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燈火輝煌、五光十色的大都市里,外表看來光鮮亮麗,卻往往會有無知少女迷失在殘酷現實中。
??申海莘就是其中一人;她這一迷失,連自己身在何處都給忘的一乾二淨--
??有的人就是天生路痴,同樣的路走不過第二遍,老以為是頭一回走;尤其申海莘在這個缺乏方向感的族群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幾乎每天都得等到三更半夜,讓妹妹來接她,她才知道怎麼回家。
??一個月前,她們姊妹倆從位于海邊小漁村的老家北上,原始構想是由她擺地攤賺錢,而唸夜校的妹妹幫忙分擔。
??本來海莘都已經付錢,向管理處訂下夜市攤位了,只是每到晚上人一多,她立刻就找不到她的地盤;明明只有一條筆直大街,可找不著位置就是找不著。
??今晚依舊如此。這種傷腦筋的情形,已經足足維持有一個月之久,害她每晚都得冒著被警察追捕開罰單的危險,到夜市以外的角落邊違規擺攤。這能怪誰?
??怪她明知自己有點迷糊、走進人群就像走進富士山下的無垠樹海,她還敢不帶指南針羅盤與應急乾糧,硬是要一個人出門。
??這里是台北東區最大的夜市,今晚一如往昔的熱鬧非常。各種便宜又好用的大小日用品、雜貨、小吃、精美化妝品,舉凡想的到的東西,夜市應有盡有。
??論起專櫃服飾皮件化妝品,不僅價格遠較百貨公司便宜六分之一以上,而且差別只在東西上頭的標志有一丁點兒不同。
??像雙C商標中間多了一杠、SHISEDO化身SHISEDON、SKII變成SKIII、鱷魚穿了鞋子、雨傘增值成兩把、EA分了家,其他布料款式品質幾乎完全一樣,讓許多熱衷名牌的顧客趨之若鶩。
??申海莘正是這種,不需高額資本的服飾攤販。照理說,如果運用得宜,這攤豐沛利潤該會很有賺頭。不過老實講,海莘的生意總是勉強持平而已。
??帶著以前省吃簡用攢下的積蓄,到大都市里一瞧,還真是微薄的可憐,自然海莘沒辦法一次批來很多貨;加上她自小體弱多病,也經不起太過操勞。
??于是她的商品不多不少,連同妹妹幫著她搬貨,總數四個大型手提袋,恰恰能容納的下。貨源--嚴重不足。
??說到販售的場地,她找不著自己原來該佔用的那一塊好風水,每每妹妹送她到夜市入口,她走著走著找地方,等發現到時,她早已置身在夜市尾巴,那個偏僻的位置,連燈光要用的延長線,都找不到插座插。地點--無比荒涼。
??至于身為一個成功商人,最該要具備的三寸不爛之舌,天花亂墜、能讓海豚在天上列隊飛行的口才,申海莘全部都沒有,她過度害羞怕生,只要一有生人在眼前晃動,她就會忍不住顫抖、發不出半點聲音。最後她的廣告宣傳--徹底失敗。
??這種情況下她再不努力的話,可就真的完全無法挽回劣勢。
??于是她從資源回收站撿來一台雖然喇叭有點破、但勉強還能用的小錄放音機,裝上充電電池,錄下「跳樓拍賣,保證便宜,出血放送,斷頭出清」諸如此類的台詞代替她自己出面。至于效果呢……還是有的。
??凡是有閑情逸致逛到夜市最盡頭的客人,往往就只听見那一處沒啥燈光的小角落里,隱約傳來微弱的淒涼女聲,彷佛即將氣絕的斷續道︰
??「跳樓……保證……出血……斷頭……」
??這些不斷重復出現的字眼,光在遠處經過不意听見,絕對足以讓人感到全身毛骨悚然,像是已經有一腳踏進另一個世界門口。
??電池沒力,音量不夠,錄放音機就只能發揮這樣的作用。
