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見凌苑苑。
下班時間一到,許明芳的動作比誰都快,連聲再見也不說的就跑了。
盡避外面的空氣混合著車子所排放出的廢氣,嗅起來卻比在辦公室更清新。處在一抬頭隨時都會看見凌苑苑的空間,許明芳想不郁卒都難。
尤其是凌苑苑那甜蜜的笑容——
尤其是霍子擎那冷淡的表情——
「煩!」
許明芳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腦子亂糟糟的。
如果她今年才十八歲,她可能在家釘小人詛咒凌苑苑。
但她已經三十三歲了……這年齡就算想天真只怕都沒資格吧。
要她祝福,她做不到;要她不嫉妒,她也做不到,她問自己無數次究竟要什麼,答案永遠都是零。
活了三十三年,從沒像現在這麼的討厭自己。
八點鐘了,兩條腿麻木的行走著,也漸漸喪失了知覺。
大打折扣戰的百貨公司吸引不少人潮,許明芳置身喧嘩之中,卻有種冷寂的感覺,宛如是在另一個世界。
她不懂為什麼從她眼前晃過的每一張臉都充滿了歡樂。
「芳姐!」
許明芳一震,愣愣望著仿佛是從地底下蹦出來的凌苑苑。
不會這麼倒霉吧,躲都來不及竟然還會撞見她——
「這麼巧,你也來逛街呀?」凌苑苑笑嘻嘻的問。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笑臉,許明芳還是比較喜歡她飽受折磨時的苦瓜臉。
「嗯,隨便逛逛。」許明芳笑。
她很快的擺月兌恍惚,恢復平日的模樣。
「一個人?怎麼霍子擎沒陪著你?」許明芳故意問。
「忙嘍,約了陳總到家里談事情,他說忙完就會Call我。」
一提起霍子擎,凌苑苑笑的跟白痴一樣。
許明芳看了就煩!正想扔下「再見」便走人的許明芳卻被拉住了。
「我媽下星期過生日,我想買個皮包送她。我媽很節儉的,一個皮包用了十幾年還舍不得丟,她不在乎,我這女兒可看不下去了。」
只見凌苑苑一面嘰嘰咕咕,一面拿起陳列架上的皮包打量。
「芳姐,你幫我看看哪個好?我媽不喜歡太鮮艷的顏色。」
凌苑苑一臉的興致勃勃,許明芳只好勉為其難的搭腔——
「那就挑深色系的,也比較好襯衣服。」
「那——這個?還是——這個?咦?等等,這個好像也不錯喔——」
她每取下一個皮包,手上的戒指就發亮一次,那礙眼的光芒仿佛正對著許明芳示威……
許明芳緊緊盯著戒指,眼楮都紅了——
這是?她忽然捉住凌苑苑的手。「別動!」
「怎麼了?」凌苑苑一臉的莫名其妙。
許明芳目不轉楮的看著戒指,像在研究什麼。
「芳姐,這戒指你不是已經看過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這話是什麼意思?
