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現,萬物初醒。
大漠里的清晨似乎來得特別早,不一會兒,熱燙的陽光就灑滿大地,推窗向外望去,遍目所及的沙漠像黃澄澄的沙金一般耀眼。
黑鷹堡的人一向起得早,因為他們必須趁氣溫陰涼時,將戶外的灑掃工作先行完成,因為誰也不喜歡烈陽當頭還在屋外工作。
不過,即使多數的人都習慣早起,還是有少數幾人在賴床——
「香凝……你要不要出門啊?」白依依站在床邊怯怯地問道。
床上的人兒久久沒有回應,幾乎要讓人以為她還在睡覺,但白依依非常清楚她從來不是個晚起的人,日上三竿卻不起床更是前所未見,所以白依依只是耐性地等待著。
許久過後,況香凝的聲音才終于從厚實的棉被當中悶悶地傳出——
「我永遠都不要出門了!」
听听,多像是耍賴不肯起床的小娃兒啊!
白依依嘆了口氣,香凝自從到了黑鷹堡之後,本來就重的孩子心性益發不可收拾,再這麼下去還得了。
自從幾日前她一臉沉重的回房後,就一直像眼前這樣悶在床上,就連胃口也變小不少,可若說是生病了也完全不像,畢竟誰見過這麼有活力的病人?
「香凝,你總不能一輩子把自己關在房里啊!」平常那個活潑好動的人突然足不出戶,怎能讓人不擔心?
「有什麼關系!你不是老說要當個合格的千金小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現在乖乖呆在房里,不是正合你意?」況香凝任性地說道,任憑白依依怎麼努力拽著棉被,她就是死死地揪住棉被,一動也不肯動。
白依依再怎麼說也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平時除了提筆作畫、拿針繡花之外,幾乎沒拿過比筷子還重的東西,因此,嬌弱的她怎麼跟況香凝這種老在草原上策馬狂奔的野丫頭比力氣呢?
不一會兒,白依依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香凝,你老是把自己悶在被子里,會悶出病的。」白依依苦口婆心地勸道。「心里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我也好幫你出點主意,你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前幾日你究竟是看到什麼,還是听到什麼?為什麼回房後就把自己關著呢?」
被子里的況香凝還是不為所動。
她癟著嘴,想起了蘇抉堯對醫娘說話時的模樣,不由得更加生氣。
他那溫柔的表情、柔軟的聲調,滿滿的全是寵溺,像是在埋怨某人避不見面,卻又無法撇下不管。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女子,那個女子……肯定就是他的情人!況香凝悶悶地想著。
不管是過去或現在,蘇抉堯面對她時,從未有過這種溫柔的模樣。
他瞧見她時,除了不耐之外,還是不耐。
但自從上回她為了趕走那名舞伎而大大出了糗之後,他臉上的不耐似乎變少,可雖說如此,取而代之的態度也沒好到哪里去。
況香凝總覺得他簡直是把她當成個笑話看待,等著看她會不會又做出什麼惹人發噱的行逕。
好嘔、好嘔、好嘔啊!
況香凝忍不住狠狠地槌了棉被幾下,為什麼那名女子可以得到蘇抉堯的關愛,而她卻總是被忽視的那一個呢?!
明明……明明她才是他的未婚妻啊!
發現自己居然像個深閨怨婦般埋怨,況香凝心情更差了。
為什麼她的心情會這麼低落?為什麼她會這麼在意蘇抉堯呢?
她來黑鷹堡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跟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爭寵吶!
她是為了……為了確認蘇抉堯值不值得她嫁才來的。
她才應該是那個掌控大局的人啊!她現在的模樣為何卻如此悲慘?
不知不覺中,她變得很在意他,才會讓自己變得如此悲慘。
赫然驚覺到這一點的況香凝非常憤怒,她拒絕讓意志繼續消沉下去。
她可是塞北養馬大亨的獨生女,更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寵的掌上明珠。還沒出閣就想把她變成深閨怨婦?門都沒有!
