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天的事件之後,又過了三天,由于江東日還留在上海處理一些後續事務,頂樓辦公室里就剩夏澤野和花隻兒兩人。
一早,電話響個不停,花隻兒很認真地接電話,但也僅止于此,她又恢復到過去的那個「花瓶」秘書,只負責接電話,填好報告夏澤野一整天的行程表,其他的事,她一概不過問。
罷掛斷一通電話,她的雙手飛快地游走于電腦鍵盤間,在部落格的留言版上,回答一些問題。
我是個大四生,我和我的同學們都想在畢業之後,順利地找到秘書的工作,發揮我們所學,而且,听說跟在老板身旁,能學到比較多的東西,認識精英分子的機率也較高,所以,我們想請問一下,要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好秘書?還有,我們該注意一些什麼事,才能順利的謀得秘書的職務,不會在面試的第一關就被刷下來?
「去,當秘書有什麼好?」看著留言版上的問題,花隻兒嘀咕著。
不過,她還是動手回覆。
當秘書並沒有像一般人想像中那麼好喔!我就跟你分享一下自己的經驗吧!
我換過三個工作,三個都是秘書工作。我的第一個老板是個挺著一身肥油,還很會對女秘書毛手毛腳的臭男人,那個工作,我只做了三天。
第二個工作還不錯,老板是個標準的妻管嚴,但很摳,每天要我做這個、忙那個,不過,我還能忍受;所以這個工作我做了將近兩年。
至于第三個老闖,就是你們大家所期盼的那種英俊、多金、才華洋溢、身材一級棒的完美男人。
但,那又怎麼樣?
他是個花心大蘿卜,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襯衫快;耍女人的手段;簡直比任何一個黑社會的地痞流氓欺壓善良百姓還可惡。
他可以前一秒跟你溫柔細語,後一秒翻臉不認人,根本是渾蛋中的渾蛋
罵人的話還沒打完,花隻兒的辦公桌突然傳來指節敲打桌面的聲音。
「花隻!」
是夏澤野,他懷中抱了一疊資料出來,將資料往花隻兒的桌上一堆。
「把這些東西影印一下,送進我的辦公室來。」說著,他深深看了花隻兒一眼,隨即轉身走回辦公室里。
經過三天的思考,他承認那一天,他確實不該遷怒于她,更不該將話講得難听。
曾經想過,她可能就此不來上班,他忍著撥電話給她的沖動,忐忑著一顆心,就怕再也見不到她,直到昨日,見她仍出現在辦公室里,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然而,她卻開始與他打起了冷戰,施行新三不政策——不理會、不說話、不合作,把他當成了個隱形人般,對他徹底視而不見。
花隻兒連抬頭都沒有,繼續打著字,完全漠視他交代的事。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二十分鐘後,在辦公室里等不到人,也等不到資料被送進來的夏澤野,終于按捺不住,再度由辦公室里踱步出來,來到花隻兒的辦公桌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辦公桌,那疊資料仍被靜靜地放在桌上,動也沒被動過。
「花隻!」他覺得又氣又無力。
「有本事把我給辭了!」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說。
「你……」夏澤野氣得咬牙。
她還是不看他,將臉撇向一旁,語氣驕傲地說︰「你放心,就算你把我給辭了,我也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是他們要你娶的對象。」
她說著,站起身,推開他,就往茶水間的方向走。
