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許下兩人要互相信任的承諾之後,德宗跟冰奴的感情就有了顯著的進步。
白日兩人會漫步在林蔭下,一起野餐、賞花,時時可聞德宗與冰奴的笑聲隨風飄揚開來。
晚上兩人會在池邊賞月、品茗,訴說高麗與大宋的民間趣聞,和風俗的不同,伉儷情深的模樣羨慕死後宮一群被冷落的女人。
尤其是淑嬪和金嬪,她們看到兩人鶼鰈情深的身影,嫉妒得要嘔血,原本以為上國公主只是一時得寵,誰知她會真的得到龍心。
所幸兩人妒心雖重,但在德宗的恩寵、冰奴的精明能干下,她們還玩不出什麼花樣,只能遠遠地望著干瞪眼。
隨著兩人的認識越深,德宗跟冰奴談的漸漸不再只是民間的軼事,兩人也會談到後宮的事情,還有朝廷的政事。
只是因為有太後這個前車之鑒,所以德宗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提,並不允許她置喙太多。
在他心里,還是埋著一顆禁忌的種子,這顆種子是冰奴亟欲想踫觸,卻踫觸不著的。
清晨一醒來,德宗還未及喚來尚宮服侍,冰奴就先一步掩住他的嘴,嫣然一笑。「讓我來吧,在我的國家里,幫夫君梳發是做妻子的責任。」
惺忪的美眸里,滿是昨夜繾綣後的嫵媚,慵懶中帶了點嬌憨。
白色的里衣半掩,襯著她雪白的胴體,微露的香肩粉女敕,流露出無限風情,看到這樣的她,德宗昨晚才獲得撫慰的,就又蠢蠢欲動了。
「你會梳髻?」他健臂一拉,將她擁進懷里,伸手探入她的豐盈。
冰奴嬌嗔地噘起嘴,輕推開他。「別這樣,你上早朝的時辰到了。」
就知道會這樣,每天一早,他總像個淘氣的孩子,遲遲不肯離開她的床。
「我是皇上,叫他們等一下又何妨。」他低頭欲吻上她的唇。
冰奴輕笑地一聲躲開來,身手矯健地轉個身,離開他的懷抱。「你是皇上不怕人說,但我卻怕被人叫妖姬。」
只有禍國殃民的妖姬,才會把該上早朝的皇帝迷得不肯離開床。
她可不想壞了大宋公主的名聲。
德宗抿下嘴,像被搶走糖果的孩子,滿臉的不悅。「誰敢叫你妖姬,我就殺誰。」
聞言,冰奴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伸手拿起玉梳準備幫他梳頭。
但手才剛握到玉梳,就被他霸道地摟住柳腰,抱了過去,一起躺在雲被上,他健壯的身體緊緊地壓著她。
「你在笑什麼?告訴我。」
「沒有,我哪有在笑。」嘴上說沒有,但她的眼、她的嘴,卻滿是甜甜的笑意。
「不說是嗎?那我就逼供了。」他的雙手毫不留情地搔著她腋下,令她笑聲不斷,一再地求饒。
「不要了……哈哈……皇上……哈哈……臣妾……臣妾知錯了……哈哈……」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好不狼狽。
兩人的嬉鬧聲傳出門外,引起門外尚宮、宮女們的緊張。
「皇上,娘娘,有什麼事嗎?」趙尚宮關心地問道。
「沒……沒事。」笑聲方歇,冰奴埋怨地瞟他一眼。
德宗卻得意洋洋地揚起一眉,大有是她自找的意味。
「今晚早點準備好酒萊,等我。」他在她耳邊輕舌忝吩咐。
煽情的動作又讓冰奴嫣頰一紅,羞怯地瞪著他,「別玩了,快坐好,臣妾為你梳頭。」
「你真的會梳?」這次他不再作怪,像個听話的孩子,乖順地坐在鏡子前,但映在鏡子里的黑瞳卻帶著不信任地望著她。
「試了不就知道,如果梳得好的話,以後皇上的發就由臣妾來梳。」冰奴笑瞪了他一下,開始為他梳頭。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她希望兩人是以一般夫妻的方式相處,沒有身份的隔閡,只有彼此的恩愛。
冰奴的手藝令德宗贊嘆,她不但梳得光滑平順,而且盤起來的髻非常好看,可見她以前常常為人梳頭。
但是誰呢?
有誰值得一國的公主為他梳頭?
