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情勢根本陷入亂七八糟的僵局。
索羅安搭乘的船雖還沒離港,但他既已曝光,也索性豁出去、不再躲躲藏藏,卻是現身將被捆綁住的松雪押到甲板上,放話要脅永如果不放行,他便當場榜殺十三阿哥的福晉。
彼及松雪安危,迫使永無法立刻阻止這欽犯當他的面逃跑。
而永雖然急著調出海軍艦隊攔下索羅安乘船逃亡,但因為還要派人回宮取得皇帝旨意而暫時無法動兵。
這下只怕海軍還沒行動,索羅安就已遠走高飛。
永只能著急的站在港口的城牆上,模糊不清的看著港岸邊索羅安的船,張了帆、收了船板,緩緩行進,卻無計可施。
他已經要皇甫派人偷偷潛上船救松雪,不知能否成功?
「十三爺,如果我們用關口上的炮台轟那賊人呢?」听聞消息趕來的婢女們站在一旁,隨口問了句。
「他們現在還沒出港,沒進到射程里,有炮台也沒用。」
瞬間,永腦中仿佛竄過了一個奇妙的念頭……「別說這些火炮瞄不精準,雖說威力還算可以,就怕炸了船,也連同松雪一起炸了。」
「可是您不能丟下小姐不管啊?」
「我不會!」像是想起了什麼,永轉身抓著一名護衛劈頭就問︰「剛剛索羅安掉在路上的那批貨物收到哪兒了?」
如果他沒記錯那是什麼貨的話,也許正好能派上用場!
「在樓下的房間里。那個是……」
沒等隨從說完話,永立刻沖下樓梯,憑著記憶模索至樓下的小庫房,找到了方才索羅安用一堆水果蓋在上頭、卻因為馬車翻覆而掉出來的大木箱。
他猛一揭開盒蓋,果然如他所料。
雖然樣式新穎,可是基本的構造應該是一樣的,從前他跟在皇阿瑪身邊也看了不少……
由他來做或許是有些冒險,但這是惟一的辦法!
「十三爺,你扛著那東西要去哪?」旁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十三阿哥神勇的扛起重達十斤上下的家伙就往城岸邊火速飛奔而去。
「松雪,我馬上來救你!」
***
「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是你們從中破壞,我應該能帶來的;參考洋人的發明,由咱們再精心重制的……就那麼一座而已啊!」索羅安氣不過的喃喃自語,繼而冷不防對著綁在一旁的松雪甩了個巴掌。「這次我倒要看永拿什麼救你!」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听到岸邊傳來高亢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會吧,那是……」
「索——羅——安——」
佰岸前,十三阿哥怒喊的咆哮聲直沖天際。
他偉岸身軀宛若堅實堡壘巍然矗立,即便是船上的人也能遠遠感受到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洶涌氣勢。
他肩上扛著五尺半的火鈽,毫不遲疑的將槍托上肩,眯著眼,透過準星舉槍瞄準遠方海面上、站在船甲板中央的索羅安。
「再不放人,我就用你留下的燧發槍轟過去!」
永決定將一切賭上一賭,操作失敗,就連他自己也會被炸傷,可他為了救松雪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哈哈哈……永,你以為一般槍枝射程能有這麼遠嗎?」
強作鎮定,索羅安萬萬沒想到永,最後竟會拿自個兒花了大錢請人研制的新式神威燧發槍,來對付自己。
那把槍,威力極不尋常,操作上與一般單兵槍同樣簡易,可破壞力並不亞于火炮啊!被射中的話,整個人不炸得粉身碎骨,也定會被轟成兩半。
「永!」
注意到索羅安額間冒出冷汗,早暗中掙扎許久的松雪、好不容易吐出被塞在自己口中的布條,匆忙從地上跳起來大喊︰「索羅安害怕了,所以那槍一定射得到這兒!你只管出手!別管我!」
「賤女人!」索羅安發狠一把揪住松雪頭發拉扯過來,他只能以松雪當作護身符。
船只開始加速,只要能撐過一下下,十三阿哥就拿他沒輒,他千萬要挺住!