夏澤野愣了幾秒,隨即邁開步伐,跟上她的腳步,在她進到茶水間前,攔下她。
「我……那天說的話,是無心的!」
花隻兒翻翻白眼,瞪著他。「關我什麼事?」
她推開他,進到茶水間,拿起茶杯喝水。
「花隻。」他跟進來,伸手想將她攬近。
她閃過他的手,用力推他,順便將手中的茶杯潑向他。
嘩啦一聲,正中臉門,整杯水從他寬闊額角緩緩往下滑落,流過他的眉骨、炯亮的眼、高挺的鼻子、迷人的薄唇……最後被他的襯衫和領帶所吸收。
花隻兒征愕地看著他,但沒道歉。
夏澤野懊惱地深深一嘆,很想伸手直接掐死她,但還是忍了下來,抬起手來,抹掉俊顏上的水漬,他用著深炯的眸光,凝視了她一會兒。
「我不會向你道歉,這是你應得的,跟你對我做的事比起來,就算我連潑你一百杯水,都不夠!」她咬著牙說著,眼瞳中可以見到有水光閃現。
一個轉身,她快步跑回座位,匆匆地拿起皮包。
這時,夏澤野由茶水間里出來。
「我請假。」說著,她跑向電梯,按了電梯鍵,電梯門開啟。
「花隻。」夏澤野來不及阻止她離去。
窩在住處的沙發上,花隻兒無聊地仰望著天花板發呆。
這個時間,魚容和江祈恩都還在公司里,整個屋子里空蕩蕩,一點聲音都沒有,靜得讓人心發慌,更令她難過的是想起這幾天所發生的事,還有那個可惡臭男人的嘴臉。
她要詛咒他,詛咒他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詛咒他一輩子娶不到老婆,詛咒他未老先衰,詛咒他……
越想越傷心,花隻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拿起手機來,她邊哭邊想著將夏澤野的電話給刪掉,手機的簡訊鈴卻在這時響起,花隻兒看著手機面板上跳出的名字,差點直接將手機給扔掉。
幾經猶豫掙扎,最終她還是按下閱讀鍵,她想看看,他還有臉對她說些什麼?
對不起!
映入她眼簾的是這三個字。時間顯示,是一分鐘前發送。
然後簡訊鈴又響,又是夏澤野發送的。
花隻兒忍不住心頭蠢動,想看看他又要說些什麼。
我從來不發簡訊,這玩意兒打起來真慢,會要我的命。我只想跟你說,你今晚有空嗎?我們常面談談好嗎?Sorry,隻兒,我承認那天是我錯了,我想你。
花隻兒望著手機面板,手指發抖,想將簡訊刪除,卻又不舍得,呆呆地瞪著這幾行字。
又過了約一分鐘,夏澤野的簡訊又傳來——
我等你,今晚在我的住處,不論多晚,我都等你。
還有,還記得我之前差點灌爆你的語音信箱嗎?那才是我心里真的想對你說的話。
只要你肯原諒我,隨你怎麼處罰我,好嗎?
別讓我苦等你,我會開始恨死自己。
看著簡訊,花隻兒用手抹了抹眼眶,淚水不知在何時已自動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猶豫。
她該原諒他嗎?他是真心道歉的嗎?如果就這樣原諒他,會不會太便宜了他?還有,下次他會不會又對她說這麼無情的話,
花隻兒望著手機。那幾通差點灌爆她手機信箱的留言,她還未听過。
猶豫了一會兒,她縴細的指尖緩緩移動,按了幾個按鍵,進入語音信箱。
第一通留言,可以听出他人在機場,但四周卻很吵雜。
花隻兒,你在哪里?為什麼我打你手機都打不通?我現在人在機場,等一會兒後我就到台北。我想你,我們一起吃晚餐好嗎?快回我電話!
第二通留言,前後時間只差了三十秒。
我最討厭打簡訊,每打一個字都會讓我頭皮發麻,所以只能留語音信箱找你,我已經等了你三十秒,快回我電話。
第三通︰
花隻兒,我已經在車上了,你為什麼還沒回電?你知道我居然因為想你,而提前結束出差!我想我一定瘋了,瘋得在只談妥合約,就將後續的事務全丟給東日處理,急著趕回來。
我發誓,下次出差,我一定要帶著你同行!