德宗映在鏡子里的俊臉,浮現了疑慮。
☆☆☆
「太後娘娘真的這樣說嗎?」
與德宗一起在御花園散步的福孝君,听到德宗談起皇後與太後之間的事,禁不住笑開懷。
埃孝君與德宗年紀僅差一歲,是同母兄弟,也是所有皇族中,少數能夠自由出入宮闈的王爺之一。
德宗也是一臉笑意,一雙墨黑有神的眼瞳,在陽光下越顯光彩。「我也沒有想到除了我之外,還有人制得住太後。」
那個女人果然不簡單,知道重病要下重藥,一般的勸告是說服不了頑固的太後,唯有用激將法,才能激得倔強的太後吃藥。只可惜皇宮里,無人敢這麼做,才會讓太後病病纏身多年。
如今一個初登後位的異國女子做到了,她用智慧和勇氣,以無懼的精神馴服了那位難纏的太後,這是連他這個兒子都做不到的事,這證明了他的眼光沒有看錯。
「听來我這位皇嫂不簡單。」
「她確實不似一般公主嬌弱,很有主見,也很聰穎。」德宗的俊臉上滿是笑意,剛毅的五官與福孝君的斯文成明顯對比。
「看來皇上對她很滿意。」福孝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很少看到皇上如此稱贊人,尤其是一個女人。
「她像是一幅畫軸,越是攤開,就越想窺其全貌,我迫不及待地想打開這幅畫,但又怕太快打開沒了意思。」
「所以你想細細地品鑒。」福孝君爾雅的笑了。
談政治他不懂,但論起畫來,他可就知道得多了,那種好不容易得到一幅好畫的喜悅,他是知道的。
「所以皇上的氣也應該消了,對于其他的事毋需再多計較。」他意有所指地說。
當初領議政為了促成兩國的婚事,確實用了不當的手段,在前皇後過世不久,即發動朝廷公論的力量逼使皇上答應。
這件事一直令德宗耿耿于懷,誓言報復。
德宗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你是指領議政的事情?」
「領議政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嗎?」福孝君微感訝異,側過頭詢問︰「他的勢力已經被你削減得差不多,兩個兒子、一個兄弟都被你用嚴重的罪名流放或誅殺,我還以為你會放過他。」一個已經沒了子嗣的老人還能做什麼?
他並不贊成皇上趕盡殺絕,畢竟領議政也曾為這個國家盡心盡力。
「你大概忘了我在答應兩國聯姻時的那股怒氣吧,當時我就暗自下了決定,一定要扳倒領議政,不再被人利用。現在他的權勢雖然沒有了,可是他還存在,不是嗎?」
意即連這個老人都要除掉。
「皇上,該收手了。」福孝君搖頭深嘆。「你得到了一個獨一無二的皇後,並沒有任何損失,而且還可以富強國家,一舉數得並不算吃虧。」
「但該判罪的罪人還是要得到報應。」德宗神情狠戾地堅持。
埃孝君嘆息搖頭。自尊心太強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被仇恨蒙蔽的皇上。
「你會後悔。」福孝君幾乎可以預告他的未來。
太過堅持的人,常常只看到眼前的東西,而失去最寶貴之物,他希望皇兄不要落到這樣的下場,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別再管領議政的事情,我要你派去大宋調查的人回來了沒有?」他急著知道結果。
埃孝君遲疑了一下,腳步停了一下才繼續向前行。
「是不是查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見他如此,德宗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我要听實話。」德宗陰側的眼神向他瞟了過去。「你該記取領議政的教訓。」
埃孝君搖搖頭,「你不會想听的。」
「那是我的事。」
當晚,德宗沒有回到皇後殿。
而他今早命令冰奴準備的酒菜就一直擱著,直到冷了,冰僅還在桌前等待。
☆☆☆
李尚宮是皇宮里的老尚宮了,對于皇宮里的爾虞我詐看得比誰都還要透徹,而且也從來沒有看錯人過。
但這一次,她確實看錯了,皇後外表看來雖然冷漠高傲,但她的心比誰都還要仁慈、柔軟,這點可由她醫治太後、幫忙宮女和輕饒禧嬪、玉嬪的事情看出來。
她確實擁有一副外冷內熱的好心腸。
李尚宮很少信服于人,但是對皇後,她真的信服了。
三天未曾踏足皇後殿的德宗,再次來到皇後殿,不見有人通報,只看到原本應該站在殿外伺候的宮女和尚宮們,全擠到內殿廊下,貼著宮門豎耳傾听里面的聲音。
「李尚宮,你們在做什麼?」他低喝一聲,原本就陰霾的龍顏,越加顯得陰沉。
「皇上!」
一見到他出現,所有人驚慌地退開門邊。
「里面有事?」冷峻的黑瞳質疑地睇了一下緊閉的宮門。
那個女人又在玩什麼花樣?
