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頭戴頂棒球帽,鼻梁上掛著雷朋太陽眼鏡。落腮胡佔滿了他整個下巴。
他類似草莽的模樣引來了百貨公司的保全人員關愛的眼神,而他掩不住的立體五官和英挺的身材及不凡的氣度,更是讓百貨公司的專櫃小姐們對他頻頻投以愛慕的眼神,但跟隨在他身後的巨人卻也令她們不敢向前示好。
向柏恆與木本這兩個大男人在百貨公司的女裝部逛了一整個下午。
他們很苦惱,因為他們從沒送過女人衣服,更別說是挑選一件適合若蜜的衣服了。在向相恆看來,這些華麗時髦的衣服都配不上清新的若蜜。
他眼一尖,瞄主上一位偷看他的專櫃小姐,他對她把招手,年輕縴細的專櫃小姐立刻紅著臉來到他身旁,吶吶的問他有何需要。
「你可以幫我找一些樸素一點、保守一點、淑女一點,不要太花,感覺清新一點的洋裝,盡碼跟你差不多的。」向柏恆說。
專櫃小姐听得發怔,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抱歉,是您……母親要穿的嗎?」
向柏但皺起眉頭。「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
專櫃小姐為難的一笑。「是嗎?可是我們這邊的服飾大都是歐美日進口的比較多……這樣好了,我先帶您看一些比較保守清新的洋裝,看您喜歡哪一款,我再將尺寸找出來……」
向柏恆接受她的建議,事實上也別無選擇。
他第N次希望自己能有二哥向柏原對衣服品味的一半,這樣他現在也不必苦惱著該送怎樣的衣服給若蜜了。
其實,送衣服只是個借口,他必須替自己打個借口好光明正大的去看她。
若蜜離開向家已經五天了,但向柏恆懷疑她始終還留在向家,因為無論他走到哪里都還能看到她的身影。在房間里,他可以看到敞開的窗戶上,她坐在窗檻上蕩著她修長的小腿,或坐在庭院前的老榕樹上對著他笑;在餐桌上,她端著剛做好的熱騰騰法國土司米到他的面前,臉上滿是期待贊美的笑容;在屋外,他又仿佛听到她和快樂、自由在草地上嬉戲大叫的聲音。
她變得無所不在,而當他發現這一切只是他在回憶在作崇後,他開始變得若有所失他工作無力、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還有他老媽和美寶,她們幾乎是每天去看若蜜,而且一回來就便是嘮叨又心疼的嚷著若蜜又瘦了,若蜜愈來愈蒼白了、若蜜的臉色不太好等等的一大堆。她們的每一句都重重的撞在他的心坎上,他簡直恨不得立刻飛去看她。
如果不是男性的自尊心在作崇的話,他不會等到現在。
他想她。那種思念蝕骨的滋味他不想再忍受。
于是他現在在這里,粘著個大胡子,被人像個盜賊似的監視著,然後再讓選衣服的苦惱殺死自己的腦細胞。
終于,他選了兩件稍符合他條件的洋裝,幾件在專櫃小姐力薦下,現在似乎很流行的小T恤,和兩條寬松的牛仔褲後,自虐的感覺這才離他而去。
他和提著兩大袋衣服跟在他身後的木本,浩浩蕩蕩的來到于家。
來到于家大門口,向柏恆下車看了這幢比他家還大上一倍的建築物。
敝怪,這家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愛面子,他們向家資產比于家還要強上百倍,現在住的地方也沒有讓人覺得有強勢的感覺,這于家人住這麼大的地方,真是不知民間疾苦。
不過,話說回來,若蜜待在這里,看來過得應該還不錯,為了這個理由,他稍稍收斂心坦克的不屑。
他按按門鈴,不久,一位穿著整齊制服的先生來開門。
向柏恆跟老先生說明來意,老先生卻一臉狐疑的看著他們,向柏恆拿出了名片撕下了胡子,卻還是無法取信這固執的老人。
是幸也是不幸,周隨作正巧在這時開著他的跑車回來,老先生一看是周隨作,立刻將大門敞得大開。
「喲!向家四少爺,今天怎麼會想到要光臨寒舍?」