??至于還有哪位大膽的仁兄,敢真正鼓起勇氣往前一瞧究竟的話,就會看到陰暗角落有幾件迎風飄蕩的衣服套裝掛在路邊晃呀晃,地上還當真有個小小的攤位。
??「這個不起眼的攤位……有人在顧嗎?」這攤賣的又不是盜版CD、VCD,照理說老板用下著躲起來裝路人甲,應該能現身守著東西才對。但是無論大家怎麼左瞧右看偏是找不著老板。
??可倘若你仔細听,還是能听見那道泫然欲泣、想問又不敢問的女聲自風中幽幽飄來。「你……想買……衣服嗎?看一下啦……看一下啦……看一下啦……」
??現場空氣溫度立刻跌到零度以下。
??「啊咧?聲音哪來的?」大家不免揉揉寒毛直豎的臂膀,再度睜大眼楮觀望,依舊四下無人;不過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當口--
??你會發現突然有一抹縴弱瘦小的白影,搖搖晃晃地,從剛才不曾注意過的整列衣服後面的牆邊,迅速探出來,然後半空中蹦出一張泛著黃綠青光的臉,展露了個淒楚絕美的笑容。??「快買吧……不買……你們一定會後悔的……會後悔的……會後悔的……呵、呵、呵……」
??那尖銳而不自然的女性笑聲、在僅有一束光的陰暗空間里,听來竟格外刺耳。
??「媽呀--」不快跑他們才會後悔呢!買了就會跳樓,保證出血斷頭,這種東西怎麼能買!你看那老板不就只剩下一個頭了嗎?
??最近一個月在東區夜市,盛傳有夜市女幽靈出沒,果然真有其事!
??目送早被嚇得三魂七魄,全丟到一邊的顧客拔腿就跑,申海莘總是一臉茫然。「怎麼人又走光了呀……」??因為等了很久一直沒人上門,申海莘不由得坐到一邊休息;才看見有久違的客人上門,她立刻打亮僅有的一支手電筒燈光、撐著發麻的雙腿趕緊站了起來。
??她向來喜歡穿著簡單俐落的白衣黑裙,因為這樣坐地上也不怕髒。
??申海莘也知道這角落太暗不能沒照明,但她又怕燈光打在客人身上,太刺眼很不禮貌,便每回都拿著手電筒,先把燈光往自己臉上打,還堆出一臉諂媚的笑容。
??可當她努力告訴客人、這麼便宜的價格不買會後悔時,每每話還沒說完,客人就扔下錢包跑了。
??「到底要怎樣的促銷台詞,才能留住客人呢?」她一面撿著散落一地的東西,一面歪著頭想。「等會又要跑一趙警察局了。」
??雖然申海莘很小氣,不可否認貧窮出身的她惜金如命,曾經想過即使會因梗住喉頭窒息而亡、她仍然想餃著銀湯匙出生,但她還是守規矩的將那些錢包,送到警察局作失物招領,然後正大光明的,收取對方十分之一的禮金。
??這是她最近主要的收入來源。用不著故作聖潔說什麼不慕名利榮華、無心權勢財富,殘酷的現實是「金錢非萬能,可沒錢卻萬萬不能」;尤其當她讓妹妹們注冊通知單上的金額,給嚇暈而蘇醒後,海莘滿腦子除了渴望賺大錢外,別無他想。
??身為姊姊的她,自然得要為家庭生計貢獻一點心力;她身子不好,一做什麼勞動工作就會病上三五天,海莘唯一的優點,是她不屈不撓的精神與毅力。
??「夜市還真不好擺。」決定今天的生意就做到此為止的申海莘,只能萬般無奈的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海紞今天有點慢呢。」也許妹妹下課又被同學耽誤了吧。
??「警察來了!」前方突然出現不明所以的大騷動。
??違規超出規畫區擺攤的,當然不只海莘一家,前頭不遠處的幾個流動攤販早作鳥獸散。眼看警察們吹著哨子的「嗶--嗶--」聲由遠而近傳來,探照燈的燈光就在巷口晃動!
