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芙,這邊有幾份企劃案要你看一下。」
龍蘭祺如同往常般,在輕敲了與秘書室相連的辦公室木質大門後,即行打開了門。
「對不起!」她驚呼地搗住口。
「關門!」商濤帆同時發出怒吼。
一刻也沒多流連,她踫地用力關甩上門。
天!她怎麼會曉得亞芙和商濤帆正在里頭親熱!
L長型沙發上交疊的人影,亞芙半露香肩的模樣及酣紅的雙頰,正是她入門時所看到的畫面。她邊拿著文件揭著自己發熱的臉龐,邊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她卻對著文件發起呆。
靶情的事,沒有人能預測下一分鐘的發展——起碼她預測不出亞芙及商濤帆會在相敬如冰數年之後,因為一句「離婚」而對彼此重新燃起愛戀;起碼她預測不出龔希一反復無常的情緒。
蹙起眉心,她無意識地抓起一枝筆,在速記本上胡亂涂抹了起來。心,懸空般地被狠狠地揪住。
壞心情讓人畫不出腦袋中任何飄過的影像,但卻不能阻撓她想起那張拒人于千里外的酷寒面孔。
她不懂,真的不懂。不僅他為什麼要在葉智豪面前逼退她的情感、否定他們之間的一切,唯一懂的是——她被他無情的話刺得傷痕累累。
她只是個孩子。所有的呵護、所有曾經有過的甜蜜心情,都在他一句定論的話語中產生了另一種含意。
從未將她當成女人看待嗎?那又何必給予她那些戀愛中才有的深情擁抱與親吻?
支肘以手撐住下頷,她腦子里的結又打纏了數圈。他的性格基本上是嚴肅的,他也不是游戲人間的男子,他對她的那些舉動,不會是無心的戲弄。
那又為何在葉智豪面前推開她?真的是因為不適合?若真的那麼認為,又何必和她牽扯如此一段時間?他的個性是明斷而果決的,她發現自己愈來愈糊涂了他是真的另有苦衷?還是她因為過分樂觀的心,縮怯地無法接受現實,所以才拼命地為他的行徑找理由、藉口?
「你上報了。」
一本雜志被放到她面前,兀自發楞的她諤然抬起頭,才望見了商濤帆與亞芙。
「第七十八頁。」商濤帆繼續說道,看著龍蘭祺驚訝的表情,只是動了動嘴角。「體會到被嚇到的感覺了?所以,以後如果我在里頭,麻煩敲門後詢問一下是否可以進入。」
杜亞芙尷尬地瞪了他一眼,他是怕人不去聯想嗎?
商濤帆伸手環住杜亞芙的腰,才又轉頭看向龍蘭祺。
「我說話向來這樣,不必覺得我在特意找麻煩。」
他平日少與員工有什麼交談,公私分明、階屆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則及公司的理念之一。會特意留意龍蘭祺,因為她是亞芙的朋友,也因為她幫過自己。
龍蘭祺匆促地給了他一個微笑,眼眸仍盯住桌上那本專門報導名流動向的雜志,有些茫然。她?雜志?不會吧?
「我先走了,待會過來接你吃晚餐。」他低頭吻了下亞芙。
杜亞芙輕笑點頭,看著他離去後,將目光挪往龍蘭祺身上上,「打開吧,是那天晚會的照片。」
她緩緩地翻著頁,靜靜地尋找至七十八頁,心痛卻又開始如影隨行地攀升,因為——憶起拍攝那張照片前後他所說的話、所給的傷害。真是悲慘!