「分明就是這麼回事,他還騙我……」
許明芳喃喃自語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凌苑苑看著看著,忽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唉,這次我真的要站在你這邊了,霍子擎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許明芳的表情和語氣瞬間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怪不得我覺得眼熟,原來何詩卉也戴過和你這個一模一樣的戒指。」
許明芳這番話猶如一記當頭棒喝。
凌苑苑呆了、傻了,就連嘴巴都因震驚而張開了。
「嗯,沒錯,應該就是同一個了。」許明芳故意又拾起她的手猛瞧。
凌苑苑飛快抽回自己的手,看著戒指、模著戒指,一再重復相同的動作。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戒指漸漸模糊了——她的眼,早已積滿了淚水。
「怎麼可能!」她猛一抬頭,臉上全是又急又慌的神情。「芳姐,子擎說他是真的愛我,他是真的想娶我,真的,他真的是這麼對我說的!」
「你希望從我口中听到什麼?」她反問。
凌苑苑愣住,懸在眼眶的淚搖搖欲墜……
「苑苑,你希望我安慰你其實不難,我大可昧著良心說些你喜歡听的話,但這有什麼意義?」
凌苑苑一臉茫然,雙腿隱隱顫抖著。
「你心里明白的,對不?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許明芳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霍子擎真心想愛想娶的人是何詩卉,不是你呀。」
嫉妒成了主宰,她任由自己心中的魔鬼坐大,無情的吐出最殘忍的字眼。
凌苑苑只覺得腦門一轟,整個世界仿佛也全毀了……
「以前我勸你忍是我傻,這話我收回,你根本沒必要委屈自己。」許明芳虛情假意的說。「換作我是你,我絕不再忍氣吞聲。苑苑,你還年輕漂亮,又不是沒人要,干嘛可憐兮兮的當另一個女人的替身?你還是快離開霍子擎吧。」
「芳姐,我、我……」凌苑苑流下了淚,她好亂,亂的幾乎發狂。
「就算你留下,勉強守住一切,那也全是假的,難道你要抱著假象過一生嗎?」
「我不……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听我的準沒錯,你快離開霍子擎。」許明芳拼命為她洗腦。「我勸你是為你好,芳姐不會害你的。」
「可是,我……」
見她優柔寡斷,許明芳的急性子可沉不住氣了。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如果你還有尊嚴就別笨到想留下代替何詩卉!」
「那孩子怎麼辦?!」凌苑苑冷不防叫。
許明芳怔住——孩子?什麼孩子?
「我懷了子擎的孩子呀。」凌苑苑無助的哭泣。
許明芳整個心狠狠一揪。她竟然懷孕——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從來沒听你說過。」許明芳困難的開口。
「我是在知道何詩卉的事之後才確定懷孕的,在這節骨眼你要我怎麼說?我就是不想子擎因為孩子而有所將就呀!」
「那他現在知道了?」
凌苑苑咬著唇,搖搖頭。「我一直想找個適當的機會說,但……」
忽然,她倒抽一口氣,使勁的抹去一把淚水。
「我去找子擎問清楚,是走是留,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凌苑苑帶著激動,飛奔而去。
「苑苑!」
許明芳忘形大喊,她卻已跑遠了。
這一喊,四周好奇的目光紛紛落在她身上。
她一點也不介意。她只想有個人能站出來,清清楚楚的告訴她——
錯了嗎?她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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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霍宅燈火通明。
砰的一聲,書房門大開,來者非但不敲門,而且還很粗魯。
「霍先生正忙著,他交代不許有人打擾——唉,凌小姐,你別硬闖呀!」
緊跟在後的佣人又慌又急,卻還是阻止不了激動中的凌苑苑。
正在和翼東總經理商談公事的霍子擎聞聲抬頭,微微怔住。
「沒關系,讓她進來吧。」霍子擎對佣人說。
主人都這麼說了,佣人惟有听命,欠身離開。
迎面而來的凌苑苑一臉陰郁。
霍子擎心里浮上一連串問號——她怎麼了?仿佛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她似地。
凌苑苑顧不得總經理在場,她直接沖著霍子擎。
「如果我打擾了你,很抱歉。」嘴里這麼說,但她的態度和表情卻毫無歉意。「有件事我必須弄清楚,立刻、現在。」
也就是說無論他有空或沒空,他都得照單全收。
凌苑苑向來最怕徘聞曝光,如今面對總經理的存在卻視若無睹,霍子擎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她一反常態的模樣看來,肯定有問題。
「嗯,先這樣吧。」霍子擎只好打發總經理。「其他的明天到公司再說。」
總經理識相走人,暗地里不禁臆測著——換作是一般職員哪來的膽子直闖霍宅呢?公司里人人都說凌苑苑和霍少的關系非比尋常,看來傳言不假。
「你怎麼了?」霍子擎皺一下眉,伸個懶腰。開會開了整整一天,頭都痛了。「等等,我先請人拿一壺咖啡進來……」
「你還有閑情喝咖啡?」凌苑苑叫。
她那副凶惡的模樣好像喝咖啡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惹得原本疲倦的霍子擎發笑。
「你該不是吃了炸藥吧?」
凌苑苑恨恨的凝視他,「霍子擎,你還要欺騙我的感情到什麼時候!」她好恨,好恨!