「永,你的眼楮不是盲了嗎?想瞄準我也行,要是你不怕失了準頭,敢射就射吧!只怕第一個腦袋開花的,是你這個美麗的小埃晉!」
「該死!被索羅安那只老狐狸看出真相了。」
永雖看似鎮定,但其實他的視力根本沒有恢復;他本打算用虛張聲勢的招術牽制索羅安逃跑,看來是行不通了。
但他也無法將燧發槍交給別的部將運用;一般部隊所配備的兵了鳥槍和這燧發槍的使用方法不太一樣,這節骨眼上,他不自己操作也不成。
「索羅安,你想的太天真了!版訴你,我現在看得可是一清二楚!」永十分明白,他沒有第二條退路。他開始對著上天祈求。「哪怕一瞬間也好,讓我能看清楚目標,今後就算永遠看不見,我也心甘情願!」
剎那間,永眼中總是一片霧茫茫的影像竟然奇跡似的變得清晰。
于是確認那道身影清楚出現在他視野後,欣喜若狂感謝上蒼恩賜他重見光明的永扣下扳機。「就是現在——索羅安,你納命來吧!」
十三阿哥話未完,火槍已發射。
索羅安頓時只能呆愣原處無法反應;他沒料到永當真敢不顧他福晉性命而動手,更沒料到永的瞄準力那麼差、竟然將子彈射向旁邊的船桅上,距離足足偏差了十尺有余。
因為後座力太強,而被長槍向後撞跌在地上的永,反而顯得有些狼狽。
整艘船上緊張的氣氛頓時消失,甲板上嘩然揚起一片譏諷笑聲。
「永!這個小美人我就帶走啦,謝謝你的寬宏大量啊!」
索羅安一把推開松雪,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看你威風凜凜的,結果不過是個眼盲的草包啊!你還是回去多練練瞄準目標再來吧!」
「還沒完呢。」永竟然也跟著笑了起來。「來人!給我動手!朝廷欽犯索羅安,就地——殺!」
「遵命!」不知從何時起就成功潛上船躲在一旁的皇甫,瞬間渾身濕瀝瀝的跳了出來欺近索羅安身後,利落揮刀、銀光一閃,就見人頭落地。
「不好意思,十三爺他只是擔任誘餌,真正要下手的人是我;你太輕敵,索羅安。」
皇甫一面笑著對地上的人頭說話,一面揮劍抵擋涌上來的人潮;再一旋身,利落劃開松雪身上的繩索,對著仍驚魂未定的福晉笑道︰
「我們快走吧,十三爺還在等您呢,先容屬下冒犯了。」
說時遲,那時快,皇甫在松雪還未能反應過來前,早一把攔腰抱住她,就從甲板輕松躍下,跳入海中。
永遠遠看著船上剩下的賊人正失了領袖而手忙腳亂慌成一團時,他只是泛起一抹悠然笑意,轉身抬頭,對著城牆上的士兵輕松高舉起手。
傳令官見狀得令,立刻指揮著早已等候在城牆上的成列炮手。
「準備——點火射擊!」
在一片隆隆炮聲中,永步伐堅定的往岸邊直走,準備接他心愛的福晉回到他身邊。
眼前的景物看來是那麼耀眼鮮艷,他的意志力使他重返光明世界。
「怎麼我總覺得自從認識你以後,就老是在搭救你?」永從水中握住她的手時,他輕笑調侃起來。「松雪,我的敵人可不少,要是你不趁小命還在的時候趕緊下堂離去,恐怕這一類的事還會再發生的。」
「沒關系,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舍下我的。」松雪也不管渾身濕濡海水會弄濕他的衣裳,她徑自撲進他懷里。「所以我等你來。」
「真是傻姑娘。」
迎著夕陽晚風,他無視眾人驚訝目光,低頭吻上她醉人櫻唇,像是要將她揉人自己懷中,毫不掩飾對她的熱愛。
視力恢復,他也有了能守護她一生的信心;所以,現在他可以放心的繼續愛她了。
許久,就不知永悄悄在松雪耳邊說了什麼,只瞧見松雪先是怔了怔,而後一把推開他的懷抱,俏臉燒紅,匆匆忙忙的羞怯逃跑了。
「小姐!小姐你別跑那麼快啊!會跌倒的!」意外發現她怎樣也追不上小姐的竹影,一臉不解的回頭問著自己身後的皇甫。「十三爺是對小姐說了什麼可怕的事嗎?」
「看樣子,十三爺八成只是說,他的眼楮突然康復了吧。」
「眼楮康復?那真是可喜可賀的好事。但小姐怎麼……逃跑了?這對十三爺而言不是個天大好消息嗎?」
「沒錯,對十三爺而言,」皇甫看到笑得合不攏嘴的十三阿哥火速追著愛妻身影,最後他點頭同意。「確實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不過讓十三爺這麼興奮激動的原因可能不只是為了他的雙眼……
***
月黯星稀,夜已深沉。
