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天空烏雲厚沉,飄著細細的雨絲,彷佛是在為某人的即將離開而哭泣。
一抹白色的身影,模黑由小山櫻的後門跑了出來,接著貼著牆壁緩步前進,直到拐進漆暗的防火巷,才加速動作往內跑。
來到熟悉的窗台下,她深吸了一口氣,往後退開一步,掏出腰袋中準備好的石子。
似乎是要發泄心頭的不滿,第一粒石子飛出去,異常神準的落在光亮的玻璃窗上。
鏘——寧靜的夜空中傳來熟悉的玻璃碎裂聲。
不同于以往,這次菟絲沒有躲到窗台下,飛快地又掏出第二粒、第三粒石子,連連扔向目標,正中紅心。
鏘、鏘——又是兩聲清脆的響聲,宣告兩片玻璃正式壽終正寢。
厚重窗簾後終于有了反應,一只修長的手先是撩開窗簾,然後一張俊逸的臉跟著出現。
推開窗,有別于以往,這回衛仲紹沒說話,而是直接彎下腰,讓自己掛在窗台上。
他將手伸給了她,菟絲沒有猶豫,快步上前,交出了自己的雙手。
他將她往上拉,而後整個攔腰抱起。
「小心,別讓碎玻璃給扎傷。」他的溫柔依舊,將她放到地上時,沒忘提醒。
菟絲咬著嘴唇,看著他背對著她,攏上窗簾。
「你知道嗎?你一直是一個很自私、很自私的混蛋!」藉著這個機會,她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地說,就怕他一轉回身來,她就再也鼓不起勇氣。
衛仲紹高挺的身軀一震,想轉回身來,卻教她給喊住︰
「你別轉過來!不準你轉過來!」
她想說,想將所有的話,過往知道的、不知道的、一直不肯正視的,還有自欺欺人的,全都說出來。
也許,只剩下現在這個機會了!
不說,她會後悔,她不想後悔一輩子。
「你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溫文儒雅,像個無傷的正人君子,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你比我還恐怖,還要會偽裝自己,甚至精湛到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菟絲……」衛仲紹想開口解釋,但菟絲卻飛快地打斷他的話。
「在大家的口中,你是個孝子、是位神醫,你繼承老爹的衣缽,為大家看診,但……為什麼?不管是真是假,你都已經扮演好這個角色了,為什麼又要狠心地拋下貴妃媽媽和老爹,跑到國外去?」
她走近他,站在他的背後。「你一直就是這麼壞,這麼自以為是,如果你真的想走得遠遠的,又為何要來招惹我?」
說到這里,菟絲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哽咽了起來。
沖上前,她張開雙臂抱緊他,「你就是這樣,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小小的拳頭,一下下的槌落在他寬闊的背後。
衛仲紹整個人僵住,他承認為了得到她的人,听她親口承認愛他,這次他的玩笑似乎開得有點大。
不知菟絲在知道真相之後,會有何反應?賞給他的,該不會只是幾粒石子這麼簡單吧?
他想轉過身來,菟絲卻不依。
「如果你真的舍得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那麼,你就不該由小到大一直戲弄我!你細心的照顧我做什麼?你把我的初戀給毀了,又是為什麼?我每次對你使的壞心眼,你又為何不會跟大家說?
