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到公司報到五分鐘，商俞妃就被賽福音內部的「活力」給震懾住！

每一個人的步伐都像在趕捷運般的「輕快」，看不到坐在位子上吃早餐或整理儀容的畫面，听不到什麼風花雪月，即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的也是和工作有關的話題。

商俞妃輕吁吐氣，她很懷疑自己可以勝任這個工作，適應這家公司。

此時，一名身穿俐落套裝的女人起身用力拍手。「開會。」

只見大家拿著記事本魚貫進入會議室，當商俞妃猶豫著要不要跟著進去時，那名女強人已經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趕快進去，待會兒要自我介紹，準備一下。」

她的話讓商俞妃五官全擠在一起。她才進來不到十分鐘，連公司的格局都還沒搞清楚就得參加開會，還要自我介紹？！

胃部傳來陣陣的灼熱感，許是緊張的反應，這還是她第一次緊張到胃要抽筋。

她沒準備記事本，所以從影印室拿幾張A4空白紙後就跟著大家走進會議室。里頭人不多，緊張的氣氛卻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本想找個離主位最遠的位置，但卻已經有人幫她「留」好前面算來第二個位置，逼得她只好乖乖落坐。

大腦根本無法集中思考，片片段段的想著待會兒要如何自我介紹？只是在這樣緊繃的氣氛下，效果實在很不好，根本沒辦法擬出完整的介紹，最多東一句、西一語的在腦海里破碎的拼湊著。

海胤臻和婁亞聖一起踏入會議室，即便他們在公司的地位崇高，只要沒出差，一定出席每天的會議，當然也從未遲到。

婁亞聖邊走邊拍手。「起床嘍！」他應該是全公司最像「人」的了吧？

看見他們，商俞妃錯愕的微張著嘴。

地球真的是圓的！

坐在隔壁的男同事好心的提醒商俞妃。「我知道老板他們很迷人，新人一開始都會被嚇到，但是你的反應比他們都夸張，趕快閉嘴，老板最討厭花痴員工了。」

商俞妃乖乖閉上嘴，懶得跟對方解釋是因為被台灣的狹小傍嚇到。

「今天從凱文開始吧。」海胤臻坐下後會議即開始。

進門時他就已經看到商俞妃，見到她那錯愕的傻模樣，讓他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淺笑，不過很快就隱逝，所以沒有人注意到。

「‘金鑫’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目前看得到的Saving約百分之十五，上星期接到‘凱林’的詢問電話，約了今天下午過去看看，詳細情況要等和他們見面談過才會知道。」凱文簡單報告手邊專案的狀況。

海胤臻點頭，看向坐在凱文隔壁的同事。「接下去。」

「上星期剛跟‘依渥’見面討論，抓出三個重點，除了人事……」

會議繼續進行，每個人都能掌握重點，簡潔的報告自己手上的專案。

大家都報告完了，海胤臻很自然的將話題帶到商俞妃身上。「很久沒有新同事加入了，大略介紹一下自己吧。」

「呃……」即便已經被告知要做自我介紹，真的被點到名時，商俞妃還是有短暫的怔愣。「大家早，我叫商俞妃，剛從學校畢業，這是我的第一個工作，對環境及工作都還很陌生，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請大家多多指教。」

她的腦筋一片空白，能正確講出自己的名字就算不錯了。

海胤臻輕點頭，算是滿意她有抓到公司的精髓——長話短說，講重點。

基本上賽福音的員工都有相當的程度，非一般人可以說進就進的，也因此流動率幾乎為零。

商俞妃以畢業生之姿能經過層層筆試、面試，一路過關斬將獲得聘書，可見絕非泛泛之輩，大家都很清楚對她不能等閑視之。

「過去有新人進來，都會安排輪流跟著大家實習一段時間，不過由于公司很久沒招新人，而且大家現在的工作量比剛成立時增加很多倍，所以商小姐就不安排跟著各位實習了。」海胤臻沉穩的宣布。

