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听他們兩人互相推卸指責著,明白是這兩人聯手干了骯髒事,他忍無可忍的怒吼,「都給我住口!說什麼換身法事,雲謙捉了人要放血施法,是在胡說八道什麼!今天這法事,是我替死去的元配辦的,我生前沒能彌補她,只能在她死後為她添功德辦法事!」
如雷響的一串話落下,四周一片鴉雀無聲。
王氏還來不及反應她所听到的,就見丈夫失望的看向自己。
傅老爺沉痛的道︰「彩鳳,我心疼你因為雲凱的事大病一場,現在好不容易才休養好身子,不想刺激到你,才沒對你說要替元配辦法事。你,怎麼會那麼可怕,編造出這麼荒誕離奇的謊話,帶官兵來捉雲謙……你就這麼容不下雲謙的存在,想害死他不成嗎?」
王氏看到丈夫憤怒又痛心的眼神,害怕的否認道︰「不是的,我沒有!這都是我表舅說的,說雲謙和李冰兒換身是真有其事,又說雲謙他派人捉了少女要放血施法,這都是他說的,與我無關……」
這次柳源不作聲了,落在眾人眼里,執迷不悟、死不認錯的人只有王氏。
傅老爺氣炸的道︰「你真是無可救藥了!為了害雲謙什麼壞事都做的出來,還死不認錯,撇得一乾二淨!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我要休了你!」
王氏听到這句話,跪下來哀求道︰「老爺,你不能休了我,我沒有做錯事……」
然而看丈夫冷酷地把自己推開,顯然不會回心轉意,她心中的憤恨瞬間涌起,憑什麼她要被休?明明做錯事的人是傅雲謙!
「老爺,你真的冤枉我了!你要查的人是你兒子,你該讓官兵把他捉起來拷問,問他到底是把那些少女藏在哪里才對!我表舅說他派來的人都看到了,有一車又一車的少女被載進了這莊子,都沒再出來過……啊,對,還有個叫清山的證人可以證明這都是真的,可以找他來問……」
傅老爺听她說出這一連串詆毀長子的話,這些話是多麼丑陋險惡不堪入耳,他連最後一絲情分都沒有了,痛打了她一巴掌。
王氏因為這股猛烈的力道摔倒在地上,當她疼得搗住臉,抬起頭之際,對上了傅雲謙和裴詠希兩人的臉,她看到裴詠希朝她扮了個鬼臉,無聲說著「上當了」三個字。
接下來,她看到傅雲謙朝她唇角微微一揚。
那是抹得意張狂的笑,她簡直快吐血了。
王氏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從表舅捉到清山的那一刻起她就中計了,什麼換身法事,捉了九十九個少女要放血施法,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她更被傅雲謙掐住了弱點,老爺便是她的弱點,他害她被休了。
她輸了,徹底輸給了傅雲謙……王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傅雲謙徹底愚弄了王氏和柳源一頓。
除了所謂的九十九個少女,就連京兆尹也是他安排的一環,王氏並不知道,京兆尹與楊廣雖是親戚,但卻是一表三千里的遠親,根本不會想為了楊廣得罪他,跟他甚至是有交情的,王氏和柳源听說京兆尹對于他陷害楊當家入獄一事有怨言,是他故意讓人放話給他們听的,好讓那兩人以為只要通報官府捉拿他就萬無一失。
至于他和裴詠希的換身法事,提早在前一晚完成,恆山法師太謙虛了,他法力高強,不見得非在月圓之日施法,他選擇十五,不過是為求穩妥。
而十五當晚,他改為為生母舉辦法事,他找父親一道來,並且說服他對王氏隱瞞此事,這出官兵來捉拿他的戲碼才有辦法演下去。
他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王氏居然會親自前來,他原本是打算等官兵搜尋不到被捉的少女,回頭捉拿誣告的柳源,再進而捉住身為主謀的王氏。
不過,王氏親自出面是最好的,剛好讓她在父親面前曝露出她最丑陋、陰險的一面,讓父親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他也如願的藉著父親的手處置了這個禍害。
王氏被休離之後,還得和柳源坐兩年牢,其罪名是污嘰名譽,誣陷他人。
這事處理的小心,除了宗族長輩外,傅府里沒幾個人知道王氏被捉去關,傅雲謙打算等她出獄後,將她送出京城,送她回偏遠的鄉下養老,眼不見為淨。