??槽了!大事不妙!海莘緊張的想。
??「姊姊,我來了!」還揹著書包、剛下課的申海紞及時趕到,但警察們也即將追上。
??「海紞!妳帶著東西先走,我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只要沒有當場逮住她違規,那麼警察自然也沒辦法拿她如何。
??如果讓申海莘自己扛著東西跑,那麼肯定會被追上;然後東西被沒收,罰單照開,她則因為閃到腰扭到手送急診。衡量之後,還是只能勞煩妹妹充當壯丁了。
??于是海莘決定先拜托力氣較大的妹妹,把貨品帶回家;而且妹妹穿制服,大不了可以假裝她是經過的路人乙,混水模魚騙過去。不論怎麼說,攤位今天可以不擺,但是東西被沒收了明天就沒辦法賣;所以--保全貨物為第一優先事項。
??「了解!」馬上進入狀況的海紞妹妹,立刻神勇的咬緊牙關提起四大袋衣物,衣架之類的大型東西等會再來收,值錢的商品得先帶走。
??臨走前她不忘叮嚀迷糊姊姊最後一句。「別跑太遠,我一定會回來接妳!」
??兵分兩路,火速動身。和妹妹分離的海莘很努力的跑呀跑,可始終甩不開身後大批紛沓而來的腳步聲。百米要跑上四十秒的她,實在不是個合適的誘餌。
??「唉呀!」才轉過彎,逃進連街燈都壞了的暗巷,她迎面便撞上堅硬物體,把對方撞倒在地的海莘也同時發出慘叫。
??沒料到巷口這端有個下水道正在施工,她不僅把警告護欄撞散到一邊角落,同時她也整個人,翻滾進那個沒蓋上鐵蓋的下水道口,似乎還拖了一個「什麼」當墊背……
??「快追!怎麼沒人了?」急急忙忙追上來的警察們,就這麼跑過巷子口,確認沒看到任何人的蹤影後,又繼續往前追。
??在那一瞬間,申海莘及時攀住下水道口和往下走的鐵梯,避免自己摔跌的更淒慘。搞不清楚發生什麼狀況,承受不了太多驚嚇的她只想昏倒,力圖振作攀回水道口,打開隨身手電筒,同時試圖在烏漆抹黑的狹窄地方,探出頭瞧個究竟--
??哎喲!能干的警察大人們怎麼又回頭了!
??視線交接的霎時,她也只能尷尬的陪笑三聲。
??然而,所有追捕者,在看到他們亟欲搜捕的目標對象時,反而楞了一楞……
??忽焉在前,忽焉在後,撲朔迷離。方才明明在他們前方的那白衣女子,怎麼還在他們後頭?剛剛還見著應該有腳的,這回只剩一顆從地上憑空多出的腦袋瓜子。
??她蒼白容顏上還閃爍著黃綠色光芒,然後巍顫的咧嘴一笑,接著就有這麼巧的事,馬上連一點燈光也不剩,那張女人的臉頓時不見了,全場陷入一片死寂……
??這真是--見鬼了!
??這手電筒壞的可真是時候。申海莘喃喃自語著縮回頭,還一手緊緊捉住梯子,手足無措的想︰「警察在前方攔著,她是怎樣也不能再露面;但是這下水道延伸下去,還會有別的出口嗎?」
??她才低下頭--媽呀!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抓住了她腳踝?