你好可惡!好可惡!最可惡的是,在我終于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時,你卻要走了!」
再也忍不住,一說完話,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她的固執他懂、她的高傲他了解、她的縴細他疼惜,從小到大,他了解她更勝于她自己。
略略扳開了她的手,衛仲紹終于轉過身來,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緊得幾乎要將她給揉進身體里一般。
「噓,別哭、不哭了!你明知道,哭腫了眼,我會心疼。」他以一手勾起她的臉,深邃的眸光中淨是深情。
「誰叫你要走嘛!」菟絲的淚水似自來水般,一擰開,就停不了。
「我不走行嗎?」衛仲紹一嘆,瞅著她哭紅的鼻頭,心疼極了。「你寧願嫁給那個祝聰明也不要我,我能不走嗎?」
菟絲吸吸鼻子,癟著嘴。「人家只是說氣話嘛!」
「我怎麼知道你何時說的是氣話,何時說的又是真話?」他已忍不住開始想著,真相一旦大白,恐怕她非得扒下他一層皮來。
菟絲的大眼水汪汪地。「是不是我答應嫁給你,你就不走了?」
先不管他的前途如何,現在她只想捍衛她的愛情。
衛仲紹緊抿著唇,不急于給她答案。
見他不說話,菟絲急了。「我都答應要嫁給你了,別對我這麼殘忍、這麼壞!」
如果他給的答案是不,她想,她一定會馬上哭死。
他看著她,仍舊沉默,許久之後,嘆了口氣。「你方才說的話是真的嗎?關于你說,你終于明了了自己的心意?」
菟絲的眼里滿是水痕,癟著小嘴,微微頷首。
「這麼說……」衛仲紹的劍眉微皺。「你是愛我的嘍?」
唉,天知曉,為了逼她說出真愛,往後他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呀!
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點了點頭。
「你真的這麼認為?很確定嗎?還是,只為了不想我走?」一想起代價,他就忍不住想逼她說得更明確。
「我愛你!」菟絲終于拋下執拗的性子,一把抱緊他,將臉埋進他的胸前。
她的這聲愛他,讓衛仲紹彷佛置身天堂。端起她的臉,他在她的唇上輕輕地一啄。
「我也是。」而且愛得用心良苦,計謀用盡。
「我知道。」菟絲的手纏上了他的頸子。
「你知道?」他懷疑。她不是一直強調說,他說愛她,只是為了好玩、戲弄她嗎?
「嗯。」水光由菟絲的眼里褪去,甜美的笑紋如穿透雲層的朝陽,再度于她的嘴角綻放。「尤珈說過,你沒有接受國外一些醫療機構邀聘的理由,是因為在你的心中,有個比去國外還重要的原因。本來我一直想是因為老爹和貴圮媽媽,但其實我心里比誰都清楚,你是為了我!」
她的笑容讓他著迷,他低下頭,便是一陣激情的擁吻。
不舍地離開她的唇辦,他故意唉嘆︰「你知道就好。唉,可憐的我,為了你,可算是沒志氣到了極點。」
「沒關系,我會補償你的。」拉下他的頸子,這次菟絲主動送上香吻。
「怎麼補償?」一吻結束,他的眸光轉為深濃。
「你說呢?」她嬌笑著。
衛仲紹打橫抱起她,走向幾步外的床鋪。「先說好了,我要一整夜!」
「你明天不是要趕飛機?」她笑著看他將她給放到床上,故意說。
「嗯。」他咕噥了聲,算是回答。
包直接的動作是翻身上床,將她壓在身下。
「告訴我,你不走了,對嗎?」細細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俊顏。
「也許吧!」俊臉的主人沒給正面的回答。
為了不想提前曝光自己的詭計,接下來他得更賣力,至少得暫時讓她忘了這件事……
紐約還是要去,不過……當然不會是他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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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紐約皇後區,高級公寓里。
午後,陽光灑落,透過飄逸雪白的絲質長窗簾,落在寬大床鋪上睡姿佣懶的女子身上。
仿佛是嫌陽光刺眼,擾了清夢,女子抬起一手來揉揉眼楮,懊惱地噘起嘴。
「怎麼醒了?睡得不好嗎?」男人手上端著托盤,推開臥房的門走進來,一見到她醒著,飛快走了過去。
「窗簾太薄了!」女子負氣的噘著嘴,聲音柔嗲得足以讓人渾身竄起雞皮疙瘩。
「太陽西照是正常的,你忘了拉上里層的窗簾。」來到床邊,男子先將手上的托盤放下,二話不說,踅過去拉上窗簾。
他體貼的動作,換來女子滿意的一笑。
不過,她不會因此而滿足,誰教他又欺騙她!