「廢話少說,我是來找若蜜的。」向柏恆冷冷的瞟他一眼。這家伙,若蜜在這里最令他擔心的,就是這全身沒根正經骨頭的人種了。
周隨作楊揚眉,友邊嘴角高高揚起。
「大叔,讓他們進去吧!他們是來找咱們小表妹的。」他對老先生說,說完,跳上車,疾駛進于家大門,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木本湊近走在前頭的向柏恆身邊︰「恆哥,我看來蜜在這里恐怕會有潛在的危險,像剛剛那個男的,我覺得他就是個危險分子。」他煞有其事的說。
向柏恆悶不吭聲,一張俊臉繃得死緊。
他們整整花了六分鐘,才從門前穿過草皮來到主屋前。
還沒到主屋,向柏恆的眼角便不期然的看到主屋最右側的二樓處,一雙修長的小腿正有一下沒一下以晃動著。他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誰的腿。
他矯健修長的雙腿跑了起來,朝若蜜奔去。
若蜜似乎不知道有人正在下頭氣喘吁吁的看著目已,她嘴里輕輕的哼著歌,頭靠著窗邊,明亮的雙晴顯得有些黯然,此刻正望著遠方,像在沉思。
「于若蜜!」向本恆在底下喊。
約過了三秒鐘後才回過神來,若蜜茫然的收回視線,朝下方瞧去。然後,她的眼楮連眨了數下,強烈的喜悅猛地在她的心底炸開。
然後她做了一件嚇散向柏恆七魂六魄的動作——她直接從二樓往下跳。
向柏恆直覺的伸出手來接她,而若蜜則像個自由落體,垂直完美的掉進他的臂彎里。
他們跌進身後一片綠地。
若蜜很快的從他身上爬起,在他身邊,臉上興奮的發紅,笑容咧得大大的。「恆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嗚……」她最後竟然呼的一聲哭了起來。
霎時,向柏恆準備了滿腔咒罵的話語,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連著傷心哭泣的她,目瞪口呆。「你在哭什麼?」
「喜極而泣嘛!五天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她連哭泣都像個小孩子,不斷的用手背去抹著頻頻往下掉的淚珠。
「嘿,我可是從沒說過不要你這類的話哦!是你自己選擇要到于家來的,現在後悔了吧?」他掏出手帕,不甚溫柔的抹著她的臉。
「可是……可是我知道我會那麼想你,而你……你居然都不來看我……嗚……」她傷心得活像被某個沒心沒肺的負心漢拋棄的小情人。
向柏恆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試探又問了一次。「你……剛說你很想我?」
若蜜嗚咽的點點頭。「我很想你。我每天晚上都听著你的唱片,你沒陪我一起睡我就睡不著。」她快速的擦掉眼淚,將臉放到他面前。「你看,我的眼圈都黑了,周隨作說這是因為我睡眠不足才會這樣的。」她可憐兮兮的說。「就像我剛離開山上的時候,我很想念阿嬤,小化子,魯肉還有皮波他們,想得我都睡不著覺。」
向柏恆原本飄在雲端的一顆心開始失速往下墜。原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竟然跟山上的阿嬤小化子沒什麼兩樣,她甚至還拿他跟一只狗和一只猴子比!真是夠悲哀。
「可是,想阿嬤她們的時候,我的心里不會那麼痛,但我想起你的時候,心痛昨簡直快要死掉了,媽媽說的果然是真的。」
向析恆感覺到自己的心又重新飄回了雲端。
「那你不會回去找我嗎?」他好氣又好笑的責備道。
「我又不知道路。」她扁起嘴。
「那你不會打電話呀?」
「我又不知道電話號碼。」若蜜沮喪的垂下臉蛋。
「你在我家待了快一個月了,居然連我家的電話號馬都不知道?」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山上又沒有在用電話。」若蜜理直氣壯的反駁。
