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饅舒無法專心于工作上,連最要好的朋友薛彼晶也無法傾訴事情的真相.所以她選擇躲在家中。她要仔細想想,這份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是不是自己心靈深處最渴求的願望。
三年來,頭一次感謝自己仍活在世界上。曾經的怨恨,如今已消失殆盡。偶有的輕生念頭,早拋到九霄雲外。老天爺終究听到她的心聲,憐憫她的痴情,派來一個傳達天使,給了她生存的理由。
手上緊緊地握著那張紙,施饅舒只能躺在床上,恍神地度過一天,就算畢卡索再世、梵谷重生也引不起她的興趣。此刻她腦袋中除了韋天允所交給的那張紙外,無法裝下其他東西。
天啊,這是真的嗎?
敬曾經留下延續生命的鑰匙,等待她前去尋找孕育。
忽然間,活下去變成是種盼望,以往她像枯萎花朵般的度日,沒有活力、沒有生命力。如今只因為一個消息,什麼都變了。
雖然身旁的朋友多勸慰她改嫁,但她從未想過要再婚。尤其有過心靈相通的伴侶之後,其他男人變得面目可憎,她連想靠近的念頭都失去。
但依賴著回憶,畢竟無法填補她生命中明顯的不圓滿,隱藏在她內心深處母性的那一面從未消散,她曾經渴望擁有許多的孩子圍繞在身旁,讓她的生活充滿歡笑與生氣。
可是遺憾呵,她嫁給敬之後,久久未能如願地當母親,原以為自己還年輕,以為兩個人將大長地久,機會在可預見的未來會很快來到,但誰知道上天捉弄呀,這個願望永遠沒有機會實現。
如今韋天允的出現改變了一切,這是上天給予她的第二次補償,讓人生得以畫上完美的句點。她要好好把握,要好好地珍惜。
天可憐見,她打從心底多麼想要一個屬于敬的孩子,以安慰自己未來在世界上的每一天。
但該如何做呢?
這是最傷腦筋的地方,也是讓她最頭痛的所在。台灣的法律明明白白地規定,單親的女性無法獨自做試管嬰兒。敬已死去三年,她亦無法以未亡人的身分使用。技術上雖然她可以出國尋求其他醫生的幫助,但除非有丈夫簽字同意,否則根本無法動用。
除此之外,她還有個自私的想法——這件事她並不想讓何家的人知情。
她只想要個純淨的小生命疼愛呵護,並不打算卷入何家龐大家產的爭奪中。當事情牽涉到金錢利益時,將會衍生許多的紛擾,將一個原本簡單的想法,變得齷齪污穢,也會讓她的孩子永世不得安寧。
到底該如何做呢?
她的社交生活向來單純,男人恍如絕緣體,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忽然她腦海中興起最荒唐的念頭,韋天龍的形影如鬼就般,盤旋在她腦海中久久不去。似乎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幫忙了。
但她又如何能向近似陌生人的他開口呢?雖然有敬的影子連結在兩個人之間,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
可是一想到孩子胖胖的小手和肥軟的短腿貼在她的胸前,全然信任的模樣……
就試試吧!