什麼到國外機構工作?根本是他耍的小伎倆,而她競一時不察,被騙得團團轉,還在他面前掏心掏肺地惡心表白!
菟絲永遠忘不了一個月前的那一夜,還有隔日他拉著她一同趕赴機場的景況。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他是上謀,而周遭的人全都是共犯!
還記得父親將手上的護照及早就辦好的簽證交給她,說︰
「就利用這次仲紹到美國去做學術演講的機會,順便先去度蜜月也好,至于婚禮和婚宴,回來再補就好。」
菟絲坐起身,拿過咖啡,神情嫵媚地看著朝她走來的衛仲紹。
「今天的咖啡不好喝。」才啜飲了一口,她就蹙起眉來。
他們約定好了,不管當天多忙,他都得在每天下午的三點一刻前幫她送午茶回來,直到喝遍紐約的每家咖啡館。
「真的嗎?」衛仲紹坐上床,倚在她的身邊。
「不信你自己喝喝看,下次別買這家的!」她有點惱怒地說,伸來的一指還沒忘在他的胸口戳上幾下。
接過咖啡,他喝了一口,皺起一對濃密劍眉。
「老婆,好像真的很難喝。對不起,因為今天的會議比較忙,所以午茶的東西是助理幫我去打理的,明天起,我會注意,絕不犯同樣的過錯。」
唉,自作自受,加倍的寵她,成了他撒謊耍詐的代價。
「是喔,你也知道,我不管,看你要做什麼事來補償?」菟絲挑起一眉來偷偷地睨了他一眼。
「你想要怎麼補償?」衛仲紹一嘆,神情中有些許無奈。
「我要回台灣!」菟絲賊賊地一笑,神情愉快地大聲宣告。
望著她,衛仲紹無奈一嘆的點頭。
「好吧!」誰教他要愛上她呢?
這輩子恐怕也只能在寵她、疼她的日子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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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氣爽,菟絲的心情真是好。
回到台灣的這些天,眼看著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卻沒了上次的恐慌心情。
或許是因為現在有人可以供她欺負、任她蹂躪,所以她大姑娘每天玩得不亦樂乎,悠哉又愉快。
像現在,她逛街,他緊跟在她的身旁,不僅有個專門幫她付錢的大爺,這個大爺還可以當男佣用。
「怎麼了?腳酸還是累了?」發現她的腳步變慢,衛仲紹貼心地上前扶著她。
菟絲的心里挺得意的。要是早知道「我愛你」三個字這麼好用,早在多年前,她就對他說。
那麼,兩人間不會有口角,他不僅不可能說話激她,還會疼她、寵她,連捧在手心里都怕摔著她。
「還好,只是有點渴。」菟絲說著,看了眼他手上提著的紙袋。
兩大袋,沉甸甸的,看來有點重。
「你累不累?」就算是良心發現吧?畢竟他也是她心愛的男人,會不舍得他太累,是正常。
「還好。」衛仲紹邊說,眸光已飄到數步外一張博愛椅上。「要不要去那邊坐一下?」
他將兩個紙袋放到同一手,空出一手來牽著她。
任由他握著手,往前走,已變成這陣子以來菟絲的習慣。
「你坐坐,我去幫你買喝的。」她才在博愛椅上坐下,他就說。
「不用啦,不急。」菟絲伸來一手拉住他。再繼續差遣他,恐怕良心會不安。「對了,韓軏昨天有打電話來,說他和甜甜這幾天就會回來,還有他這陣子工作比較忙,所以決定讓甜甜在台灣待產。」
「真的?」他懷疑,韓軏會放得下心?
