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易酆瀧壯碩的身形幾乎滿了整個門框,推開門的剎那,他不禁擰起了眉。
小,在他的心中除了這字,已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就是你住的地方?」還沒轉身推上門,他已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誤闖小人國的格列佛。
「對!不喜歡的話,請滾蛋?」不想理他,雨露心口的火氣難消。
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彎腰由一旁的鞋架上,取下一雙可愛的米妮拖鞋,一套,她頭不回的逕白往屋內走。
「是不怎麼喜歡,但勉強可以接受!」月兌去腳上的高級皮鞋,易酆瀧彎著腰,卻四處找不到可穿的拖鞋。「喂,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喔?快出來幫我找雙拖鞋!」
耍起無賴,易酆瀧的功力絲毫不差,他站在不及一坪的陽台上扯著嗓子喊嚷,命令人的口吻,霸道如前兩日。
「未婚夫?」虧他還敢提?
笆雨露才往前挪了兩步的小腳,倏地收住,她拖著腳上的米妮,很快地回到他的眼前。
「我這里只有這雙月兌鞋,你要不要?」指著腳盤上的兩只米妮,她滴溜的眼直直地瞪著他。
易酆瀧當然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不過當他的未婚妻真有這麼差嗎?這可是過往許多女人所求之不得的呀!
「那怎麼辦?」俊臉上綻開無傷的笑,他仍定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看著他的笑容,雨露心頭一顫,無法否認他的魅力。「月兌鞋子呀,打赤腳就好了。」發覺自己不該有的閃神,雨露在心里咒罵了自己一頓。
雖是剎那,但易酆瀧沒錯過她臉上絲毫的表情。「我會不習慣!」他從無打赤腳走路的習慣,哪怕是在室內。
「你不是選擇性失憶嗎?失憶的人還記得什麼是習慣嗎?」單手叉腰,雨露第二次有了揍人的沖動。
睨了她一眼,易酆瀧悶悶一笑。「黑澤說,你要是一再提起這事,他會告你!」會使這看來很拙的借口,只是純粹的想逗逗她。
听到了控告一事,如被下了緊箍咒的甘雨露,馬上斂起氣焰、皺起小臉。
「你就當是委屈一下嘍,好不好?大不了一點下樓去吃飯時,我再幫你買一雙拖鞋!」嗚--她好可憐喔!為什麼?
「我不要你這種卡通樣式的!」揚眸一笑,易酆瀧得寸進尺的要求。
雨露心頭的火很快又竄燒了起來。「知道啦,不會買卡通的給你!」水女敕的唇辦被咬得紅紅的,看得出她極忍的怒火。
易酆瀧半點不以為意,甚至有點喜歡上她那咬紅了的水女敕唇辦,「我們進去吧!」
他很快地發覺,眼前的小屋子並不難忍受,因為這兒住著一個能令他開懷的女人。
※※※
從不懷疑女人會有收集的習慣,但親眼見著所帶來的震撼,則又另當別論。
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張懶骨頭沙發上,易酆瀧一對銳眸,緊盯著前方不到一步距離左右的一排連壁矮櫃里,透明方格中形形色色的女性內衣。
他看呆了,看得出神。
「你要喝水嗎?」甘雨露手上拿著杯子,一轉過身來,就瞧見了易酆瀧兩眼發直,緊盯著矮櫃瞧。
「隨便,我有點餓,有吃的嗎?」他仍舊沒拉回視線,很難不幻想起當她穿起這些內衣時誘人的美景。
他有過許多女人,但從沒遇過有人會將貼身內衣,收藏在小客廳里矮櫃中,何況矮櫃還是透明的,想不引人遐思都難!
「吃的沒有,我這里只有礦泉水和優酪乳,你要哪一樣?」雨露走到他的面前,擋去了他直視著矮櫃的視線。
減肥期間,她的小小冰箱里只冰了幾瓶礦泉水和優酪乳。
「你只喝這些東西過日子?」這些東西怎能喂飽人?拉回了思緒,他抬起眼來對著她。
如果她點頭答是,那就難怪了,難怪她老是喊餓,還餓到昏頭去咬人!
