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是開竅了沒錯,但也僅是稍稍頓悟,明白心之所向而已,木頭的本性還是不會改,過了這麼多年,依然讓銀紫又氣又叫。
銀紫已經認命了,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木頭就只好隨木頭吧!
晴空高照下,三道不知道在綠蔭下忙什麼的身影,讓出來尋找他們的銀紫好生困惑。
一張木桌讓他們給搬了出來,木桌上擺滿了……文房四寶?
眼一瞇,待她察覺她夫君和一雙兒女正在做什麼豐功偉業後,立即扯開嗓門大吼。
「沐哥哥!你到庭在做什麼?」
成親十年,她喊沐哥哥喊慣了,自然也就沒計較到底是莫青還是沐青。
當事人一臉沾墨,與站在身旁的男孩女孩一同自一團宣紙中抬起頭來。
「我在教小風和小芸習字呀!」
習字?!習個頭啦!
銀紫火大地抽起那迭紙來,翻過面來心疼地又拍又撫。
「我教了沐哥哥你十午,你真正學會的不過就只有你、我和孩子們的名字,你要教他們什麼字!」
習字不是不好,不好的是,她的相公拿出了什麼紙來練字!
瞪著手中讓他翻過面來當回收練習用的紙張,銀紫實在很難平息胸口的怒火。
這些……都是她寫給他的情話耶!
十年來的殷勤教學,她不過是希望她相公學會這些詩詞,寫來回贈給她或在她耳邊說說也好,結果咧!她一次次的解釋全是徒勞無功,她的相公還是蠢得永遠記不住這些字義。
「紫紫,這些紙對妳很重要嗎?」他覷了她一眼寶貝紙張的動作,問得很不明白。
「怎麼不重要?這些全都是我寫給你的詞句,我叫你要好好保存,你怎麼可以拿來做練習紙!」
他一臉恍然大悟。
「對不起,紫紫,我看到這麼一迭用過的紙,有些地方還空得很,又看不懂上面在寫什麼,所以想也沒想就拿來了,紫紫,別生氣啦!」
大掌勾上窈窕的細腰,莫青嘴角悄悄上揚,把臉蛋氣鼓鼓的嬌妻圈進懷里。
「你都不愛惜我寫給你的詞句,」她撇嘴,這些都是她說愛他的情話,他記不住就算了,還拿來亂畫,真傷她的心。
「我蠢嘛!這邊剛好有筆有墨,妳就再教我一遍這紙上面寫的是什麼字,我馬上手抄一遍,下次我看懂了就不會拿錯了。」他指著第一張紙,口頭保證道。
銀紫白了他一眼。
「你還說,我教了沐哥哥這麼多年,你根本沒有用心在學,這上面寫的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嗯,十六個字,我認出『子』了。」他趕忙答腔,自動替娘子接來那一迭情詩,等著她接下來的解釋。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告訴你了,你听好了喔!就是指不論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都要握著你的手和你一起白頭到老。」
莫青很受教地點點頭,表示懂了。
「那這一張呢?」他非常隨手抽了一張。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什麼?哦!這幾個字是……」
如同這些年來的每一次,銀紫又開始對他解釋著詩詞的含義,一張又一張,莫青對上頭的字眼只是淡淡掃過,讓他目光停留最久的還是她。
將一片枯葉自銀紫的發梢拿開,他背靠粗大的樹干,一臉滿足地圈著妻子,涼風吹拂,帶來他娘子嬌嬌柔柔訴說情愛的嗓音。
一旁被遺忘的兒女開始竊竊私語了。
「我就說那些紙用不得,爹一定會被娘罵,爹就不信,硬是抓著我們練習名字。」七歲大的莫芸,生來就如同銀紫一樣漂亮,個性也像極了娘親,有時還真受不了自己爹爹的呆反應。
反觀九歲的莫風,卻像極了父親,傻愣愣的外貌常讓小他兩歲的妹妹欺負。
「瞧,爹又抽起同樣一張紙叫娘教他,擺明著剛剛沒仔細學嘛!看,娘又罵爹了,爹真笨呀!」
「是這樣子的嗎?」莫風嘴里呢喃道。
爹是在挨娘罵沒錯,可是,他瞧見了爹爹嘴角有一抹饜足的笑容耶!
那模樣看來……有點奸,還有點詐,一點都不像娘形容的那樣蠢耶!
他怎麼覺得爹是故意討娘罵,好讓娘多念一遍、多解釋一遍這紙上的詞兒,怎麼娘和妹妹都看不出來爹其實听得很樂呢?
究竟是爹笨,還是娘呆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