「我欺騙你的感情?!」他無法不驚訝,這指控未免也太荒唐了。
「別說你不是!」凌苑苑緊捏拳頭,憤恨的叫。「在你眼中我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一個天生少根筋、好哄好騙、蠢到無藥可救的大笨蛋嗎?」
「苑苑,你到底在說什麼——」
「就算被你當成笨蛋,我也認了。」她不听他說,硬生生打斷他。「感情原是兩相情願的事,我不怪任何人,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她嘴唇顫抖,眼中閃著受傷的淚光。
「我不說不問,除了害怕去面對,我更怕自己會把事情搞砸——你們男人不都是最討厭小心眼、沒肚量的女人嗎?所以我只好努力讓自己大方一點、灑月兌一點,因為我不想做個令你討厭的女人。但……」
她茫亂搖頭,像是極度絕望。「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不明就里的霍子擎只覺得一頭霧水。
「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他上前,擁她入懷試圖安慰。
「沒錯,我確實是受了刺激!」凌苑苑非但不領情,還一把將他推開。「何詩卉對我而言難道不是一大打擊嗎?」
霍子擎猛然一震。「何詩卉」三個字就這麼毫無預警的從凌苑苑口中沖出,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切來的太快了——
「你很驚訝,對不對?」凌苑苑哭笑不得。
霍子擎瞬間變換的臉色,看在凌苑苑眼里,心很痛!
何詩卉至今仍能輕易左右霍子擎的情緒,這是她最不願見到的。
其實凌苑苑弄錯了,真正影響霍子擎此刻情緒的不是何詩卉,而是她自己。
霍子擎深深吸了口氣,很快的冷靜下來。
「你怎會知道何詩卉?」他沉著聲問。
他不得不冷靜,因為他必須妥善處理,才不至于使凌苑苑有錯誤的聯想。
「這不重要。」凌苑苑沮喪的搖頭。「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當我知道何詩卉的事,心里是怎麼想的……」
她忽然笑了。
「我以前在綜藝節目上常看到明星臉什麼的,我記得有一次,有位觀眾報名角逐長相酷似劉德華,因為他也有個尖尖的鷹勾鼻,我當時一面看電視一面大笑,他那副尊容比起劉德華可差遠了,根本不像嘛。」
她當真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是有人就不一樣,那面具摘下來真把我嚇了一跳……天啊,怎麼可能?明明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為何會長得這麼像?主持人還開玩笑說他該不是劉德華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除了笑還是笑,她笑的全身都在顫抖。直到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跌了下來,她這才明白,原來苦笑竟是如此的難受。
「原本應該只會出現在電視上的事,居然發生在我身上,這太荒謬了!」
止不住的淚水狠狠爬了她滿腮。
「就因為我長得像何詩卉,所以你才會注意到我,如今回想,真的好諷刺。」凌苑苑恍惚的淚眼夾雜著矛盾。
霍子擎默默凝視她,有著說不出的心疼。這正是他為什麼從不提何詩卉的原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他隱瞞也是一片善意。
「苑苑,不是這樣的。」
「撒謊!」凌苑苑用力抹一把淚。「你捫心自問,你對我是不是移情作用?你敢說連一點點都沒有嗎?」
「苑苑,你何不先听我把話說完——」
「你該先回答我的問題才是!」她哭嚷著,情緒明顯有了失控。
「苑苑,你冷靜一點。」
「我不要冷靜,我要你回答我!」她又叫。
「我會說!」他低吼。
他不是發脾氣,而是他不得不以吼聲壓過她的高分貝。
「苑苑,我希望你能冷靜,我不想吵架,相信你也是。」霍子擎誠懇的眸子定定望著她。「感情是多重而復雜的,太主觀只會顧此失彼,假若你因此對我有了偏見,我說什麼都是徒然、問題也永遠得不到解決。」
他語重心長、面色嚴肅。
「苑苑,你要答案,我可以給;你有懷疑,我可以澄清。總之,在你替我預設立場之前,我認為你該先听听我的說法。」