說來王氏還得感謝她,至少她還有個地方可以等她兒子出獄。
下人們本以為王氏是舊疾復發,到山上休養去了,但時間久了,有人說她是因為二少爺的事瘋了,成天說著瘋言瘋語被老爺趕走的,也有人說她是紅杏出牆被休了,什麼夸張的話都有,最後傅雲謙下了封口令,此後沒有人敢再談論她。
王氏入獄後,傅老爺沮喪了好一陣子,直到長子的婚期將近,才打起精神來籌備,長子的婚事儼然成為他生活里最大的重心。
他為裴詠希找到了義父母,這位富商和他的妻子一連生了好幾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第一眼見到裴詠希就很喜歡她,一听說她要認義父義母,是喜不自勝,除了豐厚的嫁妝,還主動說要幫忙籌備婚事,讓少了主母的傅府不至于手忙腳亂。
傅雲謙和裴詠希兩人最後如期成親了,這婚事可稱的上辦得風風光光,席開百桌,來了好多官員和賓客,同樣也在城里擺上流水席,和百姓們共享快樂。
婚禮過後,恆山法師準備要離開京城了,傅雲謙夫妻倆送他出城,這回,恆山法師身旁跟了一只黑狗。
裴詠希彎朝黑狗打了聲招呼,「小黑,來汪一聲听听。」
「小黑,握手。」
「小黑,你好笨,連這個都不會。」
「……」黑狗只想掬一把眼淚。
這只黑狗是清山變的。
恆山法師無法原諒清山曾出賣過傅雲謙和裴詠希,雖然清山當雙面細作將功抵罪了,但恆山法師怕他沒有真心悔改,往後還是會從他身邊逃走去招搖撞騙,所以才會將他變成狗,要讓他向善,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好人。
「大師,請保重。」傅雲謙朝恆山法師拱了拱手,同情的看了黑狗一眼,給予忠告道︰「現在天冷,可別亂跑。」
裴詠希笑嘻嘻的道︰「是啊,要跟好你師伯,才不會被捉去炖香肉。」
嗚嗚,他不想成為香肉啊!師伯,快把我變回人啊!黑狗搖著尾巴汪汪道。
「傅少當家,傅少夫人,多行善事,一定會有更多好運降臨的。」恆山法師在說完後,朝黑狗喊了聲,「小黑,走了。」
嗚嗚,師伯,我不要叫小黑啊!清山哭著追上去。
兩人目送著恆山大師和他的狗離開,都覺得好玩的相視一笑。
過了個新年,永豐堂齊下開了家「紅娘相親館」,宣傳單上寫著,為寡婦繚夫,有隱疾缺陷,或是某些原因無法嫁娶的男女物色對象,但其實相親館是不限條件,都會幫忙尋找對象的,前提是你必須有勇氣登門。
起初,相親館並不被看好,沒有人上門,畢竟世人總會害怕被投以異樣的眼光,阿朗提議由他當第一炮,說他看到傅雲謙和裴詠希成婚他好羨慕,也想快點討老婆,幫他娘生個孫子,但無奈沒有姑娘看得上他。
阿朗長得並不差,是個清秀青年,只是太羅唆了,才沒有姑娘喜歡他。
既然阿朗主動提出,裴詠希便把他的畫像、職業,還有他本身的擇偶條件列成一份文件,加入名單里。
她同時也打起了傅雲謙那些護衛的主意,那些護衛一個個都是生得高大英武的型男,怎麼能錯過呢?她把一干未婚的全都列入名單里。
有阿朗跟護衛們開頭,傅府內也有不少丫鬟偷偷向她報名,丫鬟里有暗戀護衛的,也有過了適婚年齡想將自己嫁掉的,讓裴詠希順利建立了一份名單。
不過,光是這些人還遠遠不夠用來配對,裴詠希把目標轉向永豐堂總號和旗下各大鋪子里的人,發了宣傳單。
出乎意外的是,有不少人來登記,其中有想尋求第二春的,例如永豐堂總號里的李大掌櫃,李同喪妻二十年,渴望找個老伴共度余生,也有因為斷掌手紋而嫁不出去的女伙計,更有人替自己守寡多年的母親或有殘缺的家人報名,讓裴詠希名單里的人數愈來愈多,終于可以著手進行配對,安排相親宴。
所謂的相親宴就是比照現代的聯誼模式,讓他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結束後將心儀對象的名字寫成字條交給她,讓她安排下一次飯局。
大晉國不流行交往這件事,大概吃個三次飯,雙方同意,家屬也沒問題,就能安排婚事了,雖然稱不上能完全了解對方的個性人品,但起碼是對彼此有好感,有相同興趣,說得上話的,比由媒人婆說親,沒見過面來的好。
參加幾次飯局後,阿朗終于有了訂親的對象,也有好幾對護衛丫鬟看對眼,就連李大掌櫃都找到共度晚年的對象,總共促成了十多對佳偶。
這個成績傳出去,一傳十,十傳百,竟鼓舞了很多觀望許久的曠男怨女們豁出去報名,只要能覓得美嬌娘和如意郎君,誰還怕丟臉?