「可是……新手沒人帶的話，根本無法進入狀況。」剛剛的女強人郭怡華開口說明自己的想法。

在賽福音，只要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大方的說出來，無須考慮階級問題。

「這是當然，所以商小姐暫時跟我一組，直到她可以獨立作業為止。」早在那天吃完飯、回到公司看過她的人事資料後，他就想要這樣做了。

海胤臻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一陣錯愕。

鮑司成立以來，海胤臻和婁亞聖雖然貴為董事長和總經理，但是除了決策工作外，平常也和大家一樣接案子並且獨立作業，唯一和大家不同的是，他們從不帶新人，以免新人「失焦」，把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他們身上。

商俞妃也嚇一跳，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的表情會這麼錯愕，但是她有絕對的理由合理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和一個這麼美的男子共事？

想也知道，他和婁亞聖在辦公室內肯定有不少粉絲，她會不會還沒機會表現，就已經先死在沙灘上了？

婁亞聖拍拍海胤臻的肩膀，非常善解人意地說︰「你平常這麼忙，很多公司又都喜歡你去露個臉，我看商小姐還是由我來帶好了，你就別操心了。」

他也很喜歡商俞妃啊！而且還要找機會問問她，那天怎麼會想到要幫他們付帳咧？他和胤臻都不敢相信那天她會先幫他們結帳，這樣大失血還真是難為她了。

這下子，大伙兒嘴型全變成O字形了。

現在到底是在演哪出戲？兩大指標人物竟然搶帶一個新人？！簡直是賽福音成立以來的最大頭條。

因為受到兩位老板的青睞，讓商俞妃的來歷蒙上一層神秘色彩，從大家變得不自在的表情中可以窺探一二，想必大家都暗自揣測她的身分中。

海胤臻斜睞他一眼，看似輕描淡寫，但只有當事人知道其中是萬枝利箭齊發，簡直就是要將婁亞聖俊帥的臉打成蜂窩。

「‘台勤’不是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听說還差百分之五沒擠出來，你就專心處理這個案子吧！」他是王，說了就算。

「呃……」婁亞聖戰敗，這個案子確實讓他很頭痛，一時無話可說。

「就這樣，沒其他事的話，散會。」

大家起身往外移動，海胤臻卻叫住商俞妃——

「商小姐，請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已經跟在同事後面要出會議室的商俞妃，轉頭看他。「現在？！」

「嗯，有問題嗎？」海胤臻雙手環抱胸前。

這樣極具威脅性的姿勢，誰敢說有問題？

「沒、沒問題。」答得有點勉強。

天啊！她好想撥開人群直奔廁所，解放即將爆裂的膀胱……平時商俞妃習慣一起床就喝五百CC的開水，所以後面的兩個小時勤跑廁所是正常的，但是在這家公司上班好像不能這樣做，否則她的膀胱鐵定提早入棺。

「不過，可以先給我兩分鐘嗎？」不行，她憋不住了，一定要先去解放才行。

海胤臻雖微蹙眉頭，還是答應她的要求。「好。」

「謝謝。」

她沖出會議室，問明廁所位置，連紙筆都來不及放下就直奔廁所，然後又帶著紙筆趕回會議室。

「坐。」比比右手邊的椅子，待她落坐後，海胤臻才再開口︰「餐廳一別後，又見面了。」

「嗯。」她不喜歡地球是圓的，台灣是小的的事實。

「對公司了不了解？」

「之前從網路上知道一些，面試時人事經理也提過一些，剛剛開會時听大家的發言也得到一些概念，主要是協助企業主開源節流。」她大略提一下知道的部分。

「知道為什麼選上你嗎？」

她低頭搖晃著小腦袋，始終不敢抬頭和他正面相視，怕看到他絕美的臉蛋就會喪失說話的能力。

「因為在這方面你純淨得像張白紙。」公司的策略是盡量錄用社會新鮮人。

比起那些漫天開價、自以為了不起的跳槽者，新人的可塑性更大，所以公司的每一個顧問師都是從新人開始，由公司安排到國外受訓。

因為公司對員工的不吝付出，所以員工的流動率低得可憐，過去唯二離職的兩個女員工是因為要嫁到國外去才含淚辭職的，上班的最後一天還在公司哭得死去活來，直說不想嫁，嚇出他和亞聖一身冷汗，深怕對方的準老公會殺到公司來。