唯今之計只有吞下自尊向他低頭,求他娶她呵。
何必想太多呢?失敗了再說吧。那個叫韋天允的男人又不一定會答應,或許他會當她是個瘋子,大聲地斥責一番也說不定。
避不了那麼多了,既然敬如此信任那個叫韋天允的男人,她也該冒個險,追求幸福吧。
如果施饅舒曾經預期自己會遭到拒絕,那麼後來事情的發展,確實大大地出乎她意料之外。
清晨六點鐘,她眼巴巴地站在韋天允家門前,等著他的拒絕。
而韋天允似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當她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時,連驚訝的表情都省了。
倒了杯咖啡,香濃的味道溢滿室內,卻沒有人動手。沉默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彌漫,誰也沒有開口。
難堪的事情還是早點說吧,省得夜長夢多。施饅舒心底暗忖。
「我來……」她清了清喉嚨,「是想請你幫個忙。」
「我知道。」他露出譏消的笑容。
「你給我那張紙後,我親自打過電話去查詢,確實存在。」始終低垂的頭終于抬起來,她眼中帶著熱切的期待,「你絕對無法想像,證明之後我有多麼高興,這是上天給予我最好的禮物。」
「是嗎?」他不置可否。
「絕對是。」施饅舒用力點點頭,加強自己的信心,「我很寂寞,選擇繼續留在台灣,就是希望離他近點。敬雖然死去三年,形影始終留在我的腦海中,時時刻刻無法忘懷。」
「用時間緬懷死人,實在太浪費。」他是不贊同的,「你的生活過于平淡,該找個男人,排遣寂寞。」
怒氣在施饅舒的臉卜一閃而過。很多人都做過相同的建議,但出自韋天允的口中,卻讓她感到很大的侮辱。
「我以為你是敬的朋友。」
韋天允無所謂地笑笑,「我是他的醫生。」
「嘎?」她從來沒听過。
「每隔三個月,他會來找我診察。」他聳聳肩,「就算他沒有死于意外,或許也已命終于折磨他已久的疾病。」
施饅舒顫抖著聲音.微弱地問出,「他……有什麼問題?」
「天生的心髒辦膜不全,隱藏在心室的後方,開始並不大,所以發覺的時間太晚,只能等待合適的心髒移植。」像個醫生解釋病情,全然沒有感情攙雜其中,韋天允緩緩地說︰「這些年來,透過血液的比對和全世界的電腦連線,很可惜,到最後還是沒有找到對象。」
露出恍然的神情,她的眼楮內開始泛著淚光。
難怪敬總是每三個月單獨出國處理公事,從來不肯帶她一道去。
難怪他偶爾會凝望著她露出復雜的眼神,等到她問起時,卻保持緘默,只是緊緊地抱著她。
難怪他常常眉頭深鎖,原來那時候他總是獨自忍受著痛苦,不願意將痛苦建築在愛人的心上,而身為妻子的她竟然未能察覺……
心痛呵,曾經在神前發過誓病苦不欺,但她卻讓敬獨自面對……她是個最失敗的妻子。
施饅舒開始自責。就算敬不說,身為枕邊人的她也該及時發現。
「事實上到他死前,他身體上承受的痛苦已經非常人所能忍受。可惜,他不肯乖乖吃藥,就怕被你發現真相。更重要的是,那些藥的副作用可能讓他的精蟲數減少,導致無法生育。」韋天允的聲音再次于她耳邊響起,這次還帶著些許的遺憾與懊惱。
「事實上在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才接到從美國傳來的消息,說有顆合適的心髒,等待確認與進一步的比對。但我還來不及聯絡,就听到他出事了。有時候我會想,或許那次的意外是他故意造成的,否則……」
「絕不可能!」她激動地站起身反駁,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的男人,「敬絕不會拋下我,選擇用這種方式離開。我可以不要孩子,只要有他在身邊,就算世上只剩下兩個人,我依然甘之如怡。」
「在你單純的想法中或許如此,但對他而言,卻是沉重的負擔。」銳利的眼光望向她,他的口氣依然平淡,波瀾不起。「或許他也發覺了你太過依賴,所以才害怕告訴你真相吧!」
「你太過分了!」
「天真啊,男人自私的程度是你無法想像的,刻意編織出的謊言讓女人懷念,目的在哪?你以為認識他的全部,但從我這外人口中,卻得到更多的消息。」
施饅舒喪然坐下,因為天允的話刺中要害,讓她所有生氣全都失去。