龍蘭祺注視著被置于右下角一隅的照片,苦笑著彎起嘴角。
她看起來就是一臉備受打擊的憔悴,尤其是在沈韻竹自信光采的對應下,她的蒼白更是明顯。揪著心,她仍是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向了照片中站在她右前方的人影。他望著她。
即使眉頭仍是緊蹙的,但他黑闋的眼確實關心地望著她。即使臉色有些凝重的不悅,但他眼中的在乎卻是不可否認的情緒。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杜亞芙微傾身與她並看照片。「園游會那天過後,你再沒去接過依依,而晚會那天你和葉智豪早早退席,龔大哥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卻仍然清醒地買下了你所有的畫。」
「他買了我的畫?」她雀躍地從椅子上直起身,雙眼發亮,但隨即又頹下了肩,倒回椅子背上。「有什麼好高興呢?畫的都是他,想來他也不會讓自己的畫像掛在別人家的牆上。」
「龔大哥一向滿固執的。」
「何止固執,他是冥頑不靈。」龍蘭祺盯著照片中他那兩道仿若個性象征的濃眉。
「固執也好,冥頑不靈也罷。龔允中說過龔大哥一旦決定的事,甚少更改。」杜亞芙別有所指地說著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是嗎?那麼我是該徹底死心了——他說我們不適合。」她闖上雜志,在亞芙關心的注視下,不安地拂了拂頭發。
「是嗎?」杜亞芙坐入她對面的椅子中,精致的眉眼中微漾著不相信「如果他對你不是認真的,他不會在大庭廣眾前和你有太親近的舉動。他甚至不是那種會牽孩子手的男人啊。」
「只是新鮮吧。」不敢讓亞芙的話燃起任何希望,她泄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怎麼不干脆愛上龔允中還是龔廷山,起碼不會有這麼多心煩。」
「如果你能選擇戀愛的對象,如果你能冷靜分析自己的感情,那麼這或許就不該稱之為愛情了。龔家三個人,三種個性,你沒有被廷山的風流凋儻迷惑、沒有陷入允中斯文溫柔的個性之中,卻被保護欲、防備心都很強的龔大哥吸引,而他顯然也十分地在乎你。這也是你們之間的緣。」杜亞芙帶著鼓勵的笑望著睜著圓潤大眼、若有所思的她。
「咖啡、茶、酒。」龍蘭祺突然吐出三個名詞。
「什麼?」杜亞芙有些不解。
「龔廷山像水果酒,芬芳而容易醉人,但後勁十足——宿醉後是很痛苦的,龔允中像茶,溫潤入口,令人在沒有防御心的狀況下就上了癮。而他」她不覺地又嘆了口氣。「他像咖啡,入口時顯得苦澀,被接受度也沒有茶來得普及,但是」
「但是還是會吸引一些人,愛上那種苦澀中的獨特香醇。」杜亞芙接下了她的話。「既然能體會個中滋味,為什麼不繼續呢?」
「長期飲用——會導致咖啡因過量,造成心血管方面的毛病,故必須熟思之、慎重考虛之。」她文芻芻地蹦了兩句古語用法,然而小巧臉蛋上的不快樂,卻不似說話口氣中的故作瀟灑。
「為什麼不試著找出原因?我該是你最好的前車之鑒。許多事攤開來說都只是小問題,但擱在心頭卻會發酵成另一種物質。」
「亞芙,你真的改變了好多。以前的你,幾乎從不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情感。」龍蘭祺笑了,笑得感動。「商先生以前是烈酒,讓你拒而遠之。現在著來,他好似成了補酒,調理了你的心靈。」
「你確定你不是在飲料公司上班嗎?今天說起話來怎麼都跟流質的東西有關。」杜亞芙與她相視而笑。「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希望你仍是原來那個快樂的人。」
她拍拍亞芙有些擔心的手說道︰「我會的。我會努力在各種環境之中找出讓自己快樂的方法。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一直有個疑惑,你不覺得龔允中是三兄弟之中最不容易讓人感受到真實情緒的人嗎?他容易接近,卻不輕易向人坦白他的情緒,不像那個人一生氣,臉色就像閻王判案一樣」
鈴鈴。
龍蘭祺伸手接起了電話。「喂。」
「蘭祺,我是王伯伯啦,樓下有你的包裹。需要幫你簽收嗎?」傳達室的警衛音量宏亮地說著。
「好啊,謝謝王伯伯。」她的心跳因為這意外的消息而亂了好幾拍。「是誰送來的?」她提著心問道。
「一個小伙子。好啦,我馬上請人送上去。」
在警衛呵呵的笑聲中,龍蘭祺掛斷了電話,心神卻開始不寧起來。
是他嗎?她從猜不透他的下一步會是什麼。
她是有著期待的——其是在听到他買了她的畫作之後。他那麼敏銳,他該從畫中察覺到她的每一道筆觸都是對他的愛。他會因此而有一丁點的感動嗎?