「喔。」什麼叫這方面純淨得像張白紙？！商俞妃覺得他這話听起來有點曖昧。

「雖然你沒有實務經驗，但是公司也不可能讓你從助理做起，除了兩個人是行政兼人事外，其余都是ERA顧問，每個人都必須具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公司一開始就把你設定為ERA顧問，所以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要吸收大量的知識，否則會待得很辛苦。」雖然私下對她感興趣，但工作上還是得把丑話說在前頭。

「是。」她現在就覺得很難待了。

「公司是一個整體，扁平化的組織讓大家可以平起平坐，沒有誰的地位特別高或矮人一截，既然我們是拍檔，以後就叫我胤臻吧！」他暫時不會讓她知道直呼他的名字是她獨享的。

「好。」還是低著頭。

媽呀！他的名字不但和雍正皇帝同音，感覺上連做事的態度都如雍正附身一樣積極，他老爸一定是個先知，不然怎麼會幫他取這麼「貼切」的名字？

「俞妃。」他輕喚著，他無法對著她的頭皮繼續說下去。

「嗄？」為什麼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名字讓他念出就特別好听啊？感覺好幾只小鹿正在胸口橫沖直撞。

「ERA顧問應該充滿自信，否則客戶要如何放心把公司交給我們？請你抬起頭來。」那天吃飯時她可沒有這麼害羞。

商俞妃只好將頭抬起，對上他眼神的那一剎那，她以為自己會如同見到心儀偶像般的激動掉淚，幸好沒有，不然就糗啦！

今天他以大翻領的隻果綠襯衫搭配深色西裝，嚴肅中又帶點俏皮，把他外在的優點展現得淋灕盡致。

她極力克制眼神不要往他解開兩顆扣子的胸口瞥去，盡量定格在他帥氣的臉孔上，不過即便如此，對她來說還是要耗費許多的精力。

「進公司時有簽保密條款吧？」比起黑鴉鴉的頭頂，面對面的感覺好多了。

「早上人事經理有拿給我一些資料，但是還沒仔細看。」進公司後連自己的位置都沒坐到就忙碌到現在，根本沒時間看那一疊資料。

「唔，先提醒你，保密條款不是給你們參考用的，每一條都很重要，如有違背，公司絕對追究到底！尤其是在關于跳槽及客戶機密這兩條條款，請務必特別注意。舉例來說，即使是和非同業的朋友出去吃飯也要特別注意，盡量不要聊公司及工作，言多必失，萬一不小心提到不該說的話題會很難處理，懂嗎？」

「嗯。」她的臉好燙，簡直要三度灼傷了。

他分明就是在暗示那天她和小敏吃飯聊到公司的事……現在的他怎麼一點也不美？而且頭頂還長出兩只角。

撒旦？！

「工作方面你可以慢慢適應，當然越快進入狀況越好，這段時間我都會帶著你，三個月後會交給你一個小專案獨立作業來作為成果展，如果效果不好的話，公司是不考慮把錢花在沒有建樹的人身上。」其實他對她一點也不擔心，何況還有他這個名師指導。

「喔。」進來到現在，每一次的回答都短得可憐。

「剛剛說的有沒有問題？在賽福音上班福利雖好，但上班時間並不輕松，也不可能完全沒壓力，即便公司不給壓力，但是來自客戶端的壓力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可以給你十分鐘考慮要不要留下和我們並肩作戰。」

