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哥買這麼多米,是……山莊的客人還在嗎?」
「客人?」阿峰一愣,想了下,隨即才會意過來,「喔,你是說四少爺的好友左少棠先生和他的女友嗎?」
「對啊……因為那一天他們有開車到店里來買啤酒,所以……」
「他們已經走了。」他也以為這次四少爺帶了朋友回來,應該會多住一陣子,但誰知道,居然在數天前,也就是下了大雨的隔天,他們就匆匆離開,回台北去了。
「已經走了?」他的答覆讓雨薇嚇了一跳,心里好急,直想著他是否也離開了,「那、那……你說的四少爺呢?」
「四少爺?」阿峰困惑,他們認識嗎?為何雨薇這麼關心他的事?
「呃……」雨薇整個人一僵,咬了咬嘴唇,試圖掰出一個理由來,「是這樣的,那一天他們來買啤酒,我沒有零錢找給他,所以還欠他五塊錢。」越說臉越紅。天啊,她天生就不適合掰理由說謊。
但,還好,一向粗手粗腳慣了的阿峰,也沒注意到她的窘迫,居然信了。
「原來是這樣。只是五塊錢啦,沒給也沒關系的,你放心,我們四少爺不會在意的啦,何況他也已經回台北去了,如果你真的很介意,就等他下次再回山莊來時,你再親自還他好了。」
「回台北……」只听到這幾個字,雨薇的心就彷佛失速了般的往下墜,墜向無邊的黑暗。
「那……他下次何時會回山莊來?」鼓起勇氣,她又問。
「何時……」阿峰想了下,搔了搔一頭短發,偏著腦袋努力想,「這就很難說了。」
「啊?」
「我們四少爺他呀,回山莊的時間通常都不固定,尤其最近,听說他在趕碩士論文,搞不好這一次回台北去之後,一年半載的都不會再回山莊來了也說不定。」
「一年半載……」雨薇感覺心頓時碎裂了。
「怎麼了?」阿峰察覺了她有點不對勁。
「沒什麼。」趕緊搖搖頭,她強顏歡笑,「那我就不能將五塊錢還給他了!」
「就說你別在意那一點點小錢好嗎?別再放在心上了,搞不好我們四少爺根本就沒當這是一回事。」
「沒當一回事……」這句話猶如一記悶雷,砰地一聲,直接擊在雨薇的心間,敲醒她某些不成熟的幻想。
是呀,也許他就是沒當一回事,才會吻了她,吻過後又慌張地推開她。
對他來說,或許,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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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寒假就到了,而鄒雨薇也跟著方煦嬉一同到了台北打工。
或許是她還不死心吧?生活在一個有他的都市里,呼吸著與他相同的空氣,感覺會更接近他……
能遇見他嗎?會再見到他吧?
每天、每天,雨薇都期待著能和他不期而遇,然而,隨著忙碌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之後,她漸漸的不再有這樣的奢想。
台北市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但若是無緣,想將兩人硬兜在一起,還真是困難。
「喂,下班後要不要一起去聚餐?」方煦嬉走過來,和雨薇擦身而過時,停住問道。
兩人在一家頗為高檔的義式餐廳打工,煦嬉的表姊是餐廳里的櫃台會計,而她們則負責外場的服務生工作。
「不了,我今天頭有點疼,想早一點回去休息。」看了煦嬉一眼,雨薇搖搖頭。
「喂,好不容易可以離開村子到台北來,你真的不出去玩玩嗎?」煦嬉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發覺到經理的目光飄了過來,好像注意到她們在談話,于是匆匆拋下最後一句︰「等一會兒下班後先別急著回去,在門口等我。」然後趕緊走開。
揮了揮手,方煦嬉以眼示意,雨薇也很快發覺到經理的目光,兩人匆匆轉開,各自端著盤子回廚房去。
「雨薇,過來。」才將盤子端回廚房,一返回,經理即將雨薇叫過去。
「是。」雨薇撫了撫平直的發,將左邊的發絲推到耳後,來到經理身邊。
「今晚你暫時站這里,領台的小夜身體不舒服,剛剛請了假,你就暫代她。」經理說。
「啊!」雨薇嚇了一跳,「可是經理,我……」
她一點經驗都沒有,來打工一個星期,只幫忙點過幾次餐,剩余的時間大部分都在端餐盤。
「放心,別緊張,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除非一個星期了,你還模不清楚我們餐廳里哪里有座位,哪兒有樹,哪里又有花、水池、洗手間、廚房、會議室和頂級包廂,否則我覺得你絕對做得到。」