「龔希一送東西來?」
「我也希望是他。」對著亞芙,她按著胸口,心情是期盼又怕受傷害的。
「不論是不是他,待會都去找他吧,所謂的’不適合’,可能只是他退怯的想法,畢竟他曾經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
「蘭祺姊,你的東西。」一個傳遞公文、包裹的小妹沖進了辦公室,而後倏地站在原地。「呃,總經理,對不起。」
「下回記得敲門。」杜亞芙僅是淡淡說著,知道蘭祺平日和員工們的相處極佳。
「我知道了,對不起。」小妹把包裹放在桌上後,倏地又沖了出去。
「啊,頗有其夫之風。」龍蘭祺挪揄她。
「你還笑我。快打開它吧。」杜亞芙指指桌上的包裹,和她一樣有著興奮的期待。
龍蘭祺深吸了口氣,將包裹實于手掌中稱著重量——挺重的,而後才輕輕地撕開包裹的牛皮紙。
打開了一層,進入眼中的是另一層報紙。用報紙包東西?
「不會是吃的吧?」龍蘭祺自言自語地繼續打開了另一層報紙。報紙底下的觸覺,是有些彈性的柔軟。
「怎麼包了這麼多層報紙啊?而且還是今天的報紙。」亞芙指指報上今天凌晨發生的重大車禍。
「不會是惡作劇吧?」剝開一層又一層的報紙,龍蘭祺不免嘀咕了。她皺了皺鼻子,不敢確定包裹中隱約傳來的味道是否為生腥的氣味。刷地,她撕開了最後一層報紙。
「啊!」兩個女人同時驚叫出聲。
一只兔子,一只被割斷了脖子的死免子!
龍蘭祺跟蹌地推開椅子,移動時雖被椅子絆了一跤,卻沒有止住她快迅移動的速度。
拉著亞芙往後退,直到離桌面上的那具尸體好幾步外,她才停止了後退。
「惡。」亞芙偏過頭去搗住口,壓抑住自己欲嘔的沖動。
「變態。」龍蘭祺的眼沒有離開過那包東西。誰又跟她有著這樣的深仇大恨,需要用到這麼極端的手法來表達?
如此殘忍、如此血腥!
「打電話報警。」杜亞芙拉著僵硬的她,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我先打電話給王伯伯。」龍蘭祺拿起電話,拔向警衛室。
是誰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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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對著載送自己回家的警衛揮了揮手,龍蘭祺若有所思的走進「新光」育幼院——她長大的地方。
如同動物受傷後,會跑回自己的巢穴療傷一樣;當心里感到難受委屈時,她總是會回到這里。
已經在這住了好些天了從那天的義賣會之後。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在傷痛已漸漸地不那麼明顯時,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一樁事件。沒有任何征兆、沒有絲毫的線索,她甚至想不出來自己曾經和誰有過過節。然而,事實卻依舊存在著——一只死狀甚慘的兔尸,是別人送她的「重禮。」
抱住自己的雙臂,感覺到有些寒意,她低垂著頸——沮喪而有些怯懼。
經過釘著蹺蹺板與秋千的沙地,向玩耍的弟弟妹妹們揮了揮手,走入長型水泥建築的第一扇門——院長的辦公室。
「我回來了。」她一邊說話,一邊推著綠色紗門。