向柏恆瞪著她,一會兒後,搖搖頭,伸手招來木本。
若蜜這才看到木本,她抱著他又笑又叫,像分別了許久的知己般。
「木本,抄一張我家的電話,大哥大、公司、向柏宗的專屬電話,所有可能聯絡到我們的電話給全抄給若蜜」他說,懷疑的看著若蜜,「你知道怎麼打電話吧?就是把一個很像電話的東西將它的話筒拿起來,然後照著紙上的數字按上頭的數字鍵就可以了。」
「听來很簡單,我想我應該應付得過來。」若蜜蹙眉,一臉嚴肅。
「很高興你有如此不畏艱難的心。」問柏恆好笑的說。
木本將紙遞給若蜜,她小心翼翼的的起來,握在手中。
「若蜜,這是恆哥跟找去百貨公司為你選的,吶,你拿去穿。」木本將手上的紙袋放到她手上。
「哇!」若蜜驚喜不已。」這些真的是給我的呀?」她將衣服緊緊的摟在懷里。
「嗯。」向柏恆看她那麼開心,覺得在百貨公恆里逛一整個下午的辛苦代價全都值得了。「你要不要去試穿看看?我不知道你的盡碼多少,如果不合身的話我再帶你換。」他笑說。
若蜜開心的猛點頭。「走吧!我帶你們去我的房間看看,這里沒有音響,周隨作就借給我一台音響,好讓我可以听恆哥的歌。周隨作是個好人喔!」她抱著衣服奔跑了起來。
向柏恆跟在她身後,臉色漸漸陰郁了起來。
他注意到了,這是她在跟他見面後,第二次提到周隨作這個人,而他心里覺得很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
當他尾隨著若蜜來到她的房間時,他滿月復的不舒服迅速轉變成想殺掉某個人的強烈。
「你自從來到于家後就住在這里?」他隨沉的問,臉上逐漸聚著風暴。
若蜜回頭對他一笑,忙著將袋于里的衣服攤放在木板床上。
木本哇哇叫。「不會吧?若蜜的身分是孫小姐耶!怎麼會讓她住在這麼小的老鼠洞呀!于家人也未免太過分了吧!」他很生氣
若蜜不懂木本為什麼這麼生氣。「他們對我很好的。其實住在哪里都沒有關系,只要你們能常來看我就好啦!」她興奮的拿起一件洋裝放在身上比著。「恆哥木本,你們看好不好看?」
向柏恆雖然很氣憤,但為了不掃若蜜的興,只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你先試穿看看,我們在外面等。穿好後,再叫我們。」他拖著木本走了出去,帶上門。
「恆哥,我覺得你還是將若蜜帶回家比較好,你看看她住的是什麼房間?連個彈簧床都沒有!還有,你不覺得她瘦了好多嗎?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木本放聲道,一點也不怕于家的人會听到。最好是听到,這樣他才能當面大聲嚷,嚷到他們知道若蜜還有靠山在,想欺負她?想都別想?
向柏恆一直沉著臉,悶不吭聲,他怎麼會不知道,他努力在她身上培養的肉,現在全又消失不見了。
一會兒,若蜜打開門。她穿著新洋裝,笑容滿面的站在房門口,等待贊美。
「很好看,再去換下一件吧!」向柏恆說。
得到贊美,若蜜略顯羞澀的關上門,準備再換另一件衣服。
她一連換了兩件新洋裝,兩件牛仔褲,她這次拿起小T恤套上,迅速打開房門,再次微笑期待贊美。
誰知向柏恆一見到她穿著小T恤,臉上的笑容霎時變為驚愣,他倒袖口冷氣,伸出手,將木本往旁使勁一推,差點讓沒半點防備的木本跌了個狗吃屎。
他迅速的將若蜜推進房里,在關上門的當口,他探出頭,對跌坐在地上還搞不懂情況的木本厲聲警告。「沒有我的準許,你敢進來的話就給我試試看!「他「啪」的一聲,將門給關上,轉身面對若蜜。
若蜜天真又不解的看著漲紅著臉的向析恆。「恆哥,你不舒服嗎?」她如他走近。
向柏恆立刻間到一邊,兩只眼楮定在她臉上。天!他快腦充血了!她居然……居然……居然沒穿內衣!而那件該死的緊身小T恤在她身上制造了快要使他爆炸的效果,尤其是她那渾圓的胸……噢!不行!不能再想了,他要噴鼻血了!
