人都需要愛——」
「那你會愛我嗎?」他按著她的手更加重了力道。
她驚異地看著他,剛才她說的愛指的是一般的友善關懷,並不是指——
「算了,當我沒問。」他搖頭,眼中滿是壓抑的神色。
白締開口想說些什麼,黑日卻放開了她的手,退離她幾步,背對著她。
他覺得……自慚形穢!
天使不是他這個雙手充滿血腥的人該踫的,無論他如何強求,不同于他的東西終究還是不屬于他!
「黑日。」她來到他身後。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能一清二楚地讀出他的思緒。
「不!不要說!」黑日激烈地搖頭,「我寧可你不要說!」
強烈的感受到他內心澎湃的情緒,她不由得震住了。
白締沒有發覺到自己的心在翻騰,周身發出光芒,不知不覺間,能量四射……
「不!」
黑日低吼,雙手抱住頭,身體顫抖起來,因為她的能量而引起劇烈的反應,自卑、憤懣、渴望、佔有欲……還有強烈得足以焚燒他的!
「收回去!」他吼道,踉蹌地退了一步。「再不收回去……我就要了你!」
他的自制力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他就快控制不了了!
白締心中一凜,往後退了一步,她想收斂心神,卻力不從心,反而更加慌亂無措,心揪成一團,連自己都覺得好熱、好熱……
「收回去!」他轉身沖向她,用力的抓住她的手。
她毫無招架之力的被他拖著走,兩人拉拉扯扯的,引起許多路人的觀望。
但是,黑日眼中除了白締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你要帶我去哪里?」白締叫道。
她的心里亂糟糟的,不確定充塞心中的異樣情緒是害怕、抗拒,或者是其他。
雖然她知道是自己的能量在影響他,但是,她卻收不回一向控制自如的能量!
她該怎麼辦?
黑日拉著她,長腿健步如飛,差點讓她趕不及而絆倒。
飛奔了三條街後,他們沖上一家商店的二樓。
她喘息著,定楮一看,窄窄的門上掛著「安安賓館」的招牌。
「黑日!」她低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居然把她拖來這里!
黑日靠在門上喘息,把她拉靠到自己身前。
他眼中的欲火像要將她給吞噬一般,頸上的太陽刺青也變得異常血紅。
「你快把那股能量給我收回去!不然……別怪我會做出令我們後悔的事!」
她閉上眼,抵擋不住他火熱的眼光。
「我……我收不回去……」
話一說出口,白締猛然意識到一件事,難道她……根本沒有要收回能量的意念?
她的本能在告訴她,不必再壓抑、抗拒,因為這就是她想要的?
他狠狠地搖晃她,卻又突然放開。
她睜開眼楮,兩人的視線膠著住……
黑日猛地狂吼一聲,轉身沖下樓去。
「黑日!」
白締直覺的伸手拉住他,可她的力氣卻遠不及他的沖勢,踉蹌幾步,差點滾下階梯。
幸好黑日的身手敏捷,反身抱住她。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引」他的吼聲在樓梯間回蕩。
白締的臉上透著暈紅,在他的懷中喘息。
「我們進去。」她終于說。
「什、什麼?」黑日的一口氣梗在喉間。
白締仰起臉,眼神變得清亮起來。
「我要進去。」
黑日的腦中轟然一響,他不敢置信地瞪著白締,看見她開口又要說些什麼,他連忙大叫,「不!不準反悔!我們現在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