「龔先生等你很久了。」曾是有名舞蹈家的育幼院院長——龍貞敏,笑著對她招招手。
天!龍蘭祺訝異地睜大了眼,看見倚在窗口邊,交橫著雙臂,一雙冷眼睨人的龔希一。
突然的意外,讓她不知所措,二度的驚嚇更讓她顯得慌亂。她開了口,想說話,想告訴他們她今天遇到的可怕。然則在望見院長一臉的關切與他乍然直起的身軀時,她的話又咽回了喉頭。
不該讓院長擔心,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眨眨眼,看著他蓄勢待發緊迫盯人的模樣,鼻間忽地有些委屈的酸意。他,是什麼意思?龍蘭祺倔強地偏過頭,甚至沒有給他些許禮貌的招呼。
「發生什麼事了?」他敏銳地察覺到她不安的神色,走到她面前,扳起她小巧的臉龐。
「沒事,即使有事也不關你的事。」與他凝重深淵般的瞳眸接觸片刻,她立即將視線投向他的肩後。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不可受他的影響,他的反復無常不是她所能長久接受的情感。
龍蘭祺推推他的肩膀,想推開他重如石的箝制。
這可惡的人!他的胸膛能不能看起來不要那麼地令人安心?他的氣勢能不能弱些,不讓人想躲在他絕對厚實的保護羽翼之中?可惡的他,可惡的自己。龍蘭祺雙頰飄上了壓抑而氣憤的紅暈。
「放開。」她堅持的說,同時略有所指地把目光飄向院長。
「不放。」他更加果決地回答她的話。除非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否則他不放手。
何況,幾天的思念只有讓他更加貪戀她的容顏、她的一顰一笑。思念,原來是這樣一種盤旋在心頭的糾纏感受。
「這里留給你們好好談一談,我到外頭走走。」龍貞敏和氣的臉孔微笑著。孩子有屬于孩子的天地,況且蘭祺從來就不需要她操心——她溫善的心胸像寒天的太陽。
蘭祺融化了這男人心中的冰山,龍貞鐓望著龔希一氣勢弩張的臉龐中掩不住的在乎,這般地想道。那蘭祺對他呢?
龍貞敏想起方才他所拿出來的畫,再看看眼前龍蘭祺明顯被他影響的兩頰緋紅,頓時決定她無需再停留。
「院長,你別走。」龍蘭祺徒勞無功地對著院長的背影喊著。「這個人快走了。」
「誰說我要走。」他再一次挪過她的臉龐對著自己,拇指卻不自禁地撫著她柔軟的肌膚。
她顫動了子,沒好氣地回了句︰「我希望也不行嗎?」仍不願看他。
「看著我。」他命令。
緩緩地,她回過了頭,晶瑩的眸中有著憂傷,抿下的唇角有著莫可奈何的愁。
「為什麼要看著你?再把自己讓你傷害一次嗎?我狠努力地在接受你給我的痛苦,你又何苦在我的傷口上再抹鹽巴呢?看我難受,是很快意的事嗎?我承認我們不適合——我將你當成一個男人,而你只是把我看成一個天真過度的孩子罷了。」
「我沒有這麼想過。」
「有也好,沒有也好。你今天來,究竟為了什麼?」他曾經說過要來看看她生長的環境,但那已經是「曾經」了。
「先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此時再把畫拿出來,對她只會打擊更大。見了她,他知道自己那一堆送還畫的理由都是狗屁。他只是想看她。
那日乍見她的畫,狂喜與狂悲兩種情緒就一直在心中交雜。畫中的他,唇邊的譏誚談化了幾分、眼中的神情是自信與睿智的。她對他的愛,盡數展現在她的一筆一劃之中。在她的畫中,他連笑都像是個該死的英雄。
買下畫時,心疼她的痴執,卻更厭惡自己所帶給她的傷害。
那你來做什麼?