??「想逃?沒那麼容易!」混合著怒氣的男聲,殺氣騰騰的質疑道︰「為什麼妳要妨礙我?」大手的主人留有一頭雪亮的黑色長發,夸張的完全遮住了他的臉與身子,從海莘的角度望去,除了黑色頭發和兩只手,她、她看不到別的東西欸……
??嗯?下水道里,長發沒有臉、濕淋淋又冰冰涼涼,彷佛沒有人氣的東西會是什麼?「現在明明不是七月呀……為什麼好兄弟會出來?我、我絕對無意打擾您在地下休息的……」
??瞬間,她周圍空氣被凍結,亟欲發出的淒厲慘叫全被梗在喉間,申海莘雙眼一翻,全身虛軟無力,一點也不看場合的就地暈厥。
??「搞什麼鬼!」千鈞一發之際,及時接住從半空中墜落的嬌小身子,白凰院朱鷹沒好氣的低啐一聲。
??幾天前,他追著該死的孿生哥哥,白凰院青龍的行蹤來到台灣;一听青龍在台北東區出沒,他便帶著私家警備隊,頂著那頭始終困擾他、教他束手無策的長發,就開始在各個夜市及鬧區,四處搜索青龍的下落。
??可是人還沒找到,他卻突然被這女人突襲,還把他撞進下水道,若非他及時攀住下水道內通往地面的鐵梯,只怕早巳摔了半死;這小妮子膽敢偷襲他,敢情是不要命了嗎?
??她撞了人不僅沒道歉,竟然接著昏給他看?她如果以為裝成軟弱無能,企圖博取他的同情可就大錯特錯;他一向輕視哭哭啼啼、動輒展現什麼嬌柔女性本能的女人。更何況他現在忙的很,才沒有什麼時間搭理她!
??前一刻听到有警鈴聲,見她方才又似乎正被追趕著……難道她是警方要逮捕的現行犯嗎?哼哼,誰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犯到他,就請自認倒楣吧。
??初來乍到,白凰院朱鷹自然非常樂意,與警方維持良好的合作關系。
??將昏過去的女人扛上肩頭,白凰院朱鷹點燃身上的打火機權充照明,輕松攀回下水道出口一看--
??先前早已被莫名恐懼籠罩多時的警察們、在保持鎮定之後,再次往那個之前發生靈異事件的路面接近,但接下來見到的便是一個長發披肩、只露出一只眼楮的東西,在同一個地方冒出頭……簡直跟「那張劇照」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相信,他們正現場目擊貞子小姐從古井爬出來……
??有人想自告奮勇為七夜怪談多添一筆外傳嗎?喔,不不不,他們當個普通與世無爭的市並小民就行了,英雄美名還是拱手讓人吧。
??轉身就跑的同時,警察先生們極有默契的,決定把今天這件事給忘掉,別太逞強比較好。「今晚的星星真美。」
??光害嚴重的這城市還能看到美麗的星空?呵,誰敢說沒有?
??「喂!」白凰院朱鷹以一口流利中文,試圖呼喊離去的警察們停下,但當他帶著女伴從下水道月兌身的那一刻,周圍已無人跡,巷中只剩他和她。
??就算他再想把這女人交給警察,也沒什麼機會。「笨女人!算妳運氣好!」
??朱鷹不疾不徐地撩開礙眼長發,讓手中那女人的身子抵著牆作為支柱,本想將她就這麼丟在路邊的白凰院朱鷹,難得一次大發善心,決定喚醒她。
??發現自己和隨扈們走失,總要先抓個人問問他在哪兒吧?自己現在這副難看德性,不想在太多人面前曝光,還是將就眼前這台灣小女人問了算。
??「喂,妳醒醒,妳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憐香惜玉這句話從來沒有在白凰院朱鷹的字典里出現過,他沒啥耐性的準備拍拍她臉頰企圖喚醒她,可他的手掌才一踫到她--
??乍見之下不怎麼起眼的一張臉蛋,仔細一看卻是縴柔中猶帶幾分古典美,未施妝扮的五官清麗出塵,小巧挺立的可愛鼻梁,失了血色的秀麗唇瓣緊抿著,蒼白雪膚讓她看來極為楚楚動人。
??不屬于讓人第一眼便失魂落魄的美麗,但她的大眾臉卻意外地耐看。朱鷹這才意識到她嬌小身軀,是那麼地柔軟,彷佛一捏即碎,叫他一時偏是下不了重手。
