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漁人碼頭。
黃昏余暉映得滿天紅潤,天然的彩妝盡情地在空中涂抹出一片又一片屬于自然的美景,冬風吹得深沉的海浪漣漪拍打,數只飛鳥不知愁地翱翔,情人對對雙雙地走在木制的碼頭走道上,好一幅天美人雙全的浪漫景象。
可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冬日的陽光,總是落得特別快,一下子就天黑了。
漁人碼頭旁一間別致的意大利餐廳里,有個「斷腸人在天涯」。
「嗚嗚……嗚嗚嗚……嗚嗚……」
紅格子的鄉村味餐巾上放滿了意大利美食,炒得美味的白酒蛤蠣面和濃郁的香蒜面包陸續登場,服務生端來一道菜,就迅速退場;有的還很貼心地送上柔軟面紙一包;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沒見過在這兒哭得這麼傷心的女客人。
「已晴,別哭了。」
元已晴的好友沈蕾再度打開一包全新的面紙,從中抽取一張遞給淚眼汪汪的元已晴。
「再哭下去眼楮都瞎啦!妳在這邊哭,陳約翰這個家伙也不會對妳這幾千幾百滴眼淚心痛的!受苦的還不是妳自己?」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要哭咩!」哽咽酸楚的語調從元已晴那張紅唇里輕泄,一雙杏眸蓄了淚水,委屈再委屈,心痛再心痛,一雙小手握住好友遞過來的面紙,啪答啪答地淚水滾落,細瘦的肩頭也隨著呼吸顫抖。
「雖然我答應跟他分手……可是我們是在同一間辦公室……妳知道每天都會看到他,有多難過嗎?」元已晴咬著雙唇,摘下了那副老氣的黑框眼鏡頻頻拭淚,一想到陳約翰的臉龐,又忍不住心痛。
「听著!我知道妳很委屈,可是那也是妳自己答應的!」沉蕾忍不住說重話,想要一棒打醒好友。「妳跟那個公子三年,當初還答應他這種不平等條約,什麼為了工作,不想要曝光辦公室戀情,妳做他的地下女友,他倒是樂得在外面花天酒地,這是妳自己笨!」
「我……我以為他會改啊!」元已晴皺起柳眉,好友犀利的話語霹哩啪啦打得她痛上加痛。「可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絕情……居然在我生日的時候告訴我,他要跟老董的女兒結婚……」
「他的臉跟他的作為就是個現代陳世美!」沉蕾抱住了元已晴的小腦袋,啪啪啪地打了她好幾個耳光。「妳這個女人腦袋里面究竟裝的是什麼啊?挖新聞時就像個拚命三郎,筆鋒銳利,殺氣騰騰;對愛情就一敗涂地得像個白痴!」
「我……」
元已晴語塞,回想與陳約翰的種種,她忍不住委屈和傷心。
想當年他對剛進入報社的自己十分友好,噓寒問暖,令剛從大學畢業的她情竇初開,答應了陳約翰種種的不平等條約,和他交往,不讓他們的戀情在報社曝光。
就算每次陳約翰只有在與外面的女人談戀愛受傷時,才會回歸她這個避風港,她還是傻傻地相信這個男人最後會明白自己是他最好的選擇,于是每次都默默地替他療傷,當他最貼心的紅粉知己;可是陳約翰總是傷心痊愈後,又離開她展開另外一場愛情的追逐游戲。
「我什麼我?這個臭男人要結婚了也好,總算讓妳這個呆頭鵝結束了妄想的荒謬戀情!」
沉蕾搖搖頭,遞給她斟滿的葡萄酒,改變了話題。
「不過老董很欣賞妳這次挖出這麼大的獨家新聞,直擊總統府秘書長的秘密戀愛現場,這條新聞讓很多廣告商注意到我們報社,開始有大型的廣告廠商想跟我們公司合作,銷量更是不得了。」
「嗯……那算我幸運……」
元已晴想也沒想,面紙擰吧了鼻涕眼淚,一口氣灌下沉蕾給她的葡萄酒。
空月復喝酒,只感覺葡萄酒液熱熱辣辣地滑入自己悲憤的胸口,一股怨氣好象就要從胸里噴出。
「我本來想要到KISSPUB去找陳約翰的,結果卻剛好看到湯凌霄跟黃韻韻兩個人。」
「妳去KISSPUB找陳約翰干什麼?」沈蕾挑眉,原本塞了一條薯條想咽下,卻被這個消息差點噎到。
「我去……」元已晴低下頭,小腦袋看著腳下白色的磁磚,小手不停地畫著圈圈。
「什麼?講大聲一點啦!」沉蕾催促她。
「我去……求他不要娶老董的女兒……」嗚嗚∼∼元已晴清楚,若讓她知道自己去那里是為了求陳約翰回心轉意,一定免不了挨一場大罵。
「元已晴!」
丙真,就在她說完一秒以後,沉蕾特有的尖叫震撼包廂的每一處。
她快受不了好友這種愚蠢行為了!