第四通︰
花隻兒;你到底在哪里?你再不回我電話,我就直接殺到你住處去找你了。
第五通……
不用再往下听,在這一刻,花隻兒的心溢著滿滿的幸福,整個人飄飄然的。
她決定,到他的住處找他,听听他的道歉和解釋,再視情況,決定如何處罰他。
幾通簡訊已打得夏澤野頭昏腦脹,對于花隻兒到底會不會到住處來找他、會不會听他的解釋,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一點把握也沒有?
說來可笑,直到這一刻,他才深刻的體悟到,在女人面前,他真的不是隨時隨地都吃得開,尤其在他所鐘愛的女人面前。
或許就是因為自已在乎了、喜歡了、愛了,心里真實地烙著她的人、她的身影,所以才無法像從前一樣的瀟灑,說放就放。
抬起頭來,他看看牆上的鐘,坐在單人座沙發上,他暫時閉目養神,無心理會咕嚕叫著的肚子。
又坐了一會兒,他起身走向廚房,為自己煮了杯咖啡,咖啡機呼嚕呼嚕地竄著蒸氣,看著滴漏而下的褐色汁液,他轉身取來杯子,一手端起咖啡壺,正想倒出咖啡,門鈴響起。
他匆匆放下咖啡壺,前去開門。
門一拉開,門外的人兒直撲他的胸懷,哭得滿頰皆淚,但卻不是他等待的人。
「蘇菲,你怎麼了?」夏澤野雙手僵在空氣中,不敢回抱她。
「澤野,他不要我,他還是像幾年前一樣的不要我!」蘇菲早已失去了理智,傷心的她,哭得肝腸寸斷。
夏澤野的雙手仍僵在空氣中,過了一會兒,輕輕一嘆,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
「我們進去談吧,我幫你打電話給他。」
終于,蘇菲稍微停止了哭泣,隨著他一同入內。
一個小時之後,剛回台灣的江東日匆匆趕過來,夏澤野將客廳留給他們,自己踱步到前院,坐在草皮前的階梯上,望著遠方的夜空嘆息。
沒多久,屋里傳來吵架聲,夏澤野本不想管,但蘇菲的哭聲越來越大,大到幾乎無法自制,他深嘆了一口氣站起,轉身回到屋內去。
江東日站在窗邊,一張臉繃得死緊,蘇菲看見夏澤野出現,轉奔向他,哭倒在他的懷中。
夏澤野安慰地拍拍蘇菲的肩,將她扶到一旁的沙發坐下,挺直身軀,走向江東日。
江東日抬頭看著他走近,兩人的眸光在空氣中交會。
「玩不起的話,就不要玩!」
夏澤野一拳揍向江東日的下顎,把他的臉打偏了,嘴角還淌血。
「啊!」蘇菲尖叫。
江東日抬起一手來,擦擦嘴角的血漬,站挺身軀,同樣回以一記勁拳,這一拳打在夏澤野的月復部,疼得他彎下腰來。
「你不也一樣?說什麼好兔不吃窩邊草,你不只吃了,還深陷,你也同樣玩不起!」
「我就是不想玩了,我要收山了,如何?」夏澤野大喊,上前給了江東日月復部一拳。
江東日疼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挺起腰桿,拳揮向他的下巴。
「你要收山是你的事,你憑什麼管我?就算是兄弟,你也不能管我和蘇菲之間的事。」
這一拳被打得扎實,夏澤野雖牙齒沒斷,但磨破了嘴角,整個嘴巴里充滿腥堿味。
「就因為是兄弟,我才要管!」夏澤野又揮出一拳。
「我不用你管。」江東日也還以一拳。
「她走了,你絕對又要後悔!」夏澤野大吼,將人給撲倒在地。
「就算我後悔,也不干你的事。」江東日不甘示弱,兩人扭打在一起。
「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做後悔的事!」夏澤野略居上風,將人打趴在身下。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狠狠地一踢,暫且將人給踢離了,江東日馬上飛撲過去。
