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城,朝黃河中游著名大寨——天龍寨前去。
原本要一日半的行程,但段臨郡顧慮到茹芯深居閨中,行程若太趕怕會累著她,又見她對路上的事物感到新奇,于是決定多花點時間,邊走邊玩滿足她的好奇心。
罷才在河邊垂釣玩水玩得忘我,加上夏天過後,日照愈來愈短,天色很快昏暗。讓他們陷入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境地,萬不得已兩人只好在破廟落腳歇息。
用枯枝生火,給了光亮也給足溫意。
段.臨郡將水壺及饅頭遞給在火堆前取暖的茹芯。「荒郊野地沒什麼好東西吃,你委屈一下。」
「沒關系。」她收妥遮臉的面紗,笑笑接過他遞來的冷饅頭。「這也挺好吃的啊。放在火旁微烤也能烤出特有的美味來。」
他吁了口氣,慶幸她沒嫌棄,吃了一頓粗飽後連忙喂馬兒秣草.再鋪妥兩人要睡的干草,動作十分熟練。之後,又提著簡陋的燈籠在黑暗林子里穿梭,拾回一推枯枝。
他忙得不可開交教讓無事可做的茹芯看得皺眉。
「阿郡.我也來幫忙好不好?」
見她走來,正在為馬添草的段臨郡快快拍淨手,推按她至火堆旁坐好.還塞給她一顆水果。
「這事我來做就行了,你乖乖坐著。」他哪敢讓她動手,要是不小心受了傷,他可是會怨死自己的。
她曲起雙腳,小臉擱在雙膝上,表情有點沮喪、無辜,不停自問自己是否是位一無是處的姑娘?
家人還在世時,有爺爺、爹娘無盡地疼愛她,家中的一切她根本不必費心;他們離去後,她躲進山谷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多虧有初月姊他們照顧她;納入擎天堡羽翼下的三年里,她更是悠哉地過著千金小姐的生活。
認真細想,她開始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
在她小腦袋胡思亂想時,段臨郡已經整理好所有的一切,來到草堆往後仰躺,雙手止在腦後,神態輕松地啃著摘來的野果。
「我是不是位好姑娘?」
段,臨郡坐起身,盤著腿注視陷入沉思的佳人。
「你是天底下最好心的姑娘,有什麼煩惱說出來听听,會暢快些喔。」他露齒笑問,微彎的嘴角柔化他有稜有角的面龐。
怔怔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他總是用這樣溫柔的目光看著她,方由迷惑踏出的她很自然地被他吸引。
他輕撫她的秀發,像在撫彈一把上好的弦樂器,誘哄道︰「告訴我,我這個人嘴巴最緊,不會同其他人說的。」
她不自覺吐出心中所想,「我在懷疑這些年來,我究竟在追求怎麼樣的人生?」
哇,好深奧的問題。
段臨郡苦惱地眯起眼,問他如何打架、如何談判、如何幫人算命,他可有滿肚子的經驗可供人參考,可她丟給他的問題,教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瞧他困惑地撫頭思索,臉上表情變化萬千.教她菱唇送出一聲輕笑。
「阿郡,你有沒有正在追尋或探索的事?」她扯開方才的難題,又丟給他另個問題。
「我在追尋一份心安的感覺及……」頓了一下,他看著面前的她,眉目含情。「追尋我心愛佳人的認同,攜手共偕一生,知心
他的話教她的心湖泛起洶涌大浪,情緒復雜交纏難以理清,他目中流轉的迷醉柔情令她想說的話硬生生地卡在喉頭里。
這表白明明白白傳遞某種訊息,提醒她該注意一些已經改變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始終將阿郡當朋友,甚至幾個月前在擎天堡的水榭里,他坦白說出他的真情時,她仍不以為意地一笑置之。
如今她是他的妻,有必要改變過去對他的態度。
「我、我……」此時此刻,茹芯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回應他充滿柔情的話語。
段臨郡露齒一笑,緩和氣氛。「你只要曉得我的心意就行,再說你曾答應我要經營這段婚姻,所以我不怕你跑掉。」
他要她的真情、她的認定,而不是強行逼她接受。
「謝謝你。」除了道謝,她真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
「時候不早了,快躺下來睡覺,咦——等等。」段臨郡接近她,認真打量她的面容。「你額頭怎麼灰灰暗暗的,氣色不比早上來得好。」莫非是生病了,但看起來又不像.