他拿起放在木板床上的洋裝,逼迫自己的視線固定在她的臉上,朝她走去,以從沒有過的快速度,用洋裝將若蜜的上半身緊緊的包裹起來。
直到確定自己不會死于腦充血後,他才安心的吐出口長氣,但他的下半身還是緊繃得令他難受。
「恆哥,你不喜歡我這件新衣服嗎?」這是若蜜在經歷過向柏恆怪異的行為後,所能想出唯一解釋得通的理由。
向柏恆矛盾了,不知該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
「天!如果你只穿給我一個人看的話,我喜歡,但如果你穿出去的話,恐怕會害死很多人。」他在心里頭大叫。
向柏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如此邪惡。她還不滿十八歲呀!而他居然已經開始對她產生如此邪惡思想了。
「若蜜……」察覺到自己的聲間有些沙啞,他連忙咳了聲。「難道你媽媽沒跟你說過,女孩子要穿……嗚……咳……嗯內衣之類的東四嗎?」他困難的說。
要命,他堂堂一個六尺之軀的男子漢,居然在跟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女孩討論女孩子內主有的事?!
若蜜原本迷惑的臉,在听了他的話之後,倏地恍然大悟。「有,媽媽有跟我說過,媽媽也有買件給我,就是像兩個碗然後有帶子連在一起的那種東西……」
「我知道的長相。」向柏恆打斷她的話,深吐口氣。「既然你媽媽有買給你,那你為什麼……沒穿呢?」
「我不喜歡穿呀!」若蜜一臉嫌惡。「穿那個那像隨時會被勒死,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抱怨。
「可是女孩子一定要穿的呀!」
「為什麼?」若蜜不解的問。
「因為……」向柏恆一時啞口無言「因為……因為只要是女人都要穿的!」
若蜜眼楮亮晶晶的。「那向阿姨和美寶還有柏瑪姊姊,她們都有在穿嘍?」
向柏恆不自在的點點頭。他怎麼會落到這種下場?
「那我也應該穿嘍?」
你不穿難道要我穿?向柏恆又無奈的點點頭。
「可是我全放在山上,沒帶下來。」她看起來似乎有些煩惱。
「沒關系。你先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然後再穿上——」他拿起一件較寬松顏色較深的洋狀,「這件,換好我再帶你去買內衣。」
步出房門,向柏恆心里還在起伏不定。
以往的若蜜,總是穿著寬寬松松、毫無腰身可言的洋裝,所以他才會看不出來她有沒有穿。現在,她一換上稍微緊身的衣服,她年輕姣好的身材馬上就顯現了出來,而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有了反應,而且還是不小的反應!
對向柏恆不尋常的動作納悶了許久的木本,一看到他出來,立刻趨向前。
「恆哥,到底是怎麼了?」他忽而想到什麼,狐疑的斜睨著向柏恆。「恆哥,你該不會是……」
向柏恆猛扯住木本的領口。「說,剛剛若密出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什麼?」
他激烈的舉止嚇到了木本。「恆哥,你在說什麼呀!罷剛我連若蜜的新衣服都還沒看到,就差被你給推得四腳朝天,我看到什麼呀我!」
向柏恆松了口氣的放開他。「沒看到就好。」
木本開始了解了沉默是金的道理了。當你跟在一個陰晴不定,脾氣怪異又有些神經質的人身邊時,自己就該將這四個字奉為圭皋,以免倒媚。
往後的三個小時,他更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
向柏恆帶著若蜜在內衣專賣店里整整流連了三個小時。等他們終于踏出內衣專賣店,並與笑容滿面的女店員揮手道別之後,早已夜幕低垂。
「內衣穿在身上真的感覺怪怪的。」若蜜扭著身子,想減低不舒服的感覺。
「習慣後就不會了。」向柏恆說。「不過我現在真的好餓,我們快去吃。」
「我沒胃口呀!」若蜜挽住他的手。「不過我現在真的好餓,我們快去吃。」
向柏恆送若蜜回于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再三保證以後一定常來看她,若蜜才開心的跳回自己房間。
回房間才不到十分鐘,就有人來敲她的房門。
她打開門,門外是她的另一位表姐還是什麼的,正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笑容看著她。