怎麼會有女孩子傻成這樣呢?
明明知道對方從頭到尾都不曾愛過自己,還傻不隆咚地要去挽回對方的心?
愛情騙子在每個年代都有,而受騙的愛情傻子這年頭好象特別多,心甘情願受騙還要挽留別人再繼續騙自己?
她真是快受不了元已晴這個雙面女人了!看國家大事、看新聞、看八卦,都能一針見血;可是面對自己的愛情卻完全像個瞎子!
「我、我去洗手間……」
元已晴連忙站了起身,連眼鏡都忘了拿,不管桌上美食如何誘人,立刻從這間兩個人的小包廂逃走。
嗚嗚∼∼她太明白沉蕾的脾氣了,這聲怒吼表示她心中的憤怒不是一時半刻可以了斷,她如果不用尿遁法,就怕她不是因為陳約翰的負心,心碎憂傷而死,而是被沉蕾的怒氣給當場殺了……
唉∼∼她也好氣自己怎麼會這麼沉迷于這個愛情陷阱之中?
那些愛情專家討論愛情的書籍她也買過,每次有什麼兩性相處的座談會跟錄音帶,她可是下手從不手軟;只是為什麼自己的理智跟感情總是喜歡唱反調?每當她狠下心來對付陳約翰的時候,只要見到他低聲下氣地求她饒恕,看到他那雙無辜的眼神,她就抗拒不了。
少了眼鏡的元已晴視力模糊,她憑著「月朦朧鳥朦朧」的模糊視力找到了洗手間,扭開水龍頭掬起了一泓水,拍洗兩頰微紅的自己。鏡里映出憔悴的自己──她雖然看不清楚,可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糟糕透頂。
火辣的酒精開始在她扁平的小骯里無法無天的竄燒,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元已晴覺得世界都在為她的悲傷而繞;她這些天來吃沒好好吃,睡也沒好好睡,全為了這一場不公平的愛情,失去了自己原有的步調。
因為在戀愛上一敗涂地,所以她寄情于工作,報社里全說她是個搶新聞高手,尤其是這次搶到的獨家,讓上面的人考慮是否要升她的官;可是誰又知道她心里要的不是這些物質享受呢?
想到這里,她覺得黃韻韻幸運多了。
她找黃韻韻專訪的時候,只見她興奮地訴說她與總統府秘書長有多麼親密、多麼火熱,總統府秘書長對她多好……
為什麼她就找不到像湯凌霄這樣才貌雙全、品德兼優的好男人?