他幾天沒來,她非但沒有一絲緊張和焦慮,反而還在皇後殿里搞花樣。
「沒有,皇上。皇後娘娘正在和兩位娘娘讀書,還有趙尚宮在講故事,所以我們大家就……」李尚宮看到皇上的怒氣,害怕地低下頭。
「讀書?什麼書這麼有意思?」他也想看看。
德宗伸手拉開宮門,冷著臉走進去,只見玉嬪、禧嬪和趙尚宮三人圍著冰奴坐成一圈,每個人都笑意盎然,聊得好不開心。
很好,原來心情郁悶的只有他一人。
「皇上,你來了。」冰奴微笑地揚起臉,卻望入一雙冰冷的眼瞳里,頓時笑顏凝住,換上一臉清冷。
☆☆☆
「臣妾參見皇上。」玉嬪和禧嬪沒有察覺氣氛不對,因為皇上對她們一向如此,所以兩人兀自笑吟吟地朝他走過去。
冰奴看著他擁著她們,絕麗的俏顏更沉了些。
成親以來,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與嬪妃親近過,如今在她面前刻意表現得如此親密,鐵定有事。
那兩個被她叫來這里,一起研讀後妃守則的玉嬪和禧嬪也忘形地巴著皇上,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看來她們根本沒有把守則的內容記到腦子里,因為在研讀的時候她也看了,里面明明記載著,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嬪妃都不可以觸撫皇上的龍體,她們卻逾越了這一點,改天得叫她們把整本的後妃守則背下來才行。
「皇上來找臣妾有事情嗎?」
「沒事,只是突然想來瞧瞧你而已。」德宗唇角一句,移開靠在身上的軟玉溫香,在她旁邊的位子坐下。
「看看?」真的只有這麼簡單?「許是皇上對巨妾有所誤會,以為巨妾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吧。」不然不會一連三天沒有來見她。
今天來,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以為她召見嬪妃是不安好心呢?
還是在他心里,根平沒有相信過她?
德宗見她沉下臉色,于是揮手斥退眾人,然後拿起玉嬪留下的書看。
「後妃守則?你忘了我不喜歡你跟其他女人一樣。」
「跟其他女人一樣?」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她不過看個書而已,怎麼能算是跟其他女人一樣?再說她是皇後,看後妃守則有什麼不對?
她非但看後妃守則,還偷偷叫趙尚宮教她高麗話,並說說後宮里數十年來的秘辛給她听。
雖然在來高麗的那兩個多月中,她跟著隨行的太醫和雀兒學了一些高麗話,但實際用到時,還是嫌不夠。
她無法完全听懂宮女間的交談,也不明白嬪妃間說笑時的俚語,這令她感到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她決定加強自己的語文能力。
趙尚宮也不負所望盡量教導,如今她不但精通高麗話,連一些通俗的俚語都听得懂,艱深的詞匯也難不倒她。
她已經完全將自己當成一個高麗人。
「怎麼你在宋官的時候,宮里沒有教過你宮廷禮儀嗎?」德親口氣冷冽地問,看著她的眼神不若以往多情。
冰奴的心忐忑地跳了一下,閃過一絲不安的情緒,疑心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可是……可能嗎?
她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啊!
她的反應完全看在德宗的眼里,表面雖然平靜,但內心里應該已經起伏不定了吧,可是她卻還能若無其事地坐著,如果不是胸有成竹,就是抱定了一死的決心。
是什麼原因、什麼樣的動機,會讓她代替公主嫁到高麗來?又是什麼人指使她這麼做的?
指使她的那個人,鐵定對她有不平凡的意義。
他已經派福孝君親自到大宋去詳查了,相信很快會有答案。
「大宋的宮規跟高麗的並不相同。」
「是嗎?」俊容上冷酷的線條更僵硬了些,盯住她的冷眸眨也不眨。「我差點忘了,各國的宮規都有不相同的地方,高麗跟宋宮的規矩一定也不一樣,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說說宋宮的情況呢?」
「宋宮的情況?」冰奴怔忡了下,細致的臉蛋一白。
「怎麼?忘了嗎?你才嫁進來幾個月,就已經把宋宮的一切都忘了?」那她可真是健忘啊!