望著他真誠的臉,凌苑苑冷卻許多。
「好,你說,我听你說。」她疲倦的吐了口氣,頹然坐下。
當她不自覺撫模著手上的戒指,更是千頭萬緒……
「我承認,我壓根沒想過對你提何詩卉,但隱瞞並不等于欺騙。」這項指控言過其實,他不得不反駁。
「我隱瞞自然有我的理由。明知是一件會使你心生芥蒂的事,我為什麼要說?況且這事和你並無直接關系,我不認為你有知道的必要。」
「就算沒直接關系也有間接關系。想當初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卻像瘋了似地沖上前捉住我這個陌生人,還用那種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的眼神死命盯著我。」凌苑苑冷冷的諷刺。
「沒錯,我第一眼見到你確實大感意外,因為你很像詩卉,我控制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沖動。」
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對問題,他不再作無謂的否認。
盡避凌苑苑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不想被欺騙卻又無法負荷事實,人有時就是這麼的矛盾。
「所以我被安排到總裁辦公室了,而你又對我好的不像話。」凌苑苑機械式的喃喃。「工作再多,永遠有人替我分擔,就算出了差錯也總能安然過關,你從不責備我,你對我真的好好,你……」
她注視他,泛著淚光的眼又是一陣激動。「我知道這是你的私心、我知道你對我有情,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全是托何詩卉的福!」
「也許是我情不自禁、又也許是我忘形了,我一開始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做。」他走近她,輕輕擁住她肩頭。「苑苑,我希望你能明白——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不論外貌有多麼相似,你畢竟不是詩卉,這一點我分的很清楚,並沒有混淆。」
凌苑苑一臉的失意木然,他忍不住蹙眉。她到底有沒把他的話听進耳里?
「苑苑,你是你,詩卉是詩卉,對我而言,你們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的再次強調換來的卻是凌苑苑嗤之以鼻。
「那是當然的——何詩卉聰明能干、才貌雙全,我連她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我們確實有很大的差別。」
「你有你的優點,沒必要拿自己去和別人作比較。」霍子擎蹙眉。
「我有什麼優點?夠傻?還是夠天其?」凌苑苑冷笑,毫不領情。
「我這人有多麼平凡,你可能還不知道,沒關系,我說給你听——從國小、國中、高中、大學,我沒拿過一張獎狀,每次成績都是低空過關,我就是那種生平無大志、只求六十分的人。
「還有,當初和我同期進入利東的,一共有二十多名職員,人家只用了一、二個月就進入狀況,而我這始終在狀況外的人幸好被楊巧妮相中充當跑腿,後來又蒙你這總裁大人寵幸,要不是有這麼多的‘貴人’,我恐怕早就得卷鋪蓋走路了。」她顯得自暴自棄。
「再說我父母好了。他們辛苦打拼一輩子,總算勉強存夠錢經營一間五金行,生活糊口也許不成問題,但比起何詩卉有個商界大亨的老爸——」
「別說了!」霍子擎打斷她,他實在听不下去了。
「我還沒說完……」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他真的不願見她這樣。「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拿來作比較的,你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
「也對,明知不如人還硬要跟人比,我是自取其辱。」
她存心找碴嗎?霍子擎倒抽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微微燃起的惱火。
「苑苑,我希望你能理智一點,要不我們無法繼續談下去——」
「我沒辦法理智,我做不到!」凌苑苑忽然激動的叫。
她現在就像盆沸騰的滾水,流竄于體內不安分的高溫令她心浮氣躁。