「這個……」她當然知道餐廳各區的位置,已經整整一星期了,若連工作環境都還不熟悉的話,肯定是很糟的。
「怎樣?」雖是詢問的口氣,但經理的態度擺明了不容拒絕。
「我想我可以試試。」雨薇只好這麼說。
「你今晚不用端盤子了,負責領台就好。」經理又看了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肩,說了幾句要她加油的話,隨即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雨薇深吸一口氣。
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只有硬著頭皮,努力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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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請問先生你……」話卡在雨薇的喉頭,怎麼也無法往下
說。
她第一次當領台,第一個進門來的客人,居然是她心中朝思暮想,怎麼也忘不了的人。
與她一樣,傅學佾也愣了一會,沒想過還能再見到她。
「小姐,我有訂位,是包廂。」他說著,按捺下心頭的激動。
直到此刻見了她,他才知道,他不僅無法忘記她,甚至還牢牢的將她的模樣給印在心間,一刻也沒忘。
她看起來還是那麼嬌小縴細,一張粉女敕的臉蛋不及巴掌大。
「喔,是,請跟我來。」雨薇由怔愕中驚覺過來,連忙陪上一個笑,引著傅學佾往內走。
當然,她也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女伴。
一個看起來與他相當登對,很亮眼,蓄著一頭微卷長發,眉清目秀,而且肌膚相當雪白的女子。
雨薇咬著嘴唇,她怕自己會嗚咽出聲。
她在心中哀悼著自己的初戀,在未開花之前,就已早夭……
「先生,你看看這里可以嗎?」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才勉強擠出聲音。
「可以。」傅學佾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帶著女友往包廂里走。
「你們稍等一下,我請服務生過來幫你們點餐。」深吸一口氣,雨薇彎腰有禮的說著,然後緩慢的退出包廂。
直到關上包廂門,完全見不到他的身影,她的心才激烈的抽痛了起來。
垂喪著臉蛋,她逃難似的離開,匆匆找了個同事幫忙點餐後,她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做著領台的工作。
一整晚,她都心事重重,麻木的綻著機械式的笑容,直到臉部神經僵硬。餐廳的客人來來去去,所以她也無暇注意到傅學佾是何時離開的。
就這樣直到下班,換上的制服,她背起背包,走出店門口。
就這樣嗎?
仰望夜空,她深深一嘆。
兩人再度相遇,就僅像陌生人一樣的擦身而過?
又一嘆,她跨步走向人行道。
「鄒雨薇。」
夜風中突然傳來了叫喚聲。
雨薇連忙回身,見到了那部熟悉的銀色敞篷跑車從不遠處朝她駛來,然後無聲的停在她身邊。
「上車。」按下車窗,傅學佾側過臉來,看著她說。
看得出來,他的車子修好了,車子的頂篷是合上的,而且車窗是升起的,除了接近雨薇的這扇窗。車內的音樂仍舊震耳,正由降下的車窗不斷地流泄出來。
雨薇看著他,愣了一會兒。
「快上車。」他催促。
她由怔愣中醒來,才發覺,他是在對她說話沒錯。
「你……等我?」他等了她一晚嗎?
暗學佾繃緊下顎,一句話也沒說,僅用黑得發亮的雙眼看著她。
「你希望被大家看到我在等你上車嗎?」他問。
雨薇又怔愣了下。他的話間接承認了,他是等了她一個晚上。
心里有股喜孜孜的滋味正在蔓延,悶了一整晚的陰郁一掃而空,她甜甜的笑了出來。
「你等我一下。」
她想起了方煦嬉要她等她的事,趕忙轉身跑向餐廳,拉住一個緩步走出來的同事,匆匆交代幾句,並且一再道謝,然後隨即奔離餐廳,坐上他的車。車子立刻呼嘯駛離,將餐廳和街景甩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