茹芯以手絹擦擦額頭,「還有嗎?」
突然,低頭吃草的馬兒仰天長鳴,雜亂踏蹄,破廟里的兩人不安感頓時涌起。
多年的經驗讓他察覺安靜的夜色下將有事發生,倘若僅有他一人,他可以無所顧忌與敵人相搏,如今多了她,他得分些心力保護的她安全。
段,臨郡提高覺,眼眸銳利的看著夜色下的動靜。
「怎麼回事?」茹芯不安地問,緊張的氣氛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自從住進擎天堡,在眾人的保護下她安逸地過生活,如今出了堡、嫁了人,遇上危險她該怎麼辦?!
韓家人只剩下她,她不能有事的!
溫厚的大掌握住她微出汗的手。「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堅決信誓的語氣震撼她的心,千回百轉的情緒纏繞著她.淡化她的不安。
天下姑娘何其多,阿郡為何獨待她這般好?
廟外傳來瓦片破裂聲,段臨郡眼一眯,迅速離開破廟。
只見兩名手持大刀的黑衣人跨步向前,招招直取人要害。
段臨郡能在江湖混出名堂必然不是盞省油的燈,動作俐落地沒兩下便取下對方手上兩把致命利器。
「在下與兩位無仇無恨,為何以性命相逼?」
黑衣人不作聲,不約而同掄起拳頭擊向他,拳腿勁力十足.招招狠毒,即使沒了武器仍不動搖其取人性命的念頭。
既然如此,他不能手下留情。
心一橫,招式打得狠快,就怕兩名黑衣人心生歹念,傷到廟里的茹芯。
當段臨郡專注對忖他們時,眼角余光瞥見第三位黑衣人出現茹芯身後,揚起大刀欲取她的性命。
他們的目標不是他——糟。中計了!
本想留下活口,好問清原因,但他們卻行調虎離山之計,要取茹芯的命,激起他平生最大的怒火,殺意頓生。
一個翻身他執起地上的刀,兩道弧度之後,銀刀見血,兩名黑衣人面露驚訝,無半句申吟就倒臥在地。
「茹芯.小心身後!」
她轉過身,發現身後多了名正揚起刀黑衣人,她瞠目結舌說不出話,嚇得呆若木雞。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刀筆直射人該名黑衣人的胸口,只是他手上的那把刀仍砍上她的肩,劃出一道小傷口。
段臨郡嚇得心髒快跳出來,沖到地面前將她緊緊摟人懷,感受她的存在,發現她衣裳滲出些許血跡,連忙放開她。
「你肩頭受傷了,得快點處理傷口。」
黑衣人在茹芯面前斷氣,勾起她埋葬許久的記憶……
滂沱大雨里,地努力挖著大洞,吃力地推著車,為家人復蓋黃土,一切的悲苦全隨之埋在土里。
「該死,刀喂了毒!」段臨郡手忙腳亂地處理她的傷口,連聲咒罵,沒想到對方手段如此凶殘。
茹芯表情木然,對傷口的痛毫無知覺,雙眼無神低喃,「阿郡,我想起我的家人.他們的死狀好慘、好慘,我……」話未說完,毒液隨血液迅速流走她全身,侵制她脆弱的心肺,她硬生生地昏厥在他的懷里。
「茹芯!」
段臨郡嚇得手足無措,完全失去平閂的冷靜。
不行再耽擱下去,她會有危險的。
眼見情勢萬分危急,趕緊取出藏在腰側的信號煙火點燃,三枚青色的亮火停留在夜空好會,為他們招來救兵。
這毒必定不尋常!