德宗一步步逼近她,直到把她逼到角落,背抵住牆,再無退路為止,審視的眼瞳一直盯在她身上,像從未真正看過她一樣。
倘若真如福孝君所說,宋室的公主趙檸是個年方十七,活潑俏麗的女人,那眼前這位容貌清麗,氣質冷若幽蘭的女子又是誰?
他擁抱過她,知道她有一副成熟曼妙的好身材,那絕不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女所能擁有的豐潤胴體。
只是,她若不是公主,那又會是誰?叫什麼名字?芳齡幾歲?
「忘了宋宮的一切沒關系,別是連名字都忘了才好。成親那麼久,我好像還未親耳听見你說過自己的名字,現在能說一遍給我听嗎?」
冷冽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頰上,叫她打了個寒顫。
他果然懷疑了,不然他不會這麼問。
冰奴美麗的眸子黯然下來,深吸一口氣平撫情緒後,輕輕拉好起皺的裙子。
「皇上既娶了臣妾,不是應該知道臣妾的身份嗎?還是你要的只是皇家女子就好,對于名字、年齡都可以不必記住?」
她怎麼了?明明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來臨,為什麼還會感到心痛呢?
她的心好疼啊!
德宗不得不佩服她的鎮靜,尤其是那張伶牙俐齒的嘴。「一開始是這樣。」他確實是只想要一個皇室的公主而已,但她來了,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她是如此聰穎、慧黠,不只有高傲的個性,還有高貴的氣度。回憶她入宮後的種種,從來沒有失禮過,或逾越應有的本分,相反的還消弭了不少後宮爭斗和不必要的紛爭。
所言所行無一不是為他、為太後、為臣民著想。
如此美貌與智慧兼具的女人,他不應該放棄。
除了她,還有誰更適合皇後這個位子?
或許他該給她一個機會,如果她夠坦白,不再試圖欺騙他,他可以網開一面,不再追究。
「可以再告訴我一次你的名字嗎?」
德宗是這麼想,但冰奴並不知道,她只想守護住秘密,守護谷主和公主的安全,所以她無論如何不能承認。
「在決定迎娶時,你不就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嗎?」她仍是淡談地說。
「我忘了。」德宗簡單地回答,凝視她的雙眸,怎麼也不肯移開。「我不想從別人的嘴里听到,我只想親耳听你說一次。」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也是他決定重新認識她的開始。
冰奴猶豫了一下,「你願意相信我嗎?」
「願意,只要你也願意讓我相信。」
「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叫趙——」
「皇後。」她剛開口想說出趙檸的名字,就被他的低吼聲打斷。「讓我先提醒你一句,我在乎的不是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而是你這個人。」
駭于他那股迫人的氣勢,冰奴沉默了一下。
「名字,告訴我你的名字。」
有那麼一股沖動,她想說出自己的真名,但聲音一到喉嚨就卡住了。
「為什麼不說,說出自己的名字有那麼困難嗎?」他期待著她回心轉意。
但她終究讓他失望了。
「趙檸,我的名字叫趙檸。」她徐緩地說出這個名字。
德宗痛心的閉上眼,毅然地放開她,冷瞪一眼後,轉身離去。
那一刻,冰奴知道自己失去他了。
☆☆☆
最近皇後殿顯得有些冷清,雖然嬪妃們仍每日來見皇後,但少了皇上關懷的身影,冰奴就顯得有些孤寂和落落寡歡了。
以往德宗不管政事再忙碌,晚上還是會到皇後殿就寢,但一連數日過去了,他不再踏足皇後殿,連召見的旨意都沒有。
從來不知道情為何物的她,如今才知道情比刀傷,一旦被情傷到了,就是再好的金創藥都沒有用。
心傷怎會有藥可醫。
所幸太後的病情在她的細心照料下,已經日漸好轉,這可以說是她在皇宮里的唯一安慰。
看著太後的雙腿不但恢復知覺,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顯現出厭惡,柔和了許多,冰奴就覺得高興,每天陪伴在太後身邊的時間也拉長。