??好詭異。才這麼盯著她不消片刻,原本可能粗暴拍醒她的動作,莫名其妙的變成輕輕地伸出食指踫一下、踫一下、再踫一下……像是深怕自己一施力便會不小心傷了她。她看來是那麼脆弱無助,讓人好想保護她。
??「我在做什麼?」大概徒勞無功的輕觸她臉頰、還拿出手帕為她拭去臉上髒污足足有十分鍾之久,白凰院朱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常。
??雖然他從不打女人,但還不至于會謹慎到,連踫她一下都像是在拆除炸彈,緊張的滿頭大汗,就怕有所閃失。
??輕輕搖了搖頭,他恢復了原先白凰院家人與生俱來的高傲狂佞。
??管這個女人會不會受傷,他要問話,她就得醒過來讓他問。
??「喂,我說妳睡的也夠久了吧?」他深信自己的中文是說的非常流利的,從小他們五個年齡相仿的表兄弟,開始接受繼承人的英才教育之時,語言方面好歹也訓練的不錯。所以--她真要听不僅的話,就是她耳背,不是他發音不對。
??「還不醒?」想不懂怎麼自己喚她半天始終沒動靜。他可不是有耐性的人。白凰院朱鷹沒發現問題的癥結在于--他大部分時間也都只是安靜地望著她而已。
??「妳是听見沒……」話還沒完,他低頭湊上她的面前,越看她越覺得她有些不同。忽然問,他的心口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悸動。
??他忍不住托起她水女敕臉龐,驚嘆道︰「呃……不會吧?」
??她--沒氣了?注意到她過分安靜,他匆忙伸手一探她吐息--沒有,就是沒有!她何時開始停了呼吸的?
??他急忙拋開先前對她不合時宜的各式遐想,當機立斷的解了她高領襯衫上、束縛住脖子的鈕釦,想趕緊確認她的脈搏心跳是否還在。
??「你……想要做什麼?」星眸半掩,從昏睡中醒來的申海莘迷濛之中,就看到一名神色焦急、俊美無儔的陌生長發男子,就在她身前距離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正打算解開她的衣服……她只感覺一股腦兒的寒氣突然竄上身。
??「啊……妳醒了?那就沒事了。」他不免一陣愕然。才要動作的手指立即煞了車。搞什麼,她沒事干嘛要裝死嚇他?害他都忘了自己原本正打算和隨扈們會合,繼續追捕青龍的目的,一心只惦著要救她。「對了,這里是哪里?」
??申海莘只覺得這男人很沒品。什麼她睡著就可以,醒了就沒事?想趁女人昏迷不醒的時候,打她們主意的男人叫什麼?叫做--「!」
??就算他長得再帥也不可原諒!
??維護貞操的念頭,讓向來怯懦無比的申海莘變了個人,從沒學過任何防身術的她,竟瞬時揮出可能超越一百六十磅重的無敵巴掌,甩了過去。
??除了自家兄弟,一對一單挑從沒輸過外人的白凰院朱鷹,卻由于事出突然,以致于他躲也不躲的,就這麼挨了火辣辣一記耳光。
??「妳、敢、打、我?」雖然他當初並非真心想救她,但好歹也是在下水道里,幫她免于摔成頭破血流的恩人;後來怕她有什麼萬一、他還慌張的想為她急救;可是這女人對他非但半分不領情,一醒來之後還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他的左臉?
??白凰院朱鷹從來就是兄弟間,最懂回禮的那一位!滴水之仇當涌泉以報。
??漢摩拉比法典上怎麼說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就算她只是個女人,可法律之前,人人平等,該罰則罰!
??所以他控制不了怒氣就要回禮;但才看到她害怕地閉上眼楮、貼著牆壁瑟縮著身軀的模樣--唉呀?他的手高高舉起,而後忽然不由自主的拍回他的右臉。
??左右臉頰一邊挨一次,很公平;她一次,他一次,好像也很公平。既然什麼都很公平,他還氣什麼?