「夠了,已經太夠了。」她前哺低語,「將我的幻想全都打碎,讓我這些年來賴以生存的信念全都毀損,讓我曾經自以為高貴的情操變成可笑的行為.你很高興嗎?」
「身為一個醫生,只講求真相。不現實的想法,沒有存在的價值。」韋天允用最冰冷的口吻敘述,「想開點吧,你年紀還輕,總會找到適合的男人,再次開創幸福的人生。」
「在你告訴我男人的自私後,還期望我對未來有憧像嗎?」
「很難相信你還是個獨當一面的女人。」他笑了,婚姻本來就是種交易,男人要的和女人要的不盡然會相同,也不必要相同。你可以取得你所需,他得到他的目的,這樣就是樁好婚姻。」
「那……孩子呢?」
「你那顆天真的腦袋瓜中,覺得天底下有多少男人或女人是真心想要個孩子?他們大都用孩子當借口,牽絆著對方,保障自己的權益。其余的,只是承受貪歡後留下的苫果,無法拋棄而已。」聳聳肩,他大笑三聲,「無可否認啦,世界上當然也存在富有愛心的人,但……」
「如果沒有愛心,你怎麼可能當個好醫生?」
「醫生只要下手準確,能治好病人的痛疾,誰理會有沒有愛心?」
是真的嗎?他把婚姻講得好像做生意,可以論斤論兩。相對的,孩子只是個累贅。對他而言,個人才是唯一。
多可悲的念頭,如果她同意那種觀點,等于把過往5敬相處的時光,變得廉價不堪。她分不清內心是否還是悲,既然韋人允對婚姻並未曾抱持著太大的渴望,相信他也不會把這樁事情看得太嚴重。
「你結過婚嗎?否則怎麼會有如此精闢的見解。」施饅舒吸了口氣,半帶著探詢的意味。
「沒有。或許因為太了解,才無法結婚吧。」
「好吧,長話短說。我今大來,是為了找你談一樁生意。」她咽下梗在喉頭的口水,「希望你能提供協助。」
「說說看吧!」他不置可否地應著。
「請你和我結婚。」
挑挑眉,韋天允露出地笑非笑的表情,「我方才說過無法結婚的理由。」
「我知道。」施饅舒用力地吞下口水,「所以這樁婚姻也異于平常,絕不會為你帶來困擾。」
「幄」
「結婚,只是用來生小孩的幌子,我要一個孩子。」
他仰頭大笑,「拜托,你若真想生個孩子,我相信願意提供精子的人,大概可以從忠孝東路頭排到忠孝東路尾。」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撇開其余的不提,有了冰心畫廊的招牌,你隨隨便便都能找到男人。」
「我才不要那種人。」用力拍開他的鉗制,施饅舒驕傲地抬起頭,「別把我想得那麼低賤,什麼男人都可以。」
「呵。」韋天允模仿起她的語調,「那得什麼樣的男人才及格?
「天底下,我只要一個男人。」淒美的笑容綻現,她的臉上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可惜,他已經死了。」
「你是說何敬純。」
「是的。」她慎重地點點頭,「本來我以為這輩子注定孤單,但是你……重新燃起我的希望。」
「所以呢?」韋天允眯起危險的雙眼,等著她的下文。
「我希望能擁有敬的孩子。既然從前不可得,那現在是唯一的機會,讓我完成未完的生命過程。」捉住他的雙手,美麗的雙眼中閃著光彩,她拼命地企求,「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我知道,這是敬曾經留下的痕跡,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救贖,對我太重要了。」
或許是被她言詞中的懇切所感動,韋天光沒再出言嘲笑,只是靜靜地問︰「為什麼非要他的不可?」
「我是個孤兒。」施饅舒干笑兩聲,回想起當年的往事,眼神變得迷蒙。「父母在我十八歲時因為意外而雙雙去世,直到認識敬之前,我一直活在自閉的世界中。不是有句話說,藝術家都有自閉的傾向。或許因為如此,我常能看透別人的畫作中意欲表達的情感。」
她深吸一口氣,「饒是如此,我的生活依然貧乏,直到敬的出現,改變我的生命,讓我變成有血有肉的軀體。」
太過私密的言語談到此,她特地望向神情平靜的他,等待拒絕。而韋天允做個繼續的手勢,並沒有打斷。
雖然講述這些過往並不容易,常年隱藏的故事,必定是傷人又痛苦的。但施饅舒點點頭,努力地表達。
「結婚後,他成了我唯一的親人。在這人世間,終于還有值得我依戀的人,只是敵不過老天的殘酷,如今……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她用力地吸口氣,續道︰「沒錯,冰心是敬留給我唯一的依靠,用他保險的理賠金,換來我的生命意義。可惜呵,每當夜深人靜時分,在我心頭縈繞的念頭,竟是死了比較好。