癱瘓了四年多,能夠再站起來,這是太後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別以為你治好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她口頭上還是不太領情。
但冰奴由尚宮們的口中知道,太後其實是很期待她來的,每天一早就會叫尚宮在殿門外眺望,等候她的出現。
就連泡給她喝的茶,都是宋國商人進獻的好茶,太後平常舍不得喝,卻命人每天泡好了等她來喝。
這份轉變已經夠了,至少說明了太後的內心已經接納她了。
隨著太後病情的好轉,皇後表現出的孝順跟尊重,後宮里的嬪妃也不敢再輕忽太後的存在,她們開始起而效尤,三不五時就到太後殿來問安。
一向被視為禁地,充滿暴戾和不祥的太後殿,如今也熱鬧起來,這都是冰奴的功勞。
為了讓後宮里的氣氛更融洽,也讓太後跟嬪妃多親近一些,冰奴索性要大家在太後殿里辦起茶會,和嬪妃們品茗聊天。
太後嘴里雖然還是謾罵個不停,每次都催著尚宮和宮女們趕人,怪她們擾了她的清靜,但冰奴瞧得出來,太後臉上的線條變柔和了,專注傾听的時間也變多了,偶爾還可見到她听到笑話時臉上的笑容呢。
是冰奴重新開啟她的人生,將她帶入人群,和眾人打成一片。
讓她塵封的心終于有了溫暖、笑容跟曙光。
唯一遺憾的是,她的皇帝兒子還是不肯踏入寢殿跟她請安,他依然怪她曾獨攬政權,讓他當了一年的傀儡皇帝。
她還是不能得到他的原諒嗎?
「我……我們可以進來嗎?」禧嬪和玉嬪帶著親手做出來的點心,出現在太後殿。
里面歡愉的談笑聲,因她們的出現戛然而止,嬪妃們緊張地站起來,躬身侍立一旁,由此可見四位一品嬪妃平日有多仗勢欺人了。
冰奴坐在位子上,冷眼旁觀她們的舉動。
她們怯怯地走進來,在眾人的瞪視中向太後行了個禮後,才慢慢轉過身,萬分尷尬地在冰奴面前跪下。
「皇後娘娘,臣妾听說你常常在太後殿里舉辦茶會,不知道是否也能讓臣妾一起參加?」
冰奴冷艷的嬌顏睇視著她們,看見兩人靦腆的笑容里沒有一絲作假,這才微微地點下頭。
「當然可以。」
話一說出口,就見其他嬪妃倒抽口氣。
「別這樣,大家都是後宮的妃子,應該不分彼此,和睦相處才是。」她耐心勸說。
「可是……皇後娘娘,她們才得罪過你不是嗎?」以下犯上,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是要受重罰的。
「她們有得罪過我嗎?」冰奴早忘了記恨這回事,更何況她也處罰她們,抄寫了一遍後妃守則了,不是嗎?雖然那篇後妃守則遲遲未送過來。
「不會了……」禧嬪急得臉色一白,頭搖得像博浪鼓般。「我們只是一時受了淑嬪的煽動才頂撞皇後娘娘,以後再也不會了。」
「是呀,皇後娘娘,我們都是無心的,承蒙你寬宏大量予以原諒,我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敢再造次呢?」玉嬪則是點頭如搗蒜地保證。
兩人心急的模樣,逗得冰奴勾唇一笑,「我看她們是真心要與我們和好,相信各位不會再反對了吧。」
皇後都這麼說了,妃子們還敢說不嗎?當然一致點頭同意。
「是的,皇後娘娘,我們都非常歡迎她們。」
真是乖。冰奴滿意地點點頭。
冰奴邀請她們坐下來,她們立刻打開帶來的點心,恭恭敬敬地送到冰奴的面前。冰奴邀請大家一起享用,並且帶頭吃了一口。
「嗯,是核果棗泥糕,真的很好吃,這是誰的手藝?」
「回稟皇後娘娘,是禧嬪。」玉嬪巴結地說。
「玉嬪也幫了一些忙。」禧嬪也不忘玉嬪的功勞。
兩人真是合作無間啊!
「改天我教教你們做梅花糕。」寒谷的梅花糕可是很有名的,連皇宮的御廚都比不上。
「好啊!我們听說大宋是美食之都,皇後娘娘做的梅花糕,一定很美味。」
「好,那我們下次聚會時,就各自帶一份親手做的點心過來好了。」做點心辦聯誼,總比鉤心斗角的串計謀好。
太後臉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太好了,就這麼決定。」嬪妃們一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