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去溫倩蓉住所的路上,瞿季揚著急的打電話給任何一位認識江建明學長的人,向他們打探江建明學長的下落,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現在在哪。
直到他找上了金玉。
「喂,學長,我是阿揚,還記得我在意大利跟你提到有關倩蓉學姊的事嗎?不曉得學長你有沒有建明學長的聯絡方式?我想找他。」
「建明?不,我沒有,年初舉辦了一場同學會,我早就想聯絡他卻一直找不到他,就連他家人也都沒有他的消息,我還在想……」金玉猶豫了會,然後再開口,「他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瞿季揚心一驚,這個想法他剛剛也有想到過。
「我懷疑他和倩蓉在英國並不是只有吵架、分手這麼簡單,我原本就打算警告你離倩蓉遠一點,她……我覺得很有問題。」
「來不及了。」看著擺在掌中的戒指,瞿季揚倏地握緊拳頭。
唉!想她詩意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會落得如此悲慘——也不算太慘啦!只是有點無奈加無力的地步。
看著那個站在季揚的畫像的前方,不時用手模模畫中人的臉龐的女人,嘴里已經叨叨絮絮不下十幾分鐘了。
這說的人不煩,她這個听的人都快受不了了。
把她當成另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位溫倩蓉小姐像在說故事般,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講述麗莎這女人做了哪些對不起她的事,然後她有多討厭、有多恨這個叫做麗莎的女人……哦!對了,還有提到一位叫做建明的男人。
听到膩了,雖然溫倩蓉說得斷斷續續,但詩意也大致听出來了他們的關系,就是溫倩蓉和叫建明的男人原本是一對情人,兩人在英國工作時遇到漂亮的麗莎,然後就是肥皂劇走法,男的變心,喜歡上了麗莎,而溫倩蓉就被拋棄了。
在詩意想打第五個呵欠時,溫倩蓉突然又叫又跳起來,抓起刀,再次沖到詩意面前拽著她的領口。
「妳!懊死的妳!妳為什麼跑去勾引阿揚?」
詩意嘴巴張到一半。這會兒,她是不是又恢復神志了?
「他是我的!是我的!妳們都是一個樣,這麼喜歡勾引男人是不是?我就劃破妳這張臉,再讓妳下地府去見建明,看他還認不認得妳,哈哈!」
詩意見她說到做到,揮起刀就朝她臉上劃去,閉眼害怕的同時,她听到門被人撞開的聲音。
一定是季揚!他來救她了!
詩意喜出望外的往門邊一看,那頭有個細長的影子——
笑容突然僵住。
耶?怎麼會是任管家?!
不用失望太久,因為立刻就有人推開任管家,那個令她熟悉的高大身影終于出現了。
「倩蓉學姊!」
「阿揚?」溫倩蓉恍若失了神,茫然地看著站在前方的男人。
「倩蓉學姊,妳在做什麼?」他命令自己壓抑住激動的情緒,金學長教他,如果對方精神異常,要用溫和的口氣,別激怒了對方。
「我在做什麼?」喃喃自語,她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詩意,又看了看站在屋內的瞿季揚,然後傻傻一笑。「我在幫你消滅狐狸精呀!」
詩意苦著張臉,她現在又成了狐狸精了啦!
「倩蓉學姊,我不需要妳幫我消滅什麼狐狸精,妳先過來好嗎?我有話要跟妳說。」屏著呼吸,瞿季揚這話說得幾乎滿頭大汗,深怕她一刀刺下去。
溫倩蓉花了大概六秒鐘的時間考慮,但天知道,這六秒對瞿季揚來說,有如一個世紀之久。
推開詩意,溫倩蓉持刀站直了身,走到瞿季揚面前。「阿揚,你要跟我說什麼?」
「這個,怎麼會在這里出現?」瞿季揚伸出手,讓她看見自己掌中的戒指。
「建明……」溫倩蓉怔然,忽然一個飛步沖到瞿季揚的胸前,緊緊抱著他的粗腰。「建明,我就知道你來了,你舍不得我的,對不對?」
瞿季揚弓著一只粗臂到背後,對後頭的人揮揮手,暗示他們快進來把詩意帶出去。
「是的,我來了,我來找妳了。」這話雖然是對著學姊說的,眼神卻是溫柔地看著被人攙扶起身的詩意。
詩意被人解開了捆綁的繩子,卻死命搖頭怎麼也不肯跟其它人走。
她不要留季揚一個人在這里,這個女人明顯已經瘋了,還把季揚當作建明,萬一溫倩蓉出手傷害季揚怎麼辦?