用上他慣用的金創藥、解毒散,仍止不住從她肩上傷口流出的黑紅血液。
茹芯悠悠醒,吃力地張開眼,瞧見正在為她清理傷口的段臨郡。
「阿郡,我不會有事的。」她虛弱地安慰著他。
「你當然不會有事,你會長命百歲的。」
段臨郡滿頭大汗地在她的傷口上撒藥粉,在瓶子見底後,他按捺不住驚慌的情緒,將藥瓶用力地擲向半毀的神像,咒罵連連。
她不免念他幾句,「別罵得太難听,神明有靈啊。」
「但不能保佑你。」
「可是你能保護我啊。」她給他一抹極輕柔的笑容。「我的包袱里有個錦囊,里頭的藥可治任何毒和傷。」
他打開她的小包袱,翻出里頭的紅色錦囊.打開一看,是兩顆比拇指稍大的風干紅果子。
「它真能救你?」那兩顆紅果子看來毫不起眼。
「雪梅果能解天下奇毒,應該有效的。」
唯有世人爭相尋訪的踏雪尋梅谷,才有傳說中令人起死回生的雪梅果。
捧著雪梅果的大手忍不住發顫起來,天底下有多少人在找這神奇果子救命.而她一名小女子竟然有此珍物!
「這是誰給你的?」
「我……不能說。」茹芯滿臉盡是汗水,全身疼痛深入骨髓,她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難受地抿緊唇。
她受傷還同她說那麼多話,他真該死!
不知如何使用雪梅果,段臨郡斟酌好會決定將其中一顆分成兩半,一半揉碎敷在她的傷口上,另一半則送人她的嘴里。
須臾,雪梅果便發揮神奇藥效,傷口流出些鮮紅的血後就凝結了,見狀,他才放心地復上淨布,好好照料她。
痛苦雖緩和,但她仍睡得不安穩。
段臨郡輕問︰「我幫你解開外衫好不好?」血濕透衣裳,看來觸目驚心,濕濕黏黏的她當然會感到不舒服。
「為什麼要月兌?」模糊輕細的嗓音透露她身體的虛弱。
「這樣你比較好人睡。」道完,他便動手解開她的外衫,手勁極為輕柔地將她嬌媚的身子納入懷。
安全感令她放下心,安穩地睡著。
擁著心上人,段臨郡眉頭緊蹙。到底是誰與她有仇,非取她的性命不可?!
他答應司徒滅日會好好照顧她,如今她卻出了事,教他如何面對好友的誓言;況且他們是夫妻,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查出是
誰要取她的性命!
段臨郡靜靜望著懷里熟睡的佳人,心因她秀美的睡容柔軟起來,哼起不知名的情歌。
茹芯,我正唱著情歌給你听喔,你在夢里可會听到?
不到半日.見到信號的天龍寨弟兄便趕過來幫忙,護送也們回山寨。
坐在馬車上的段臨郡一思及黑衣人的惡行,不禁氣得肌肉緊繃。也驚醒了懷里的佳人。
「你在生氣嗎?」茹芯閉目語氣輕軟地問。
「沒有。」他若無其事地朝她微笑,伸手順順她的長發。「再多躺一會,山寨馬上就到了。」
「讓你待在馬車里陪我,還勞煩你的兄弟保護,真不好意思。」
「是我不夠小心謹慎才教你受傷的,應當我向你說聲對不住。」每每想起她因受傷而痛苦的表情,他就心如刀割。
他已吩咐眾人去查明此事的主謀,相信假以時日便會有結果。
或許,改日得抽個空帶茹芯回娘家一趟,與司徒滅日討論此事。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他們正式踏人天龍寨的地域,馬車緩緩爬上奇特地形,繞過布滿機關的大道,在復雜交錯的數條小路擇其一行走,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們就來到山寨門口。
驚天動地的鑼聲大響——
「頭兒回來了.頭兒帶新娘回來嘍!」
消息傳得極快,眾人放下手邊的工作,不約而同在段臨郡的宅院前集合,想一睹新娘的風采。
孩子們圍在馬車外,七嘴八古道著哪家姑娘會因段,臨郡帶新娘回來而哭得傷心失神,喳呼聲全數傳進茹芯耳里。
原來阿郡的身價是這般好,寨子里傾心他的姑娘看來挺多的。
美眸漾著笑意看著他,發現他一臉嚴肅。
「曾經我不相信愛情,所以我有段荒唐的過去;但自從認識你以後,我修身養性,對姑娘家的投懷送抱置之不理,如今我已娶你為妻,就絕不會做出對不住你的事,請你放心。」道完,他微紅著臉,翻身下車。
茹芯聞言,一道暖流緩緩流進心房里,芳頰浮上甜甜微笑。
人不輕狂枉少年,況且他是一寨之主、又是個鐵錚錚的漢子,姑娘們會傾心于他也是理所當然,而且江湖人不拘小節,對投懷送抱的美人豈有拒絕的道理,是以她並不為意。
而今听他親口承諾願為她拋下其他女子,只專情于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再者前日黑衣人傷了她之後,他那小心翼翼料理她傷口的神情,亦已深深烙印在她心上,永難忘懷.