「唰」地一聲,況香凝推開棉被,翻身下床。
她不要再把自己困在屋子里了!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白依依一跳。
她還沒想出該怎麼勸香凝,香凝倒是自己離開床鋪,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白依依還是很開心。
「香凝,你肚子餓了吧?我立刻讓人去準備餐點。」白依依笑眯眯地說道。
可還沒听到她的回應,況香凝就已經一陣風似的抓了衣裳就往外走去。
「香、香凝?香凝……」白依依目瞪口呆地看著表妹離去,她旋即回神,趕忙追了上去。「香凝,你要去哪里啊?你還沒梳洗吶!」
白依依追得有些辛苦,因為況香凝的動作本來就比她快得多,加上此刻她又以急行軍的速度行走,讓白依依追得更加辛苦。
只見她快步往馬廄走去,沒一會兒工夫就拋開了白依依,待白依依好不容易追到馬廄時,況香凝已經牽了匹上好鞍的馬兒出來了。
「香凝,你要做什麼?」白依依愣愣地問道,不能理解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去散心。」況香凝聲調冷酷地說道。
雖然她的頭發還沒梳理,但既然是要去騎馬,在意發型似乎非常愚蠢,所以況香凝也樂得以一頭亂發示人。
一旁的小廝早就嚇呆了。三爺的未婚妻不是很溫良嫻淑的嗎?可是打從方才她怒氣沖沖地踏進馬廄,他一點也看不出她哪點像人人稱贊的窈窕淑女,說是女戰神還差不多。
小廝還以為自己會被她的怒火烤焦咧!
「香凝,這附近你又不熟,貿然出去太危險了。」白依依阻止道。
雖然上回況香凝也曾私自跑到附近的鎮上,但好歹她是打听過方向才出發,但這一回……以況香凝總是放任馬兒亂跑的習性來看,再加上她現在一副心情很差的模樣,怎麼看都不適合出門。
如果出了意外該怎麼辦?!
況香凝壓根兒沒把表姐的殷殷勸告听進去,逕自驅使馬兒離開。
「香凝!回來啊香凝!」
任憑白依依在身後不斷呼喊,況香凝依然故我地策馬奔馳離去。
不一會兒,一人一馬就在白依依和小廝的視線中消失。
「該怎麼辦啊?!」白依依一陣心慌意亂,拉著小廝問道。「我現在應該要找誰幫忙?如果香凝搞丟了,那可怎麼是好?!」
「去、去找三爺吧!」被晃得暈頭轉向的小廝,結結巴巴地答道。
白依依聞言,立刻丟下小廝,跑去找蘇抉堯。
老天爺,保佑香凝千萬不能出事啊……
況香凝策馬狂奔,雖然沙地不如草地平穩,但憑著況香凝的高超技術,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如此跑了好一會兒,況香凝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不再那麼毛躁,也能平心靜氣地讓馬兒自由活動。
但況香凝其實還是有點生氣,她氣自己居然會被蘇抉堯影響。
十年沒消沒息,為什麼她還會在意他呢?
就算她是從小听著蘇抉堯的事情長大,也不該如此吧!
思及此,況香凝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對蘇抉堯其實抱著一份傾慕之心。
況蘇兩家的來往很密切,況香凝曾經想過,如果蘇抉堯沒有到京城求學,或許他們有機會一塊長大,這麼一來,兩人對彼此的童年回憶也不會這麼惡劣了。
在他們見面之前,況香凝就已經听過蘇抉堯的種種事跡,什麼聰明伶俐、溫文良善、學業優秀……許許多多的優點堆積出一個完美形象!
一個令人心生愛慕的好哥哥形象。
尤其這個好哥哥又是自己的未婚夫,多令人開心吶!
雖然當時年幼的況香凝並不了解未婚夫妻的意義,卻還是感到非常開心。
所以,當蘇伯父和蘇伯母來信說要帶蘇抉堯到況家作客時,況香凝的興奮之情簡直難以比擬,她期待蘇家到達的那一天,數著日子的同時,也不斷猜想兩人見面會是怎樣的情境?