瞿季揚使眼色堅持要她走。
辦不到!除非你也一起走!詩意瞪著他。
「建明,我知道都星麗莎的錯,是她死命纏著你,你才會不要我的,沒關系,反正她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永遠都是我的了。」溫倩蓉窩在他胸前,滿足地笑著。
瞿季揚像是听出了端倪,他扶起神志不清的溫倩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問著,「倩蓉學姊,妳這話什麼意思?建明學長呢?妳把建明學長怎麼了?」
溫倩蓉痴笑。「怎麼了?就這樣呀!」
瞿季揚還沒會意,胸口就傳來強烈剌痛,原來溫倩蓉把刀子用力刺入他的左胸口。
「我的天!妳這個瘋女人!」詩意尖叫地沖上前,狠狠扯開大笑的溫倩蓉,卻阻止不了刀子已經刺入的事實,她一口氣梗在喉嚨,幾乎無法呼吸。
「救護車!你們誰快叫救護車呀!」詩意尖叫,捂著涌出來的鮮血。
頓時沖進來幾名警員,把狂笑不已的溫倩蓉壓倒在地,現場一片人聲嘈雜,詩意扶著瞿季揚到牆邊坐下,她跪在他身旁,小手緊緊握著他。
「小詩,我真的很想把妳痛罵一頓……收了恐嚇包裹、讓車追撞都不告訴我,妳當自己沒人擔心嗎?」
「那也要你有體力之後再說吧!」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訓人!
他先是扯出一抹笑,隨即痛苦的皺了眉,大口喘氣。「這傷……看起來挺嚴重,就可惜我這身衣服報銷了,小詩……我這副狼狽的模樣……是不是……比較帥呀?」
「你別再開玩笑了好不好?」她的聲音染了重重的鼻音,眼眶更是紅得不象話。
舍不得看她難過,他吃力的舉起未沾血的右手,輕輕捧著她泫淚的小臉。
「唉!看來我注定……讓妳賴得死死的……我有沒有跟妳說過……我……」
詩意拚命搖著頭,她不要听那種好象要訣別似的話,電視常在演,這一說完,人就——
「我可是個……非常幸運的人……」
啊?
沒有太多時間讓詩意去想這句話的含義,因為他突然閉眼不再出聲,就算她不停地叫喚著他的名字,也沒有絲毫動靜……
醫院的病房很安靜,唯一可以听見的是儀器運作的聲響和護士在走廊經過的腳步聲,現在是病人休息的時間,家屬理當安靜地離去或是跟著去休息,但在這一人獨佔的特別病房里,卻有一個應該算家屬的女人沒有離開,兩簇火焰在鏡框後閃耀著,正狂瞪著病床上大口吃隻果的男人。
「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我把那幅畫送給溫倩蓉?」
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誠如他所說,他真的非常幸運,幸運到那傷他胸口的刀子只差○.○二公分才會踫到心髒,雖然在送醫途中,曾因失血過多而幾乎把命給玩完了,最後卻也有驚無險的度過危險期,連醫生都贊嘆這是奇跡,他是備受好運眷寵的人。
在他宣布度過危險期,從加護病房讓人推出來的三十六小時內,又是黑道、警察、醫生、護士、企業家,還有些她說不出來的甲乙丙丁,馬不停蹄的一個接著一個來探病,這些人都是他輾轉因為某件事而相識的。
就連院長都親自駕到,還為瞿季揚開了一間特別病房,只因為他曾經拯救過院長小孩的生命。
什麼打雜工?哼哼!她真是大錯特錯,那根本只是這男人無聊時選擇的工作。
他做過的職業可多了,上至經理階級,下至工地或送報員,有頭有臉的人他也認識得不少,原本她的目標是要找個最不引入注意的男人,結果就跟他的臉一樣,她又被騙了!
