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流才女 第十四章 後宮里的鴻門宴(2)
作者︰田芝蔓

經過太醫診治之後,確認還是一樣的毛病,皇帝月復中化膿壞疽,若是表面傷口還可以清創,但月復中傷口無能為力。本來太醫想用藥療看看情況是否能挽回,但吃了這麼長時間的藥,如今皇帝月復痛如絞,怕是藥療失效了。

皇帝早已經暈過去,太醫圍在床邊,一個個面色凝重,在嚴熙眼中總是溫文有禮的夏景燁第一次顯露出氣急敗壞,連帶著對太醫也語氣不佳。

最後終于有個太醫左右看了看同僚,大著膽子說︰「陛下這病怕是……藥石罔效了。」

蕭貴妃一听就暈了過去,被近身宮女一把接住,一名服侍蕭貴妃多年的老嬤嬤拿了嗅鹽在她鼻尖繞了繞,又掐了掐她的人中,她這才緩緩蘇醒過來,一醒過來就爬到了床邊,拉著皇帝的手哭了起來。

太醫知道事態嚴重,得把話說清楚,「殿下,臣等會用藥讓陛下醒來,必須讓陛下知道這事,才好……安排剩余的國家大事……」

「父皇不會有事,他方才還好好的,你現在說他藥石罔效,讓本王如何相信?」

「殿下,陛下月復痛已久,臣等診出月復中應有一化膿壞疽,這不是突然發生。」

夏景燁人在毅州忙著災後重建,自然不知道此事。

蕭貴妃坐起身子,拿手絹壓著眼角,語帶哽咽道︰「景燁,這是真的,你父皇已經病了許久,太醫們試過諸多方法想看能否改善,沒想到終究……」

夏景燁听著太醫的話,像是找到了什麼希望,他又問︰「你們的意思是,父皇的月復中有什麼地方生了壞疽?具體是什麼地方?給本王說清楚。」

太醫們互相看看彼此,低聲討論起來,最後推派一人說明,「殿下,應是腸子。」

「腸子?」夏景燁轉身,直接走到遠遠退在後方的嚴熙面前,帶著一絲冀望問︰「熙……若腸子壞死,手術……能治嗎?」

嚴熙不用把脈,光是听太醫這麼說,也知道是盲腸炎。盲腸炎用藥大多是無效的,除非發現得早還很輕微,藥療配合飲食或許能痊癒,但皇帝拖了這麼久都不見好,怕是癥狀早非輕微。

「殿下,借一步說話。」

夏景燁領著嚴熙退出寢殿,確定沒有其他宮人能听見後,才問︰「能治嗎?熙?」

「殿下,陛下這毛病我只能大概猜出一二,不開月復的話不能確定治不治得了。最好的猜測是慢性盲腸炎,也就是腸子壞死的意思,若時日不久,只須切除就好,萬一拖得太久,可能引發月復膜炎……」

月復膜炎在現代都還是很嚴重的並發癥,更何況是在古代。其實切除盲腸在現代可是比上回拿掉膽囊還簡單,算是成功率很大的手術,但在古代就不一定了,另外還有一件事……

「殿下,你必須知道,就算是最樂觀的慢性腸炎,也是要切除一小段腸子的,但躺在那里的可是皇帝,能讓我隨意切下他身上的一部分嗎?怕是光听到要開月復,就不知有多少人會反對了。」

夏景燁知道別說那些太醫了,母妃怕就是頭一個反對的,但太醫都說了藥石罔效,他如何能在知道可能可以治癒父皇的情況下,卻放棄這個方法不用?

「熙,手術過程你需要有助手,這里沒有嚴氏醫館的人,你勢必得用醫署的人,他們……能看得出你切下的是壞疽或是腸子嗎?」

嚴熙想了想,慢性闌尾炎通常都是闌尾開口處扭曲、腫脹,或被排泄物硬塊阻塞闌尾口,因為發炎而惡化,必定與原先的腸子不同,這些太醫又不是專門驗屍的仵作,本來就鮮少親眼看肚子里的器官,或許能瞞得過。

「應該辨認不出,殿下是要我騙他們那是一個壞疽,將之切除?」

「對!他們不是說父皇月復中是化膿壞疽,並不像你直斷是腸子壞死,那就順著他們的意思來說、來做,或許可以瞞過去。」

嚴熙想想可行,同意做這個手術,又道︰「可是殿下,還是必須先說服所有人讓陛下做這開月復手術,而且你不能向大家保證一定能治癒,否則賠上的可能是我的命。我相信身為陛下,就算我讓他老人家簽了手術同意書,也保不了我的腦袋。」