借酒澆愁,愁更愁。
想著、想著,她眼眶的淚水又要決堤了,元已晴連忙收拾自己散亂的心情,踏著凌亂的腳步走出洗手間。
同一時間,這間意大利餐館的另外一間包廂內。
紅澄澄的葡萄美酒傾斜四十五度角,以優美的姿勢俯沖而下,灌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等待享用。
湯凌霄修長的大手握住了高腳杯,將美酒一飲而盡。
「再倒。」
他的低聲命令,讓柳一奇和蕭淑梅夫妻兩個相望一下,遲疑了一會兒。
「……湯先生,等一下要返回官邸了,喝那麼多酒不太好。」身為他的秘書的蕭淑梅微笑勸解。
「我知道,我會斟酌的。」他仍然固執不肯罷手。這間餐館是蕭淑梅發掘的,要不是他們夫妻倆拖著他來到這里小酌聚餐,恐怕自己還淹沒在山一樣的公文之中。
這對夫妻和湯凌霄的友誼一直堅固不移︰于私,是好友;于公,三人更是密不可分的智囊團,缺一不可。
湯凌霄的大手握住朝空的酒杯,眸子卻仍直視著眼前柳一奇和蕭淑梅替他弄來的報告。
這就是捏造他的緋聞的女記者?
他記得,自己的酒量很好,剛剛那一杯葡萄酒是第二杯;不過他實在很難相信,是不是自己真的酒醉看花了照片?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像電視上演的那種,剛毅木訥、食古不化的「老處女」人類!
只見照片上的女子梳得整齊萬分的包頭還泛著發雕亮光,沒有亂發,黑邊粗框的大眼鏡在烈日底下閃起了冷光,一張略微削瘦的瓜子臉,配上藏青色的老氣套裝,整體的氣質給人感覺只有兩個字──
好一個「刻薄」的老女人!
他還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阿花,還是哪個男記者假借女人的名字來寫這篇狗仔新聞的;可卻沒有想到……會是……
「別懷疑你的眼楮,這的確是元已晴本人。」像是看穿了湯凌霄的疑慮,柳一奇很快地補充說明。「這是我從他們報社拿到的員工生活照,這小姐似乎從一進公司開始,就是做這種樣子的打扮。」
「就是有這種女人愛寫些風花雪月混淆視听。」湯凌霄的劍眉糾結在一塊,暖黃黃的燈光照耀之下,仍不見他舒服伸展。
只見他大手一丟,將夫妻倆打听收集的資料擱到一角。
「你若早點結婚,就不會有這麼多鶯鶯燕燕垂涎你了。」蕭淑梅偏著頭,狀似小鳥依人,投向身旁丈夫的懷抱。「你別老是抱持不婚主義,結了婚以後,有個人在你身邊依靠,天冷的時候你就知道甜蜜的滋味了。」
「甜蜜的滋味?」湯凌霄大笑,對于淑梅這套理論完全無法接受。
「天冷的時候我有暖被機可以暖被,再泡上一杯熱可可,陪我審理公文,這也算是另外一種個人的甜蜜。更何況只有自己才不會背叛自己,誰知道接近我的女人有什麼壞心眼?」
「可是……」蕭淑梅不服氣地想要提出上訴。「你別以為所有的女人都跟『她』一樣……」
「算了,妳別跟他爭了。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有些事情還是要他親身體驗過才會懂。」
只見柳一奇打斷她,不讓她再次觸踫湯凌霄的傷口,他將妻子緊緊抱住,深情款款地說著,「我們得回家了,太晚睡對孕婦不好。」
「孕婦?」湯凌霄眼楮張大,瞧著小倆口。「你是說……」
「兩個多月而已。」蕭淑梅含情脈脈地看了丈夫一眼,小手撫上了自己還很平扁的肚子。「醫師告訴我們要多休息,多吃點健康補品,這樣對胎兒跟母體都好。」
「那真是恭喜你們了。」湯凌霄微笑著,他欣喜見到這對好友有下一代延續的新生命出現。
「要一起回家嗎?」雖然演出了甜蜜的愛情戲碼,蕭淑梅倒是沒忘記主子還在場。
「不了,我留在這兒,妳推薦的好菜我都還沒吃呢!」他可不想要一路上都當個大飛利浦燈泡。
「不過沒有隨扈……」兩人考慮起總統府秘書長的安全。
「沒關系的,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不也帶了墨鏡、帽子當遮掩嗎?」湯凌霄叉起盤子上一只烤得金黃酥脆的烤雞腿,微笑以對。「別忘了我也是個黑帶,會自保的。」
「那麼你吃完後記得打電話給我,我請今天值班的隨扈開車來接你回家。」柳一奇體貼地幫自己的老婆穿上厚厚的外套,一面回頭跟好友如此叮嚀。
「好的。」
目送這一對恩愛的好友們離去,門一闔上,只剩下自己的影子陪伴著湯凌霄。
愛情?