「外公叫你到客廳去。」她瞟了若蜜一眼後,翹著鼻子轉身就走,但若蜜還能听到她隱約傳來的音浪,「有人要倒媚嘍!」
若蜜將向柏恆買給她的內衣仔細的安放在小衣櫃里後,才懷著一顆忐忑的安來到客廳。
自從在剛進于家的那一晚見到她那嚴肅可怕的爺爺之後,這五天來,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了,連她的女乃女乃都仿佛消失了般。這家人除了對她很好的周隨作之外,其他的大小親戚都對她冷冰冰的,尤其是剛剛那個女孩子,老是用一種充滿敵意的目光看她。
才剛踏進客廳,就看到爺爺一臉寒霜的坐在最上位,女乃女乃坐在他身邊,看起來還是跟那晚一平有些呆帶、茫然。旁邊站著的那女孩,臉上還是掛著冷冷的笑。
若蜜緊張的走到他面前,爺爺眼中的陰冷使她不斷冒出雞皮疙瘩。
「爺爺,您找我?」她怯怯的開口。
「跪下!」滿頭華發的老人突地怒喝一聲,額上青筋突出。
「為什麼?」若蜜沒被嚇到,她自然的問,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老人的眼珠子快突出來了。「你居然還敢頂!心如,給我拿棍子來!」他氣得滿臉通紅。
周心如飛快的離開,再回來時,手里居然拿了根長長的,約人的手腕般粗的棍子。
若蜜開始警戒了起來。
爺爺一把搶過棍子,朝她揮舞。「你跪不跪?你跪不跪?」
「我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跪?」若蜜睜大眼楮看著他。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孩子,才幾歲就這麼刁鑽!你跟兩個大男人出去一整個晚上還敢說你沒做錯事!你簡直就跟你母親一樣、下殘!」
若蜜生氣了,就算他是爺爺,也沒有權利用這種語氣說她媽媽。
「不許你這樣說我媽媽!我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最偉大的女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憤怒地咆叫再也顧不得他是個長者。
老人氣得渾身發抖。「你居然還敢跟我吼!你這個野女孩,我早該知道你不可能是我們于家的種,一定是你那個下賤的母親跟別的野男人私通,才會生下你這個目無尊長、口無遮攔的野女孩!也好,我今天就替我那可憐的兒子出口氣,我非把你打死不可!」他揮著棍子,踩著蹣跚的步子,吃力的朝若蜜走去。
若蜜驚愕至極。
她直到現在才知道這十年來,為什麼她自己的爺爺女乃女乃會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了,原來他們一直認為她不是他們的孫女,而且他對她們母女居然恨得如此深!甚至還讓是媽媽害死爸爸的想法在他們心中根深抵固。
她的心好寒,為死去的媽媽不值。
她很憤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爺爺根本就是要借這個機會來打她出氣。她才沒那麼傻,她開始跑給他追。
她滿屋子跑,老人當然追不上,他跑一步就喘三次,跑了幾步就跑不動了。若蜜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開始有些憐憫,警戒也放松了些。
就在她跑過周心如身邊時,周心如伸出腳絆倒了她c
若蜜一點準備都沒有,尖叫一聲,直直的朝前倒去,額頭撞到了沙發露在外頭的木頭把手,發出一聲悶響,她頓時眼冒金星,頭昏眼花的倒在地上,痛苦申吟。
周心如興奮的大叫。「外公,我捉到她了。」她抓起若蜜軟叭叭的雙手,將她拖到客廳中間。
躺在客廳中間,全身無力,腦袋隱隱作痛的若蜜,只能使盡自己身上殘余的力量,試圖遠離逐漸朝她逼近的老人。
「你很能跑是不?你再跑呀!」老人對若蜜痛苦的申吟無動于衷,冷冷的注視著臉色發白的若蜜。
「外公,我看這野人是在山上野壞了,其實你又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像她母親那種女人怎麼可能教得出什麼好樣的女兒。」用心如冷哼著,在一旁不停的扇風點火。
她的話挑起了老人心里的新仇舊恨,他忿忿的舉起棍子,重重的朝若蜜的背上落下。
咬緊牙根,若蜜怎樣也不讓自己叫出來,任憑那強烈的疼痛感侵人骨髓。她的堅忍反應似乎更加惹惱了老人。