他一定會陪她玩,然後還會說故事給她听吧?就像爹總有說不完的趣事,在京城念書的蘇抉堯肯定也有許多故事可說。
況香凝幻想著兩人相處的愉快畫面,心中期待著。
但她卻失望了。
蘇抉堯壓根兒不曉得她的存在,甚至還覺得她是個麻煩。
這些,在她偷听到大人們的談話時,她從蘇抉堯的臉上看到了。
她很生氣,甚至膽大包天地將小馬的鞍繩綁在蘇抉堯身上,結果害他被拖行了好幾里。
事後他雖然沒受重傷,她倒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頓。
現在想想,雖然被打都是她的錯。但小孩子哪管得了這麼多啊?
尤其況香凝又是被爹娘呵疼長大的,頭一回捱打還是為了蘇抉堯這個初次見面的外人,因此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蘇抉堯身上,單方面認定是他的錯。
打從一開始,她和蘇抉堯的相處模式就是欺負與反擊的不斷循環……
這種玩鬧式的報復行為,簡直無聊透頂!
當年還真是幼稚得緊吶!思及此,況香凝不由得冷笑一聲。
本來,況香凝早就忘了這些事,要不是前幾天被蘇抉堯喚醒記憶,她可能會一輩子都認定打一開始就是蘇抉堯先欺負她吧!
因為覺得太丟臉,所以況香凝才會把自己關在房里不肯出門。
「唉……」看著眼前全然不熟悉的滾滾黃沙,況香凝不由得大大嘆了一口氣。
她究竟是來大漠做什麼?挖掘自己過去的笨蛋事跡嗎?
雖說她一開始是想調查蘇抉堯夠不夠資格成為她的夫婿,但現在看來,她似乎才不夠格成為他的妻子。
尤其是……他又有了情人!
一想到這里,況香凝的情緒再度變得低落。
想到另一個女人能擁有蘇抉堯的關愛,況香凝就無法不感到沮喪。
在看到蘇抉堯對醫娘說話時的溫柔表情,況香凝就更加灰心了。
那樣的溫柔是她不曾見過的,如果蘇抉堯這麼重視那名隱匿行蹤的女子,那他胡謅出來的完美未婚妻形象,取自那名女子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如果對象是這麼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子,她哪會有勝算啊?!
況香凝不由得開始自暴自棄。
…………
正當況香凝自暴自棄的同時,為數眾多的馬蹄聲越來越靠近了。
況香凝擰眉,看見遠方掀起一大片滾滾塵沙,只消瞧上一眼,就可以猜出那絕對是十人以上的馬隊。
馬隊並不是從黑鷹堡來的,況香凝非常確定。因為方向與黑鷹堡完全相反,雖然騎馬時她總愛放任馬兒亂走,可不代表她會錯認方向!
她沒有刻意回避,因為大漠里根本就沒有任何遮避物,加上對方的行進速度頗快,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來到況香凝跟前——
「大漠里怎麼會有姑娘呢?」
如同況香凝所猜想的,這是為數十二人的馬隊,全都是男人,一副外出經商的打扮,他們一身風塵,看得出旅行已久,因此在大漠里看到姑娘,才會拉著馬兒團團圍住況香凝。
「姑娘,你是打哪兒來的?怎麼一個人在大漠里?」另一個男人也出聲問道。
雖然姑娘的衣著跟長發都有些凌亂,但仍掩不去她的美貌,她傲立在馬背上,讓人一瞧便知她熟于騎術。
但這麼一個貌美的姑娘,又怎麼會孤身出現在大漠里?