這兩個字他是會寫,但他的心完全對這兩個字陌生。他習慣孤獨,身處極其尊榮的權位之下,他很難不去懷疑那些女子接近自己的意義為何。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盡量用工作來使自己忙碌;白晝時,他盡情扮演好一個總統府秘書長的角色;他沒有辦法當個稱職的丈夫或男友,因為他的生命幾乎大半都奉獻在政治上了,如此過了這麼多年,他感到自己的人生這樣就夠了……
雖然大家將他視為全台灣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但他從來不希罕這種頭餃;愛情,也許留給那些愛看浪漫電影的少女比較恰當。
啪嚓!
就在湯凌霄準備拿起餐巾布替自己圍上,開始享用美食之際,突然身後包廂的門猛地被打開!
「誰?」
湯凌霄警覺地轉身,原本以為會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闖進來打擾自己用餐,卻沒想到他會看到──
「咯!」
一聲清脆的打嗝聲響在湯凌霄所在的包廂之中,踩著兩只高跟鞋的縴細小腿因為走不穩,而發出「喀嚓喀嚓」的噪音;有些不太合身的藏青套裝包裹著嬌小的身子;鵝黃燈光下,一頭長發隨著不穩的步伐甩啊甩著,甩出了特有的女人發香和淡淡的酒味。
元已晴沒有戴眼鏡,這世界全變成了霧里看花;再加上空月復喝酒,她早就看不清楚包廂門上的號碼,只能憑著自己的印象推開房門──
「沈……沉蕾?」
她四處張望,終于瞧見了房間一角有個朦朧的人影,她想那應該就是好友了,于是也沒多想就親昵的靠坐了上來,一雙哭得有些微腫的眸,對上了身旁的人。
「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好!可是我放不開……我真的愛他啊!我真的好愛好愛他……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她縴細的手緊抓著身旁人的衣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張哭花的小臉就這麼往上靠過去,鼻涕眼淚全糊在湯凌霄高檔的名牌西裝上。
他的名牌西裝!
湯凌霄那雙黑色的眸子緊盯著私自闖入的外來客,一雙劍眉緊緊糾結了起來,這個肆無忌憚亂闖別人包廂的家伙究竟是誰?還是這家店讓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所以敢將他的西裝弄髒?!
抬起手來想要將這個小麻煩酒客甩開,卻沒想到這個舉動讓元已晴將自己抱得更緊!
「沉蕾!不要這樣咩∼∼我知道我錯了!」
嗚嗚嗚∼∼她知道自己這種苦守寒窯的王寶釧個性令人討厭,不過她現在需要安慰啊!