「我明白。」

嚴熙看著夏景燁突然變得慘白的臉色,她知道自己說得太冷血了,但她是醫生,有時候必須面無表情公事公辦,並不是身為醫生早已看淡了生死,而是醫生不能有過多的情緒,不能讓個人情緒影響病患家屬的判斷,這是自保,也是對病患最好的方法。

但眼前站著的畢竟是自己愛著的人,嚴熙又怎麼舍得看他難過?她看了看四下,依然沒有其他人,這才大膽的近前一步,踮著腳尖張開雙臂抱住了夏景燁的頸項,柔聲安慰著他,「殿下,你知我必定會盡力的,會這麼說是身為一個大夫的職責,讓你看清目前的現實是必須的,你不要憂心。」

「我明白……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突然發覺我有多不孝,父皇知道我不喜與兄弟爭,所以放我離開京城去了毅州,即便他心中屬意的儲君只有我,但還是依了我,方才知道我心悅你,更是想方設法的為我擋下母妃安排的相親宴。我這一生恣意而為,沒能為父皇分憂解勞,就連父皇生了重病,我竟也不知,方才听利公公提起父皇的病,我還以為就是拖久了的老毛病,卻沒想到竟是這麼嚴重!」

嚴熙分出一手托住夏景燁的後頸,輕拍著安撫他,「誰說殿下沒有分憂解勞了?你可是大慶的戰神,沒有你在外征戰,哪里來京城的富庶繁華?再說要不是這病,我看陛下頂多就是個知天命之年,要談下一任皇帝還太早,哪里就需要你留在京城了?」

夏景燁知道嚴熙是在安慰他,而且完全偏心于他,但他還是接受了,他回擁住嚴熙,心中的忐忑好似真的平息了下來一般,「多謝你陪在我身邊,熙。」

「好了,事不宜遲,手術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你快去說服里頭的人吧。」

「我想……讓父皇親自答應此事。」

的確,開月復這種大事,就算明知道不開定會死、開了不一定會死,擺在眼前的選擇只有開月復一途,但誰也不敢作這個主,唯有讓皇帝自己決定,這手術才做得成。

「我們一起進去,如果要說明的話,由我來說比較清楚。」

夏景燁點頭同意,與嚴熙一同進入寢殿。

蕭貴妃只是看了嚴熙一眼,沒多說什麼,她本來對嚴熙就沒有太多想法,如今知道兒子心悅于嚴熙就更沒好感了,可是現在的她沒心思處理嚴熙,她更擔心皇帝的病。

太醫見夏景燁回來,告訴了他目前的情況,「方才貴妃娘娘已同意臣等用藥,要讓陛下醒來,交代……」

「正好,本王也正需要你們讓父皇醒來,要請示父皇一件事。」

蕭貴妃知道夏景燁一直不肯接受儲君之位,可如今都這個情況了,她肯定等會兒陛下醒來必會把帝位傳予他,他卻說要請示陛下,是要請示什麼?莫非至今他還要拒絕?

「景燁,若你父皇有什麼心願,你莫要忤逆他。」

夏景燁知道蕭貴妃指的是皇位,但他打從心底希望嚴熙的手術還能治癒父皇,所以避開了這個問題,「母妃,兒臣想讓熙來醫治父皇。」

「幾名太醫都束手無策,她一個尚未進入醫署的見習太醫能有什麼辦法?」

「太醫們說父皇月復中有壞疽,本王問你們,若平常身上有壞疽該當如何處理?」

「自然是切除……」要是只是切除一個壞疽,這幾名太醫哪里會煩心,有問題的是壞疽的位置,「但是殿下,陛下的壞疽生在月復中……」

「所以要開月復。」

「開月復?」別說蕭貴妃听了驚訝,就連幾名太醫也十分震驚。

「對!嚴姑娘有辦法醫治陛下,就是開月復。」夏景燁對幾名太醫說了,也看出那些太醫臉上的猶疑。

也不能怪他們擔心,雖然他們听過救災期間嚴熙對防治災後疫病的獨到見解,但開月復這事聞所未聞。

「開月復絕對不行!」蕭貴妃怎能同意這麼驚世駭俗的醫治法,開月復?那切除了壞疽之後呢?把肚子縫起來?