畢竟她這身行裝,怎樣也不像出來旅行的。
試問,哪個旅人會不帶糧食出門?馬背上也見不到半件行李,更別提她這身在大漠里絕對不耐日曬的輕裝打扮了。
「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要不要讓我們護送你到附近的小鎮?」
似乎是瞧出況香凝臉上的猶豫,另一人亦接道︰「姑娘別怕,我們是出外經商的旅人,這位是我們的老板,程仕喜程老板,我們正要去那個小鎮做生意,絕不是什麼壞人。」
接下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努力想說服況香凝跟他們走。
況香凝微微擰起眉,她想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怎麼會踫上這麼一群聒噪的男人呢?雖然她很清楚他們是出于善意,但現在的她實在不想理人。
而且這群男人講起話來一句接一句,接話的默契好到沒有況香凝插嘴的余地。最後,她遲遲不出聲,終于讓那個被稱為老板的男人開始不耐煩了——
「這娘兒們怎麼都不說話啊,該不會是啞巴?」
聞言,況香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又道︰「瞧她孤身一人,手邊又什麼都沒有,大概是遇上強盜了。
泵娘,這一帶強盜猖狂,你不知道嗎?要不是那個黑鷹堡把強盜趕過來又趕過去,強盜可能還不會下手這麼狠毒。
反正你已經被搶過一回了,就算我們是強盜,也不會再搶你這個身上榨不出半滴油水的可憐蟲。
而且你這副裝扮根本抵擋不了風沙,如果繼續待在大漠里,用不著半天,你就會曝尸荒野,到時候什麼地方都別想去了。」
這、這人怎麼講話這麼難听啊?
況香凝簡直不敢相信,雖然她可以理解他的出發點是好意,但為什麼講出來的話,活像在詛咒她這個「剛被強盜洗劫」的人呢?
而且,程仕喜口中的強盜,在前些日子已經被黑鷹堡趕得遠遠的,為什麼他要詆毀黑鷹堡,說是因為黑鷹堡的緣故,那些強盜才會變本加厲?
靶覺上……這個人似乎挺討厭黑鷹堡的。
況香凝緊緊閉上嘴巴,決心不讓程仕喜等人知道她是來自黑鷹堡。如果讓他們知道的話,天曉得程仕喜會不會對她不利。
雖然況香凝是這麼決定了,但老天爺似乎不打算讓她如願。
此時,她身後傳來了另一批馬蹄聲。
這批人馬完全是急行軍狀態,只見黃沙漫天,讓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們就已然呼嘯而至。
新來的馬隊,訓練有素地同時停在況香凝面前。
包正確地說,他們是團團包圍了程仕喜的商隊,也等于將況香凝夾在最中央的位置。
領頭的,正是一臉僵硬的蘇抉堯。
況香凝必須承認,自己還真的被這等大陣仗給嚇了一跳。
一向態度悠閑、笑臉迎人的蘇抉堯,現在卻眉頭死擰、怒氣沖沖地帶著大隊人馬出門,真不知是誰讓蘇抉堯這麼生氣?
況香凝不由得有些好奇,但好奇的同時,也還算有些良心地為那個惹惱蘇抉堯的人默默祈福,希望那個人被蘇抉堯逮到時,不會死得太難看。
然後,就見蘇抉堯隔著重重人馬,雙眼直勾勾地瞧著況香凝,冷聲開口道︰「香凝,你在這里做什麼?」
一見到蘇抉堯,況香凝原先平撫得差不多的心情又變糟了,她撇過頭不理他,但此刻有人出聲了——
「小姐,幸好你平安無事。」
況香凝轉過頭,另一小隊人馬也出現了,那是當初護送況香凝到黑鷹堡的護衛隊長,而一向沉穩的他,此刻也難掩焦急。
瞧見自己人為她擔心,況香凝只得乖乖答道︰「我只是出來散心,你們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瞧瞧這陣仗,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她惹了什麼大麻煩咧!