「你一定得逼走你愛的人才甘心嗎?!為什麼不能和緩一些,先談談,非得像我一樣,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才來後悔,」夏澤野舉手,又是一拳。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見他們兩人打得不可開交,蘇菲慌得大叫。
喀嚓。
開門聲傳來,屋內的凌亂和尖叫聲驟然停止,花隻兒就站在門後,驚訝地看著屋里的一切。
送走了江東日和蘇菲,夏澤野坐在凌亂不堪的客廳中,靜靜地讓一旁的花隻兒幫他上藥。
「喔!」當她用沾著碘酒的棉花棒幫他擦拭著嘴角的傷,他疼得皺眉。
「知道疼,還跟江東日打成這樣?」
花隻兒實在無法想像,平日看起來斯斯文文,而且麻吉得不得了的兩人,打起架來,居然一副不撂倒對方絕不罷休的模樣。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架,而蘇菲對她來說,又很陌生。
「那個笨家伙,明明是愛著蘇菲的,卻一再地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我若不打醒他,他要何時才會正視自己的心。」夏澤野義正詞嚴地說。
花隻兒哼了一聲︰「還說他,你自己不也……」
「我不一樣。」
他抓住她的雙手,湊到唇邊一啄,扯痛了嘴角,登時疼得齜牙咧嘴。
「我可看不出來,你有何不同?」可憐的蘇菲,恐怕跟她一樣,被欺負得極慘。
「當然不同。」
彼不得嘴角和嘴巴里受傷,他伸手將她攬近,圈緊她的腰,急急地啄吻著她的臉蛋。
「當我知道我喜歡你之後,我就有了最壞的打算。」
「什麼打算?」還最壞咧!
「娶你嘍!」
花隻兒用力將他推開,恨不得對他補上一腳。
「你居然說娶我是最壞打算?!」
她轉身就要走,夏澤野急忙由身後緊摟住她,將她鉗抱在懷中。
「隻兒,你還不相信我的心嗎?」
他拉起她的手,落在他的胸口,感覺他的心跳。
「我……」
花隻兒壓低臉,嫣然一笑,從前或許不信,但現在她信了。
「還不信嗎?」
見不到她的表情,夏澤野有些懊惱,就怕會失去她。
他的語氣听來有點沮喪,讓她心生不舍。
「你……你答應讓我處罰的,那你說,我該怎麼處罰你,」
「啊?」她的意思是……
「我原諒你了啦,但你該受什麼處罰?」她轉過身來,對著他笑。
「你想怎樣?」夏澤野笑著抱緊她,吻吻她光潔額角、眉、眼、鼻,最終來到她誘人的唇。
「喔,疼!」由于過于激動,又扯痛了嘴角的傷口。
「活該!」
「你居然敢笑我?」夏澤野很不服氣。
「我就是笑你,怎樣?何況……說,你該怎麼處罰?」嘿嘿,現在她可佔盡了上風。
「這個……」
夏澤野很認真地想了下,然後朝著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貼近。
花隻兒不疑有他的貼近。
夏澤野的俊顏貼了過來,貼在她耳邊說︰「不如這樣、這樣、這樣……你說,好不好呀?」
「色鬼!」花隻兒听得臉紅心跳,大聲抗議。
「拜托,我只對你色,好不好?」
「我才不要。」
她才沒那麼容易擺平!
「我想,我也不用處罰你了,不如你答應我一些要求就好了。」
「這麼好?」他狐疑地糾起眉心。
「嗯。」她頭一點,大聲地宣告︰「不如就讓我當一輩子的花瓶秘書吧,而且是事少、錢多、最輕松的那一種。」
「而且只管我交友的那一種。」他補充。
「是的!」
「那不如幫你升格,讓你當‘花瓶’老婆,你說好不好呢?!」
「這個……」听起來好像挺不錯的,「也同樣是事少、錢多、最輕松的嗎?」如果是,她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你說呢?」他笑睨著她。
「那是一定要的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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