搖曳顫抖的昏黃燭火映照下,隱約可窺見紗帳內兩道交疊身影,火熱纏綿的激愛伴隨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悅耳嬌吟,蕩漾在新房內久久不曾平息。
「還疼嗎?」
他柔情詢問,卻見虛軟地坐在他懷里的甜美小妻子,更為羞怯的將臉埋進他光果胸膛前,伸出縴手撒嬌的在他胸口捶了幾下,不肯應答。
永他還敢問?也不想想他這麼不知節制,要她不疼也難。
「還躲?咱們都成了名符其實的夫妻,你還躲什麼?」永愛憐的捧起松雪妍麗雙頰,欣賞著她讓情愛染燒成更為迷人的模樣。「讓我好好瞧瞧你。」他何德何能,讓上天將嬌美無雙的她賜給了他。
終于,永不再怨懟皇阿瑪指婚一事。倘若松雪被指給了別人,他必會抱憾終身。
「你已經瞧了一整晚上,還瞧不夠嗎?」
松雪尚未自方才激情中平復喘息,只是偎在他身上斷斷續續的嬌嗔不已。「稍早皇上不是派人傳旨,要你明天入宮見駕嗎?你不快歇息怎麼會有精神呢?好了,改天也一樣能好好瞧的,現下還是快點趁早睡……」
拜堂成婚以來,他們之間紛擾不斷,好不容易獲得甜蜜安詳的初夜,她就讓他折騰去了大半精神。
她三不五時被卷入他狂熱的情潮大浪,在浮啊沉沉間失去意識,不消多時卻又被他溫柔的挑弄喚醒,不由自主隨著他的引領一遍遍的共赴巫山雲雨,擾得她半睡半醒的……
他貪戀的不肯放過她,用豐沛的體力向她印證一句話——
「謠言不可盡信」。
現在松雪可完全信服永是個正常的男人。
喔,不,他其實不算正常,分明是有些精力過剩……
知道他對她如此愛戀,她雖然很感動,但是也得要留有一條命去感動才行。
老實說,她累得都快掛在他身上了。
「改天怎麼可能好好瞧?你一天比一天更美,早勾了我的魂,你認為改天……光瞧瞧怎麼夠呢?」
他大膽甜膩的調情讓松雪無言以對,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還說呢,一開始你根本就不想娶我的。」才以為可以利用聊天借機轉移他的注意力,可是松雪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他、他、他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
「你那時還不想承認我是你的福晉呢!」
「現在我承認了。後天我會帶你一起進宮拜見皇阿瑪。」
「為什麼是後天,你不是明天就要進宮了嗎?怎麼不明天就帶我去呢?」
知道他願意帶著她去謁見公婆,她好開心,有些迫不及待想在眾人面前展示他給她的福晉身份。「後天會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後天不特殊,不過是因為我不認為明天你起得了身。」
他賊賊一笑,讓松雪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忽然想喊救命。「說不準後天也沒辦法……我看不如哪天你起得來,我就帶你入宮。」
松雪一時啞然。呃,他最後這句話听來怪可怕的。
什麼冷傲的十三阿哥,不將女人當回事的十三阿哥,永分明纏人纏得緊,還激狂無比……
那堆婚前打听來的消息、道听涂說的流言蜚語一點也不可靠!她被騙了啦!
「慢著慢著,你剛不是說要好好瞧瞧我嗎?」松雪小手使盡了力想推開他,只想說服他打消念頭,爭取一些些寶貴的睡眠時間。「那現在你就只管瞧,嗯?愛怎麼瞧都隨你。」
松雪勾起嬌媚燦笑,企圖打消他的不良主意。
「是你自己要我改天再瞧的,我當然尊重你的意思啊。」
他笑著封住她打算抗議的小嘴,有什麼話,都等到他滿意了再說。「你看,我很疼你吧?」
他雖然寵她,就這點他是怎樣也不會讓步的。
松雪想逃嗎?呵,她逃不掉的。他絕不會放開她。
松雪不禁開始懊悔著為何剛剛不乖乖讓他瞧瞧就算了。
出嫁從夫,不從者,就自求多福!
松雪,你加油吧!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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