但沒辦法,愛都愛上了,她只能認了,況且,他也不準她退貨。
「你別吃吃吃,吃個不停,你快回答我!」
英國警察在溫倩蓉住所里的大型冰箱內,發現江建明已死亡至少一個月以上的尸首,證實為溫倩蓉所殺害,現在她已收押,經醫師診療,判定精神異常,在法院尚未宣判她的罪行前,瞿季揚居然叫人把她那天畫的丑男畫送去給溫倩蓉。
「學姊已經瘋了,她把我和建明學長的影像重疊,妳就做點好事,我瞧她挺喜歡那畫里的我,不然也不會一塊帶走,妳就讓畫陪著她過完接下來的日子吧!」他招手,要她過來。
「問題是……問題是……」撿了一片他未吃完的隻果,她放入嘴里,咬著東西,她的聲音模模糊糊。「這張畫我很喜歡哪!」
這可是她在用心想他時畫出來的,一筆一畫都藏著她的愛和思念,說送人就送人,她哪舍得!
他含笑注視著她氣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很高興她可愛的模樣只能被他擁有。
忽然想到什麼,他神色一凝。「對了,小詩,我听說在我昏迷的這段期間,那個日本男有來過,他是不是又來糾纏妳了?」
「沒,他放棄了!」講到這點,她心情就更郁卒。
「放棄了?」
「是呀!他少爺見到我這麼痴情地守護在你身邊,終于宣布棄權了。」瞧她,為了他可以不眠不休地守護在身邊,其深情還可以打動其它人;但他呢?報答她的方式是偷偷模模地把她的畫送人!
發覺她還在氣畫的事,瞿季揚失笑。「要不這樣,等我出院,我直接在妳面前當模特兒,供妳畫個夠!」要畫他還不容易。
一雙明眸倏地張大,閃閃發亮。「好,那我們說定了,我要畫你以前帥帥的樣子,我要你恢復先前那個讓我怦然心動、一見鐘情的容貌,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剃胡子修頭發……不過這好象太慢了點,你干脆黏個胡子、帶頂假發會不會比較快一些?」
瞿季揚搖頭笑著,眼底淨是寵溺。「喂!小姐,妳好象對我現在很不滿喲!妳老公我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妳居然還嫌我的長相丑?」
一口隻果下去,差點噎到,不知道是咳紅的還是羞紅的,詩意整張臉漲得跟隻果皮一樣顏色。
圓眼一瞪。「你……你少亂講,誰是我老公來著?」
「妳不嫁我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看到我帥帥的模樣!」
哼!詩意嗤鼻一聲。
他就吃定了她喜歡他那張臉是不是?他他他……
好吧!她承認自己真的還是對那張臉情有獨鐘。
「要嫁你也不是這樣說嫁就嫁吧!」他連基本的求婚都沒有,甚至連一句比「喜歡妳」更進一步的話都沒有說。
瞿季揚在心底偷笑。「妳靠過來一點,我還有件事要告訴妳。」
病人最大,詩意探頭過去。一什麼事?」
「我發現我不但喜歡妳,還愛著妳。」
詩意撇撇嘴。哦!好,原來是他愛她——等等,他說他愛她!
一張小嘴張大成O字型。
「在倩蓉學姊家里見到妳平安無事時,我就好想對妳說這句話。」他用指尖輕刮她滑女敕的臉蛋。
「你為什麼不說?」
他把手一攤。「先前沒辦法說,後來的情況妳也看到了,我不想在那種半死不活的情況下說,要說也要等我健健康康,能抱著妳親的時候,不然就太沒情調了。」
詩意又氣又好笑。「你又知道你一定會沒事?你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
溫熱的大掌覆上微顫的小手,他拉低她的身子。「我說過我是個幸運的人,這句話可不是造假的。」他對自己有信心,堅決相信能撐得過去。
「別太自大,小心幸運之神哪天就把你丟下。」
他一臉無所謂地笑了,運氣這種東西,不見得給了你就一定有用,還是要靠後天的努力的。
「現在,換妳說了吧!」
「說什麼?」
「公平點,小姐,我都先開口說了那三個字,總該換妳響應我吧!」
「哦,好啦!我也愛……」羽睫輕輕一遮,不讓他見到自己眼眸中的狡黠。「我最愛你以前的那張俊臉了!」
看到他那張臉由原本的期望轉到錯愕,就讓她有種報復後的快感。
誰教他偷偷派人把畫送走,她當然要小小報復一下。
瞿季揚很想把這女人抓起來好好打頓,但她眼底的淘氣讓他舍不得念她,因為他知道,就算這小女人不說,她的心也同他一樣。
他把她的後腦往自己臉前一按,病床上不適合做劇烈運動,但索個吻不為過吧?