「姑娘,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正當情況陷入僵局時,程仕喜的人開口了。
「姑娘,既然你會說話,為什麼騙我們呢?」
「是啊是啊,既然會說話,剛剛怎麼不開口呢?」
眾人一句接一句地指責況香凝,簡直把她當成了大騙子。
「我又沒有說自己是啞巴,是你們自己誤解的。」況香凝癟著嘴,她也不是故意要騙人的。「你們又沒給我機會開口,我才剛想要解釋,他們就來了啊!」況香凝指著蘇抉堯身後的大隊人馬無奈說道。
忽地,程仕喜開口了——
「蘇抉堯,是你?!」
突然被人指著鼻子,而且還以面對殺父仇人似的聲調問話,讓蘇抉堯微微挑起一眉。
他瞧了程仕喜好一會兒後,淡淡問道︰「我應該認識你嗎?」
「你、你已經忘記我了?!」程仕喜大受打擊。顯然他對蘇抉堯印象深刻,卻沒想到蘇抉堯早就不記得他了。「當初你騙得我好苦,現在你居然什麼都忘了?」
「你又說謊騙人了?」況香凝挑眉,卻不太訝異。畢竟有「完美未婚妻」的前例,要說蘇抉堯是個從不說謊的正人君子……實在很難令人接受。
「我從不說謊。」蘇抉堯答得極快,標準的說謊不打草稿。
「你果然在騙人!」況香凝笑得好開心,總算有點事可以笑他了。每回都是她被恥笑,難得輪到她能笑話他,況香凝怎能不開心呢?
「喂!你們打算忽略我到幾時啊?!」程仕喜大吼,總算勉強分到一點注意。
「你還在啊?」蘇抉堯瞧了他一眼,不甚關心。
「我一直都在!」程仕喜氣炸了,他這輩子還沒被人忽視得如此徹底,當然無法接受。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帶我的未婚妻回去了。」蘇抉堯還是一臉滿不在乎。說著,他向況香凝招招手,示意她該回家了。
況香凝有些不開心,為什麼他一招手,她就得乖乖走人啊?
不過,她不走還能做什麼?
馬也騎過了,心也散過了,就算成效不彰,也沒什麼好埋怨。
再說,她被大漠里的陽光曬得有些頭暈,是該回家休息了。
正當況香凝引著馬兒想要騎到蘇抉堯身邊,卻發現自己的去路被阻——
「蘇抉堯,你以為這回我會這麼簡單放過你嗎?」程仕喜還是滿臉不高興。「如果我們沒把上次的帳算清楚,你就別想離開。」
「找我算帳?」蘇抉堯輕笑,十足十的瞧不起人。「程老板,你看看四周吧!是你的人多,還是我的勢眾?我想走,你以為你攔得住我嗎?」
「你!」程仕喜瞪大眼,雙方人數的確懸殊,但真的讓他生氣的是……「你明明還記得我!」因為他剛剛可是清楚听到蘇抉堯喊出「程老板」三個字。
「你鬧了這麼久,我也該記起來了吧!」蘇抉堯還是一派輕松。
「那你還——」程仕喜為之氣結。如果他還記得他們之間的恩怨,為什麼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程老板,如果你對那幾匹馬的事這麼不服氣的話,那就去告官吧!我們黑鷹堡隨時候教。」蘇抉堯還是笑著,這次是因為憶起往事而笑。
這個程老板,不管過了幾年還是老樣子,就跟況香凝是一樣的。
「告官有用的話,我還會這麼生氣嗎?!」程仕喜一想到這件事就氣得直跳腳。「誰不知道這兒的官府恁沒用?簡直就是你們黑鷹堡養的狗,去告官?我還不如去找皇帝老子哭訴咧!」
「嘖嘖。」蘇抉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程老板,你這麼說就太侮辱那些官老爺了,居然把官老爺說成是我們黑鷹堡養的狗?不知道那些宮老爺听到這番話之後,會做何感想呢?」
「你、你威脅我?!」程仕喜臉色忽紅乍白。
「我沒有啊,誰听到我威脅程老板了?」蘇抉堯一派和善地轉頭詢問手下,眾人自然是連連搖頭。
「蘇抉堯,你……好小子啊你……」程仕喜吃了悶虧也無法反擊,就像蘇抉堯說的,雙方人數懸殊,他根本不可能討得到便宜。
最後,程仕喜只能恨恨地率領手下離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