這個問題,一路上他反問過自己不下千百次。他不公平,他懂。他不理智,他懂。
但在今晨得知了那樣的一個消息後,他卻是無法忍受心中翻天倒海淹沒而來的罪疚感。
那樁案件,在正義的判定上,他並沒有錯。他錯的是不該有太重的道義感。
他知道不該來找她,但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奔向她。
龍蘭祺克制著自己不去理會他的落寞與憔悴,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問︰「你怎麼了?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他緊抿起的雙唇讓她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早該知道他是不願敞開心扉的人,心又何必仍隱隱作痛呢。
沒有任何預兆,他伸手倏地攬緊了她,將臉龐埋入她的頸間,痛苦地掙扎出一頭的壓迫。
「天曉得,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只是盡我的義務去替一個清白的人辯護啊,我有錯嗎?我有錯嗎?我有錯嗎?」
一聲聲的疑問,一句句的錯,早已在不知覺間透露了心亂與自責。
「怎麼了?」驚愕過後,她遲疑的手卻仍是撫上了他的肩。沒見過他如此表面化的沉痛,不用怒氣包裝著的外貌下,他只是個需要安慰的人。
「記得王小明的案件嗎?他無罪釋放,而那個提出告訴的女孩——她叫陳雨鈴。」
他抬起頭,灼熱、不穩定的氣息揮發著他的狂亂。「她跳樓自殺,人沒死,但卻成了生不如死的活死人——她成了植物人。」
龍蘭祺倒吸了一口氣,望人他深痛的瞳——他太剛烈,只要是他自認為錯誤之事,不待輿論攻擊,他會近乎自虐的譴責自己,一直到他的良心再無法承受更多。
她握住了他的手,走向窗邊的一把椅子,推他坐下。「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發生的,而剛剛我才得知消息。」他注視著兩人依舊交握著的雙手,不加思索的藉力一拉,讓她落坐在他的腿上、懷間。
「讓我抱著你。」他幾乎是疲意地垂下了眼,安心于她偎著自己的感覺。
她心悸地貼靠著他,他的胸膛、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依然讓她眷戀不己。
怎放得了手、推得開他呢?何況,在他如此渴望人支持的時刻。她在外頭受了委屈,會跑回育幼院,而他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了,即使知道此刻不該是言情之時,卻不能克制自己情動的心。他受到傷害時,來找的人是她啊。
「做律師這麼久,一直以為自己是屬于執法的正義一方,也一直認為自己在辯護時的所作所為是無愧于心的,即使被人批評為過分尖刻、銳氣,卻也不曾想過放棄。是上天在懲罰我對另一方的無情嗎?所以讓一個女孩子因為我官司的勝利而毀了一生。」他頹然地向後一躺,一身的疲憊。
「你依然確定王小明是清白的嗎。」她撫平他眉間的輕蹙。
「當然。」他張開眼,疆直了身子,防備地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後悔過、懷疑過自己為他的辯護。」她以手貼住他的胸口,安撫著他不穩的情緒。「相信自己吧,對王小明來說,你給了他一次新生,你救了他的家庭,不是嗎?我相信在這件案子上你自問無愧。如果真的遺憾她的下場,就協助警方早日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何嘗不知道呢?」低沉的聲音道盡了他的痛楚。
注視著她清澄而擔心的認真臉龐,又一次,他違反了自己心的意念,伸手托住她的後頸,吻上了她的唇。
舍得了她嗎?他纏綿地輕攬過她敏感的細膩舌尖,感受著她的喘息。
對她的狂熱需要,早如同強酸一般地腐蝕了他的五髒六腑。激情之中,他移動了手,隔著衣料揉弄著她的雙盈,更深更狂野地誘惑出她的嚶嚀。張開了眼,他望著這不合宜的空間,硬是抽回了手。
天!他居然失去理智的在育幼院的院長室勾引她!