以往遇到新人時，他都是只給對方五分鐘的時間考慮，因為是她，所以他願意破例一次，多給她五分鐘。

商俞妃陷入沉默，她的沉默並非是在認真考慮去留問題，而是對海胤臻再度感到驚艷。

從短短的談話中，可以知道他不是那種靠著老子有錢，然後滿腦子只想當老板而空有外貌的草包。

她當然一定會留下！

經過層層測試才來到這里，老板又是集「美麗」與智慧于一身的完美人物，她當然要留下來接受挑戰。

「請多多指教。」她向他微一頷首，賞他一個自信的大笑容。

她的回應讓海胤臻很滿意，笑容則讓他有一瞬間傻眼，他主動對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商俞妃瞠大眼盯著他修長的手，這……算是員工福利嗎？

她緩緩伸出手和他短暫交握。「謝謝。」

握著一只比自己還「女敕」的手，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真想哭！

松開手後，海胤臻起身。「待會兒到我辦公室拿今年已經做完的檔案，每一個案子從規劃、執行到最後的成果都有完整的紀錄，你可以參考。」

「好，那請問今年以前的資料也可以給我嗎？」她想不能以年份來區分，要找不同的產業別來參考，才比較完整且容易進入狀況。

這女人做事抓得到重點。

海胤臻毫不吝嗇的給她一個激賞的眼神。「可以，都依年份放在檔案櫃里，需要就自己動手吧！」

「謝謝。」能夠讓她這樣自由取資料參考，公司果然很相信員工，尤其她還是個新人。

「有任何問題隨時發問，還有，除了閱讀案例外，主要還是以參與我手上的案子為主，等一下我一起把‘優倍士’的資料印傍你。」

「你印傍我？！」她會折壽吧！

「嗯。」有需要反應這麼大嗎？

「可是……這樣不好吧，你是老板耶！」還是年營業額好幾億的大老板。

海胤臻啞然失笑。「剛說過大家都是獨立個體，從接案子到成果發表通通都要自己來，所以不要抱持僥幸的心理，以為會有助理來幫忙做文書工作，並、沒、有，所有表格及簡報都要自己做，除非遇到大型企業時才會有兩到三個人組成工作團隊，否則平常都得靠自己。當然，公司的資源是任君取用，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隨時找人商量，但是，最終還是要靠自己完成。」

「喔。」他還真是平民化得徹底，得努力適應才行。

「記得要以進行中的專案為主，檔案只能拿來當參考書用。」他提醒她不要模糊了工作焦點。

「知道。」她點頭表示了解。

氣氛沉靜了五秒鐘後，他才又開口︰「沒其他問題就散會吧！」

「好。」商俞妃率先轉身緩緩向門口移動，腳步極度緩慢，似乎有什麼事困擾著她，內心的掙扎反應到緩慢的步伐上。

海胤臻對于她如怕踏死螞蟻般的小步伐感到發噱。這女人看似精明卻又有孩子氣的一面，讓他很難忽略。

像是做了重大決定般，商俞妃緩緩轉身與他面對面。「那個……」

「嗯？」揚起好看的眼眉。

「那天在餐廳……」

「沒關系，我和亞聖雖然听到你們的對話，不過你是新人，當時也還沒進公司，所謂不知者無罪，而且你們那天說的都是一般大眾可以取得的資訊，所以可以原諒，不過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像那天那樣在公開場合討論公司的事，尤其是有關客戶的資料，除非是工作拍檔，否則一個字都不準和別人提起。」他以為她是要為那天談論公司的事做解釋。

「嗯……」她還是一副有話想說的便秘樣。

商胤臻拍拍她的肩膀。「別放在心上了，以後注意點就好，待會兒記得過來辦公室一趟。」越過她邁開大步離開會議室。

商俞妃看著他優雅的離開，有種秋風掃落葉的淒涼感，只能對著空蕩蕩的會議室喃喃自語︰「誰要跟你解釋吃飯的事啊！我是想問你可不可以把那天的飯錢還給我，收據我都還留著……」

以後她再也不會裝酷的做這種傻事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