「傻嗎?或許吧,你不會懂的。如今,敬所留下的精子,正是他給我的第二個機會,讓我願意繼續生存下去。」
「你大可以去找何家的人幫忙。」
「不!」施饅舒驚恐地搖搖頭,「也請你千萬別將這件事說出來。如果被他們知道了,這個純淨的生命將遭到染指。」
「或許吧。」韋天允笑笑地說,「那群禿鷹嗜血的程度,常人莫及。」」所以,我考慮甚久,只有你能幫這個忙。」見他似乎有意見,她急忙地加卜補充,「當然,這只是個儀式,你無需為我的存在向改變任何生活,我也無意如此。」
「為什麼找上我?」
「因為你也虧欠敬。」施饅舒斂下眼神,再抬起後,筆直地望進他的,「我感覺得到,對當初發生的事情,你心頭也有疙瘩。」
平靜的心被撼動,韋天允的手顫抖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
隱藏多年的心事被人說出,他竟然沒有錯愕,只是盯著眼前的女人,仿拂早探知結果如此,根本不意外。
遲了三年,當韋天允決定來台灣尋找她的時候,或許早已經預測這樣的結果,所以他只是聳了聳肩。
「我沒有辦法提供你保證。」
這算是答應嗎?
曙光乍現,施饅舒的心漲得消滿的,忙不迭地點著頭,「當然,我們到法院舉行過最簡單的婚禮後,你只要填同意書給我……」
「然後讓全天下的人笑我無能?」
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傷到男人最強烈的自尊,而且無法彌補。「抱歉,但我願意付錢給你。」
「錢是小事,冰心的收人還不在我的眼里。」韋天上的眼神始終沒有移開看她,「我要說的是,既然結婚了,就不保證你我之間維持清白的關系。」
瞧她一頭霧水的模樣,他干脆直接將話挑明,「義務就是義務,既然是夫妻,你沒有逃避的理由,否則這樁買賣取消。」
她明顯地瑟縮了,講話也變得結巴,「那我……我們會上床……嗎?」
「你將成為我的妻子,那是自然的。」
「不行。她的頭搖得像博浪鼓,「我做不到……」
「嘖嘖,方才的決心跑到哪兒去了?」他說得冠冕堂皇,「小事一樁,你都無法做到,還妄想和何家人對抗。如果讓旁人瞧出端倪,你想何家人的精明與力量,會查不出原因嗎?」
施饅舒頓時感到泄氣。她怎麼會沒想到如此重要的環節?事到如今,該怎麼辦才好?
「你要考慮嗎?」韋天允懶洋洋的語調又揚起,「我在台灣待的時間並不多,如果不想引起旁人的注目,最好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
那只在悄然間搭上她肩膀的手,帶來極度灼熱的感受,她下意識地想撥開,卻被他堅定地掌控住,動彈不得。
「如果你需要女人的話,只要招招手,願意提供身體的女人,大概可以從忠孝東路頭排到忠孝東路尾。」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瞥向她。
「當然不。」
「就如同你所言,我也怕女人帶來的麻煩。」
「如果你……」她紅著瞼,強迫自己把話說完,「我……怎麼確定肚子里的小孩是敬的。」
韋天允大笑,「好細密的心思,難怪冰心的業務會蒸蒸日上。」他湊近她的臉,「放心吧,我對你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就算萬一,也會做好防護措施。這樣你可以接受了嗎?」
他近在眼前的熾熱氣息讓她紅了臉,施饅舒努力維持自制的表面下,心跳如雷動,敲響正熱烈。
「我……考慮看看。」
「好。」他站起身來送客,「雖然你有這份心意,可你得好好想一想,如果沒辦法做到,最好別勉強。」
約了身邊唯一稱得上好友的薛彼晶在外頭見面,施饅舒需要听听別人的意見,否則她會瘋掉。
開朗的薛彼晶當然義不容辭地點頭同意,于是兩個女人就在星期一下午,坐在烏來僻靜的山邊,看著面前的綠樹如茵,听著耳邊的小雨滴答,另端傳來花茶的香氣,完全不置一詞。
面對綿綿細雨,才早春時分,空氣中仍飄浮著幾許清涼。
「對不起,明明是你的休假日,偏偏還把你拖出來。」施饅舒率先道歉,「可是我找不到別人可以談談。」
「唉,沒辦法啊!」喝口熱茶,薛彼晶夸張地嘆口氣,「誰教你是我的老板,凡事都得听命行事呢!