「我是喝這些東西過日子,有必要大小敝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雨露轉身,雙手在矮櫃上模了模。
「你是在減肥吧?」易酆瀧的神情在瞬間變得嚴肅。
他不否認瘦的女人,在視覺的效果上確實較吸引人,但為了減肥而壞了健康的案例,更是多到不勝枚舉。
其實站在男人主觀的立場來看,瘦並不一定美,一個完美的身型,是要均勻、要比例完整、要適合自己的骨架。
「就算是,又關你什麼事?」被人一針見血的猜中,雨露尷尬的板起臉。
「你是我未婚妻,怎麼不關我的事?」又抬出頭餃來壓她,易酆瀧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你……」雨露氣得差點咬斷舌頭,若不是看在他是「約定征服」的對象這點上,她寧可成為法院常客,也不讓他佔半點便宜。
站起身,易酆瀧扭了扭腰。「我覺得你根本沒必要減肥,圓潤潤是你的優點!」雙眸直視著她,他說出了肺腑之言。
他之所以會對她心動,是因為她一身模來軟柔如棉花糖的身子,那軟軟的身子、縴合度的身材,至今還常在他腦海里縈回,激起他男性特有的性趣。
「優點!?」听到了他嘴里吐出的贊美,雨露詫異的小嘴微張。「你是說,你不覺得我胖嗎?」只要他點頭,她就從此可以月兌離「餓」海。
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呀眨,她如一個期待頒獎的小女孩,等待的只是一句單純不過的話。
「誰說你胖了?」沒給正面答案,易酆瀧倒是很想知道是哪些該死的人,居然慫恿可愛的她減肥。
「嗯……」望著他,雨露天真的雙眼眨呀眨。「你先別管是淮說我胖,只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胖?」
「你認為自己胖嗎?」直到此刻,易酆瀧幾乎可以確定,甘雨露非常在意這個問題,于是他換個方武反問。
咬著嫣紅的雙唇,她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他,緩緩搖頭。
「你覺得自己不胖,對不對?」他抓住這小女人的心結了。
雨露很用力的點頭,然後以充滿期待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既然你知道自己是用于不胖的一群,別再減肥了!」對著她聳肩一笑,易酆瀧不得不承認,已有些為她方才臉上多變的神情給吸引了。
「耶--」易酆瀧的答案,換來甘雨露高興的大叫︰「我不用減肥了!」當初大家會要求她減肥,目的只在讓她順利迫到易酆瀧。
而如今,如今易酆瀧根本不覺得她胖,那她就可明正言順的不用再減肥了!也就是說,從此刻開始,她已經月兌離了饑餓的苦海啦!
踮起腳尖,她倏地傾身向前,在他臉上輕輕地印上一吻,然後開心地如翩然蝴蝶,開始在小小的屋內繞圈傻笑。
就沖著方才這句話,她在心里偷偷地決定了。
她不再討厭他!嗯……甚至可以考慮,慢慢地喜歡他!
看著她又叫、又笑、又跳、又繞圈,易酆瀧一時傻眼了,久久無法由她那生澀暖如春風的輕吻中,回神過來。
※※※
不知在室內繞了多久、傻笑了多久,當甘雨露一回神時,才想起了有一要事還未做。
咚咚咚,她跑到了小冰箱前,拉開門後由里頭取出一瓶冰涼的礦泉水,然後跑回易酆瀧的身旁,很有禮貌的拉著他,將他送上唯一的一張沙發,奉為上賓。
「請喝水!」她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態度神情與方才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你干嘛對我這麼客氣?」這下換易酆瀧眯起眼來,緊盯著她。
「你先喝水嘛!」小小的腦袋瓜里似乎在盤算著另一事,她主動幫忙轉開了礦泉水的瓶蓋,只差沒動手喂人。
「我自己來就好了。」伸手接過礦泉水,易酆瀧覺得自己該懷疑,水里是否被人下了毒。
「喝水、喝水呀!」看他接過水,雨露沖著他傻笑,那笑意擺明了告訴人是另有所圖。
睨了她一眼,易酆瀧微愣了下,然後還是張口猛灌了口。
他倒想看看,這個圓潤可愛的小女人準備搞什麼把戲!