「母妃,開月復的確不能保證父皇一定能保命,但是不開月復,父皇就會……母妃,難道我們不該試一試嗎?」

「你要拿你父皇的命來試?」

「只要有可能救父皇一命,兒臣願試。」

「本宮不許!」

在他們母子爭論不下的時候,床上的人發出了十分虛弱的氣音,聲音雖然輕,但在場的人都听見了,「朕……允了……」

「陛下!」坐在床邊的蕭貴妃立刻握住皇帝的手,想到自己不知還能握著這雙手多久,難免又因為悲傷而落淚。

「景燁,扶朕起來。」

夏景燁立刻上前將皇帝扶起,讓他靠坐在床頭。

皇帝對嚴熙招了招手,已經沒有氣力放大音量將她喊來。

嚴熙來到皇帝面前福了個身,然後便垂下目光等待皇帝詢問。

「嚴姑娘,你能治好朕?」

「陛下,民女必須老實告訴陛下,陛下月復中的壞疽不知道有多嚴重,必須開月復才能清楚確切的情況,若壞疽感染了其他髒器,那麼……」她沒有說完,因為她不知道能不能在皇帝面前說「死」字,她抬眼看見皇帝點了點頭,知道他已經了解了她的意思,便接著道︰「若沒有波及到其他髒器,切除掉壞疽便可,但是開月復終究是大手術,後續可能並發感染,所以進行開月復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但若不開月復,朕必死無疑是吧?」

嚴熙看了幾名太醫一眼,終究垂下頭不敢言。

皇帝又望向幾名太醫,他們終是點頭跪地伏身,「陛下,是臣等無能。」

皇帝靠著床頭,闔上眼,對于自己面臨的生死抉擇覺得無奈。他是一國之君,左手可翻雲,右手可覆雨,但終究敵不過天意,人終有一死,就算是皇帝也逃不過。

「這種醫治法叫『手術』?過去聞所未聞。」

「父皇,熙在毅州曾為一名病患切除壞死的膽囊,那個手術十分成功,父皇或許不該太悲觀。」夏景燁終究還是忍不住,多給了皇帝一份冀望。

皇帝望向嚴熙,見她的臉上有著欲言又止與無奈,他知道雖然嚴熙的手術成功過,但並不代表自己這回也能成功。

「景燁,父皇決定接受手術。」

「陛下!」

蕭貴妃及太醫們想要勸阻,但剛喊出聲就被皇帝抬手制止了。

「這個選擇很明顯,雖然手術不見得能活,但不手術只有死,你們不願給朕一個機會?」

「妾身不敢。」

「臣等不敢。」

皇帝見眾人不敢再反對,又抬起頭問夏景燁,「景燁,若朕說,要讓朕接受手術,你必須付出代價,你可願意?」

「只要父皇能活下來,兒臣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麼……若這回手術成功,朕希望你接下儲君之位;若朕手術失敗,你……必須繼位。」

皇帝……夏景燁終究還是走到那個至尊之位了,听皇帝的意思,不管死活,夏景燁這個皇帝是當定了,只是差別在登基的時間而已。

做為一個皇帝,他還能做到一生只有她一人的承諾嗎?

嚴熙低下頭來,因為知道自己的情路注定坎坷而落寞。

皇帝看見嚴熙臉上露出了笑容,一抹非常悲傷又無奈的笑容,他暗自嘆了口氣,怕是她自己都知道她的身分配不上一個皇子,更何況是皇帝。

「朕同意,若這回手術成功,嚴姑娘無須再經過見習,能直接進入醫署就職,成為從四品太醫。」

歷朝歷代並不是沒有女官,前朝甚至有女侍中等正二品的女官官餃,但大慶的女官做到六尚之一也不過是五品,而且大多是管理內廷事務,非在六局之內任職的女官,大慶可從來沒出過一個。

而大慶太醫的品秩往往由正六品做起,一生做到頭也不過是正三品,整個大慶還只出過兩個,其他大多到從三品就止步了。這回的手術如果成功,嚴熙直接成了從四品太醫,那可是破例中的破例了。

「父皇……」

「怎麼樣?從四品,說大不大,但對女子來說已是不可得的榮耀及地位了,可不輸一些高門貴女。」

夏景燁似乎听出些模模糊糊的言外之意,他回頭看了嚴熙一眼,又低頭沉思,最終再抬眼望向皇帝時,眸中已有了決定,「父皇,兒臣寧可父皇長命百歲,也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傻孩子,人都會死,只是死得早、死得遲罷了。朕知道你無心帝位,但你能說你不是最有資格繼承帝位的皇子嗎?」

「七弟、十一弟都十分賢能……」

「賢能或許,但太過懦弱。他們娶的皇子妃你是知道的,朕平生最忌外戚專權,你……不會娶一個母家強大到足以禍害大慶的皇後吧?」

蕭貴妃听得出來皇帝願意接受嚴熙做為夏景燁的王妃,這她可不容許,嚴熙沒有一點家世背景,是幫不了景燁的。

「陛下,景燁上過戰場,殺伐果決,就算將來的王妃母家勢力再龐大,妾身相信他也能牢牢掌握並利用……」

「愛妃……你啊,真不懂朕的為難啊!」皇帝言已至此,便不再多說了,「景燁,這旨意,你接是不接?」

「父皇……兒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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