紅娘相親館突然暴增了很多會員,收到的會員費自然也變多了,裴詠希一邊算錢一邊笑得闔不攏嘴。
當然,她和傅雲謙除了努力的賺錢外,也不忘恆山法師所說的要多行善事,將賺來的錢用來幫助人們。
永豐堂原本就有設義倉,定期布施熱粥給窮人吃,但裴詠希覺得還不夠,便提議可在各大館子小吃店實施「待用餐」,以便平日就能幫助有需要的人,她也想到旗下鋪子可以提供一些工作給身體不便,或者有某些困境而無法找到一般工作的人,讓他們可以維生。
成為永豐堂的少夫人後,裴詠希跟傅雲謙一樣,每天忙得停不下來,各種想法不停在腦子里轉動。
「老公,我們來開出版社吧!」這天夜里,她為傅雲謙送來宵夜時,突如其來的道。
傅雲謙正在看帳本,聞言停頓了下來,抬頭看她,「什麼是出版社?」
妻子常會冒出新奇的名詞,像是相親館、聯誼、待用餐,今天她又有什麼主意了?
裴詠希為他說明,「就是書坊,聘雇一些人撰寫書籍,印制販賣,坊間不是有專賣風花雪月話本的書坊嗎?我們也來開一家吧,規模要大一點的。」她毛遂自薦的道︰「我來當第一個作家。」
傅雲謙相當鄙視的道︰「你有那個文采嗎?」
裴詠希拍了拍胸脯,相當有自信的道︰「別小看我了,我文筆好的很,肯定能寫出最大賣的話本的,別忘了我可是福星下凡呢,有什麼事是我這個福星辦不到的?」
她賊兮兮一笑,「更何況,我有真實故事可以參考,只要把我們相知相惜的故事寫下來就好。你不知道,像你這種月復黑男主角最受青睞了,肯定可以大賣的!」
經常听她用月復黑形容自己,傅雲謙已經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聞言半眯起眸子,顯然不太滿意,他對于把他們之間的故事公諸于世並沒有興趣,更不想讓人知道他私下的一面。
傅雲謙模了模下巴,富含深意地道︰「我想,你太閑了,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空想,我應該要讓你變忙一點才對。」
「什麼空想,我這是很偉大的構想——」
「我們應該生個孩子了。」傅雲謙截住她的話,勾起一笑,「這才是當務之急。」
裴詠希听得倒抽了口氣,抗議的道︰「我們才成親不到一年,你答應過我,等成親一年後再生孩子的!」她不想那麼早當娘,這樣她就不能到處趴趴走了!
「差一個月有差別嗎?」傅雲謙啼笑皆非,「我爹發下話了,想早點抱孫子,我們就別讓他老人家失望吧。」
裴詠希瞪著他,看清了他真正的目的,「你別說假話了,你明明就是不想讓我開出版社,怕我出書會破壞你優雅的形——」
裴詠希被堵住嘴了,下一刻,她被抱上床。
她這一晚,是說不出話了,只能在心里憤憤地罵道︰這男人果真陰險狡猾,但她想出書的強烈意志是不會輕易被他摧毀的,她一定要開出版社公開他們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