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絕封突地放開了原本扣住唐小梅縴腰的那只手,退離她有三步之遠。
雙手置于身後,他一改先前輕浮的模樣,回復到原本的威凜,展現那份與生俱來令人不容忽視的霸氣。
唐小梅看著他善變的模樣,直覺得這個男子的性情實在是太難以捉模了,忽冷忽熱,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算了,我問你,那日你到藥園采地寒草做什麼?」
「我是幫方大夫去采藥,他告訴我地寒草的藥效很大不僅可以治百病,沒病吃了還可強身,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良藥;再者,他替人醫病都是不收取銀兩,很多窮苦病人皆來此處看病,所以相對的,藥鋪里對于地寒草的需求也就日益增加了。」
昔絕封犀利的眸光審視著她,深幽雙眸在剎那間閃過一絲令人不解的吊詭意味。「那你平日采到的地寒草都怎麼處理?」
他這句話問得似乎有點奇怪,不過唐小梅想想之後,還是老實地回答︰「我采回來就直接交給方大夫了,我想,方大夫自個兒會處理吧!他沒說,我也不好再過問。雖然我對藥草有興趣,但是相對于方大夫,我畢竟是才疏學淺,不敢替人開藥引。」
「那你……」昔絕封才正想要繼續問下去,沒想到樓下卻突地傳來一陣婦人的急忙叫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方大夫、方大夫,我小兒子患了風寒,您來替我瞧一瞧吧!」
「算了,我下次再問你吧!」他與她擦肩而過,舉步走向房門口,冷然的俊臉上不帶有一絲表情。
唐小梅望著他離去的頎長身影,頓時覺得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似乎又變得好遙遠。
敝了,她在乎那麼多干什麼,他只不過是方大夫的一位老朋友,在此小住蚌幾日就將離去了。
可是,為什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心中竟會有股想要追上前去的莫名沖動呢?
那位婦人帶著小兒子來到藥鋪,但是當她一見到昔絕封那張朝氣又狂傲的臉時,卻有幾分驚駭。
他那股氣勢令人不敢正視、令人心生畏懼。
直到昔絕封微微地一笑,展露又穩灑、又迷人的笑靨後,那位婦人才覺得他是個可以親近的人,才膽敢開口和他說話︰「請問……方大夫在嗎?我想請他替我小兒子瞧一瞧身子。」
「他現在不在藥鋪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兒子瞧瞧,在下也懂幾分醫理。」
「那就麻煩您了。」
昔絕封替那位婦人的小兒子診斷完後,才轉頭對愛兒心切的婦人道︰「沒事,只是染了點風寒,抓幾帖藥回去吃便成了。」
唐小梅站在不遠處,驚訝地看著他替人診治的模樣,訝異于他除了四處經商以外,竟還會替人看診!
他那種替人看診時的專注神情不太像是佯裝的,好像真有兩下子功夫。
「沒事就好。」「听到他這麼一說,婦人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多休息幾日就沒事了,有什麼問題的話,再過來找我吧。」
「謝謝您,請問您是……」
「在下只不過是方仁的一位朋友,也曾學過一點醫術。」
「今日真是謝謝您。」婦人帶著小兒子很有禮貌地深深向他鞠躬道謝。
「小梅!」他回過頭,叫住站在不遠處的唐小梅。
他知道她已經注意他很久了。
「啊?」
「替我把這幾帖藥方抓齊,讓這位婦人帶回去。」
「好。」唐小梅接過昔絕封遞給她的藥單,但卻有幾分訝異和不解。
不過是患個風寒而已,為什麼他開的藥單和方大夫所開的完全不同?
昔絕封看出她心里的疑惑,並把這份發現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昔絕封依然不動聲色地出聲催促她︰「你還站在那里干什麼,還不趕快去替這位婦人抓藥?」
「是。」唐小梅並沒追問什麼,轉身便去抓齊藥了。
不過昔絕封這下子對于這趟出宮追查長生不死藥的假藥消息,倒有幾分眉目了。
他故意開出藥引和方仁不同的藥方,不過藥效是一樣的,只因為他想知道唐小梅是真的不懂地寒草的藥效還是佯裝的。
不過這下子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答案了,那就是方仁平時教導她的藥草常識全是錯誤的。
熬人帶著小兒子離去後,整間偌大的屋宇又只剩下昔絕封和唐小梅兩人,氣氛頓時也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
唐小梅清清嗓子,開口向他問道︰「那位婦人的小兒子不過是患了風寒,為何你開的藥方好像和方大夫所開的藥方不太相同?」
他斜睨了她充滿疑惑的秀臉一眼,意有所指地道︰「那是因為你跟錯師父。」
唐小梅似乎也習慣他每次一開口,那語氣總是如此狂妄自大,于是帶有諷刺意味地道︰「這麼說來,你的醫術是在方大夫之上?」
他冷嗤一聲,自信滿滿地道︰「長生不死國里,沒有人的醫術能超越我。」
「是是是,除了你以外,再也沒有人能和你並駕齊驅。」她對他的自大挺不以為然。
「你不相信!」他目光凌厲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唐小梅被他這麼一瞧,心跳莫名地漏跳一拍;她咬咬嫣紅的下唇,低垂著頭道︰「我相不相信對你而言應該一點也不重要吧,你在乎那麼多干嘛?」
他詭魅地一笑,站起身來欺近她,並執起她的手問追︰「要不要考慮跟我回去,我保證教會你的絕對比方仁還要多;跟在我身旁保證你不會後悔的,如何?」
在他陰鷙眼眸的注視下,唐小梅感到無比的心慌,亟欲逃離那逼迫人的灼熱目光。