一秒後,笑聲消失在兩張貼合的嘴里。
婚禮前。
朱媛媛再一次垂頭喪氣,從新娘休息室走了出來,裙上的粉色小珠花差點被她扯壞。
「怎麼樣?還是不行?她還是不肯?」
秦紗紗一襲高貴的紫色洋裝,被透天玻璃灑入的陽光照得閃耀發光,但她的心情可一點都不陽光。
朱嬡媛搖搖頭。「如果她肯的話,我就不會走出來了。拜托,只剩四十分鐘,婚禮就要開始了,她還是那副樣子。」
丑陋的大眼鏡、一成不變的古板發型,不管自己說破了嘴她就是不肯上妝,更不肯換上特別訂制的婚紗,哪一個新娘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拜托!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當女主角耶!
那個詩詩竟然打算穿著土色連身長裙去參加自己的婚禮,哦!天呀!
「媛媛,紗紗,新娘準備好了嗎?」
童女一身黃色系列的紡紗裙,將她襯托得很甜美可愛,她提早了一會兒到,就是想先來看看詩詩裝扮得如何。
「她拒絕上丑妝,也不肯換丑衣,堅持不露出自己的丑樣!」
「可是新郎都已經準備好了呢!」童女偏頭想了想,忽然眼一瞇,調皮的笑了下。「有了,讓我進去和她說說。」
一分鐘後,里面似乎傳來詩意的叫罵聲,然後,童女面帶微笑地從新娘休息室里走了出來。
「搞定了?」兩人懷疑。
「媛媛,妳快進去吧!她需要妳的巧手。」
朱媛媛立刻沖了進去,打算用最快的時間,打扮出一位驚世絕美的新娘。
「童女,妳到底對詩詩說了什麼?」秦紗紗很好奇。
童女笑容不減。「我跟詩詩說,新郎的身邊圍繞著許多未結婚的丑女,丑人喜歡丑人,倘若她動作不快一點,沒辦法丑過那些女人,守住自己的新郎,就得小心自己的新郎被丑女搶去。」
就這樣,詩意最終還是成了現場讓人驚艷無比的新娘。
☆
序樂奏起,一對男俊女美的璧人緩緩走進教堂,這是莊嚴而隆重的婚禮,牧師站在教堂前最神聖的位置,準備為兩位新人獻上婚禮的祝福。
「我們眾親戚、朋友聚集在上帝面前,是為了見證新郎瞿季揚、新娘詩意的神聖婚約……」牧師的眉頭頻頻打結,他的眼珠不時分心偷瞄了下台前的新娘一眼,臉色越來越紅。
「……正如同聖經所說︰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然後,他的聲音開始出現斷斷續續。
「聖經也說到……」不行,他受不了了。牧師突然重咳一下,大伙因為牧師的突然中斷全都困惑地看著他,就連新郎也不明所以,為何牧師不繼續念下去。
「新郎,可以麻煩你……」牧師頓了下,像是思考著該如何啟齒,「叫你的新娘別一直看著我好嗎?這樣我不能專心。」
他主辦過這麼多場婚禮,新娘不都該蓋答答的微低著頭嗎?從沒有一場婚禮的新娘會這麼大剌剌,從頭到尾露出崇拜的眼神看著他,讓他這個牧師怪不好意思的。
聞言,瞿季揚頭一轉,果然發現自己的新娘正對著牧師發呆,一臉痴迷沉醉。
他好笑的扯扯新娘的手臂,勾回了她的注意。「我的新娘,妳該注意的男人是我,不是牧師。」
「沒辦法嘛!這牧師實在太帥了,我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美的牧師,跟紗紗上回結婚的那個差好多喲!你看他短小的眉多可愛,我沒看過一個鼻子塌得像他這麼完美的人,一大一小的眼楮多迷人,還有還有,他左耳高右耳低——」
他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對著錯愕不已的牧師投以一個抱歉的微笑。
「對不起,牧師,我的新娘喜歡開玩笑,請你繼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