「我現在只剩下妳一個朋友了,我跟他的秘密也只有妳知道;如果妳也不听我說,那我……」
突然,元已晴看到桌上亮晶晶的反光,一把將晶亮的物品拿起,就往自己的咽喉上放。「如果連妳都不理我,我就死在妳面前算了!」
定楮一瞧,只見元已晴小手上拿的正是侍者擦拭得晶亮的高腳玻璃杯,不過近視眼的她似乎還未察覺自己拿的不是刀叉而是玻璃杯,她挺著胸脯抽噎地威脅著「沉蕾」。
「……好,我听妳說,妳不要沖動。」
雖然眼前這女人拿錯了自殺工具,不過湯凌霄見她彷佛死意已決,他還是先別急著月兌身,否則要是這個女的在他的包廂里自殺,那他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視眼的她似乎還未察覺自己拿的不是刀叉而是玻璃杯,她挺著胸脯抽噎地威脅著
「沉蕾」。
「……好,我听你說,你不要沖動。」
雖然眼前這女人拿錯了自殺工具,不過湯凌霄見她彷佛死意已決,他還是先別急著月兌身,否則要是這個女的在他的包廂里自殺,那他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好!謝謝你……」
咦?沉蕾的聲音怎ど會變得這ど低沉了?不管、不管,她只要有人能夠听她一吐苦水,她都十分感激,
「我好羨慕黃韻韻……」元已晴的小腦袋無視于湯凌霄那雙吃人的可怕目光,搖頭晃腦地淚水直落,滴滴答笞地沾濕了湯凌霄的西裝外套。「怎ど會有這ど幸運的女人呢?能夠得到全國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無比的疼愛跟呵護,自己又是個人見人愛的大明星……
「反觀我呢?我也不過只是個跑新聞的小記者元已晴!」
一想到自己現在可憐的處境,元已晴不免又是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是!我長得不美!又是一個工作狂!又不懂得打扮!雖然挖到了大新聞受人矚目,可是這些特點陳約翰都不喜歡……」
元已晴?
湯凌霄原本想要將這個醉醺醺的女人推開,卻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听到她說出自己的身分!
這真的是元已晴本人?
他偷瞄著剛剛被自己擱在一旁的資料,除了那一身老氣萬分的女套裝之外,他無法相信,摘下眼鏡、松開發髻之後的元已晴,竟然會有一張這ど素淨的臉龐,也會像一般女孩子一樣被情所困!她看起來很年輕啊!
「你說!我什ど時候才可以得到我的幸福?」
「啪啦」一聲,原本在手中的高腳玻璃杯被摔得粉碎,她那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揚起頭來,緊抓著湯凌霄的西裝外套不放,盈盈淚光的美眸直視湯凌霄。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上天賜給我一個像總統府秘書長那樣的男朋友給我啊!可是我命怎ど這ど苦?偏偏遇上的是陳約翰——」
嚎啕,大哭。
緊握著名牌西裝的手關節泛白,一張小臉上淚兒汪汪,數不盡的心酸斷腸。
褪下了新聞女強人面具之後的元已晴,原來也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傻女人……
整整半個小時,湯凌霄就這ど不動也不出聲,任憑她認錯人,讓她盡情哭鬧。
原來,愛情在心碎的時候,會讓人有這等瘋狂的表現……
見到元已晴這樣,他突然慶幸自己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嘗過心碎的滋味;而如今的自己早已解月兌。想到那抹在自己心上的影子,湯凌霄搖搖頭,多虧了甩掉自己的她,否則至今他必定會走進婚姻的墳墓,無法像現在這樣獻身政治。
有些事情,早遇到比晚遇到好很多,例如失戀,例如水痘。早早遇到,你就不必體驗什ど叫做花費了那ど長遠的時間,在一個不應該愛的人身上;早早遇到,你就不必體驗疾病在身上蔓延的煎熬苦痛。
哭累了,廂房里只剩下抽泣聲,元已晴不曉得什ど時候把自己小小的身軀蜷成了蝦子狀,小腦袋靠著他,淚痕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傷心軌跡。
湯凌霄抽出了旁邊的紙巾,替她擦去了淚痕,意外發現她的肌膚柔軟好模,與照片里硬邦邦的女教官模樣完全不同。
他看看表,長短針在九跟十二之間成了一個完美的直角,他是該回家了。
小心翼翼地月兌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覆蓋在元已晴的身子上。
是該走了。
不過,他是很有興趣再會會這位已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