她奮力地掙月兌他鉗制住她的手道︰「你別又來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怕我靠近?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躲我,只會越讓我想靠近你。」昔絕封看著她無措的臉龐,噙著一抹邪笑說︰「你該不會……不小心喜歡上我了吧?」
「沒這回事!」她立刻心虛地反駁。
好巧不巧,方仁剛好在此時回來了。「我回來了。」
方仁一進門,便撞見著絕封和唐小梅那曖昧的距離。
昔絕封還抓著她的手,看來對她似乎挺有好感。
昔絕封一見到方仁,迅速放開了原本緊握住唐小梅的手。
唐小梅也趕緊將手收回,羞赧地低下頭。
方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開口打破這份尷尬︰「小梅,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我今日沒有特別早來啊,我只不過是依照固定的時間來而已。」
「是嗎?那八成是我去藥園忘了時問,才會以為你比平日早來。」方仁一笑帶過,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誠懇的神色。
這份稍縱即逝的神色卻被精明的昔絕封看在眼里。
「如果藥鋪里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到藥園里去采藥了。」唐小梅急著想逃離這個地方,想要一個人好好地獨處,冷靜一下。
「你不用去了,我今日一早便把該采的藥都采回來了。」
昔絕封一派瀟灑地倚在窗口旁,讓灑落進來的陽光將他俊逸的五官襯托得更加有魅力。「方仁,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談。」
「什麼事?」
昔絕封看了唐小梅一眼,別具涵義地道︰「剛才你不在的時候,小梅說她想要跟著我習醫,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見?」
「我沒有說啊!」唐小梅百般錯愕地回答。
她在方仁藥鋪里待得好好的,什麼時候要求要跟他習醫的,他有什麼權利決定她的事?
方仁一听到昔絕封這麼說,非但沒有反對,還臉帶笑意地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方大夫我……」
「小梅,你就跟著這位昔公子習醫吧;別小看這位四處經商的昔公子,他的醫術可是精湛得很,你跟著他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昔絕封對她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況且藥鋪里平日人潮不斷,方大夫一忙起來也沒有什麼時間能夠好好地教導你,現下這位昔公子肯讓你跟著他習醫,這可是你的福氣,這種機會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可是……」一切都來得太過于突然,讓她一時無法接受。
「你就放心吧,你爹那里我會跟他說明白的。」方仁拍拍她的肩道。
她轉頭睨了一眼,但昔絕封仍是一副無所謂地聳聳肩。「可是我……」
「你就別再可是了,明日就跟這位昔公子走吧,他是個經商之人,可不能待在此處太久,還要到別處去呢。」
唐小梅還想拒絕,可是看到方仁那麼希望她答應的神情,也不好再推辭了;畢竟再怎麼說,方仁也算是教導她的師父,如果她再執意拒絕下去,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那……好吧。」她實在不敢想像跟著這位昔公子,他又會對她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來。
由于唐小梅隔日一早便要和昔絕封離開,于是方仁干脆留她在藥鋪里過夜,順便替她餞別。
至于唐小梅家里,方仁已告訴她,他會替她轉告她父親她的去向,要他們用不著太擔心。
到了深夜,月明星稀,大伙兒都已入睡。
有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地潛人唐小梅房里,在她包袱里塞了一個小瓷瓶後隨即離去。
那人還以為並未有人發現他,于是趕緊躲回自個兒房里,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然後合上雙眼睡覺。
但昔絕封透過窗縫側耳細听,知道那人進入唐小梅房里沒多久後,隨即匆匆地離去,也教他心里頭多少有幾分起疑了。
翌日一早,方仁便替昔絕封備好了一匹馬,並走到門口替他送行。
「方大夫,我走了,你要自個兒保重。」唐小梅臨走前對方仁依依不舍道。
可是這一句話听在昔絕封耳里卻不怎麼順耳,倒教他有股沖動想要快點將她給帶走,省得她和方仁在那里道別來道別去的,看了他就煩。
「放心吧,你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已。」
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唐小梅有必要和方仁這般依依不舍嗎?
昔絕封不耐地喊道︰「走吧,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他不由分說的拉起唐小梅的手坐上馬,讓身形嬌小的她與自己面對面的坐在馬上。
「方大夫,再見。」
「有空的話記得回來看看方大夫啊!」
「駕!」昔絕封揚鞭,馬兒嘶鳴一聲,隨即狂奔而去。
馬兒奔馳的速度。快得令所小梅感到害怕,只能無助地躲往他懷里。
「你如果不想掉下去的話就抱緊我。」
唐小梅別無他法,只能緊緊地抱著他健碩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前,眼楮絲毫都不敢睜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