「嗯。」菟絲點頭嬌笑著,不過笑容過于燦爛,讓人不禁懷疑。
「你的話是不是沒說完?」他覺得絕對有文章。
「唉!」她故意一嘆,瞧著他咯咯笑幾聲。「他會放心的原因,是因為有你在呀!」
「有我在?!」衛仲紹猛翻白眼,想直接昏倒。
他何時又變成婦科醫生了?記得甜甜沒結婚前還常常拿他當獸醫,三不五時就抓小貓、小狽來就診。
「是呀,反正你是萬能的嘛!」菟絲笑著伸來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我寧可當蒙古大夫。」接生?他還從來沒有過!
「你還記……」得字還來不及說出,菟絲就見到恰巧走過來的祝聰明。
他見到她,雙眼一亮,表情興奮。「菟絲,真巧,你怎會剛好在這里?我之前找了你一個月,又是撥電話、又是到你家,但都沒找著。」
一旁的衛仲紹看了挺不是滋味,輕輕咳了數聲。
祝聰明終于發現了他的存在,先是疑惑地盯著他,然後啊的一聲,張大嘴。「你是那個、那個……」
「那個搞破壞的人。」衛仲紹替他把話說完。
「你?」祝聰明指著他,再看著菟絲。他們兩人怎會在一起?
「我們要結婚了!」菟絲低頭由皮包里抽出一張喜帖,往前一遞。
仿佛是被雷給劈中一樣,祝聰明呆呆的伸手接過那張火紅得刺眼的喜帖。
「你不是說,你們……」唉,他沒機會了嗎?
「我們一直是這樣,從小吵吵鬧鬧到大,他說非我不娶,而我也只好非他不嫁。」菟絲笑著說。
「那麼,你們是……」祝聰明的聲音在顫抖。
「一直是情侶呀!」菟絲輕松月兌口。
這是她最近才想通的。
從小她就喜歡貼近他,敬重他,甚至是傾慕著他,這樣的依戀一直到發覺自己受騙之後,才完全崩解。
如果說她怪他毀了她的初戀,倒不如說,她更氣他毀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還有她自以為是的驕傲。
她自以為機靈,而他卻能不著痕跡,輕而易舉的在她面前裝出完美的形象。
「一直是?」這麼說,他是被騙了?
「對呀,從小到大。」只是她發覺得比較晚。
「那麼說……」他一直都是沒機會的?
「是的,如果他早一點向我表白,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絕對會是他。」她不介意開誠布公。
「這樣……」唉,再也听不下去了,不是主角的男人,自動退場。
望著他漸遠的身影,衛仲紹怔愕地轉回頭來,盯著菟絲瞧。
「你……」原來,是他的腳步太慢嗎?
「我還沒告訴你吧?」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這陣子我想了許多事,如果你能早一點向我示愛,那麼……我想你應該會成為我的初戀。」
「菟絲……」衛仲紹感動地緊緊摟住她,而因為這份感動,讓他深覺有件事必須老實招供。
「菟絲,其實有件事是……」他將臉壓在她的耳邊,異常小心地輕聲細語。
「衛、仲、紹!」果不其然,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菟絲就尖叫出聲。
伴隨著憤怒的狂吼聲,她還沒忘賞給他一記記的小粉拳。
她還以為這陣子來,他百般呵護、處處退讓,是因為她愛的告白,沒想到是因為……
「菟絲,胎教、胎數。」唉,他也不願意呀,只是算計已成了他的天性。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精明的小女人,在這件事上未免也沒概念得離譜。
曲起手指數一數,一、二、三、四、五,二、四、六、八、十,她生理周期都慢這麼久了,她居然一點都沒發現?
「你死定了!」又槌了兩下,她咬著牙說。
「是、是,老婆,我死定了。」他笑著承受她的拳頭,也沒忘適時給予甜蜜的親親。
「不過……老婆,請你再考慮一下,能不能把拳頭換成親親?小孩可不希望一生下來,就見不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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