「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囁懦的低語,」其實你若有其他的事情,大可跟我說一聲。」
「干麼那認真,是朋友的話,就不會老愛見外。」薛彼晶噗哧一聲笑出,手指頭頑皮地點上她的鼻頭,「開玩笑而已,如果小姐我不願意,就算拿槍架在我的脖子上,也無法讓我輕易點頭的。」
「謝謝。」施饅舒的眉頭依舊深鎖,「你覺得我這個人很奇怪嗎?」
眼珠子上下打轉好半晌,薛彼晶才開口,「老實說,你是個美女,外表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好像一點雜事都會褻讀了你高尚的靈魂。但平心而論,男人最怕這種女人,看得踫不得,完全沒搞頭。」
「我不想……」她漲紅了臉,「也沒必要招惹別的男人啊。」
「你還年輕耶,難道除了將自己陪葬給何敬純外,沒有別的選擇嗎?」薛彼晶一語道破。
娟秀的臉龐上逸出淡淡的憂愁,「你明知道,除了敬之外,我實在無法接近其他的男人。」
薛彼晶听了頗不以為然,無奈地翻翻白眼。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別好歹有個活下去的目標,就不明白她到底在等些什麼,成天讓自己陷在痛苦的思緒中?
「是、是,就算當初何敬純用了非常手段,也不表示別的男人無法再次打開你的心扉啊。」
「如果當初敬能留個孩子給我……」施饅舒嘆,「或許今天我就能振作點,至少為了他的血脈,會更加努力積極地活下去。」
「拜托,看清楚真相點。」薛被晶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自怨自艾,「干麼可惜他沒有留下任何子嗣給你?阿彌陀佛,謝謝老天,你該慶幸自己仍是獨然一身啊,何必老愛往死胡同里鑽?」
「但是……但是我有第二次機會呀,你贊不贊成我去做呢?」施饅舒緊緊地捉住她的手,沒頭沒腦地問。
「什麼是第二次機會?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啊?」
「敬留下孩子給我……」
「什麼?何敬純那個臭男人,在外頭拈花惹草之余,居然還敢要求你替他養小孩?實在太過分了!」薛彼晶氣憤填庸,「若非他的尸骨已寒,我還想找他出來理論呢!」
「你誤會了……」
「誤會?還六會呢。天底下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把那些一荒唐事盡往自己身上攬。不準,不準啦!」
「听我說嘛,那個孩子還沒出生,可能在不久的將來……」
「還沒生?」她立刻發出連珠炮的咆哮言詞,「哈,真好笑,哪個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上門來。告訴她,何敬純死去三年,小孩子再不濟也該有兩歲,那沒出生的別隨便濫竿充數。」
「彼晶,你到底要不要听我把話說完?」施饅舒好脾氣地等她發作完畢。
「快說啊,我都已經一肚子氣了。」
「敬留給我的,是個希望,未來讓我能活下去的動力。」她緩緩地把事情經過說出,然後等著好友的反應。
听完全部事情後,薛彼晶反而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怎麼樣,你覺不覺得那是個好主意?」施饅舒笑咪咪地問,「我好久沒有如此興奮了。」
「真的非他不可嗎?」薛彼晶悶悶地問。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她用力地點點頭。
「天上掉下來的只會有三種東西,一種是鳥大便,一種是隕石,另一種是飛機或太空梭。」薛彼晶搖搖頭,「我實在看不出來好處在哪里?更何況作目前單身,萬一傳出去之後,勢必引起何家人高度的關切。」
「所以我才需要找個丈夫,避開這些麻煩啊!」
「那個韋天允,真的可靠嗎?」
「除了他之外,我也沒有任何人選了。」
看著施饅舒向來死寂的眼神中,難得散發出來的光彩,連她也不得不服了。
薛彼晶感嘆地說︰「你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