「希一?」她張開了仍氤氳的雙眸望向他,眼瞳之中有著不解,還有著對他的深情。
報希一極不舒適地動了動身子,忍住一聲因為她在他身上挪動而引起的折磨。
「怎麼了?」她濡濕的紅唇微張著。
快速地,他攬住了她的腰貼向自己的生理反應,又倏地推開她,站起了身背對著她。「懂了嗎?」他像個不成熟的少年。
在與他灼熱的身軀相貼後,她火紅了臉,幾乎站不穩步子。身子中的某處仍隱約地作痛著,是如火般焚燒開來的。
竭力平復了他的男性沖動,他回過了身,等著她責備的神情,不意料入目的卻是她全然信任的目光。
「不要這樣。」他幾乎是凶狠地開口!「我不值得你這樣的對待。」
她咬住了唇,在乍見到他的反應時,還是揪緊了心。然而那抽動的感覺,卻僅僅是一瞬間——因為他硬繃的下頷及一閃而過的痙攣痛苦,道盡了他真實的內心掙扎。
「我們當真這麼不適合嗎?」她走上前,注意到他的後退。
「你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流向。對你面言,我像個需要解救的人,而你的善良不容許你棄下我。記得我們在一開始時所有的爭吵嗎?本質不合,是無法偽飾的。」
他苦笑著,為她撥去落在頰邊的一絲發。
龍蘭祺仰起頭,圈住了他的腰。「讓我靠著你一會,好嗎?」甜美的笑靨,熨貼在他的胸前。
終于,她明白了他忽冷忽熱的原因。
這個叱 風雲、辯才無礙的人,竟然會怯步!他退場于愛情舞台的理由,居然是懼于她的愛情只是同情的延伸。完美主義的他,無法忍受她的愛情之間有任何的雜質、任何的暇疵。
而他,恁是自大呵,單方面的認定,也從未對她求證過。
龍蘭祺靠在龔希一的身上,置于他腰間的手輕輕地爬到了他的頸項間,軟軟地、用著可憐的口氣說;「你不問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戀愛的女人擁有同等的脆弱與希望,只要有一絲的火苗,就足以燃起漫天的大火。她故作無助地眨著眼,望著他的緊張。
「怎麼了?」他控制著自己的手,不要去環住她芬芳的身子,壓抑因她吐氣如蘭而起的熾熱。
「我剛才收到一只免子,一只被割斷脖子的死免子。」不是作戲,當她開口說起那一幕時,她仍貨真價實地打了個冷顫。
「說清楚些。」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緊緊的。
「警衛伯伯說有個男人送包裹給我,起先我還以為是你,沒想到打開以後」她咽了口口水,又打了個冷顫。
報希一索性一把抱起她,讓兩人窩回到椅子之間。「報警了嗎?」
他的口氣沉重,臉色更是鐵青。哪個不識相的家伙竟敢對她做這種不入流的下三濫恐嚇手段?!
「報了,可是一定沒用。王伯伯說那個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根本沒有什麼特征。我們也調了當時傳達室的錄影帶,可是那人戴著墨鏡,在太陽下很本看不清楚。」她說著說著,不客氣地分享著他的體溫。
如果真對她有情,他不可能無動于衷。
「上面有沒有寫任何字?」他連音調都是嚇人的冰寒。
「沒有。」
「怎麼會如此巧合。」他看著她的眼楮,警覺讓他微眯起了眼。「我今天中午接到的壞消息電話,也是個陌生男子打來的。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聯?」
「你去求證了嗎?也許只是那男人惡作劇。」她咬著下唇,不喜歡這種仿若逐漸沉入陷阱中的感覺。
「我會不求證嗎?」他哼了一聲,然後在下一刻間警戒地問道︰「你怎麼回來的?」
「警衛送我回來的。亞芙說她最近可以載我上下班,免得我有危險。」她慢慢地放出釣人的長線。
「兩個女人。」果不其然,他不屑地抿了抿嘴角。
「我其實不擔心啦,我是怕突然回這里好幾天,再加上亞芙的接送,院長會擔心。」
她小媳婦似地斜偏著臉,睨著他大變的臉色。
「不擔心。」他不客氣地用力敲了下她的腦袋。女人,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去收拾你的東西。」
「收東西做什麼?」她用指甲掐住自己掌心,以免自己不善隱藏的臉色說出了她的喜悅。
「到我家住。」他低吼著,即刻起身攬著她的腰向外走去。
心動百分百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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