「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偏偏是何詩卉?為什麼偏偏是一個比我優秀千百倍的女人!」
換言之,如果何詩卉是個平凡無奇的女人,也許她心里會好過一點。
長得像何詩卉已經夠教她愁苦了,如今她又樣樣不如何詩卉,在這種情形下她很難坦然而不自卑。
這種比較毫無意義,她知道,但——她忍不住,似乎人在缺乏信心的時候總會妄自菲薄。
「你就非得在這話題打轉,是嗎?」霍子擎的聲音明顯有了生硬。
女人一旦鑽牛角尖,就像在挑戰男人的忍耐極限。
「何詩卉是個怎樣的女人,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你在一件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上頭大作文章,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那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麼?一個酷似何詩卉的女人?」
凌苑苑語帶諷刺,冷冷望著他。
霍子擎毅然迎上她的目光。「詩卉走了七年,我很想念她,畢竟她曾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詩卉已成了過去式,我現在真心喜歡的人是你。」
听他這麼說,她應該覺得高興一些,但她沒有。
她就像得了疑心病,而且還病的不輕。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除非你能證明給我看……」她悻悻然的從口袋拿出戒指。「你親手把這戒指扔了,我就相信你。」
霍子擎愣住。「為什麼?這是我送你的結婚戒指啊。」
「我才不希罕!」凌苑苑憤怒不已。「你把曾經送給何詩卉的戒指再轉送給我,你這份禮我無福消受!」
霍子擎臉色一變。「你到底是從哪听來的?這戒指——」
「從哪听來的你別管!」凌苑苑一口打斷他,眼中充滿了恨意。「霍子擎,你太惡劣、太欺負人了,你怎能這麼對我……」
她猛地伸出手,將手中的戒指朝著他。
「你可知當你向我求婚,我有多麼高興?就算你那天拿的不是戒指,而是隨便一個橡皮圈套在我手指上,我也會將它視如珍寶。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意呀!」
她又怒又悲,握著戒指的手都顫抖了。
「我當時真的好高興,我這輩子從沒像那天那麼高興過,天曉得……」她早已淚流滿面。「天曉得這竟是何詩卉所戴過的戒指,原來在你心目中,我不過是何詩卉的替身——不,或許應該說我只是何詩卉的影子,我算什麼?哪有資格取代她呢?」
「你就是你,沒有取代、沒有替身,什麼都沒有!苑苑,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
「我已經說了,丟了它我就信!它是我的夢魘,我要它消失,永永遠遠的消失!」她握戒指的手激動搖晃。
「不,苑苑,你先冷靜,听我解釋,它不是——」
「誰不知道你只想安撫我、說服我,用你的長篇大論把我當成笨蛋耍的團團轉,」她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其實事情很簡單,根本不必解釋,你只要明白的告訴我,何詩卉是不是也曾戴過這只戒指?」
「你錯了!這件事一點也不簡單,我送你這戒指自然有我的理由——」
「廢話!全是廢話,」她怒不可遏。「我只問你是或不是,你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回答?」
霍子擎手一揮,像是極度無奈又像是厭煩的說︰
「你以你的偏激作為標準,你這樣我沒辦法回答。」
「沒辦法回答?」她冷笑。「你是在拖延時間想著該怎麼耍我,還是心虛?」
「荒謬!我有什麼好心虛的?」他皺眉。
「那就說呀!你不敢說就是心虛、就是逃避現實!」
霍子擎別過身,不理會,她以這種情緒化的方式教人無法溝通。
「為什麼不敢說?」見他悶不吭聲她更氣了。「是個男人就痛快說出來,別遮遮掩掩的像個娘兒們。」
「我的忍耐有限,你最好別太過分。」他瞪視她。
他擺明了不妥協,凌苑苑一時憤恨難消,緊咬著唇——
她忽然沖向一面大落地窗,打開。
窗簾隨著迎面而來的晚風騰空翻飛,凌苑苑跨越門檻、奔向夜色。