他毫無隱藏地把真情攤在她面前,而她卻停留原地猶豫不決,似乎太不應該
茹芯掀汗車簾子一角,看見幾位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就站在不遠處,以傾慕的目光看著正與人談事的段臨郡。
她覺刺目,心沒由來地慌了起來。
「師傅,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寨子里可安好?」
王師傅撫著山羊胡呵呵笑道︰「大家各司其職.孩子們用功讀書,沒發生什麼大事。」
「頭兒。」一名身材縴細美麗的綠衣女子微笑地來到他面前,恭敬地奉上一杯茶。「先喝口水,您這路上辛苦了。」
段臨郡接過杯子一口飲盡,笑道︰「不辛苦,因為我擁有一位美好的娘子。」
此話一出,原本滿臉期待的姑娘們表情迅變,宛如發生天大的災害,此起彼落地發出來哀泣聲來。
綠衣女子淡雅一笑。「那可要恭喜頭兒娶到美嬌娘了。」語畢,她福個身,從容離去。
外頭發生的事,茹芯全看在眼底。
綠衣女子雖然從容離開。但她眼底閃過的落寞全教她瞧見,方寸浮上酸澀,揮也揮不去,她不愛這種感覺。
她向來愛觀看別人面相,那女子一身書卷氣質,不像尋常姑娘,看阿郡的目光看似平靜,其實是將情緒壓抑在眼底最深處,讓人不易瞧出。
她到底是誰啊?
秀眉微攏,輕輕放下車簾子,低忖思索那位擾她心神的女子。
車幔被人撩開,映人眼簾的是她最熟悉的面孔。
「家到了,該下車嘍。」段臨郡拉開蓋在茹芯身上的被子,細心整理她的儀容。
「家到了?!」她愣愣重復他的話。
家,她有一個家?
段臨郡笑開臉,雙手伸向她。「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不比擎天堡華美,請你別嫌棄。」
「再苦的日子我都走過,就算要我洗手做羹湯,我也不會眉頭。」洞悉他有抱她下車的意,她連忙再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行,你有傷在身。」他相當堅持。
茹芯根本無法阻止他的決心,只能羞怯地將臉埋進他胸口不敢見人。
段臨郡不理會眾人暖昧的目光,抱著肩上有傷的她大方踏進自己宅子里。
泵娘們的哭泣聲仍猶在耳,教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殘忍。
因罪惡感然使然,她聲若蚊吶地向那些哭泣的姑娘道歉,
「對不住。」
天龍寨是個有人情味的地方。寨主住的宅院沒什麼門禁,因此居民有事沒事都會來串門子,她的到來使得寨民的往來更是頻繁。
大家對她實在好奇,于是紛紛帶雞鴨與生鮮蔬果前來探看,讓伺候兩人的丫環收禮物收到手軟。
雪梅果的藥效強又具生肌養膚的功效,茹芯肩上的傷已生出淺紅色的肌膚,看來很快就能恢復從前的膚色。
段臨郡出門辦事,所以茹芯今日心情特別好,因為可以正大光明走出宅院逛逛,而不被愛擔心的他所阻止。
正在打掃廳堂的丫環手里抓著抹布小跑步到她面前。「夫人,您要上哪?」
「去外頭逛逛。」
「那要不要奴婢陪您?」
「你忙你的,我自個就行。」她才不要人跟,這樣很掃興的。
丫環一臉為難,不自覺扭緊抹布。「但頭兒交代奴婢看妥夫人,況且夫人傷口初愈.事事得小心點才行。」
為人奴僕得懂得看主人臉色。光看頭兒對夫人噓寒問暖的溫柔模樣,想必非常重視她。她做人家丫環的豈能輕心以待。