看著他臉上嚴肅的神情不再,雨露急忙忙的轉身,由一旁矮櫃上方最後一個抽屜里,抽出了一張紙與筆來。
「能不能麻煩你,以純男性的角度和立場,幫我填一下這份問卷?」將紙筆遞上前,她接著補充道︰「其實方才我有偷偷的瞄到,你在看我這個櫃子里的內衣。」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啊?你說什麼?」易酆瀧發覺自己的腦袋首度當機,這個女人居然主動跟他大談起了內衣經!?
低頭看著那份被硬擺到眼前來的問卷,他心里仍舊沒反應過來。
「填問卷呀?」聳聳肩,雨露甜甜一笑。
做為一個專業的內衣銷售員,對于市場的動向,她一向非常的關心;而由近來一些大廠紛紛推出的策劃來看,女性內衣的主要銷售對象,在未來的幾年里,將不只是女性。
所有人躍躍欲試的是,開發那百分之三十的男性市場,想想內衣在兩性生活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它是平淡生活中的調情劑。
而也唯有溫柔、多情的好男人,才會想到主動去幫情人或老婆選擇一件適合對方,而又能撩動自己的好內衣。
「問卷?」將手上的紙張移至眼前,易酆瀧定楮一瞧。
小小一張不到A4大小的紙上,被密密麻麻印著不下三十條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能夠引人遐思,撩人心弦。
「你要我填這些問題?」對著她可愛的臉,他詫異于意外的發現。
以對工作的認真度來說,她可遠比他一半以上的員工還努力,居然會主動做起市調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如此盡責,為何她所工作的那個專櫃業績,會在整個百貨公司里掛車尾呢?
哎!會知道以上這些事,當然是行事一向小心的他,先派人對她做了調查。想想在未來一至二個月的時間里,要與她一起相處,他怎可能不小心呢?所以別說是她的工作,連她的身家背景,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很用力的點了幾下頭,雨露甚至在他身旁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你方才看過我櫃子里那些內衣的Sample,而那天你也陪Michelle小姐來選內衣,所以我想……」一想到那日的情景,雨露突然住了口。
一個男人會陪一個女人到內衣部來選貼身衣物,那表示他們兩人的關系是……
一想到這兒,不知為何,雨露的心里竄起了前所未有的怪異感覺,澀澀悶悶地,讓人極不愉快。
搖搖頭,她很快地逼自己不再多想,恢復一貫的笑容。
「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填問卷。」接著將話講完,隱藏不住心思的小臉上,笑紋看來極度的不自然。
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紙筆,易酆瀧沒遺漏了她臉上驟變的神情。「坦白來說,我非常討厭逛百貨公司。」為自己的坦言,他感到詫異,不過卻成功地沒讓這份神情顯露出來。「你知道在商場上,免不了一些逢場作戲的應酬,而Michelle只是我那日應酬的對象,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她會去逛內衣部,也沒意思陪她去。」
他從未對一個女人做過任何的解釋,所以他將這舉動歸于,不喜歡看見她純真臉上沒了愉悅的笑,他從不否認自己喜歡那笑靨。
「啊?你是說?」他的話如願換回了她臉上的笑,但也為她帶來另一波尷尬。
他說他最討厭去逛百貨公司?一切都是逢場作戲?所以,更不可能有意陪人去逛內衣部?也就是說,他不是她認定的新新好男人?
「我對女人的身體有興趣,對內衣那種輔助品,沒什麼「性」趣!」毫不諱言,他將紙筆往桌上一扔,表明了她問錯對象。
「Bra才不是輔助品。」一臉失望,看著桌上的紙筆,雨露小小聲的說著。
內衣之于女人,是何等神聖的東西呀?居然被他說得一文不值?