??不知是氣憤過度還是氣不起來,總之他最後仍然壓下狂怒,沒對她發飆。
??「這一次我不和妳計較!下次妳別再讓我遇到,不然的話--」打女人太沒格調,尤其今晚八成是水土不服過于疲勞,看到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總亂了思緒。
??「呀!!怎麼又是你!」一道人影出現在巷口。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小女人身上的白凰院朱鷹,冷不防讓人從後面用力推了一把;他一時失去重心,連跌數步,退離開申海莘。
??奇怪,他身上又沒貼「拜托用力撞我」的標簽,怎麼老被人家推?這次又是誰這麼大膽想找他麻煩?
??「別以為你戴了假發我就認不出來!」申海紞忿忿不平的拎著四大包衣物、及時跳到姊姊面前擋住她。
??「剛剛在前面夜市里、你乘亂混水模魚吃我豆腐,現在你又改變模樣想來欺負我姊姊嗎?你這張臉我可記得一清二楚!你再不走我可要叫警察了!」
??「等一下!」連忙拉著向來脾氣火爆的妹妹,申海莘急急搖頭。「警察好不容易走了,別把他們叫回來!」對了,警察來的時候她不是掉進下水道昏了過去,然後……她是哪時候自己夢游爬上來的?
??申海莘猛然想起剛剛,她在底下打擾到的長發兄弟……會是他?視線立刻落在他腳下,這回肯定他有腳有影子。那麼……會是他救了她?
??然後她答謝人家的方法就是--罵他?扁他?
??她忽然有種想挖個地洞躲起來的沖動。其實下水道就在旁邊,近又方便。
??「有我這張臉的人吃妳的豆腐?」白凰院朱鷹馬上了解前因後果。這不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又是孿生哥哥闖的禍。「他人在哪?」
??「你想耍賴?」申海紞一想起剛剛撞見的那個褐發痞子,就滿肚子火。「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當還沒膽認罪呀?」
??「不會是他。」海莘跳出來為他辯護。她不能眼睜睜的讓妹妹跟他吵。「他剛剛還一直跟我在下水道里一起躲著才對……」像是想到了什麼,海莘探出頭問這名英俊青年︰「對了,你沒事待在那里做什麼呀?」
??「就是妳推我下去的!」朱鷹終于忍不住咆哮起來。這個少根筋的女人!
??「啊?是我嗎?」瞪大雙眸,一臉無辜,海莘只能傻笑。「這……這還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好像忘了欸……」她的記性向來不好,也只能乖乖認錯道歉。
??這麼一提,仔細回想,她彷佛有這件事的印象……
??「別想轉移話題,大!」就算不為姊姊,海紞一想到五分鐘前,自己為了躲開警察而被人輕薄的那一幕,只想討回一個公道。
??「那個人不是我!」
??「我才不信呢!別用什麼你有個孿生兄弟,那種笑掉人家門牙的謊言欺騙我,又不是在寫小說--啊?」發出驚嘆的理由是,就在海紞才要繼續指責他時,卻瞄見有個人突然從巷口竄出,陡然停下腳步。
??一身黑色緊身皮衣,褐色短發,臉上堆滿笑意的青年就這樣看著她。「小姐妳在這兒呀,剛才那純粹是場誤會--啊,糟了,朱鷹你也跟來台灣了?」
??語罷,黑衣青年二話不說,機警的轉身溜走。
??左看看,右瞧瞧,那兩張俊挺出眾的臉龐幾乎一模一樣,無可否認的像是一對雙胞胎兄弟;至于這邊的海莘海紞,也像是一對姊妹花,表情雷同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同樣美眸圓睜,呆立當場。
??「妳盡避笑好了,如果妳的門牙笑不掉,我會很樂意幫妳打掉。」撂下狠話,白凰院朱鷹發現,面對其他女人他還是能保持冷酷無情;這令他心情多少好了些。刻意抹煞心中那份奇妙落寞,他頭也不回的,急忙朝青龍逃月兌的方向追去。
??他絕對要忘了那個迷糊蠢女人,省得惹自己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