霍子擎警覺有異,拔腿就往露台沖去。
當他看見凌苑苑站在露台盡頭的圍欄邊,更是心驚。
「苑苑,這里是三樓,你可別胡鬧!」
「你以為我想干嘛?跳樓?」她嗤之以鼻。「你不必窮緊張,我的命寶貴得很,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做傻事。」
她手一伸,指向圍欄之外。
「既然你不肯承認,那我就大方一點,姑且當這戒指和何詩卉無關好了。」
從她陰險的冷笑不難看出她口是心非。
「這戒指我不喜歡,你重新再買一只送我,反正你有的是錢,應該不介意我刮你一筆吧。」她說完即高舉起手。
「等一下!」霍子擎大喝。「你想做什麼?」
「扔了它。」
「不行!」他快步走向她。「把戒指還給我。」
「送了就是我的,我怎麼處置是我的事。」
「你要十個八個戒指我全買給你,先把這個還我。」
他欲搶奪,她躲開,跑向另一端。
「為什麼要還你?」她激動的吼。「如果這戒指真的和何詩卉無關,你為什麼不讓我扔了它?還是我扔了它你會心疼?」
霍子擎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不停揮舞的手上。
「現在什麼都別說,先把戒指給我——快點!」
她硬是不從,他有幾次想用搶的,但又怕在拉扯中戒指會不小心從她手中飛出去,偏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還在半空中拼命晃動。
「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霍子擎怒斥。
他這次是真的大動肝火了。
「別說我沒警告你,你再不把戒指給我,我會翻臉的。」
「就為了這個鬼東西你要跟我翻臉?」凌苑苑難以置信。「它對你有這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快還給我!」
「不還!我死都不還!」她發瘋似的亂吼。「霍子擎,你終于說實話了。你為了何詩卉的戒指不惜跟我翻臉,既然你到現在都還忘不了她,你干嘛不去把她的靈位娶回家?」她歇斯底里、又哭又叫。
霍子擎所擔心的事果真發生了!
戒指在毫無預警下從她手中飛出去,只見一道光影驟然劃過夜空。
消失了。
凌苑苑攤開手掌,愣愣望著,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自己似乎也沒料到戒指會這麼掉下去。
霍子擎焦急的沖到圍欄邊,探頭往下看——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見,寬廣的庭園有花草、有樹叢、有游泳池,一只小小的戒指掉落其中,別說肉眼了,只怕用望遠鏡也遍尋不著。
「你——」霍子擎猛一抬頭,兩眼發直、緊緊瞪著她。
「我……」凌苑苑錯愕,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憤怒。
「你簡直不可理喻到極點!」他咆哮。「我告訴你,我最受不了像你這種善妒、不分青紅皂白的蠢女人!」他一吼完,調頭就跑。
凌苑苑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他怎能這麼說她?她深陷于何詩卉的陰影難道就不悲哀嗎?她不能有情緒?她不能為自己爭取一些什麼嗎?
「喂,你!」她不甘心的迫下樓去。
庭園里所有的照明設備全部啟動,這還不夠,霍子擎拿著手電筒照向每一處光線較弱的陰暗角落,逐地尋找。
「霍先生,你剛才說你要找的是一只戒指?」
「對,就是戒指,快找!」
連佣人都被叫來加入搜尋行列,他們忙的連旁邊多了個人都沒發覺。
霍子擎焦急不已,像只無頭蒼蠅般東張西望,他緊張的程度,仿佛所遺失的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凌苑苑含淚的眼望著這一幕,大感痛心。
他當著她的面尋找戒指,完全沒考慮到她的感受。
他可曾將她放在心上?
他可曾為她動過真情?
一度以為擁有了幸福,如今卻只剩支離破碎的問號。
「霍子擎,你就去抱著你的戒指過一輩子吧!」她又氣又傷心的叫。
他聞聲抬頭,臉上的焦急瞬間成了憤怒。
「你有空在那里鬼吼鬼叫,還不快來幫忙找!」
竟然叫她幫忙找?!虧他說的出口!
「你神經病!」她氣的咬牙切齒,恨恨跺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