「我知道。」茹芯心思轉了轉,板起臉色。「我房間有點亂,被子得曬一曬.你馬上去幫我整理,我回來要檢查。」
「是。」丫環低頭恭敬回應,忽覺不對,頭一抬眼前的人早就溜出大門,不見人影。
晌午過後,天空清爽無雲,很適合出游踏青。
茹芯帶著悠然的心情,身心愉快欣賞山寨的風光。
天龍寨坐北朝南,三面環山,緩平的山坡都開墾為梯田,是一番江南水田的景致;走至高處她意外發現天龍寨依山傍水,是處絕佳的風水地。
她對選此處為居的前人心生佩服.想必那人是位精通地理的風水師。
天龍寨里因是依山而建,有些巷道得改為梯台連接每戶人家,高低錯落的黛瓦青牆看來,簡單樸素。
太久沒散心的茹芯,一派輕松悠閑地逛著,友善地對朝她笑的居民頷首回應。
此時,巷子里的兩位女孩各抱著一個小竹簍,只顧著說話沒看路,在一處轉角猛然撞上她,竹簍內的東西散落一地。
女孩們撞疼的唉叫聲讓茹芯好生愧疚。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她邊道歉邊幫忙拾東西。
臉較圓潤的女孩站妥身,拍淨衣裙,好奇地打量她。「大姊姊,我識得你喔!」
清脆爽朗的語氣教她一愣。
「不只我認識你,全寨子的人都識得你喔。」她故作神秘道。
「你們曉得找是誰?」她們素昧平生吧!
「當然曉得,你是頭兒叔叔的新娘。」她得意的說,繼而與身旁的尖臉女孩異口同聲道︰「是名副其實的押寨夫人。」
押寨夫人?!
茹芯恍然大悟,她嫁給段臨郡成為他的妻子,的確可以算是押寨夫人,想著這詞兒教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夫人笑起來很美耶。」尖臉女孩羨慕地說。
「是嗎?」茹芯幫忙拾妥針線,憐愛地拍拍兩位女孩的臉兒。「你們也很可愛呀。」
她們歡喜地笑顏逐開,接頭交耳好會兒後,圓臉女孩開口問︰「我們帶你去一個地方玩好不好?」
話落,兩人各牽著茹芯一只手。不等她回話就拖著她跑。
須臾,她們下了決定,「你們要帶我去哪?」至少讓她知道目的地嘛。
女孩們沒回答她,逕自拉著她來到一間以籬笆圍成小院子的房舍,屋下有幾位年紀相仿的女孩認真地學習針黹,教她們的就是那位縴秀美麗的綠衣女子。
「大妞,小倩,你們來遲嘍。」
蚌倩急快解釋,「王師傅罰我們寫書?才會來晚的;但我們把頭兒的新娘子給請來了,可以……唉啊.哪個詞兒怎麼?」明明有教過,怎麼又忘了。
大妞翻了個白眼,小嘴貼附她的耳畔,「將功贖罪。」
「可以將功‘圖’罪!」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姑娘家全都笑翻了,而當事者模著頭不曉得大伙在笑什麼,渾然不知自個說錯成語。
茹芯笑盈盈地來到綠衣女子面前。「你好,我是韓茹芯,往後就喚我茹芯好了。」
她溫雅淡笑,「我的名字就如我的衣色,喚作綠衣。」
兩位初識的女子在有禮的微笑中暗暗打量彼此,直到女孩們呼喚她們,才拉回心神。
「都忘了你是客人,還讓你直站著。」綠衣以袖拍淨一張短凳,然後奉上香茶。「請坐,請用茶。」
茹芯撫裙而坐,微笑接過茶,轉頭瞧見一名愁眉不展繡著布的女孩,她放下杯子悄悄挨近她的身邊,好心的指導她針法。
有事可做下,她不再覺得無聊,將所會的針法技巧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