「哦?那是什麼?」聲音雖小,但他還是听見了。
「是女人最重要的「戰袍」!」黑白分明的眼兒直勾勾地調向他,雨露不服氣的噘起嘴,喊道。
易酆瀧嘴角飄起不易察覺的笑。「你是說「戰袍」?」這形容詞好貼切呀,貼切到讓他覺得值得為她加分。
「本來就是嘛。」對著他,雨露沒有退縮,然後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她所知道的內衣經。
隨著她將內衣學問闡述的越鉅細靡遺,易酆瀧一對銳眸中閃過無限贊貰光彩,因對她的逐漸了解,而欣賞起她在工作上的專業與用心。
「听你說得好像你真的很專業?」直到她將話停了下來,他仍舊難掩臉上詫異之色。
「當然了!」關于專業知識,雨露從不客人懷疑。
「喔?那為什麼我听說,你們專櫃是整個百貨公司里,營業額最差的?」不是故意要懷疑她的能力,而是他心中也有所疑惑。
如果有此優秀專業的銷售員,那為何業績會連連拿倒數第一?
「那、嗯、那是因為我們賣的「東西」過時呀!」咽了一口口水,雨露說出了一直以來壓抑在心里的真心話。
只是這樣一說,會不會太殘忍呀?何況她還是那種過時物品的銷售員?
「過時?」這回易酆瀧臉上涌現了難掩的詫異。
雨露很認真的點著頭。
「在百貨公司里賣「過時」的東西?」知道她的性子不太會說謊,他神情認真的問。
看著他,她更認真的點著頭。
看了她一眼,易酆瀧偏頭一陣悶笑,然後他拾起桌上的紙筆,開始很認真的幫她填起那份問卷。
※※※
一起吃過午餐,易酆瀧目送著甘雨露出門去上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前,他心里頓起了抹錯覺。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很像個白吃白喝的小白臉,恭送著豢養他的小主人出門去上班工作,而他卻乖乖地待在屋子里,整日無所事事。
想想往後一個多月的時間中,他極有可能每日都得過這樣的日子,忍不住的,他竄出了一連串咒。
信步踱回屋里,他由簡單的行李堆里找出了衛星電話,很快地撥通。
「黑澤,我要你注意的事,辦得如何?」
黑澤南壓低了嗓聲,很顯然是在辦公室里。「瀧哥,我照你的意思,今早回到公司後,就對著所有的主管,發布了你將休息一段時間的病假消息;目前對方還沒有什麼行動,公司里的人員也還沉浸在你請長假的錯愕中。」
「喔?那Michele那邊呢?監視的人派了嗎?」走回沙發旁,他看著桌上那枝方才用來填問卷的筆,覺得自己無聊的已快打瞌睡。
「都照瀧哥的吩咐做了。」黑澤那端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顯然是有人進了辦公室。
「有人上辦公室嗎?」易酆瀧敏銳的問。
「財務部的曲經理。」黑澤的聲音停頓了下,然後接著說︰「他說要送幾筆金額較大的費用來讓你批準。」
「喔?你看著辦,由你作主就好?」一手握著話機,易酆瀧忍不住地打起了呵欠。
「瀧哥,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呀?」听到呵欠聲,黑澤已開始同情起易酆瀧。
苞在他身邊多年,黑澤當清楚易酆瀧閑不住的性子,放無所事事的長假,對他而言就如蹲苦窯一樣的難過。
「當然無聊了,如果你知道那個小女人要我做什麼事,你一定會笑彎腰。」踱步到冰箱旁,他由里頭取出了一瓶礦泉水。
「她對你做了什麼?」黑澤的聲音中有刻意的壓抑,可能財物部的曲經理已走近他的身旁。
「沒什麼,如果沒事,記住別讓人進入我的辦公室。」不想讓人發現他與黑澤透過衛星電話聯絡,于是易酆瀧選擇不再多談。
「我知道。」一抬起眼來,黑澤看著曲經理已走近。「晚一點,我會派人送晚餐和一些資料過去,然後我再與瀧哥你聯絡。」長久以來培養的默契,黑澤懂得不再多言。
「那就晚一點再聯絡,你自己萬事要小心。」不再多說,易酆瀧直接收線掛斷了電話。
將電話放回茶幾上,他一對銳利的眸子在室內打量了圈,掃過小小的冰箱、小小的懶骨頭單人沙發,最後拉到幾步外的那張小單人床上。
這屋子真的很小,小到令他懷疑,今晚他要睡哪?那張小單人床肯是擠不下他和甘雨露兩人?
也許在未來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他還得打地鋪也說不定?
哎--真不知,他這該不該叫作,自作自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