「你很勇敢是不是?好!我就打到你叫不敢!」他開始一棒接一棒,狠狠的不斷將手腕粗的棍子打在若蜜的身上。
若蜜縮著身體,手護著頭,細女敕的手臂早已被打得紅腫泛青,但她仍緊咬著牙,不許自己叫出來、哭出聲。她不讓他們稱心如意。
打了一陣子之後,老人終于氣喘吁吁的停了手,將棍子甩到縮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若蜜身上。她的長發披散在她身體四周,卻保護不了她。
「你有骨氣是不?好,以後不準你再見向家的任何一個人,要是讓我發現你再跟向家的人見面,我就將你帶來的那兩只畜牲給丟到海里頭去!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老人鐵青著臉咆哮,邊罵著不堪入耳的詛咒邊離開客廳。
雖然老人的話仿佛是從另一個星球傳來般的遙遠,但若蜜渾身是傷的身子仍瑟縮的抖了一下。
她相信這無情殘忍的老人說得到做得到,而這代表著她再也不能跟恆哥他們見面了,她不能讓快樂和自由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好痛呀!她的手臂像已經不是她的了,而背部和腿部不斷傳來的劇痛,使她的眼淚終于開始不停的掉出眼眶。
早知道她就不來這全家都是變態的于家了。
她嘗試動動她腫了兩倍的手,除了些微的刺痛外,整條手臂已經完全失去感覺了。她吃力的移動自己的身體,朝樓梯爬去,她必須擦藥,要不然她一定會死掉。
她逼自己忍住疼痛,一寸寸的往樓梯爬去。
使盡全力才移動了一點點,她的頭發就被人給用力扯住,若蜜痛呼出聲,頭被迫痛苦的抑起。
「你的頭發還滿好看的,給我留作紀念你該不會反對吧?如果不願意的話就舉起手來讓我知道。」
是周心如的聲音,一陣恐懼襲上心頭,但她的手早已痛得失去感覺,連移動都覺得困難,怎麼舉起手?
周心如得意的笑了聲。「既然不反對,那我就動手!」
若蜜听到‘ 嚓!」一聲,頭失去了拉力,又垂了下來。她心涼了,明白周心如正一刀一刀的剪著她的長發。
她奮力的往前爬,但周心如追著她,不斷的剪著她的頭發。很快的,若蜜那一頭長至腿部的如瀑長發,被剪成了參差不齊的短發,而她只能哭泣,卻無力制止。
周心如一手抓著若蜜的長發,一手拿著剪刀,蹲下了身子,一臉冷笑的看著若蜜。「其實你的發質也沒有那麼好嘛!害我剪得那麼認真,真是白剪了。」她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發絲丟進離她最近的一個垃圾桶里。
若蜜透著淚眼,看著那個垃圾桶,良久。
她停止哭泣,並吃力的將臉上的淚抹掉。如果他們是要看也傷心難過的話,那她是不會讓他們如願的!她是于若蜜,于海生和文月媚的女兒,她是最堅強的!
咬緊牙根,若蜜開始漫長的自我奮戰。她爬過客廳,爬上樓梯,爬過走廊,感覺似乎過了一輩子那麼長久,終于爬回了她的房間。
她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悠悠醒來。一醒來,四肢百骸所傳來的驚人痛楚讓她忍不住又掉下淚來。若蜜強忍痛楚,從帶來的包包中拿出一罐阿嬤的草藥膏,慢慢的涂抹在自己的手臂上。她的手臂上滿是一條一條紅腫的棍痕,她知道自己的背上和腿上一定也是,但她疼痛的手只能擦到自己的兩只手臂和腿的部分。她小心翼翼的月兌掉洋裝,雖然她的動作是如此的緩慢輕柔,但有時還是會不小心牽動紅腫淤血的肌肉,痛得讓她頻頻抽氣。
她抬起手輕觸自己額頭上雞蛋大的腫塊。只不過是輕輕踫,她就立刻收回手,並倒抽口冷氣。她咬著下唇,硬是將草藥膏往腫塊上抹,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之後,她慶幸自己並未昏倒過去。
若蜜發現自己頭上的重量輕了許多,驀地才想起周心如剪掉了她的頭發。
她可憐的頭發,跟了她十多年了,現在居然被一個心腸惡毒的女孩子給剪掉了。一想到這,若蜜的眼淚就又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落出早已哭腫的眼楮。
她一步步困難的移動著,將門給鎖了起來,這能帶給她些許的安全感。
回到床上,她輕輕的面朝下趴著,小心的不牽動背上的傷和額上的腫塊。她哭著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